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茶送茶的手终于一顿，抬眼看她：“你好敏锐啊。”

“一开始我确实怀疑是欧阳沫为了报复才将蒋家牵扯进来，可后来看到她对万怡拱手相送几千万生意的时候我就动摇了。她这么想讨好唐熠城，又深知唐熠城和蒋知锦之间的情谊，怎么可能蠢到为了一个关系生分的唐晋去做这样人人讨嫌的事情。”

元茶笑了两声，说：“那是欧阳沫蠢，亲手断了和蒋家唐家的情谊，怪得了谁，三言两语就能让她处于众矢之的，还不自知。”

以前没有注意过，现在两人隔着一张桌子，茶入味的清香飘进鼻孔。沈悠然总觉得那对精致的眉眼过分深刻了些许，带着隐匿的攻击性在里面，这副眼镜遮住了太多情绪，她就总以为他还是往常那个长不大的小少年，在身后一口一个“师姐”的唤着。他这样喊，她也就应了。

什么时候这张漂亮的脸上藏了这么多心思？什么时候开始的。

“所以，到底是为什么？”沈悠然问：“你是怎么认识我母亲的，又是如何知道唐家是害死母亲的帮凶的？你这样恨他们，和我母亲是什么关系？”

他那个时候，分明只是个五六岁的孩童啊。世界观和人生观都还没有形成，是什么事情在年幼的心里埋下了仇恨的种子，这个念头撑过他成人，撑过他苦心孤诣数十载的创立折扇，使其快速成为整个亚洲最让人闻风丧胆的组织之一。他到底经历过什么。

可即使是提到蒋静知，沈悠然依旧没有看到元茶脸上有任何的情绪的波动。

“她死之前去过唐家老宅，你应该知道。她去的第二天就出事了，先不说有没有证据，这件事事发后，唐家本身就很值得怀疑。”

“蒋家和唐家也算是世交，你看蒋知锦和唐熠城的关系也该明白。”

元茶笑了：“师姐，你是不是忘记了，蒋静知虽然姓蒋，可是并不是蒋家人。蒋知锦多年前失踪的蒋默识才是他的亲姑姑。”

“我不知道你听说了什么，可蒋静知和蒋默识是最好的朋友，蒋天启把蒋知锦一个人扔在国内的时候，虽然是由蒋默识一手带着，但是蒋静知也算是蒋知锦的半个老师。他们在一起生活了几年的时光，怎么连你也分不清楚这里面的关系了？”

沈悠然早在他笑的时候就反应过来自己说了句什么样的蠢话，或许是人以群分，或许是蒋默识虽然失踪多年，但是所有事件的中心点都是围绕着她进行的。

沈悠然的记忆，总是将她和母亲还原成一个人的模样。难道真的是她们的关系太好，太有默契以致于人物混淆了吗？

“蒋静知进唐家没有别的，是因为她手上有着蒋默识的地址。蒋默识离家的时候，带走了蒋家最初成立公司的人员名单地址，也就是和蒋天启一起创立现在娱乐公司的几个投资人。不知道唐熠城有没有告诉过你蒋家之前做的是什么生意。”

说到这里，元茶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冷哼了一声。

“蒋轶佟开始的那一辈虽然已经在逐渐洗白，但是最初既然下水，不脱层皮怎么会那么容易上岸？”

唐熠城确实从未将蒋家的老底告诉过她，听到这里沈悠然渐渐明白，蒋家之前是为国外的某个账户户主合作，做着非法集资的生意，为他洗钱，做假账，两家互利互赢吧，谁也离不开谁，到了蒋轶佟这一代，他不想再步前辈的后尘，想要上岸，代价就是直接放弃现在拥有的一切。

如果事情真的是撒手不管这么简单就好了，他知道公司的太多秘密，总有些人会千里迢迢来封他的口，不死不休。

“你见过蒋轶佟，看到他只有一条腿吗？”

蒋轶佟常年拄着拐杖，原来是这个原因。

“蒋轶佟早就知道自己会有这么一天，所以在蒋知锦还没有出生的时候，就用仅剩的人力帮他的前路安排好了。这样一来，不禁安全无虞，若是蒋知锦争气，还能在军方有个说得上话的。蒋轶佟老谋深算，算到了一切的退路，为了保住蒋家的后代，一条腿的代价很值得。可惜，所有的计划谋算都坏在了他儿子身上。”

蒋天启当日在万怡看自己的眼神沈悠然依旧印象深刻，当时自己没有化妆，他一眼看过来就把自己误认为了他当年求而不得的蒋静知。

那时候他还年轻，家中权势让身边所有同龄人仰羡，一年又一年，万人举目的虚荣让他的自尊膨胀，原来这世间没什么是自己得不到的，没什么是自己配不上的。

金钱权势，女人欲望，只要是他蒋天启看上的。

所以当蒋轶佟想要抽身而退的时候，蒋天启不知道天高地厚，暗中以蒋轶佟的名义直接毁约，赔上的是他老子的一条腿。

蒋轶佟半残的下场震慑到了蒋天启，他因此消停了几年，可是好景不长，蒋天启遇见了蒋静知，他自以为是的爱情让他失去理智，让他贪婪的底线再次展现出来。

为了在心爱的女人面前展示出来自己的强大，他枉顾原则，将当初一起创始公司的投资人挨个踢出局，将股份紧紧攥在他自己手中，一人独大。

不仅违背了当时一起创立公司的初衷，还违背了最基本的做人的道义。

投资人一个个被压迫，其中有个姓顾见同伴一个个下场凄惨，忍不住把手中掌握了公司前些年和跨国公司洗钱的证据扔到蒋天启面前，目的很简单，如果蒋天启再苦苦相逼，最终的结果就是鱼死网破。

蒋天启没料到会在阴沟里跌个踉跄，成功的被威胁，一段时间里确实没有再敢动作。就是这个时候，他将视线转向了唐家。

唐家和蒋家一样，都是祖父辈就是白手起家做生意的，迄今为止万怡坐有百年历史，后代一个胜一个的争气。

和蒋家不同，唐家父辈们从打拼那一天开始就都明白自己创立公司的初心，即使中间也多次大起大落，也没有人向蒋家那样走歪门邪道。

是真真正正的根正苗红，干干净净。

听闻及此，沈悠然心中舒了一口气，宽心之余还对唐熠城有种莫名其妙的小骄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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