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天的右青龙家与傍晚时候没什么两样，门还是关着，宽宽的门缝里看去，空空荡荡，没有生气，没有人气。王壹去还刀，李十八陪他去。
王壹买了他看到就想吃的各种小吃当礼物。他想右爷爷一个人在家中，可以吃零食晒太阳，可以吃零食配茶喝，可以吃零食看儿子，可以吃完饭再吃零食。非常适用的零食，他买了一包袱。李十八陪着去，王壹不想让他陪，他身体虚弱，脸白得猖狂，衣服红得张扬，王壹怕他吓到右爷爷。李十八因此做了打扮，披了暗红的斗篷，脸几乎藏在帽子中，没有谁能看清他的面容。
李十八的休养远远不够，可他急着带王壹去断山府流云观找云师傅。他催王壹快点处理完落刀城的事。王壹想不出他留在落刀城的理由，他只想再去看看右伯伯，落刀城就要成为一个点，刻在脑海中，他不能保证以后会想起。
“右爷爷，我是王壹，您在家吗？”
“在，稍等，我就来。”
他就喜欢有人叫他，或叫他儿子，他特地关着门，等着别人来叫。右爷爷跟他们解释为什么白天也关着门。
“那要是别人一看门关着，以为没人，想叫都不叫呢？”
王壹还是觉得打开门会好一点。
“真正来的人一定会叫的。我已经懒得打开门，白白期盼。”
王壹也不能给右爷爷许多期盼，他这一次很可能是最后一次来看他们了。右爷爷对不一样的李公子，也没看出不一样，还以为是上次一同来的李公子。
“上次来的时候天气冷，今天出太阳了，李公子着凉了吧。要多穿衣服，不要耍帅，今天这黑斗篷包得严，防寒保暖，多好。再喝几杯我泡的去寒茶，回去好好睡一觉，啥事都没有，年轻就是好。”
右青龙仍是原样，王壹将刀放回原处。李十八又拿起，用手敲打刀背，嘴里轻声哼着不知名的歌谣，作为他的礼物，送给沉睡中的右青龙。
“八哥，右伯伯会醒来吗？”
“会的。”
“什么时候？”
“总有时候。”
冥界的李十八比流云观里出来的李济世要乐观。总有时候，会实现某个希望。王壹在落刀城见到了欢哥，去流云观会见到云叔叔，再回家中就有可能见到母亲与父亲。
希望有，遗憾也总有的。
欢哥被夏姐姐害惨，被李十八带回来后，躺在床上不能动，皮肤有些溃烂，连说话也很吃力。治不好云叔叔眼睛的半吊子神医李济世给欢哥治病倒像是真神医，三天下来，欢哥能说话，皮肤，至少脸上的皮肤己转好。李济世全心全意地照顾欢哥，事无巨细，一手包办，如梳洗、穿衣、吃喝拉撒，王壹每天就跟她打个招呼，互相笑笑，轻描淡写说两句。
王壹回神医府问欢哥，他们哪天动身。
“动什么身？”
欢哥在床上半躺着，李济世坐在床边，两个言笑宴宴。王壹没敲门进去，倒是他唐突了。
“就是回去啊。去流云观见了云叔叔，我们就回家。”
王壹认为欢哥跟他一起回去，那不就是自然而然理所当然。
“我不想回去。小壹，你长大了。李公子说，你一刀就砍断了夏姐姐的剪刀，你能保护你自己，现在，我想做我想做的事。”
“你想做什么，我可以陪你去。”
“我不想告诉你，也不要你陪。”
“那我陪你去，好不？”
李济世这一脚插得好。王壹不知道欢哥想做什么，她不愿意回去，他也不知如何劝说。他从小是欢哥的跟屁虫，现在她不需要他跟了。这有可能是好事，只是他不知好在哪里。欢娣对李济世的问话，没有直接拒绝，只是笑。
“我说真的。我也要远游，说不定我们是要去同一个地方。左姑娘，你想去哪里呢？”
李济世说话的本领，王壹得好好学习，不过即使钻研半生，可能学不到一点皮毛。王壹站在门口，看着他们说话，他两只脚站成一条直线，这个姿势不对，不利于学习说话，他一只脚退后半步。
“你先说你要去哪里？”
欢哥说话腔调都变了。哥哥长大了，对别的男子与对弟弟应是不一样的。
“我要去?湖。”
“哇，真的？”
“我几时骗过左姑娘？”
欢娣歪头笑看李济世。她曾对两个男子说过她想变成男人，把他们吓跑了。这个想法她不会告诉王壹，也不会告诉李济世，她不想吓跑他们。她的男子梦没有全醒，她还是想去一趟?湖，给自己从小执着的梦一个交待。她去流云观找王壹后，也去了连云观，钱柜子没有研制出阴阳反转丸，不知又去哪座山中采药，不在连云观，却嘱咐小道士，如果她去，给她一个信封，里头有银票一万两。
“我是想去?湖。”
“那我们同行，等你身体全好了，我们一起去吧。”
“李公子去?湖做什么呢？”
“寻找治云道长眼睛的良方。”
王壹退后的脚前进一步。神医李济世为了给云叔叔治眼睛去?湖，那欢哥呢？
“我么，就是想去。”
“想去就去。”
“李公子，去?湖需要什么呢？”
“一叶扁舟。一个你，一个我。”
哈哈哈，欢哥笑得躲到被窝里。王壹退着走出欢哥房间，他与欢哥真的是哥哥与弟弟，而欢哥与李济世是同去?湖的一双男女。哥哥与弟弟也好，姐姐与弟弟也好，他与欢哥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童年在四年前他驾着阿弯离开的那个早上就已经结束，没法再续。
棋哥守在神医府，他要劝服王壹同他去乌雀山。他说一断为二的阿刀在一个王壹没见过的叫甄原则的管家手上，甄管家可能住在产孔雀石的乌雀山。
?湖在哪里？乌雀山在哪里？欢哥为什么要去?湖？他要不要去乌雀山找甄管家要回阿刀？阿刀是他最好的朋友，他要寻回阿刀，哪怕只是断刀，可他现在要跟李十八回流云观，再回家中，看母亲父亲是否已经回来。做事情一件一件来。王壹听了欢哥与李济世的话，头脑有点混乱，他再理清，他先跟李十八回流云观。
“断刀是你们弄丢的，你们去找回来。钟姑娘不是可以让宗道长做任何事嘛，让宗道长陪你去乌雀山找吧。”
李济世又出来了，又帮他拒绝。他从头到脚谢谢他。阿长去流云观找云叔叔要回拂尘，李济世为了治云叔叔的眼睛去?湖，那云叔叔因此而答应守观，他是不会将拂尘给阿长的，他们会打起来。他要帮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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