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贞觉得她喜欢上老张这件事是有些荒唐。可她又很快接受了这份荒唐, 甚至产生了把人追到手的想法。
于是在实验成功那天,全组人雀跃欢呼,晚上聚餐大家喝的酩酊大醉时候,她拉着老张到角落里, 借着酒劲告了个白。
告白词是网上找的, 纪贞挑了好久,才决定用余光中的那句名句告白。
“月色与雪色之间, 你是第三种绝色, 于我而言, 日月星辉之中,你是第四种难得。”
老张喝的不少, 属于醉和不醉边缘, 他两眼迷离又不迷离, 身形晃晃悠悠, 手肘撑住窗台边缘才站稳。
两个人对视好几秒,他还是没反应过来纪贞话里意思:“你说什么?什么意思?”
哦忘了。
老张是理科生。
不懂这句浪漫话。
纪贞决定放弃这些酸溜溜句子, 直白的表达:“我喜欢你。”
“嗯?”
“我爱你。”
“......”
“我想和你在一起。”
喝完酒大脑总是迟钝, 老张用手挠头,就连冒尖的胡须都写着困惑二字。
他有些呆,张大嘴“啊”了一声:“什么意思?”
这还不懂?
脑子呢?
纪贞盯着他看了一会儿, 决定一不做二不休, 直接上前,用手勾住他脖子,锁定他的唇,踮脚直接亲了上去。
既然语言听不懂,行动总明白了吧。
突如其来的强吻把老张吓了一跳,酒瞬间醒了一半, 他一把把纪贞推开几米远,羞红迅速蔓延到耳尖。
老张拔高声音:“你这是做什么?”
“现在你懂我的意思了吧。”
纪贞笑眯眯看着她。
“你这是...”老张用手背擦了擦嘴唇,一副被□□的样子,大着舌头,“这是耍流氓!”
“是啊。”纪贞点头,“所以你愿不愿意跟我在一起?”
老张不愿意。
纪贞不像阳禾,不但是个天才,还是个天然美女。相比较普通人,她不过是小有聪明,略显姿色,平日里素颜五分,化完妆能到八分。
从小到大,只要她看上的男人,没有说一次告白不成功的,就连追梁徽的时候,她也没有费了多大功夫,
一周就到了手。
所以刚开始被老张拒绝,纪贞没有半分难受,相反还被激起了一种莫名胜负欲。她感觉被这个有特点老男人吸引了,老张越是不愿意跟她在一起,她就越想赶紧把人搞到手。
“你确定你这是因为爱情?”闺蜜听着她的心理历程,视线根本没有从游戏中挪开,“不是因为他拒绝了你,所以你拿他猎物了。”
“不是。”纪贞顿了顿,又补充,“好像也是。”
她又想了想:“原因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我现在就想得到他。”
闺蜜心不在焉:“我劝你还是算了吧,你就算真把人追到手,你家里人也不会同意,比你大那么多。”
“我用的着家里同意吗。”纪贞翻了个白眼,“先不说追不追,就算追上了,我也不一定能喜欢多长时间,到时候说分就分了。”
游戏里操控的人物落地成了盒,闺蜜终于把目光转移到屏幕上,看她说的如此理所当然,精准的评论了一句:“你可真变态。”
被骂谁也不高兴,纪贞回她:“你才变态。”
“办公室恋情有什么好?两个人天天见面,腻都腻死了。”
“那是对你们这种事业型女性来说不好,对我们这种恋爱脑来说,办公室恋情不就是可以上班谈恋爱吗。”纪贞说,“谈恋爱多快乐的一件事,如果上班也在谈恋爱,岂不是每时每刻都很快乐。”
闺蜜:“你错了。”
你可不是什么恋爱脑。
项目结束,老张只高兴了一天。第二天就得知他手下很多人决定要离开,里面还包括他最得意的门生阳禾。
为了留住人,老张挨个去做思想工作。有觉得留在新疆没有前途的,他跟人保证会在合适机会向上推荐。有感觉现在年薪不合适的,他答应会跟上边申请。进门先打感情牌,打完就开始做承诺。
所有人都知道老张是干实事的人,他的保证是真的有能力解决这件事,并不是在给大家画大饼,所以还有不少人犹豫要不要留下来。
老张跟这些人谈完,觉得除了阳禾以外,大部分人还是会选择留下来。殊不知,等大部分人休假结束,人就再没有回
来,只是寄过来了一份离职申请。
至此,老张的团队七零八落。
他坐在办公室看着那一份份辞职信感觉整个人都像是被打了一巴掌,他克服上面那么大压力一个个去谈条件,那几个信誓旦旦答应留下来的人都走了。
老张感觉被人背叛了,还不是被一个人,是被一群人背叛了。
哦还有一个人。
“老张。”纪贞敲门没得到回应,自顾把门打开,漏出一个头。
“怎么了?这么不高兴。”走进来看他一脸落寞,纪贞腿一伸,一半屁股坐在办公桌沿,随手拿起桌子上纸看了一眼,都是辞职报告。
老张看着她:“你也是来辞职的?”
