佞臣

《佞臣》

逼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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佞臣

君瑞在司徒碧房里呆了一阵便离开了。司徒碧对他没有好脸色,君瑞也觉得有点自讨没趣。况且他此次微服私巡并非游山玩水,而是有很多事情要处理。之所以选择在江州停留,一方面是为了看一看司徒碧生活过的地方,另一方面则是为了显示帝王对司徒家的爱戴,让司徒家认清形势发展的方向,为己所用。

江州河道众多,很多堤坝年生已经非常久远,因为年久失修每年都会拨款修缮,但是年年拨款年年修,里面肯定有猫腻,所以君瑞顺藤摸瓜暗中调查了一番,揪出了一大批贪赃枉法的官员,想要借机整饬吏治。

君瑞离开后不久,司徒碧精神不济,已经有些昏昏欲睡了,司徒瑾伺候他躺下休息,自己也退了出来。等门口的脚步声渐渐远了,房间的窗户突然传来一阵轻微的声响,不一会儿,便有一个人影从窗口钻了进来。

“司徒。”那人的声音低沉而谨慎,带着淡淡的沙哑,似乎是长途跋涉的疲惫造成的。

“夏离!”司徒碧撑着坐起来,看了看来人,连忙问他道,“泰哥那边如何了?”

“殿下那边情况非常不妙,京中所有与殿下有关的官员全部停职的停职,贬官的贬官,朝中几乎没有我们的人了。”夏离焦躁地擦了擦额上的汗,他日夜不停地赶过来,连一个安稳觉都没有睡过,身上全是尘土和汗渍,但是他根本顾不上。

“皇帝恐怕已经察觉了,把我从京城支开,又微服私访,估计下一步会有大动作……”司徒碧皱眉,思忖片刻突然想起了什么,拉住夏离的衣袖急切地道,“宫里打听到什么消息没有?皇帝为何会出宫?!”

“听宫里的眼线说,是因为景源的贼寇以及江州的水利**。”

“贼寇……水利**……水利……”司徒碧重复着这几个字,慢慢脸上冷了几分,一字一字道,“水利……水利!夏离,恐怕水利只是幌子!彻查涉及**的官员是表象,借机打击泰哥在外的势力才是真的!”

“这么说来殿下的情况很不妙了!”夏离急道。

“你想办法通知他们,让他们都小心些!”司徒碧几乎咬牙切齿。因为生气他又感到有些晕眩,胸中也一阵一阵窒闷,血气不断地上涌,但是他根本顾不得这些,脑中不断斟酌思考,设想各种可能和解决的办法,慢慢给夏离讲解。时间不多,一会儿便会有人进来查看,所以他们得抓紧时间把事情处理妥当。这样紧迫的时间司徒碧又要思考又要权衡还要听夏离汇报,然后再给夏离一一吩咐清楚,实在是劳心又劳力,等到该叮嘱的全都叮嘱完了,他才觉得眼前一阵一阵发黑,再无力支撑自己,虚脱一般地靠在了床前的柱子上。

“司徒……”夏离手忙脚乱地扶住几乎晕厥过去的司徒碧,慢慢把他扶回床上躺好,看他脸上雪白一片,不由忧心忡忡地说,“你这是……”

“无碍……你……你让泰哥……也……小心些……”司徒碧弱声说,因为心悸他几乎连话都说不清楚了。

“好,你也……小心些。”夏离不忍地看了看他。夏离虽然讨厌司徒碧,不过他为太子复辟一事所做的努力夏离却是看在眼里的,因此不得不承认,司徒碧不仅聪明绝顶,更是尽心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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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瑞回来已经天黑了,今天出门他第一时间赶到江州府衙。江州府尹是君瑞手下一名得力谋臣的启蒙老师,为人正直,公正严明,深得君瑞信任,两人密谈了整整一天,部署好了计划,马上就可以对相关官员动手了。君瑞胸有成竹,心情自然不错,回来的路上甚至还从当地有名的甜食店带了些点心回来给司徒碧。可是跨进小院,却看到太医从司徒碧房里退了出来。

“怎么了?”

“大人下午有些不适,臣方才为他诊治了。”太医小心翼翼地回答,“喝了一次药,扎了针,已经好多了。”

“为何不适?”君瑞沉下脸来。

“大人思虑过重,心中郁结,又加之他心脉素弱,所以才会产生不适的感觉。”太医斟酌着说。

“思虑过重……”君瑞重复着这四个字,招呼了下午当值的人过来询问司徒碧下午的情况,下人回报,说是下午司徒家的主母来过。君瑞哼了一声,冷冷地道,“以后司徒家的人,除了司徒瑾之外,别人到这院子里来必须经过朕的同意,没有朕的旨意,管他是谁,一并给我哄出去!”

“是,陛下!”

