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陆春禾觉得这几日压在自己身上的那块大石消失不见，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甚至唇边都带着淡淡的笑意。
顾景明吩咐徐莘给她买了附近镇上的吃食，装了满满两个食盒:“吃点东西吧，听徐莘说，你这两日什么都没吃。”
陆春禾看着面前摆了满满一桌子的各种小吃、点心，微微皱起眉:“你这是打算将我当做猪来喂？”
“噗！”顾景明刚喝的一口水全都喷在了地上，“那个，就是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都买了些，你坐下慢慢吃，剩下的交给徐莘，他会给外面的那些兄弟。”
陆春禾抬眼，瞧见徐莘眼巴巴地瞧着这些吃食，想到自己这两日没吃东西，他也跟着没吃，就从里面挑出一盘小笼包子，说:“徐莘，剩下的你拿出去和他们分着吃吧。”
徐莘瞪大了眼睛，他不能相信自己居然能吃到剩下那么多的好吃的，看了一眼大人，见他点了点头，这才将那些东西收到食盒里拿出去了。
陆春禾拿了一个包子，递到顾景明的唇边:“呐，张嘴。”
顾景明温柔的眼眸下，是微微泛红的脸颊，他低头将包子吃到嘴里，不小心触到了她的指尖，好死不死地还舔了一下。
陆春禾立刻火烫似的将手收了回去，有些僵硬地不知往哪放，一股热气从头到脚轰了一遍。
两人之间的气氛短暂地尴尬了片刻，陆春禾低头喝了一口水，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问:“顾景明，你为什么一直在帮我，你和世子有仇？”
提起陆宇锡，顾景明冷哼一声:“他做出这等伤天害理之事，大楚人人得而诛之，我并不全是帮你。”
就在陆春禾露出无趣的神情，以为他不会在说出什么别的来时，他突然又说:“我从第一眼看到郡主，就已无法自拔，无论郡主要做什么，我都会在你身后。”
听到他的剖白时，陆春禾先是觉得甜蜜，继而想到一个之前纠结了很久的问题，静静盯着他的眼睛:“你这第一眼，是何时？”
如果他不是与她一样是重生而来，他如何能提前那么多年就布置好了一切，救她于水火？
顾景明知道，她这是疑心他也是重生，他说了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记不得了，似乎是很久很久之前了。”
陆春禾刚刚还柔和的面色，突然就冷淡了下来，原来他真的是重生而来，什么都知道，知道她那些不堪的过去，那些她不愿面对的过去。
“我不需要你的怜悯。”陆春禾突然丢下这句话站起身，似乎有些狼狈地要逃走。
顾景明本想一直瞒着她的，可她太过敏锐，此刻见她要走便慌了，立刻起身揽住她背:“小禾，你听我说，我不曾怜悯过任何人，无论是以前还是现在，我都不是一个心软到可以怜悯谁的人，以前我不懂表达，只知道带回来一些小玩意讨你开心，每次见到你拿着那些东西那么开心，我都不知道要高兴多久，我想娶你为妻，可我一直都迟了一步，当我看到……当我醒来时，知道一切还来得及，你知道我有多开心吗？”
陆春禾眼眶染上了一层血色，她张口咬上了顾景明的手背，一股腥甜的味道涌入口中，她无知无觉，泪水无声地跌落在他的手背上。
顾景明任她咬，任她哭，抱着她一动不动地站在院子里，那些泪水太过灼热，他觉得自己的心和手背都像是被架在火上炙烤一般。
陆春禾发泄够了，回过神时，才看到自己将顾景明的手背咬出了几个深深的血痕，而她的唇角粘着他的血，令她意外的是，血的味道并不像是之前那般令人恶心和厌恶，反而温温热热的让人安心，也许他，可以治愈她心底的伤口？
“对不起，我本不想瞒着你。”顾景明轻轻握着她的手，令她转过身，轻轻拂去她额前散乱的发丝，拭去她脸上残余的泪水，“都哭成小花脸了。”
陆春禾微微抬眼，泛红的眼眶紧紧盯着他漆黑如墨的眼眸:“顾离，我不怪你来得迟，一切都是陆宇锡造成的。”
顾景明颔首，黑白分明的瞳仁也染上了一层血色:“所以他会付出应有的代价。”
“顾离。”陆春禾轻轻靠在他怀中，“我们以后不要有欺骗和隐瞒，你有什么都要告诉我，好吗？我不能再承受一次失去。”
“好。”顾景明温柔地点头，“同样的失去，我也不能再承受一次。”
两人说开了之后，情绪都平复了下来，陆春禾看起来平静了很多，她说了很多上一世自己如何追着顾离的事，却绝口不提南沙国那段往事，说的整个人看起来都轻松了很多。
顾景明知道不能一下子就让她对自己完全敞开心扉，便认真地听着，眉宇间也染上了一丝暖意，忍不住也说起了很多往事。
两人从清晨说到傍晚，仿佛有说不完的话，说到高兴的地方，陆春禾会“咯咯咯”地笑出声，而顾景明就在一旁弯着眼角看着她，身上的戾气全都消失不见。
他们谁也没有注意到，乔岳那个家伙来了，他带着一众禁军全都趴在屋顶看他们老大和郡主笑闹，一个一个全都双手支撑着下巴，脸上带着傻兮兮的笑容。
就连一直劝说他们的徐莘也都忍不住跃上屋顶，与他们一起看着昔日杀伐果断的老大，变成了一个温柔的傻子。
乔岳拍了拍徐莘的肩:“老徐，老徐，你说咱们老大要是以后都这么笑，我们是不是日子就好过多了？”
“你想看见老大对你笑？”徐莘挑了挑眉，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你是嫌自己活得太长？”
乔岳刚刚扬起的唇角突然就耷拉了下去，也是，大人对他们笑，那都是冷笑、嘲讽……总之都不是什么好的结果。
想到大人冷厉地对自己笑的样子，乔岳莫名把自己吓出了一身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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