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恩在后堂换了件衣服，回到前厅，看到歌舞已经起了，他便默默坐到自己的位置上。
虽然告诫自己不要去看，可裴恩还是忍不住将目光瞥向顾景明，一只手紧握成拳。
年纪相符，长相也如此相似，尤其是那笑起来温柔的眉眼，简直一模一样，难道他当真是当年那个孩子？
裴恩艰难地低下头，将目光从顾景明那里扯回来，埋头默默地喝酒。
直到这场除夕宴快要结束时，裴恩已经喝高了，他红着一张脸，端着一杯酒走到顾景明身边。
他没头没尾地问:“你，你今年多大了，在哪里长大的，你父母又是谁？”
大祁官员全都一脸菜色，怎么都没想到丞相大人喝大了居然去问对方这些问题，其中一人上前，将裴恩拉回去。
裴恩却转过头说道:“告诉我，告诉我！”
顾景明微眯着眼看着裴恩，觉得这个老东西怕不是失心疯了？
他没有理会，任由大祁官员将裴恩拽了回去，却听到他依旧喃喃自语:“当年是我对不起你，我对不起你！”
这回，顾景明确认，只怕这老东西是喝多了，将他错认成别人了。
顾景明没有耐心再在这里待下去，看到陆春禾的眉宇也皱了起来，立刻起身，拉着她离开了前厅。
他们回到陆春禾所住的院子，看到陆宇飞正在院子里站着，他手中拿着一个楠木盒子。
陆宇飞将盒子递给陆春禾，笑着说:“拿着，这是二哥给你的新年礼物。”
陆春禾将礼物收下:“谢谢二哥，二哥今日怎么不去除夕宴？”
陆宇飞轻笑:“你知道的，二哥最不喜欢那种场合，人人都戴着面具，二哥面具戴的太久了，想随着自己的心意活着。”
陆春禾转头对顾景明说:“你吃饱了吗？”
顾景明会意:“我去让人准备一些酒菜，我们三个人过除夕。”
陆春禾笑了笑，见他离开，便与陆宇飞坐下来，她说:“二哥，你对以后的生活有什么想法吗？”
陆宇飞:“我喜欢游山玩水，一直以来都没能实现，今晚同你们过了除夕，便要离开了，大楚就交给你们了。”
陆春禾惊愕地问:“二哥要离开？”
“怎么？”陆宇飞若有所思地看着她，“难道要我接着回去给你们做苦力？”
“二哥说什么呢？”陆春禾嗔怪，“陆宇锡不在了，小天还小，我也快要与景明成婚了，大楚的将来得交到你的……”
“打住！”陆宇飞打断了她的话，“我就知道你跟顾景明打得什么主意，将大楚交给我？别说父皇愿不愿意，就算他愿意，我也不愿，我志不在此，小禾，你就别强人所难了。”
“二哥……”陆春禾还想要劝说，“你身为大楚皇子，这是你应该担起的责任。”
“别拿大帽子扣下来。”陆宇飞摆手，“早知你这么说，我那日烧了广城的粮草，就已经走了，哪里还会等着见你？”
陆春禾见说不动她，只好作罢:“既然二哥这么说，我便不再为难你，以后你一个人在外面，要照顾好自己。”
“我知道了。”陆宇飞轻抚她的发丝，“这么多年，只有今日我是最放松的，以后我可以堂堂正正地做人，仇人已经死了，父皇也得到了应有的惩罚，那些事就让它过去吧。”
顾景明正好拿着两瓶酒进来:“说得好，那些事就让它过去，从今往后我们一家人好好在一起。”
陆宇飞瞪了他一眼，一脸嫌弃:“你们还没完婚呢，谁和你是一家人？”
陆春禾点头:“我二哥说得对。”
顾景明:“……”
三人相视一笑，顾景明拿着酒杯给他和陆宇飞都倒了酒，也给陆春禾倒了一点。
三人一边喝酒，一边说他们小时候发生的那些事情，时而大笑，时而温暖地对视。
直到子时过了，陆春禾困得倒在了顾景明的怀中。
顾景明看着怀中的少女，温暖一笑:“郡王可知，我与她其实很早很早以前，就互相爱着对方，那时我们都不敢表露自己的真心，差点就错过了。”
陆宇飞以为他在说几年的事，淡淡一笑:“你以后好好对小禾，你若是对她不好，我定不会饶了你！”
顾景明端起杯中最后的酒，碰了一下陆宇飞的:“去做你自己想做的事，等到明年开春记得回来，参加我与小禾的婚礼。”
陆宇飞颔首，看了一眼陆春禾，说:“好，待礼部定下日子，记得传信告诉我，你知道如何找到我。”
顾景明:“好，以后在外面，说不定有另一番天地。”
“父皇……”陆宇飞终究还是问出了口，“你打算将他如何？”
顾景明勾了勾唇:“他是你与小禾的父皇，我能对他如何？只要他不再对我下狠手，我就不会为难他，他还是大楚的皇帝。”
“不过是傀儡皇帝？”陆宇飞接口道，“他一直都在你的控制中，直到终老。”
“郡王可能不知道。”顾景明轻声说，“皇上给大祁去了一封信，许了大祁皇帝六座城池，大祁才派出白思远来。”
“竟是如此？”陆宇飞不可置信地看着他，“父皇竟然背叛了大楚？”
顾景明微微颔首，他也是近些日子从白思远的口中得知的，那个家伙说到底是个软骨头，受了几日刑，便什么都招了。
陆宇飞苦笑:“既是如此，那在宫中终老，能够享受到天伦之乐，应该是他最好的结局了。”
“本来想让你回去挑大梁。”顾景明说，“可你不愿，只能将大楚交给小天了？”
“你为何不能自己挑大梁？”陆宇飞不解地问，“小天他还是个奶娃娃。”
顾景明:“我都不勉强你，你怎的却问我这句话？我余生的愿望，便是与小禾好好地在一起，再也不分开，我们再生一个孩子，于愿足矣。”
陆宇飞叹了口气:“既然我们各有所志，那就只好让小天这个奶娃娃担起这个担子。”
奶娃娃:你俩礼貌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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