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年，七月的深市，骄阳似火，空气中都弥漫着灼热的气味。

“小叶，打街霸去不？”一位眼镜哥拿着手中的牌子，跟对面的一位同事问道。

小叶全名叫叶平，刚来到深市两个多月，跟很多刚来深市的人一样，无法适应这种节奏的叶平，无奈之下联系了深市的一位族上的姑姑，先住了下来，再慢慢的打算。同学也没联系投靠，打算混得好之后再联系。

叶平住了一周左右，某天晚饭下来散步，看到一家地产中介门前写着招聘二字，就一头扎了进去，面试之后第二天就上班去了。

“去吧，小叶，反正你也没有客户。”叶平所在这组的经理张大山替叶平做了决定，没办法，叶平是刚入行的新人，两个月了，都还没有开单。

还剩下最后一个月，如果还没开单，那就要被辞退，前三个月都是有底薪1800，扣除五险一金，拿到手里1400左右，是深市的最低保障薪资，租房加上吃饭，还不够。

当然，门店里也有不入职的人员上班，但那是老手，手上有很多资源和顾客，和门店算是合作关系，不用每天按时打卡上下班。

“好的，山哥。”叶平爽快的点头答道，他一身职业装，上穿白色衬衣，下穿黑色西裤，脚穿黑色皮鞋，一米七五的个头，理着个平头，有些腼腆却阳光，比较爱笑，今年24岁，大学毕业两年。

刚入职两个月，对于各种房屋信息还没有信手拈来，对于分行的上门客，能聊上一两分钟，就只能让其他同事接待，谁叫他没底气，不能大侃特侃呢。

叶平所在的中介公司叫中远地产，是深市最大的房产中介公司，全国各地都有。而他所在的门店是属于龙岗布吉区，房价是深市比较低洼的区域。

出了荣朝分行，叶平和万哥就来到不远的天桥上，叶平以为这次是在这里打街霸（并不是打街机里的街霸游戏，而是站在街边，高举房产信息的牌子，吸引过往行人咨询，获取顾客信息，是一种获取顾客或资源的一种方式。），但万哥却是在天桥上擦皮鞋。

万哥全名万昆仑，是鄂省人，从事房产行业已经有五个年头，他就是那种老手，不入职也不用底薪，但是每个月都会有老顾客找他买房或者是售房，从事那么多年地产，很多关系都已经铺开。

今天也是他没事，才会想着带叶平打街霸，不然平时都是呆在分行里接电话。

况且带新人出去打街霸，新人负责吆喝，他在一旁呆着，客户的问题，新人答不上来，只能他上，客户来得多轻松啊。

“万哥，我们分行旁边就有擦鞋的，为什么你要跑到天桥上这家来？”叶平等万昆仑擦完皮鞋，拿着牌子低声询问道。

虽然叶平这两个月只拿底薪，但是擦皮鞋这件事，他也经常弄，毕竟中介这个职业，必须给人一种高大上的感觉，可能你干干净净不一定给你带来业务，但是你邋里邋遢，就很难给你带来业务。

“你猜一下，刚给我擦皮鞋的那个老头，身家有多少？”万哥扶正眼睛，侧着脸问叶平。

“他？看他一身穿的破破烂烂，邋遢的样子，应该没有多少钱吧。”叶平狐疑的看了那老头几眼，觉得就他描叙的两点以外，其他跟大多数深市打工人差不多，都是千万打工人的其中一员。

“嘿，那你就大错特错了，我们都叫他老郭，有一子一女，就是靠着他擦皮鞋赚来的钱，给他的儿子和女儿各买了一套两房，一套在中心花园，一套在我们分行楼上。”

万哥听了叶平的猜测之后，嘿笑一声解释道，然后一副图样图森破的样子看着叶平。

望着叶平一脸吃惊的样子，万哥心头一乐，哎，又给新人上了一课，他走在前头，背着手，心里感慨道：我真是毁人不倦啊。

叶平还在看着老郭的生意摊上，这时又有人找他擦皮鞋了，他心里换算了一下，五分钟接待一次，一次五块钱，一天一百次就是五百快，一个月就是一万五，一年就是。。。还真有这个可能。

叶平看向老郭的眼神一下就变了，急忙转身追上万哥，让他给自己说说一些让他心向神往的轶事。

“虽然我们中介衣着光鲜，但是很多时候都是打肿脸充胖子，我们经常跑来跑去的，为了体面，一天擦几次鞋都是正常的，这也是为什么我们分行附近有那么多擦鞋摊的缘故。”万哥一边走一边跟叶平说着，叶平听了也是频频点头，回想一下也是，在人群中但凡穿着皮鞋西裤衬衣，不是卖房的，就是卖保险的。

