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岸就在眼前，双脚被束缚，王壹双手击水，拼命扭动也敌不过河中埋伏已久的怪物。

“姐姐，姐姐，救命。”

他与姐姐游泳的河段隔了一段距离，他的求助声肯定听得到。他在捡裤子处，比河中远多了的地方还听见姐姐要他不要走太远。

可姐姐没有来帮忙，他的双脚开始是被咬住，越扭动，进去的越多，怪物嘴巴将大腿全部咬住。王壹想找一个着力点，他双手插入水中，还是水，不是河底。此岸岸边朦胧有灌木，他将手中的小荷包甩出去，期待小荷包的小手抓住一丛灌木。

湿漉漉的小荷包成了他的好帮手，不但抓住了一丛灌木，还将手中的小刀给了他。王壹扭头往身后猛刺，对方咬着他扭动，他趁机抓住了小荷包抓过来的灌木，以此为着力点，身体左右摇晃，第三次，他与怪物一同甩到此岸上。

小荷包过来，拍拍他的脸。王壹脸着地，手中扯断的一大把枯枝伸出触手正要缠绕他的胳膊。这些个鬼东西，他将手往后猛拍身后的怪物，直到全部的枯枝掉落。身后的怪物上了岸，威力似乎大减，没有再动，王壹扭动扭动，出了怪物口。往身后看，不是什么怪物，就是一条超大的鱼，他的双脚是被鱼嘴吞没。

从未见过的巨鱼也可以说是怪物吧。王壹认不出他是什么鱼。就称它为巨鱼。巨鱼张着巨口呼吸，嘴旁一边一根长长的粗得像阿弯的缰绳那样的触须，往上翘着，随着呼吸轻轻摆动，它没有死。那些枯枝从它的鱼鳞上滑下来，钻入地下。

王壹刚得的裤子是丝滑的绸裤，没有被咬破，上面有巨鱼的汁液，他又想去河中洗洗。小荷包摇手。小荷包真不能说话，不知他与八哥到底发生了什么。王壹朝他笑笑，他这次不会下河，就趴在岸边，将身子在水中拍打。

他两次都洗干净了，夏姐姐还是没出来。咬他的巨鱼，他不想将它放生，不会帮它回到河中，那它会因缺水而亡，他也不想它死。在冥界这样苍凉诡异的地方长成这么大一条鱼，不知经历了多少岁月和苦难。先看看。

王壹围绕着它转圈，它的背最高处与王壹同高，它的两侧鳍像两只巨大的翅膀，它是青色的身体，与它的道袍同样的颜色，这一发现让王壹忍不住摸了摸它。鱼鳞很光滑，发着青绿色的光。光芒柔和华丽，王壹摸着鱼鳞一直摸到尾部。它的尾部在轻轻颤动，这样粗大的尾巴可不能成为尾生的尾巴，大而无用。不过有没有用，不能只以人的观念来看。它是一条巨鱼，当然需要一个大尾巴。

不知哪里传来轻轻的“多多”这样的声音。不是人声，人不会只说“多多”也会说“少少”。“多多”，王壹与小荷包都对巨鱼好奇，两个一同围绕行走式围观，还是小荷包在这里生活久了，他先找到那个声音。

巨鱼的大尾巴下，沾有一个小东西在叫“多多”。小荷包很兴奋地指给王壹看，他在地上跳了三下，想跳得高看得更清楚。大尾巴一直轻轻颤动，似要将小东西震下来。终于掉下来，王壹趴在地上才看清楚那是条灰色的还粘着汁液的小鱼。

巨鱼生下的孩子么？它小得就像一只小蝌蚪，可能是巨鱼身上沾到的，也不像，小蝌蚪一般长在浅水区。小时候，王壹常去池塘抓青蛙，有时候会看到一池的小蝌蚪，现在这里孤零零一只，它真是巨鱼的孩子吗？小小的嘴巴有点外翻，“多多”声可能是它的呼吸声。

小家伙开始蹦跳，它那么小，一次只能蹦大拇指一个指节那么远。它本身也就一个大拇指长，不知它何时才能蹦到河里。王壹想它是要蹦到河里去，可巨鱼母亲怎么不在河里生下小鱼呢？巨鱼母亲并没有受很大的伤，王壹用小刀刺了它几下，它的鱼鳞坚硬，他的刀太小，又是往后胡乱刺，他还没看到伤口，也没看到流血，想必是伤得不重。它身体庞大，可能蹦不起来。而它的孩子蹦得那么辛苦，有可能没蹦到河中就完了。别个随意一踩就完事。

王壹想帮小家伙一把，直接将它放河里去，可他抓不住它。他速度不慢，从小没有一只蝌蚪能逃出他的手掌心，那一定是巨鱼的孩子。像坚盘虺母亲和它的孩子一样，体型相差特别悬殊。

跳了一会儿，跳得慢了，也累了吧，毕竟刚出生。巨鱼的一根触须查探似地往后摇摆，离小鱼还有一定的距离。小鱼像得到某种召唤似的，又跳得快些了，没多久就恰好被触须捕捉到，将它卷起扔到河中。

巨鱼的两根触须着地，它的侧鳍也放下来，像有四只脚，它在四只脚的支撑下开始走路。走路姿势很怪异，走两步就要倾斜用尾巴着地支撑。这里没有有关走路的比赛，也没有对走路姿势的硬性规定，巨鱼按自己的方式走自己的路。它在河中是一条鱼，到了陆地，王壹不知道它还能不能称做是鱼。按走路的方式来说，它应该不是。

有四条似腿加一个可以着地支撑的大尾巴，它走得慢。它走过王壹的身边，大嘴还说话:“后会有期。”

可能是它第一次说话，不过这事没有谁可以做证，连同它突然开口说话这事，也没有谁再听到或看到，王壹震惊后想与小荷包讨论这件事，小荷包闭眼抱着他的腿在睡觉，道袍盖住了它的小身子。巨鱼母亲是真的在对他说“后会有期”吗？姐姐会听到吧？

“姐姐，你洗完了没有？”

这个澡洗得也忒久了。

可如果洗得不够久，王壹也许会遭遇不测。夏春雪犹豫得太久，她想这就是她不如李美丽的地方。她已经够狠了，本领也超强，她并非畏葸不前的人，可她为什么某个时候就犹豫呢？她归结为她出生的家庭，她的成长，她的婆婆，她的丈夫，她的未成形的孩子。她放不下，常想起，一想误事业啊。往事不能回忆，她知道，仍是不断回忆。

“我洗好了，你在那边做什么？”

“姐姐快来看。”

这样的稀奇事，有生之年有几个能遇到？

夏春雪过来的时候，巨鱼母亲离他们十来步远。它的速度慢，可步伐大，十来步远还是有点远，虽它的身形非常之醒目，可已经看不出它是一条鱼了，它不再往前，而是往下，它像那些枯树枝一样，钻入沙土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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