“不是。”纪贞把那堆纸放下,“我是来约你出去玩的。”
上面还没安排新项目,所以她们办公室还算清闲,近来政府在当地组织了一个美食节,纪贞想着老张心情肯定不好,特意过来要拉他过去看看,散散心。
“你自己去吧。”没等她说完老张就拒绝了,他实在没有心情去街上。
“不要。”纪贞从桌子上下来,抓起他的手,把他整个人往外拉,跟他撒娇,“去吧去吧,如果你不去,那我也交辞职信。”
不知是老张真的动了心,还是那句威胁起了作用,最后两个人一起去了美食节。
不管是哪里的美食节,内容都大同小异,摊子上除了有几家当地特色,别的都是一水儿的网红食物。
在这种场合下,老张跟纪贞在一起,就像父亲带着女儿出来,纪贞看见什么都要,他跟在屁股后面付钱。
说是出来散心,他全程黑着一张脸,像是出来讨债的。
“老张,你为什么要因为那些走了的人难过。”纪贞开始扮演人生导师,“你应该为了留下的人开心。”
“他们为什么要走?”老张还在纠结这个问题,“我对你们不好吗?”
这时他们两个人在一家甜品摊前停下来,这里支着一把大太阳伞,伞下有两把椅子一张桌子,纪贞把买的食物放在桌子上,在一边坐下来,她指了指另一张椅子,示意老张也坐。
等对方也坐下来以后,纪贞跟摊主要了
两杯饮品。
“这不只是你的问题。”纪贞继续刚才那个话题,“你很好,但这并不是他们想要的。”
“你们想要什么?”
“不要说你们,请说他们,谢谢。”纪贞急于跟那群人撇开关系,“有的人想要钱,有的人想要名,有的人更简单,只想要快乐。”
那些走的人大多数跟纪贞一样,都是刚毕业就被老张挖到这里了,他们没有找过别的工作,仅凭一腔热血来这里。然而时间总会悄悄改变一些人想法,有的人热血凉了,有的人觉得自己应该得到更好的待遇,有的人发现不适合这种工作。
这些道理老张不懂,因为他是这里面第四类人,他的热血,从踏入这一行业开始,就一直在沸腾。
哪怕死亡,也会沸腾下去。
更何况他很幸运,一毕业就跟着国内天花板一样的教授做了个项目,年纪轻轻就升为主任,才四十多岁就有了非凡成就。
老张听她分析完这些原因,沉默了将近两分钟,开口问纪贞:“那你呢,你没有想要的吗?”
他记得纪贞不止一次在自己面前抱怨这份工作,在这群人里面,他也只感觉纪贞要走,可偏偏到最后,只有她留了下来。
“我?”纪贞笑,“我什么都想要,不过...”
她的目光把老张整个人都扫视了一遍:“我现在最想要的是你。”
又来了。
这段时间老张不知道听了多少这样的话,从一开始的躲避,到现在已经可以正视她的眼睛。
他拿起面前果汁喝了一口:“你以后别跟我开这种玩笑了。”
“谁跟你开玩笑。”纪贞不高兴了,“我真的是为了你留下的。”
“咱俩不可能。”
“你不试试怎么知道?”
“我大你这么多岁,我都可以当你爸爸了。”
“你别抬举我爸爸,他十五岁连小女生手都不敢摸,更别提生孩子了。”
“......”
老张起身去甜品摊那里付了钱,纪贞看到起身,把吃完的食品袋扔进旁边垃圾桶里,追上他。
纪贞:“我说真的,不然咱俩就试试,你让我感受一下哪不合适行不行?”
“不行。”
不行?
