馨雨听到不泪冷酷中带着一丝无奈的话语之后，眼中闪过几许凄凉。

有一种男人，他的一生注定在不凡中度过。不泪本来拥有的是一颗淡泊于世的清心，却不得不在一场场杀戮中学会怎样睥睨天下，怎样狂傲乾坤。

师傅曾说，自己和不泪两人的命运万年前就已经注定，馨雨不懂，也不愿意去懂。她只知道，自己活在这世上的全部意义只剩下这个男人。这是一种深深的悲哀，却无疑也是一种纯纯的幸福。

凝视着不泪依然有些淡漠的表情，馨雨柔声道：“不泪，你体内的魔之力量出现过吗？这连心锁轮陪在你身边三年，可曾将你的症状改善？”

不泪嘴角扬起一个苦涩的笑，道：“我不知道这连心锁轮对我有过什么改善，不过魔真的出现过一次。那次是在临水城外端木紫烟遭遇枫林堡龙蛇虎豹四将的伏击，当时不知道为什么；魔之力量出现了一次。那时候的我，力量还没有恢复多少。若不是魔之力量出现，恐怕很难在五百多人的围击中救下紫烟。”

馨雨皱眉道：“也即是说，以你当时的实力是无法胜得了四将和那几百人。魔之力量的出现让你在迷失心志的同时，也创造了一个奇迹。”

不泪点点头，道：“可以这么说。想想觉得有些可笑，这体内的魔居然救了自己一命。”

馨雨若有所思的摇摇头，道：“事情并不是表面上那么简单。你仔细回忆一下魔之力量出现以后的几次情形，我总觉得它在一步一步的吞噬着你的某些东西。

第一次魔之力量出现是八年前。当年你在神刀山庄面对三千人而不败，这追溯上百年也算的上是一个奇迹。即便是剑皇独孤封业面对这样的情形，也不敢说自己能幸免一死。但是你坐到了，这其中应该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

不泪面色平静下来，道：“你的意思是说，是魔之力量的出现完成了这个奇迹？”

“因小麒离开的仇恨和杀意的确让你的实力增强许多，但还不至于狂戮三千人这么恐怖。即便是神，也会在一次次的挥刀之中逐渐精疲力竭；可你却没有，一直到最后面对四个庄主的时候，冰魄刀的刀锋依然猛烈，百招之内杀了四个高手。这只能说明一个问题，当时的你并不由自己的心神所控制，完全是魔之力量的释放让你支撑了那么久。”

不泪点点头，道：“那是魔之力量的第一次出现。其实关于那晚的情形，现在的我仍然不能清晰的回忆起来。”

那是第一次自己杀人杀到迷失自我。

馨雨浅笑一声，继续道：“而后的几次魔之力量也总是在你面对强敌的时候，完成奇迹般的逆转。而且，在魔之力量出现你后，你的修为都会进步许多。就像这次在临水城一战后，你能在帝都直接与残影无缺墨书痕相抗，这其中恐怕就是一个不小的跳跃。”

墨书痕的实力接近雪榜，和枫林堡四将这些人明显不在一个档次。若不是在临水城外魔之力量的爆发，再加上连心锁轮的相助，不泪根本不可能在通灵塔与墨书痕战成平手。也许冥冥之中自有注定，这个与魔纠缠不清的男人，总是能在每个强敌来临之前聚集不凡的实力，书写一个又一个神话。

“魔，心之所倚；不能去者，杀！”不泪淡笑一声，道：“墨书痕那个家伙倒是够执着，恐怕直到现在都还在想着我这个尚未除去的魔。看来风行剑阁出来的家伙，一个个都是些不好惹的人物。”

馨雨伸出右手在不泪棱角分明的脸上捏了一下，道：“不泪大少现在越来越会玩心思了，又想不动声色的转移话题。墨书痕的事情我可没兴趣，你还是想想怎么解决体内的魔之力量吧。虽然现阶段没有对你造成任何伤害，但你在一次次魔化之中仅存的心志已经越来越少；到最后恐怕会不好收拾。”

馨雨说得很轻松，心里却有些害怕。魔一旦吞噬不泪的心志，那么他的一切将会被这股力量所控制而变成另一个人。这段未知的宿命要如何结束，馨雨心中完全没有答案。

不泪是真的不愿意想这个话题，将身子缩进被窝里转过身背对馨雨，有些耍赖的懒懒道：“我累了，这个问题我们以后再谈。要是馨雨你不介意的话，钻进来和我说说枕边话也是可以的，我等着你。”

“坏家伙。”

