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允汐没想到沈之珩会如此冷淡，她怔了怔，握着酒瓶的手有些发白，扯了扯嘴角，尴尬地说:“沈大哥，我只是想来找你喝酒，那日的酒没有喝尽兴，所以……”
沈之珩微微闭了闭眼:“回去吧，沈记以后不要再来了，但我的允诺依旧算数，以后你若有什么需要沈记做的，让丫头传句话。”
柳允汐一向心有海宽，从来不知道尴尬和难堪这两个词是什么意思，今天她算是深切的体会到了。
沈之珩做了个请的手势:“我让伙计送柳小姐回去，酒我们还是改日有机会再喝。”
柳允汐微微抬起下巴，眼睛往上看，为了掩饰她眼角的一抹红:“好，那沈大哥，今日打扰了，我先走了。”
说完，转身，挑帘，迈步……一气呵成。
她不敢回头，不敢迟疑，怕多耽搁一瞬，她的眼泪就会不听话地掉下来。
看着柳允汐的背影消失在沈记，沈之珩端起桌上的茶杯，像是喝酒一般一饮而尽，他在心中嗤笑，一介商贾，凭什么耽误人家姑娘的好前程？
这一刻，他心中充满了自厌与自弃，有些颓废地坐在石桌旁，没有了平日的从容。
这时，一股风撩起了帘子，一人从外面直奔内院而来，伙计根本拦不住，甚至连来人是谁都没看清楚。
沈之珩还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不可自拔，突然被迎面一拳打得直接跌坐在地，他怒火中烧地望去:“何人竟敢擅闯沈记？”
待他看清楚来人时，默默地忍受了这一掌，无奈地问:“顾大人怎么又来了？这次在下又是何处得罪大人了？”
来人正是顾景明，他的目光像是冰冷的刀，犹如实质地刮过沈之珩的脸:“沈老板倒是风流韵事颇多，惹得一个又一个姑娘对你留恋不舍？！”
这话说完，沈之珩就知道顾景明是为何而来的，大概是刚才先看到陆春禾从这里出去，接着柳允汐又来了，所以误会了。
沈之珩可不想掺和顾景明与陆春禾之间的事情，他有些狼狈地爬起来，解释道:“顾大人想必误会了，郡主来找在下，只是因为自小的交情，让在下帮她一个小忙，至于柳小姐，也是郡主的好友，因此与在下认识而已。”
顾景明看着他，一脸“你是不是在骗傻子”的表情，对他的话不予回应。
沈之珩深深呼吸，扯出一个自认为十分“桌面化”的笑容:“顾大人，看得出，你对郡主不一般，可我对她只是发小之谊，别无其他，只是……作为发小，我不得不警告顾大人，如果你可以给她幸福，我不介意你是佞臣，可你若是不能给她幸福，你就算是一名朝廷一品大员，相信我，我一定有法子将你从你的官位上拉下来，不惜一切代价！”
听完他这一段剖白，顾景明的眸色缓和了些，却依旧是不信，沈之珩是陆春禾的朋友，这一点他很清楚，因为上一世他们也是，可却从没有走得这样亲近。
沈之珩吩咐伙计沏茶:“我们也算是不打不相识了，要不要坐下来谈一谈？”
顾景明皱着眉头，好似债主一般坐在他对面:“既然你对郡主无意，我记得我已经警告过你，让你离她远一点！”
沈之珩忍不住掐眉心:“顾大人你讲讲道理，我对她无意是真，可我们是朋友也是真，难道你就让郡主一个人孤苦一世？”
“孤苦一世”四个字，似乎戳中了顾大人的定身穴，他突然怔住了，上一世她不就是客死他乡，孤苦一世吗？
看着顾景明的情绪似乎不大对劲，沈之珩轻咳一声，试图找补回来:“我不是那个意思，只是说，一个人身边自然有形形色色的朋友和亲人，不会总是孤身一人。”
顾景明端起面前的茶一饮而尽，与沈之珩刚才的举动倒是如出一辙，继而接着沉默。
沈之珩又咳了一声，这好似他一个人自言自语一般的对话，让他有些不知所措，摸了摸鼻子，问:“顾大人，你到底有多喜欢郡主？”
顾景明眼皮都未抬一下，下意识地答道:“前世今生，她都是我心中唯一的魔障。”
这个说法让沈之珩身子一震，“顾景明”三个字，在华京城内，犹如恶魔一般的存在，他的心中竟也有魔障吗？
“魔障？”沈之珩喃喃道，“前世今生？顾大人倒是比在下还会说讨姑娘欢心的话。”
顾景明放下茶杯，推到沈之珩面前，让他再倒一杯:“沈老板心中，除了甜言蜜语，就没别的了？”
沈之珩无奈地笑:“顾大人，郡主如今只是一个十三岁的小姑娘，你们二人之间也不曾发生过什么刻骨铭心之事，我如何能信你的话？”
顾景明叹息道:“我知道她如今只是个小姑娘，否则我又何必如此隐忍？”
沈之珩再次意外地看向他，原来他的隐忍只是考虑到郡主年纪太小，怕吓到她吗？
“顾大人……”沈之珩突然问，“我十分好奇，一个佞，咳，一个手握重权之人的心中，有多少柔软之地是给心爱之人留的？”
顾景明看向沈之珩，眸色沉沉的，五年了，从他十岁那年在宁王府训练营的死人堆里爬出来，就无人敢在他面前这样说话，他们对他都是惧怕与提防。
顾景明冷笑:“沈老板这么说话，难道是想自己的铺子再被封几间吗？”
沈之珩却一副不在乎的样子，他做生意这几年，见惯了各色各样的人，今日这番对话，他突然觉得，华京城中那些对顾景明的传言，或许并无几分真实性，毕竟谁也没见过他亲手杀人。
沈之珩突然端起茶杯跟顾景明面前的碰了一下:“顾大人，我们既然都能坐下说心里话了，那也算得上是朋友了，是不是？”
结交顾景明，对沈之珩来说，有百利而无一害，既可以攀附他的权势，让自己的生意越做越大，又能替郡主进一步了解这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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