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景明看着远方，眸色漆黑如墨，在心中缓缓说:“郡主放心，这一世，我再也不会让你被任何人伤害，那些上一世伤你之人，我要让他千倍百倍地偿还！”
说这话时，顾景明捏紧了手中的佩剑，上一世他虽为大将军，护了天下人，却护不住自己想护的人，金沙校场的那一幕，成为了他心中永远的痛。
闭眼之前的那一刻，这一幕刻在了他的眼眸上，再睁开眼时，他回到了十岁，一切都还未开始，他还有的选择。
他不会再征战四方，只想守在华京城，哪怕做一个手染鲜血的佞臣，只为自己拥有能够左右朝政的手段和能力，护住那心心念念的少女。
今日月底，正好是结账的日子，宁王府采买的东西，统一到账房先生那里去结账，沈记商铺自然也在里面。
平日沈之珩都是让商铺的掌柜来便可，今日他倒是亲自来了，惹得一众其他商铺的掌柜瞪大了双眼。
沈之珩却正眼都不瞧他们，手中轻轻摇着一把看起来极为名贵的折扇，掩住自己的口鼻，扬着下巴走进宁王府的账房，仿佛那些人都是一群臭虫。
背后那群掌柜的，纷纷对着他的背影一阵翻白眼，若不是因为这个人，他们的生意也不会那么难做。
看见沈之珩来了，刘四立刻上前殷勤地为他端茶倒水，陪着笑脸说:“沈掌柜请稍等，先生待会儿就出来。”
沈之珩点了点头，从袖中摸出两袋银子分别交给刘四:“这是这个月你的那份，另外那个是你师父的，烦劳你转交。”
刘四掂着手里沉甸甸的银子，险些脱口问沈之珩，什么叫“这个月你的那份”？难道之前他也有？那他为何从来都没见过？
手里的银子足足有十两，若是这些年先生都将他的银子独吞了，那得多大一笔钱？
刘四稍稍算了一下，就觉得心惊，那可是足够他们一大家子好几辈子用的，先生，他当真敢！
沈之珩一边摇着折扇，一边将刘四的表情尽数收入眼中，微微勾唇，那个丫头到底是长大了，知道让这些恶人狗咬狗一嘴毛，也不枉与他多年相交。
心中暗想都不忘自恋的沈掌柜，此刻若是有尾巴，一定会摇成一只开屏的花孔雀。
做完了自己该做的事情，沈之珩很快就离开了账房，至于刘四后面会如何做，就不是他能够管得了的。
走出宁王府的大门，沈之珩直接走到旁边的巷子里，那里静静地停着一辆马车，也无人招呼，他径自上了马车。
车上坐着一个笑盈盈的少女，递给他一杯茶，看着他问:“事情办得如何了？”
沈之珩接过茶水抿了一口，这才慢斯条理地说:“本少爷出马，还能有办不成的事情？”
陆春禾轻笑，朝他竖起大拇指道:“是是是，沈大少爷出马，一个顶俩！”
沈之珩喝了茶水，将手中的茶杯递给陆春禾，大爷似的往车壁上一靠:“再给少爷倒满水，少爷今日辛苦，此刻口干舌燥！”
陆春禾微眯着眼笑了笑，骤然伸脚将沈之珩踢下了马车:“给你三分颜色，你倒是开起染坊了，给本郡主圆润地离开！”
沈之珩猝不及防地被踢下马车，一屁股坐在地上，疼得龇牙咧嘴，对着马车作势要打人，终究只是翻了翻白眼，骂道:“陆春禾，你过河拆桥，小人之举！”
陆春禾撩起车帘说了句:“难道你没听过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她将车帘放下，又说:“慢走，不送。”
沈之珩看着远去的马车，扶着腰站直了，忍不住接着龇牙咧嘴地骂道:“臭丫头！给本少爷等着！”
沈之珩恶狠狠地瞪了那离去的马车一眼，转身正打算离开，却看到一个挺拔的身影出现在巷子的尽头，他瞧了一眼那人，不屑地冷哼一声，“唰”一下打开折扇，摇着扇子往巷子外面走去。
岂料刚走到巷子口，就被那人伸手拦住，他挑了挑眉，问:“怎么，顾大人找我有事？”
来人正是顾景明，他们之前便在宫中见过面，是以认得，只是顾景明瞧不上他的脂粉气，而他则瞧不上顾景明玩弄权术，手染鲜血。
沈之珩实在是不明白，他们平日连看一眼都嫌多余的两个人，有什么事情可说。
顾景明的目光冰冷的犹如实质，就那么毫不掩饰地盯着沈之珩，问道:“沈之珩，我奉劝你，最好离郡主远一点，否则……”
面对这样的威胁，若是换个人，只怕早已吓得尿裤子，继而跪在地上磕头如捣蒜，可惜沈之珩显然不吃这一套，冷哼一声，反问道:“否则怎样？”
顾景明勾了勾唇角，眸色一瞬间清亮如魅:“你可以试试看！”
面对鬼魅一般的顾景明，沈之珩莫名打了个冷颤，他自问做生意这些年，什么魑魅魍魉都见过，顾景明的眼眸中，却有着他看不透的阴郁，仿佛是已经历了几世沧海桑田，却仍游历于人间的一缕孤魂。
待沈之珩回过神来时，顾景明已经不知去向，他长长地呼出一口气，暗暗笑了笑，不过一个手染无数鲜血的佞臣罢了，自己竟被吓成这样？
他笑着摇了摇头，便出了巷子，回自己的铺子去了。
顾景明站在王府大门外，看着沈之珩离开，握着剑的手青筋暴起，此人在他眼中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纨绔子弟，他绝不能让郡主被此人的花言巧语骗了！
一念及此，顾景明转身进了王府，直奔后门，正好将从后门偷溜回来的陆春禾逮个正着。
看见顾景明，陆春禾先是怔了怔，继而微微颔首道:“顾大人怎么在这儿？”
顾景明本来是窝了一肚子的气过来的，此刻听到这温和的一声问候，竟险些忘了自己是来做什么的，他定了定神，垂眸说:“臣方才瞧见郡主与沈之珩私下见面。”
陆春禾一惊，没想到自己万般小心，却还是被顾景明发现了，也是，整个王府的暗卫都由他掌管，距离王府那么近的巷子，如何能逃过他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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