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如起早，打算去顾家，精心装扮，又置办礼物，便忙活到了中午。
沈玉成下朝回来，父女俩一起吃饭，沈清如说了要去顾家的打算。
沈玉成不放心也不忍心，沈清如的二舅父顾宏昌是固执的老古董，看到他那惹是生非的女儿还不赶出来才怪！
顾宏昌是大周的御史大夫，位列三公，脾气执拗，不近人情，这京城上下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爹爹陪着你走一遭吧。”
沈清如知道爹爹是不放心，“爹爹，我先去，探探路，二舅父为人正直讲道理，不会不认鹤儿的。”
“但愿吧，你小心点，咱们不受委屈，顾家若是没有好脸，你便立即回来，咱不稀罕。”沈玉成就是不放心，也不想让自己女儿看别人脸色，受委屈。
“爹爹，伸手不打笑脸人，是鹤儿不孝在先，二舅父，或者外祖母对我不满意，我多求饶便是。”沈清如打算要厚着脸皮去的。
沈玉成一万个不放心之后，还是让沈清如去了，他也心中盘算，若是女儿一个时辰没有消息，他便快马加鞭赶过去救女儿。
沈清如带着秋霜一路往顾家赶来。
站在大门外面，守门小厮说要去通报，便是通报了一盏茶的功夫。
顾府的老管家慢条斯理的出来:“沈大小姐，还请回吧，老爷和老太太都不想见您。”
沈清如一早就料到会对她没好脸色，却没想到连顾家的大门都进不去。
沈清如无奈说道:“胡管家，还请告诉外祖母和舅父，清如今日是来道歉和请罪的，清如会一直鬼道外祖母和舅父原谅为止。”
沈清如退后一步，大大方方跪在顾家大门口。
胡管家一顿，他刚才还担心沈清如提着鞭子就往里冲呢，这一跪，他倒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
他无奈又去通报。
秋霜看看这晌午的日头，非把人晒出个好歹来不可。
她从马车里拿来伞打上，却被沈清如拒绝，“姑姑，你且在一旁等我，这若是打着伞，岂不是被说是做样子，我是真心诚意来认错的。”
秋霜心疼的很，“小姐，顾家若是不见，咱便不见了，奴婢出的这馊主意，平白无故让小姐您受罪·····”
“你且下去吧。”沈清如态度坚决。
胡管家回来禀报，顾家一大家人子人都在。
“沈小姐跪在门外，认错，求原谅。”
坐在首位的老太太周氏是沈清如的外祖母。
老太太如今六十多岁，满头银发，却精神矍铄。
老太太满脸的和蔼，香色衣衫，手里拿着佛珠，扫视众家人一眼说道:“既然她要跪着，便跪着吧，她这都这么大了，老婆子也就见过她两面，一面是她刚刚出生之时，第二面便是她拿着鞭子不听劝阻，鞭打阿襄之时。”
二舅父顾宏昌赞成:“母亲说的对，她想跪便跪着吧！”
顾大人一脸板正，严肃的很，瞧着就是个不肯变通墨守成规的人。
顾家人便也都是七嘴八舌，不同意沈清如进来。
“她嚣张这么些年，怎么又开始学着惺惺作态了。”顾宛如第一个不信，这位丹凤眼的小姑娘是沈清如的表妹。
“可不是，虽然及笄宴会上瞧着周正，但是这些日子闹出来的那些幺蛾子，委实难听的很。”二舅母李氏不赞成。
“她和睿王不清不楚，明明都退婚了，还要缠着人家。”顾漱玉是大表姐。大表姐，温婉贤淑，虽然说这话也是温温柔柔。
“她还是当姐姐的呢，还不如那个庶女懂事呢。”表妹顾宛如说道。这位小表妹人小鬼大，一股子机灵劲儿。
“庶女把贵妃惹怒了，如今可是跪在祠堂里呢。”顾浅音有些解气的意思。
“清风上次还说妹妹回来了，让我照应下。”这是大表哥顾襄在说话，这可是二舅父的继承人。
三舅父顾宏远叹气说道:“打发她回去吧，跪在外面丢顾家的脸，也丢沈家的人，她还是个没出阁的小姑娘，别白白被人看了笑话。”
管家听的明白，诸位主子话里话外虽然都是对沈清如生气，可没有真正儿讨厌的，反而话语中更多都是失望之情，还有那么些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管家出来回话，“沈大小姐，主子们说你愿意跪着便跪着，还是此时回去最好，免得丢了沈顾两家的人。”
沈清如抬眸看向人到中年的胡管家，说道:“胡叔叔，您也算是看着我长大的，小时候我是做了不少的荒唐事，而且还曾经鞭打表哥，也不曾看外祖母，鹤儿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今儿跪一跪也是理所应当的。”
胡管家不知真的，眼圈便就红了，叹气又回去了。
沈清如是曾经名声极差，也曾经习武很久，但是在晌午日头最盛的时候一直跪着，很快就口渴难耐，头晕目眩。
秋霜心疼到极致:“小姐，咱们回去吧，您都跪了快一个时辰了，顾大人家丝毫不动恻隐之心，小姐，您是从小被将军老爷宠爱长大的，怎能受这般苦，将军老爷若是知道了，该有多心疼呀。”
沈清如虚弱，“姑姑，别说了，外祖母和舅父会心疼我的，他们只是还没想好如何面对我罢了，再等等····再等等·····”
话音落，沈清如晕倒了过去。
秋霜扔掉伞抱沈清如入怀边哭边叫起来，“来人呀，来人呀，小姐晕倒了····谁来帮帮我呀······谁来帮帮我·····”
秋霜嗓门大，终于惊动顾家人。
沈清如被抬到阴凉房子，外祖母周氏身边的常嬷嬷亲自照顾沈清如，她知道这是小姑娘中暑了，她解了沈清如的衣衫，又凉水擦拭，又命人做了解暑汤来，等沈清如缓过劲儿来，红着眼睛给老太太汇报去了。
“你这老东西，你这是怎么了？”
“老太太，大小姐的闺女身上有许多伤痕，奴婢瞧着是鞭伤，还有习武受的伤，虽说是将军府养大的姑娘，但是却是个瘦弱的小姑娘，那身上一块多余的肉都没有·····没娘的孩子到底没人疼啊·····”常嬷嬷难过的哽咽说着。
果然是没娘的孩子最苦了，父亲是个大老粗，偌大沈家都被一个上不了台面的姨娘把持着，这孩子哪能享福一日？
老太太哪还能坐的住，“扶我去瞧瞧，快扶我去瞧瞧，迅速叫着大夫来，她若是身体不好，就在顾家养着吧。”
这些年不见这个孩子，也不是全然因为她不争气，也是怕一看到这孩子就睹物思人，想起那年纪轻轻就过世的女儿。
听着老太太这意思是不让回沈家去了？
众人感叹，到底是亲外祖母，舍不得心肝儿受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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