这次不行,那就下次。
近期老张要去上海出差。
纪贞找到他,说:“你带我去吧,我是上海人。”
基于她最近逮着独处机会就动手动脚来看,老张表现的很不情愿。
纪贞半开玩笑半认真:“我只是想回家看看,我保证不逾越半步。”
老张还是不愿意。
这段时间他重新了认识一下这个女人,纪贞一句话里可信度只有百分之四十,还得加上语气助词才算。
“我去了住我家,不住酒店,跟你保持距离,好不啦。”
不好。
老张拒绝了纪贞,结果在出发时,在车上见了面。因为同去的还有另一个教授,纪贞去找了他,对方表示可以帮忙。
上了飞机发现位置是分开的,纪贞跑去跟老张带的学生换座,这段时间以来,基地就没有不知道她在追老张的人,对方欣然答应,被老张摁在原位置上。
老张板着一张脸:“不行,回你那去。”
纪贞灰溜溜回去,旁边的学生笑着说:“张教授,你可真够狠心的,当众对一个小姑娘这么说话,多寒人家心呀。”
闻言老张也感觉不妥,他回头往纪贞那里看了一眼,不到一分钟时间,纪贞已经换了笑容,乐呵呵跟老教授说着什么。
哼。
寒心个屁。
开心还差不多。
到了上海,纪贞果真没有跟他们一起去住酒店,打车回了家。
他们这次来的目的是参加一个学术研讨会,老张是上台发表讲话的人之一,前三天都是各个教授演讲,纪贞去了一天就不见了人影。
回到上海,纪贞回到了主场,每天各个朋友来回请,还有大大小小聚会,等她想起这次上海之行的目的,已经是第四天了。
第四天是结束的日子,氛围比较轻松,就是大家一人拿着一个杯子,在自助餐环境里谈论。
纪贞在会场找了一圈都没看见老张,找到老教授一问,老张病了。
发烧,39°c。
打了针,吃了药,正一个人躺在酒店休养呢。
纪贞一听,这还得了,找老教授要了房卡,退场换衣服,直接打车去了酒店。
推开门以后,整个房间像是笼罩在黑暗里,纪贞蹑手蹑脚进门,还是被床
上人捕捉到动静。
老张:“谁?”
“是我。”几秒后,纪贞适应了环境,看到床上躺着的人之后,走过去在床边地毯上坐下来。
“你发烧了?”纪贞伸手要摸他额头,老张偏头躲过去,她悻悻地收回手,“好点了吗?”
“没事。”
“哦。”纪贞说,“怎么这么不小心。”
老张没回答,翻了个身,背对着她。
又等了几分钟,感受到对方不欢迎,纪贞起身:“那你好好休息,我走了。”
“等等。”老张喊住她,黑暗中他半坐起来,“帮我开个灯。”
摸索到墙上开关,纪贞摁下,房间一下子变得大亮。
老张半靠在床头,嘴唇发白,看起来有点可怜。
他床头水杯空了,纪贞又走过去给他倒了一杯热水,递过去:“喝点水吧。”
等老张把一杯水喝完,纪贞连忙给续上,一眼瞥见老张额头上有汗,松了一口气:“你出汗了。”
“嗯。”
“我妈说,发烧的人一出汗就好的差不多了。”
说着,纪贞扯了两张纸想给他擦擦脑门上的汗,伸过去想起老张对自己的排斥,停下来选择递给他。
老张接过来:“你这几天去哪了?”
“回家了。”
“撒谎。”
“好吧,见了几个朋友。”
“你来这里就是为了见朋友?”
“那我...”纪贞刚准备反驳,忽地意识到面前的人是自己领导,“不是,我也有听课。”
“又骗人。”
“好了,你好好休息。”面对几个逼问,纪贞只想快点离开,“我走了。”
她刚站起来,忽然手臂被人拉住。
纪贞愣了一下,转过头,老张偏头,不知道是发烧发的还是真的害羞了:“等等。”
“怎么了?”
“陪我待会。”
闺蜜问:“然后呢?”
纪贞答:“我陪他聊了会,一直等到另外一个教授回来。”
闺蜜哦了一声。
纪贞问:“这难道还不是动心吗?”
“并不是。”视频那头的闺蜜正在剪指甲,“你见过猫抓耗子吗?”
“没有。”
“猫抓到耗子后,不会立马就吃,而是先玩,等它玩够了,就会一口咬掉耗子脑袋。”
“你是说我是那只猫。”
“不。”闺蜜说,“我感觉你是一只主动招惹猫的耗子,人家不想吃你,也不想跟你玩,你偏要上赶着去给人吃,还翻着跟头跟人说你看跟我玩多开心啊。”
“你这形容...”纪贞无语,“怎么显得我这么贱呢。”
“你以为呢。”闺蜜抬眼,“四十岁男人深如海,哪有单纯的。”
还真有。
老张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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