馨雨扬了扬小拳头，精致的脸蛋起了一层淡淡的红晕。犹豫了一会儿，终于红着俏脸钻进了不泪的被窝。不泪一把转身将这个沁着雪莲般优雅清香的娇躯紧紧抱住，看了一眼满是害羞的馨雨，“你怎么穿得这么严实，郁闷！”

馨雨忍住羞意狡黠一笑，道：“你现在的情况，有战斗力么？”

“呃……”不泪无语。这才想起现在的呃自己全身酸痛无比，人丢大了。

冬寒帝都城外的一座古长亭，年代有些久远，以至于没有人知道它的名字。这长亭是进入苍月官道的必经之路，所以也通常成为送别的一站。

冷风萧瑟，长亭响起一阵清幽的琴声，带着点离别的感伤，而更多的却是一份看透世俗的淡然与洒脱。萧幕白双手有节奏的撩动着手中的青色古琴，平静的脸上有些冰冷。原本毫无波动的眼眸中多了几点晦涩，手中的旋律也变得急促起来；曲到处，噶然而止。

一道丽影飘入长亭之中，看着停止抚琴的萧幕白，女子盈水美眸中透着一丝关切，但也仅仅是关切而已。对于眼前的男人，她从来没有动过情。钟情于她的两个男人，无论是墨书痕还是萧幕白，练珈蓝都没有给过任何回应。

“东方家族的人都被你解决了？”练珈蓝淡淡道，眉宇间那股淡然与出世一如往昔。

以风无影身份争取到东方家族的支持以后，萧家在帝都的势力就暗中遭到东方家族的袭击。而原本作为东方心晴未婚夫的萧幕白更成为东方家族首要猎杀对象，要从东方家族的天罗地网中逃脱出来，并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杀了二十三个人。”萧幕白有些自嘲的望了一眼天空，苦笑道：“我早就做好了迎接这一天的准备，原本以为自己可以坦然；但事情真的发生时，却发现自己并不像想象中那般豁达与洒脱。”

练珈蓝淡笑一下，道：“人，终究是有感情和的。只要这两种东西存在，喜怒哀乐就不可避免。你以后如何打算？”

现在萧虎山的势力肯定会被北辰南一步步瓦解，萧幕白又面临东方家族的追杀，萧家在北域已经没有了立足之地。

萧幕白叹了一口气，并没有回答练珈蓝的问题，而是淡淡的问道：“在冬寒帝宫是谁出手杀了我父亲？”

萧幕白的眼中露出一丝阴狠。萧虎山虽然在这场天煞星变中如何算尽心机，但对于一个和权力对弈的人来说，这是在正常不过的手段。成王败寇，是不变的法则。北辰南赢得了这一场较量，萧幕白并没有半点不服。

只是身为人子，孝字还是应该排在第一位的。谁出手杀了萧虎山，萧幕白会凭今生岁月为自己的父亲讨回这一笔债。

练珈蓝凝视着萧幕白的眼神，她看得出这个男人眼中的执着。萧幕白不是一个懂得耍权术阴谋的人，也不愿意卷入纷斗之中，所以他在整个天煞星变中没有为萧虎山出手过一次。但这个坦荡的男人会为自己的父亲讨回血债，这一点毋庸置疑。

“杀他的人是风无影。他的真实身份，是中土的不泪杀神。”

练珈蓝和馨雨相熟，自然知道不泪这号人物的存在。从馨雨进琉璃谷那一刻开始，她就猜测能让这个飘渺神仙女如此上心的男人会是谁，后来知道风无影便是消失三年的不泪杀神，也就释然了。

“不泪杀神。”萧幕白沉吟了一句，对练珈蓝道：“谢谢你为我所做的一切。有缘再见。”萧幕白深深的望了练珈蓝一眼，飞身飘出长亭。今夜，他就会离开北域。也许，在中土会与这位不泪杀神重逢。

“你为何要骗他？”

背负着青色古剑的墨书痕身影如鬼魅般出现在练珈蓝的身后。看着远去的萧幕白，颜色复杂。两人当日的一战酣畅淋漓，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有这样的机会。

练珈蓝嘴角翘起一个神秘的弧度，淡然道：“我想要不泪杀神死，如果你能杀了他，你便有资格去琉璃谷找我师傅提亲。”

她的表情很平静，平静得给人一种可怕的感觉。

墨书痕全身一震，他突然发现原来眼前的女人并不是自己想象中的那么熟悉。也许，两人的心从来没有靠近过。

有些失落的愣了一下，这才淡然道：“我会杀了他！”

为苍生，为红颜？不得而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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