“圣上!”杨皇后震惊于君元庭对于舒茗嫣明目张胆的偏袒,但更多的,是无力。
陪在君元庭身边这么多年,她岂会不知,君无戏言?
圣上是真的要放弃他们母子啊!
“好了!”君元庭粗暴地挥了挥手,“老八是朕的嫡子,朕怎会不顾念他的前程?这门婚事,对老八来说大有裨益,日后,皇后自然能明白朕的苦心。”
杨皇后心中冷笑,只深深地看了一眼君元庭,平静道,“臣妾遵旨。”
也不知道是怎么出的御书房,直到春晚紧张的一声“皇后娘娘小心”才将她的思绪拉了回来。
一路胡思乱想,竟全然忘了自己不知何时已经到了荷花池边上。
春晚惊魂未定,后怕地扶着杨皇后道,“皇后娘娘,您真真是要吓死奴婢了,这水冰冷刺骨,您要是真掉了下去,凤体欠安可如何是好?”
杨皇后只觉得心中五味杂陈,她自嘲地望了一眼荷花池中自己的倒影,那个曾经在护国公府无忧无虑的杨家大小姐已然成了珠冠屏翠也遮不住老态的妇人,而那个曾经趁着夜色爬上护国公府墙头的少年,也停留在了记忆的最深处……
不知这些年来,君元庭可曾想起过,那一年,护国公府红梅盛开,他一路踏雪而来,将那一抹红别在她的发间,温柔呢喃,“若得卿为妻,实乃庭之幸事。”
大约是早就忘了吧。
在他纳了一个又一个妃子之时;在他与别的女人花前月下,你侬我侬之时;在他家国两难时,毫不犹豫地将自己的两个女儿送去和亲之时;在他以雷霆手段对护国公府出手之时……
“红颜老,君恩断。本宫如今能依靠的,也只有自己了。”
自言自语过后,杨皇后又问向春晚,“人是在东鸣宫吗?”
春晚知晓杨皇后问的是舒茗嫣,忙回道,“明越郡君是去东鸣宫看望丽婕妤了。”
春晚实在不明白皇后娘娘为何如此反对这桩婚事?明越郡君为人亲和,又得圣上青眼。
往日,若说明越郡君配不上八殿下是因为身中奇毒,可如今解药已寻到,以前的那些顾虑大可都抛开了。
但这些话,她是怎么也不敢在杨皇后面前提起的。
杨皇后冷笑一声,望着东鸣宫的方向,“她们倒是姐妹情深。想要当墨陵的正妃,也不知道她能不能背的起这福分!”
舒茗嫣对于帝后的争执毫不知情。
此时的她,饶有兴趣地盯着杨芊芊的肚子道,“这孩子也不闹着你,可见,是个文文静静的小公主呢!”
杨芊芊又落下一子,苦笑道,“若是个公主那是再好不过的事,也免得日后陷到那些不该有的纷争里面去。”
舒茗嫣握住杨芊芊的手,郑重道,“不管是皇子还是公主,我都会尽全力护着你们的。再者,离你生产还有几个月的时间呢,也莫要为这些事情烦忧了,仔细影响到腹中的孩子。”
杨芊芊边催促舒茗嫣落子,边岔开了话题,“我听说周伯母要给念微相看了,也不知道有没有合适的人选?”
自舒茗嫣从漠北回来后,周念微倒是往山庄里去的勤,也知道她是为了躲避周夫人的唠叨。
黑子落下后,舒茗嫣揶揄道,“你还不知道她?便是周伯母将那人夸出一朵花来,在咱们念微眼里,那也同管束她规矩的嬷嬷无甚区别。周伯母对此,也是苦恼的紧呐!毕竟,要是逼急了念微,还指不定要闹出什么事呢!
