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好……”

林洪想笑，却只能无力抽动了一下嘴角，或许真的是老天眷顾，正好有一颗丹丸就散落在他的眼前，林洪费力的挪动着残败的身躯，方才的最后一撞后，当真是没有了丝毫的余力，就这么直直的落在地上，四肢都已经摔断。

林洪伸出舌头，将那丹丸拖住，下唇下落，将那一粒回阳丹搓入口中，艰难的嚼碎，吞咽下，一丝暖流回荡在他的身体。

林洪冰凉的手脚略微有些回暖，至少已经可以费力的动弹，他用右胳膊搀着身子向前挪动，眼中是那道如仙的身影，她似乎还在沉睡，美丽的睡颜像琉璃一般，高雅且神圣。

一个呼吸，两个呼吸……半刻钟的时间，林洪终于挪到了雪媚面前，他提起一口气，却猛的咳嗽了一下，咳的身体都在颤抖，一抹血迹顺着嘴角留下。

“三招……一个轮回，我终于是挺不到最后一个轮回了。”

林洪喃喃念叨着，嘴中却黏糊不已，即使离他最近的人，也很难听清他在说些什么。

现在林洪唯一还存活的……也只剩下了他的神魂，让他的意识还能保持些许清醒，但这缕清醒，也在已经疲惫到了极点的身躯下，压的有些喘不过气来。

“师姐，咳咳……按那道正所说，六招便是我的六分性命，咳……别说六分，恐怕只需要一分，我也很难从这里走出去了，如果你能听见，希望你出去的时候……能够告诉喻竹，素妍，我亏欠她们。”

林洪默然，想起素妍与喻竹还在期待着他能够在昆仑法会上一展雄风，随后满载而归，但没想到他却倒在了这证道殿之上，他的道依旧在，可是身却难留。

“对了，如果你有机会见到秋霜……”

林洪说道这里，却没有接着说下去，因为一道阴影已经遮盖住了他的视线，他咧开嘴，不用去想，面前之人站的就是道正。

“十招之约，你已经走了六招，或许在这证道殿久了，已经不知道外界是什么样的滋味……但我想，能做到这个份上的你，恐怕也已经闯荡出了一片天地吧。”

道正自言自语的说道，林洪没有任何回应，因为他已经没法给出回应。

“但作为证道殿的守护者而言，所许诺下的话就定然要履行，但……作为我道正自己而言，我很佩服你，能支撑到这个时候。”

“可……十招之约却并没有结束，你依旧存活，你是现在放弃，亦或者履行最后的四招之约？”

道正的话语之中再次变得无情起来，方才的那一抹感触也渐渐消散。

“我已经坚持到了这一步……你觉得，再问我放不放弃的话语，有些不合时宜么？”

林洪嘴里含糊的说道，但道正还是分辨出了他的意思，他微微点了点头，视线却转向了另一边，那是雪媚的地方，林洪心头一凉，突然有种很不好的感觉。

“你口口声声要继续你的十招之约，但你已经不复再次出手的能力，而且也不复抵抗的能力，只要我轻轻的点你一下，即使百分之一的灵气，你也会灰飞烟灭，但这却与我们的十招之约并不吻合，因此……这个方式不成立。”

道正的目光投放在雪媚的身上，面对着容颜美若山水名画的雪媚，道正的目光却没有一丝一毫的动心与欣赏之色，似乎这张惊世容颜在他的面前，就是一件摆设。

“但……我没有忘记，参与到这场比试来的人，并不止你一个，这个女子已经昏迷了过去，你的言行便就全权代表了她的，所以，你的十招之约对她而言同样管用。”

道正缓缓举起了手中数量所剩不多的条幅道纹，对准着雪媚。

“你敢！”

林洪回光返照一般的翻身怒吼，他原本已经准备以自己的性命终结这场约战，可……居然牵扯到了雪媚。

林洪面色沉如水，也不知道哪来的力量，伸手狠狠揪住道正的裤子，不让他前进一分一毫，道正的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

“很欣慰你也有这样的表现，看来你并非我所想象的那么坚决，林洪，你的果断呢？”

道正略带嘲笑的反问着，林洪揪住他的手上用力了几分，却没有任何话说出来，他的视线望着那条幅道纹，又落在雪媚的身上，一时间却不知道如何破局。

他知道……眼前的道正虽然有着人一般的意识，可他终归到底就是这证道之魂，只是更加完善且强大的正道之魂，在这证道殿上的所有许诺，都将被他完美的执行下去。

他不能违背证道殿的旨意与规则，而既然他所做的一切已经发生……那么就代表着证道殿的意志是允许的，这才是林洪最为担心的地方，证道殿的规则允许道正将这份十招之约的剩余内容放在雪媚的身上去进行！