“荣朝花园笋盘，45平一房一厅，65万。。。”到了人比较密集的街道转口，开始打街霸了，叶平老练的喊着，两个月时间，他的脸皮和声音都已经练出来了，不像刚来时候的鹌鹑模样，叫喊声只能自己听见。

约莫过了一个小时，终于有人询问了，但叶平还是只有三板斧，知道价格，户型朝向，楼层，顾客再问深入一点，多少年的房子，装修怎么样，学区还是学位等等，叶平只能无奈的求助一旁的万昆仑。

而万昆仑这一个小时悠闲的靠在栏杆上，喝着奶茶，安逸的看着人来人往，看到叶平求助的眼神，好整以暇的靠了过来，神态轻松的跟顾客聊了起来。

几分钟过后，顺利留下顾客的号码，说等周末约客人过来看房，看得叶平是心里火热，终于弄到客户了！这就是老地产人的实力啊！

“城管来了！”不知道谁叫了一声，好多高举牌子的人都赶紧把牌子收下来，然后夺路而逃。

作为一线城市的深市，市容市貌可是很重要的形象工程，像一些占道摆摊，还有叶平他们的打街霸都是严令禁止的，所以他们碰到城管，就像猫见到老鼠一样，赶紧找地方躲起来。

叶平因为拿着牌子（谁叫他是新手呢），熟练的找到一个楼梯下躲了起来。

而万昆仑则继续靠在之前的栏杆上，悠闲的喝着奶茶。

因为牌子的制作费用要几十块钱，要是被城管没收了，这个账要算到拿出去的人身上，叶平当然不想被扣钱，所以只能带着牌子一起躲。

却不想，一个占道摆摊的商贩就住在楼上，匆忙间背起货物往上跑，一个平底锅从背包里掉了出来，好巧不巧的就砸在了叶平的头上，哐当一声，和叶平的脑袋来了个亲密接触。

叶平顿时觉得天旋地转，眼里的景物也慢慢的变得昏暗，直至全被黑暗吞没，叶平才彻底昏了过去。

“大兄弟，你醒醒！”叶平不知道自己昏过去多久，只听到一句带着北方口音的话传入耳中，他的意识才慢慢醒来，脸上感觉有点湿润，睁眼就看到一个三十多岁的中年人在晃着自己。

“大兄弟，你终于醒了，吓死我了。”看到叶平醒来，中年大汉似是放下心中的石头，神情一松，直接坐在了地上。

他生怕叶平出了意外，那他原本只是被罚钱的事儿，差点就要升级成为刑事纠纷了。

“嘿嘿，刚才不是看着你没醒，我就想到电视剧里的法子，给你脸上喷了口水，没成想，还真管用。”看着叶平醒来抹了抹脸上的水迹，中年汉子尴尬的解释道。

叶平的意识终于恢复正常，下意识的把指尖往鼻子上嗅了嗅，还好，韭菜味不是很重。

叶平坐起身子本想问一下自己晕过去多长时间，但是脑瓜子里的杂音嗡嗡嗡的响个不停，有车喇叭声，有叫卖声，还有各种声音，一时充斥在他的脑海里，他忍不住抱头蜷体，想要把这些声音都赶出脑海。

“喂喂，大兄弟，可不带你这么讹人的啊，我卖的那平底锅可是纯铝合金制作，重量1斤8两，而且还是底面砸的你，底面圆润光滑，落差不过两米。。。”

谁知中年大汉看到叶平的这一举动，顿时把他吓得，连自己的广告词都拎了出来，深怕叶平弄出个大场面来讹他。

许是叶平的动作起了作用，声音没有那么嘈杂了，他也渐渐放松身体，看了看中年大汉，再摸摸被砸的部位，还好，包不是很明显，也不是很疼，就是刚才的感觉有点糟心。

“大哥，不用担心，我已经没事了，刚才。。。算了，城管走了没？”叶平感觉对方被自己吓得有点懵了，就把话题跳开。

“刚走，你晕过去也就三四分钟，不是大哥说你，你这体格，被这小玩意恁那么一下。。。哎，我净说啥大实话。”中年汉子越说声音越小，但还是让叶平听了个清楚。叶平也不以为意，只当是自己离得近。

“那就好，我这也没啥事了，大哥你忙你的去吧。”叶平起身拍打了一下身上的尘土，有点狼狈，但也犯不着拿捏人不放，于是开口说道。

“哎，大兄弟，这事也怨我，要不这样，你看这时间也临近中午，要不在我这里吃顿午饭，算是哥哥我给你陪个不是。”中年汉子看叶平如此说话，他自个儿反而有点不好意思了，执意要请叶平吃饭。

最后叶平执拗不过，为了让他放下心来不再自责，叶平给万昆仑发了个信息，就跟中年大汉上了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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