周伯母原想着,京都不比扬州,正好借此机会收收念微的性子,却不想她同瑶姐姐看对了眼,两人聚在一起,倒是比在扬州之时都肆意了不少。”
杨芊芊望了望宫外的方向,喃喃道,“能肆意些也好,若是嫁了人可就没有当姑娘时的轻快了。我这一辈子,是出不了这道宫门了,只盼着你们俩个能如愿嫁给心上人,过自己想过的日子。”
听得舒茗嫣心酸不已,可再怎么想,这都是已经无法改变的事实。
除非,君墨珩等顺利登上那个位子。
晚间的时候,春晚过来传话,说是杨皇后要见她。
舒茗嫣又只得换了衣服踏着夜色前往坤元宫。
进了正殿之后,春晚带着殿内伺候的宫婢们悄然退了出去,转眼之间便只剩下不明所以的舒茗嫣以及尽显雍容华贵的杨皇后。
这大晚上的,打扮的这么庄重,是要做什么?在跪下行礼的时候,舒茗嫣如是想。
“臣女请皇后娘娘安。”
然而,那道温婉的声音始终未响起。
舒茗嫣心里有些突突,杨皇后今晚,很是一反常态。
莫不是介意她去见了杨芊芊?不对,要说介意,那杨皇后心里多多少少是有些介意的,可也不至于就这样表现出不满。
到底是什么原因呢?
杨皇后静静地看着跪在大殿中央的少女,容貌没的说,即便京都百花盛放,也能占据一席之地;若论才智、见识、谋略这些,也绝不输公府千金;礼仪就更没得挑了。
若是护国公府还在,这倒是一个她极满意的儿媳。
可今时不同往日,怪就怪在,舒家的底蕴,实在是欠缺了些。
而且,现在墨陵最需要的,是兵权。
而今放眼望去,满朝廷手握兵权的,也只有安国公府和平阳侯府还没有站队。
平阳侯府她是不用想了,早前因为西凉战事的缘故,张家和杨家弄得很是不愉快。
更何况,平阳侯世子张戈残废的双腿,也有杨家的一部分原因在。
她如今能抓紧的只有安国公府这一棵救命稻草了,尽管安国公府在初立时就已明言:大越有难,定当舍命相护,但陈家后人绝不介入皇子纷争。
可凡事总有个例外不是?一朝天子一朝臣,陈家难道就当真没有半分野心吗?
杨皇后想什么舒茗嫣不知道,此时她只感觉地板上的寒意阵阵,手脚冰凉无比。
良久,直到舒茗嫣觉得四肢几近麻木之时,杨皇后才缓缓出声,“平身吧。”
“明越谢过皇后娘娘。”
杨皇后面上挤出一丝笑容,“听说你今儿个在宫中和净衡那丫头有些不愉快?”
舒茗嫣抬起头,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笑意,“只是碰巧遇到了而已,也没什么不愉快。”
杨皇后啜了口茶,像只是寻常的闲话家常一般,并没有揪着这件事不放,而是转而聊起了舒茗嫣的婚事。
“之前,本宫曾问你,心中可有中意的男子,那时你说,恐自个儿福薄,暂不考虑婚事。
这如今天狼花已寻到,以鸠摩大师的本事,你的身体定能恢复如初,那些顾虑倒是可以抛开了。你心中若是有了属意的男儿,尽可到本宫跟前说,本宫为你做主。”
这……
舒茗嫣有些犯难,若是平时,说了也就罢了,可偏偏裴昭说此事定远侯要亲自向圣上求个恩典,她若是此时在杨皇后这里说了,倒显得她不懂礼数。
可要一再推脱,杨皇后心里定然不虞。
思忖再三,舒茗嫣还是委婉道,“婚姻大事,明越自是应该遵从父母之命。”
反正她和裴昭的事情,母亲和祖母都是点了头的,她这样说也不算有毛病。
茶杯蓦然握紧,杨皇后面色僵了又僵,揉了揉有些发胀的脑袋,叹气道,“罢了,本宫也不勉强你。夜深了,快回去吧,丽婕妤身子重,这些日子就莫要来回折腾到本宫这里请安了。”
舒茗嫣又是恭敬地行礼,“明越告退。”
待舒茗嫣走后,春晚进来伺候,待卸了头上的凤冠钗环后,杨皇后轻声道,“春晚,你说她是真听不懂本宫的话,还是装作不懂?”
春晚余光瞥了一眼面容还算平静地杨皇后,斟酌道,“婚姻大事,本就应当遵从父母之命,奴婢瞧着明越郡君的样子,不似做假,像是真对圣上的打算毫不知情。”
杨皇后长叹一口气,“本宫也希望是你说的这般,可是她连安国公府和定远侯府的嫡出少爷都瞧不上眼,那放眼京都,她想嫁到哪家?”