“那么……林洪，我再问你一遍，你，是放弃，还是不放弃！”

道正的声音宛若洪吕大钟，一时之间让林洪入耳有些熟悉，可林洪却根本没有想到更多去，甚至于他已经不知道如何思考，放弃十招之约，让他所奉行最后的道悔恨而终，亦或者不放弃……让雪媚与他陪葬？

“我……”

林洪咬牙，他的理智告诉他，雪媚绝对不能被拖进这件事之中，但他却怎么都没有办法出口放弃这二字，他的人生百转千回，却唯独遗漏了这两字！

他深知妥协与放弃的区别，妥协是为了摆出用意更深远的棋子，而放弃却是满盘皆输！

就在林洪两难之间，道正却呵呵一笑。

“虽然你在挣扎，但你已经告诉了我你的答案……”

说罢，道正手中的条幅道纹狠狠冲着雪媚的脸庞而去！

林洪目眦欲裂，面色陡然红润，强提一口气便朝前飞去，他的速度根本不够撞开道正让他那一击打空，那么便唯有……

“噗——”

道纹从条幅之中挣扎而出，像一条长蛇，随后摆正，笔直而锋利，朝着雪媚的脸庞划下，但一个身影却遮挡而前，随着一声利器入肉碰骨的磕碜声，以及血花飞溅的淡淡雾蒙，林洪无力的偏了偏头，目光之中隐隐有着寂然。

道纹化剑，从后背将他的腰腹之中扎了个对穿，剑刃却终究没能透过他的身躯，刺入雪媚的身上，唯有那纱白的长裙上，逐渐微红……

林洪的身体已经麻木了，随着方才的那口气用尽，他的身躯重新恢复冰冷，冷到即使新伤再添，却难以激起他一丝一毫的疼痛之感。

“十招……因我而起，因我而落，无关他人……这也是我所坚持的东西，守护……也是一种道！”

嘭——

条幅道纹应声而落，被鲜血浸染的道纹，化为一摊黑色的东西，落入地面后宛若蒸发，没

有了身影，道正的指尖动弹了两下。

“看来你还是明白了。”

道正的声音夹杂着一丝错愕，林洪却了然于心般缓缓轻笑……明明是道正赢了，但两人的

反应却诡异的让人惊叹。

“三招一轮回……直到这一刻，我终究是……明白了。”

林洪嘴唇有些不利索了起来，随着道纹消散，贯穿他身体之中的东西也消失殆尽，而伤口

没有了堵塞，血流如注。

“第一道……胆色之道。”

林洪面庞抖动了一下，似乎想撑起自己的身体。

“第二道……坚持之道。”

他艰难的翻身，让他的脸得以直视着道正的脸庞。

道正望着他，虽然林洪没有做出任何表情，但他知道……林洪眼底有笑。

“第三道……守护之道。”

“我林洪……以濒死之身，才明白了这所谓的证道殿，究竟……在试炼着我什么，道

正……证道，证道殿要的，无非是我的证道之心。”

林洪从道正的眼底看到了极为明显的惊诧与愕然，心中莫名生出一丝傲然，或许早些明

白的话，我已经赢了吧？

啪啪啪——

一阵鼓掌之声从林洪的上方传来，道正面无表情的鼓着掌，眉眼之间有着掩饰不住的惊叹。

“林洪……若你不做这以身犯险的第一人，等待别人率先进入，而你保留实力，或许凭借着你的实力，你已经从我的面前走出，可偏偏你的执拗害了你自己，没错……这证道殿所考验的，正是你的证道之力，心中有道者，方能通过证道殿，而这十招之约，就是检测。”

道正继续说道，林洪的聪慧与天赋远远超过了他的预计，他第一次有些疑惑……

“林洪，有句话我想问你。”

道正蓦然开口，林洪眯起眼睛恩了一声。

“问吧……”

“你能够在七招之内，勘破证道殿所对你的考验，你的悟道天赋已然是罕见无比，可为何还要如此执拗的去……”

“所以我说啊……”

林洪不等道正开口说完，便匆忙的打断而来他的话，林洪似乎有些厌烦了再去解释这件事。

“你只是一个证道之魂。”

同样的话语，同样的表情，同样……说话的人，但道正却只能沉默，因为他已经没有资格去反驳林洪的这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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