“哟,陛下,您这是要软禁下官么?”身后突然传出一个带着嘲讽意味的声音,君瑞转身去看,看到司徒碧满脸笑意轻描淡写地说着,披着一件外套斜倚在门前,大约还是有些虚弱,身后甘棠还紧紧地扶着他的胳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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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瑞抬头看他,没有任何人敢于让帝王这样仰着头看人,司徒碧是第一个。这个时候天色已经暗下来,廊下的灯笼全都点起来,红色的光亮印在司徒碧晦暗失血的脸上,衬出浅薄的血色,君瑞弯弯嘴角慢慢踱步过去,手背在后面站在司徒碧身旁,看到他在风中微微战抖的肩膀,知道他不过是在强自支撑,靠近他伸手环住他的腰往房里带,一边走一边在他耳边轻声说:“爱卿啊,你为何总是喜欢逞强?朕说过比较喜欢你顺从的样子。”

“逞强?”司徒碧哼笑,“陛下都已经打算软禁微臣了,哪里还有我逞强的余地?陛下不过想要个木偶,一个玩物,可惜司徒碧做不来这些!”说着,司徒碧挥手推开他,怒气冲冲地走进了房间。

君瑞不以为忤,慢慢跟进去,挥挥手,让旁边的人全都退下了。待到所有人都退出了院子君瑞才慢慢踱进司徒碧的房间,外面的张庭海从外面拉上了房门,守在了不远处。

“为什么生气?”君瑞坐在司徒碧对面,并不介意他的无理。君瑞无聊地看了看司徒碧房间里的陈设,里面有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据说是西域人用来祈福的东西,大概是司徒碧的娘亲放在这里的。

司徒碧不说话,君瑞也不以为忤,而是站起来在房间里到处走动,研究他房间里的东西。书案上还放着司徒碧爱看的一些书,还有他随意写的一些字。君瑞看了看,那些书全都是些话本和传奇,没想到这个假正经的人会喜欢这些市井的东西。

“爱卿,明日朕要启程前往景源。”君瑞慢条斯理地道。

“恭送陛下。”司徒碧冷冷地答道。

“朕说要走,你就开口说话了,你就这么讨厌朕吗?”君瑞不由觉得好笑。

“不是讨厌,是很讨厌。”司徒碧毫不畏惧地强调。君瑞笑意更深了:“可是爱卿,朕打算让你随驾呢。你今晚收拾收拾,明天跟朕一起走。”

司徒碧僵住了,君瑞看了看他放在膝盖上的手,已经握紧了,关节部分泛出隐约的白来,但是他脸上并没有多余的表情,而是笑了笑,说:“是,陛下。不过侍寝就侍寝,说什么随驾这么隐晦呢!”

君瑞明白他心里是极气的,因为他笑着的时候嘴角都有些抖,不由又叹了口气,这个人总是这样,心里有事从来不说,而是一直忍在心里,怪不得太医会说他郁结于心。

“爱卿,难道你觉得留在这个家里会比侍寝来得好?”君瑞笑道,“司徒家对你并不好,那样对待你,你还想要留在这里么?”

“怎样不好了?你听谁烂嚼的舌根。”司徒碧像是被踩着尾巴的猫似的几乎跳起来,就好像被君瑞发现了什么秘密一样。

“爱卿,你在害怕什么?难道我说错了么?”君瑞继续问他,刚才司徒碧的反应让君瑞可以肯定司徒碧一定有什么事瞒着他,于是乎进一步逼问,“告诉朕。”

“微臣当然会害怕,被人当成禁脔一样,谁不会害怕呢?”司徒碧冷笑。

“爱卿,朕觉得你现在怎么就像刺猬一样?稍有不对就把针竖起来,戒备森严的,不过朕要告诉你,这样并不能解决问题。刺猬也有被活捉的时候。”君瑞对司徒碧的表现不以为意,仿佛他不是帝王,根本不用考虑君臣礼节似的。可是天知道,若是别人也像司徒碧这样用如此无礼的态度对君瑞说话,恐怕早就死了一百次了。

“当然,臣不过只是陛下的玩物而已,您想搓圆了捏扁了臣一点儿反抗都是不能的,当然只能被您活捉了。”司徒碧继续僵着脸上的笑,但是这个笑实在是太难看了,司徒碧因为生病脸色本来就很苍白,这一气,脸都有些青了,又是强忍着维持着笑意,看起来就跟要哭了似的。君瑞心中莫名地有些疼痛,不由有些心软。但是话说出口,又是另一番味道:“爱卿,你今天这样的表现,是否是因为司徒家的主母又说你什么了?她是否跑到这个院子来,告诉你你应该注意自己的身份。说你不过是个玩物,不要自视太高目无尊长了。还说你姐姐司徒婉琤马上就要进宫当妃子了,叫你不要跟自己的姐姐抢你姐夫。她是这么说的吧?”

“你懂什么!”司徒碧的声音又拔高几分,听起来有些尖利,君瑞看他的身子都有些发抖了,一幅摇摇欲坠的样子,心知下人所报并非虚假,司徒家的人果然对司徒碧处处为难。

“陛下,您说这些不过是想要告诉我,我一直都是被您监视着的吧?”司徒碧几乎在尖叫,大声喊道,“您就直接说,我不过是被您关在牢笼的宠物好了,说什么‘是否是’?!直说好了!反正在京城里我就被关在皇宫里,回到家里,还得被你关在自己家里,甚至您要微服私巡我都得老老实实跟在您身边。您还不如拿根绳子拴住我好了!我不就是您开心时玩弄的一条狗么?司徒家算什么!你既然知道他们这样对待我,还用这些人来要挟我。实在是可笑!”

君瑞被司徒碧的这种表现吓了一跳,愣在那里看他发疯似的大喊大叫。或许是被压抑久了,又或许是被君泰一事的急转直下刺激到了,司徒碧像是要崩溃了似的。他甚至负气地想,现在这种状态,还不如什么都不管了,不管君泰复不复辟,不管皇帝到底想要干什么,他只想好好休息休息,他实在太累了。

“爱……”君瑞呐呐地开口,“卿”字还没说出口,便看见司徒碧眼里已经渐渐弥漫了雾气,呼吸也越来越急促,嘴角慢慢渗出血来,就那么直挺挺地向后倒了下去,“砰”地一下子摔倒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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