再往上,可就是皇亲贵族了。
出了坤元宫后,舒茗嫣裹紧了斗篷,细细揣摩杨皇后的话语,这是皇后娘娘第二次问及她的婚事,第一次,是带着审视,而这一次,却是不耐又不甘。
不知不觉间,灯火通明的东鸣宫已近在眼前。
杨芊芊一脸担忧地迎了上来,骤然碰上舒茗嫣冰冷的双手,忙将汤婆子塞到舒茗嫣的手中,急切道,“怎的去了这么久?莫不是皇后娘娘训话了?”
舒茗嫣摇摇头,扶着杨芊芊进了宫门,“只是问及我的婚事,其他倒也没什么。”
杨芊芊松了口气,“她倒是端的温婉贤良,怎么都没想着你还未及笄。”
半个月的时间一晃而过,在舒茗嫣离开庄子的当天,陆幽兰便火急火燎地收拾好马车亲自过来接女儿回家。
明明这半个月以来,夏羽每天都绞尽脑汁地想着怎么给她补身体,舒茗嫣几乎每日都能感觉到体重的上升,可陆幽兰刚一见到舒茗嫣,还是满脸心疼说着又瘦了。
坐在回府的马车上,舒云罗挽着陆幽兰的胳膊撒着娇,“这些日子,女儿可想娘亲了,那位高人说过,此祸一避,日后可都是好日子了。”
陆幽兰嗔笑道,“只你们两个平平安安的,为娘便知足了。说起来,辰逸那个臭小子,这都两个月了,才寄了一封家书回来,说什么行万里路听万人言胜读十年书,连年都要在外边儿过了!”
舒茗嫣倒是很赞同,宽心道,“娘亲不必担忧,多出去走走,才能更好地历练心性,总不能就成个书呆子。”
陆幽兰宠溺地点了点舒茗嫣的额头,“瞧瞧,我一说话,你们就一堆的理儿,倒显得是我的不是了。不过……”
陆幽兰话锋一转,面带忧色道,“宫里传来消息,太后娘娘已病入膏肓,怕是要撑不过这个冬天了。
娘亲别的担不担心”
果然是这里的景致好,妹妹瞧着比之前在府里的时候精神许多了,如此,母亲也能放心了。”
“大姐好生奇怪,这里又没有外人在,这姐妹情深、孝顺嫡母的戏码,又是在演给谁看呢?
无事不登三宝殿,大姐有什么事情还是直说的好,省的猜来猜去的,耗费心神。”
舒云罗却脸上笑意更甚,“以往,是我做的不对,现在想想,还真是糊涂,一笔写不出两个舒字,姐妹之间有什么不愉快,关起门来自己解决就是了,却平白让别人瞧了笑话。
从前所做种种,我在这里给妹妹赔个不是了,还望妹妹大人有大量,莫要因那些不值当的事情坏了咱们姐妹的情分。”
情分,她们之间,还有情分在吗?
赵若雪屡次对她和辰逸出手,她舒云罗又不是什么三岁小孩,怎会不知内情?
在节义侯府,她联合顾锦瑟要毁她名节的时候,怎么就不知道她们同姓舒?
现在,想用一句不痛不痒的赔礼道歉就想了结之前种种恩怨?
以德报怨,又何以报德?
况且,谁知道舒云罗突然造访,是带着什么目的呢?
“这个道理,大姐明白就好。大姐的歉意,我暂且收下,不过我的脾气,大姐也当有几分了解,过去种种,我可以既往不咎,但若是日后大姐再有什么不当之举,就休怪不顾及姐妹亲情了。
我这里地方简陋,就不留大姐用膳了,冬季日短,大姐还是早些回府去吧。”
“既如此,我就不打搅妹妹歇息了,这就回府了。”
待舒云罗离开后,舒茗嫣笑着对夜萧道,“如今倒是能沉得住气了,看来,赵姨娘的事情她还是查到了几分,就是不知道,她突然放低姿态示好又是什么目的?夜萧,你去查查,舒云罗近些日子,都有什么异常举动?”
夜萧即刻就吩咐了下去。
半个月的时间一晃而过,在舒茗嫣离开庄子的当天,陆幽兰便火急火燎地收拾好马车亲自过来接女儿回家。
明明这半个月以来,夏羽每天都绞尽脑汁地想着怎么给她补身体,舒茗嫣几乎每日都能感觉到体重的上升,可陆幽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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