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2章 乞求
本以为会是一场恶战，居然这样就被不声不响的解决了，这样的手段……韩成海看了眼周围一圈的白骨，不由打了一个寒噤。
直到这时，鬼婆婆才从庙门内走了出来，面无表情地看了纪霖一眼：“姓纪的小子，你还不赶快进来！”
纪霖拔脚就往庙里跑，一眼看到躺在地上的谢青沅，心里不由狠狠一揪：难怪他刚才没听到沅沅的声音……
谢青沅嘴里死死咬着一件衣服，额发已经被汗水浸湿，怕影响他分神，倔强地没有发出半点声音。
纪霖眼睛瞬间就湿热一片，俯身去揩她额头的汗水：“沅沅，没事了，已经没事了！别怕，我在这里，我……”
谢青沅鼻中轻轻“嗯”了一声，咬牙忍过了一阵疼痛，挣扎着取下了口中的衣服，握住了纪霖的手：“对、对不起……”
她明明痛得要死，可是纪霖先前在庙外说的话却那般分明地传进了她的耳朵里；他说，“她是我的妻子，我会以命相护！”
他已经是一国之君了，她以为他会站到国君的立场上，会考虑到更多人，更多事。
说实话，她凑巧在这里动了胎气要早产，并不是一时半刻能够完结的事，如果纪霖先走，或许她心里会有一些怨意，却绝对不会恨他。
她没有想到的是，明知道陪着她可能难逃一死，纪霖会说出跟她同死这样的话！
陈三婶在一边点火烧水，鬼婆婆守在她身边，低声向她说了实情，谢青沅这才明白，纪霖之所以不敢公开身份，原来竟是这样一个误会！
她的纪霖，从来都没有变过！他一直不改初心，是她误会了他！
所以谢青沅再次听到纪霖的声音，第一句话，就是“对不起”。
纪霖没想到谢青沅这个时候会跟自己说这样一句话，一怔之下顿时想到了一个可能，眼泪不受控制地落了下来，用力将谢青沅抱进了怀里：
“你胡说些什么！不许说对不起，你会好好的，我、我已经请好了北燕最好的稳婆，还有老陆，老陆也会过来——”
纪霖猛然醒回了神，扭头向庙外大喊：“韩成海，你马上过去，把稳婆和老陆接过来，快，要快！”
庙外传来了飞速跑远的脚步声。
谢青沅知道纪霖误会了自己的意思，不过，误不误会也差不多了：她小腹一阵阵坠痛，先前感觉已经浅浅入盆，现在却再没有了动静，没有稳婆，也没有大夫，即使是催产，也得她自己来……
谢青沅长吸了一口气，虚虚在自己腹上划了个框：“帮、帮我把这里的衣服，都剪掉！”
纪霖连忙将她放平了身子，拔出匕首划掉了谢青沅腹上那一截的衣物，一眼不眨地盯着她摸出银针，按到肚皮上几处穴位扎了下去。
每扎一针，谢青沅就要狠吸一口气，扎到后来，小腹传来的那种无法言说的钝钝坠痛，已经刺激得她几乎要发狂，手抖了几下，勉强才扎进了最后一针，身子已然虚脱，整个人如躺在了一滩水里似的，却还是强提了精神看向纪霖：“拨针…扶、扶我起来…要走动……”
纪霖心惊肉跳，却不敢不遵从谢青沅的话，伸手将她扶着站了起来，小心揽住她的腰，带着她在破庙里一圈又一圈走着。
谢青沅先前还死咬着下唇，努力保持着神智的清醒，走到后来，痛得头都木然恍惚了，狂躁地想一脚一脚踹倒面前的那几堵砖墙，心底蓦然涌上深深的委屈，眼泪扑簌簌地直往下掉。
纪霖一边让自己承受着谢青沅的大半重量，一边伸手想揩掉她脸上的眼泪：“沅沅，别哭，我陪着你……”
谢青沅用力拽住了眼前的那只手，送到嘴里狠狠咬着，牙齿深深刺入皮肉的那种感觉，就有如一根导火索，终于激得她含混不清地哭骂了起来：“纪霖你混蛋……”
“是，是，我混蛋……”
“……都是你不好……”
“是我不好……”
“我讨厌你讨厌讨厌讨厌！”又是一波阵痛袭来，谢青沅再也无法站立，软倒在纪霖怀里，歇斯底里地大喊起来，紧紧抓着纪霖的手腕狠狠咬下。
纪霖将脱力的谢青沅小心地圈在怀里，却没有再应和她的话，而是轻轻拍抚着她的背：“沅沅，别讨厌我……好不好？”
粗嘎的声音中透出的，竟是小心翼翼地乞求，明明该是那么违和的感觉，却是直击入谢青沅的心中。
谢青沅神智陡然一清，才发现自己的舌尖已经尝到了一抹咸腥：刚才狂躁之下，她竟然将纪霖的手腕直接咬破，鲜血瞬间沁出，滴湿了她胸前的衣襟，让她胸口一阵阵发暖。
“你傻了吗，你不知道……”谢青沅含着眼泪瞪向纪霖，话未说完，腿心处似有什么重重一坠，胀裂的疼痛瞬间袭来，“纪、纪霖，我…我要生、生了，扶…扶……”
血水不消片刻，就浸湿了谢青沅的下裳，纪霖慌乱地将她抱到先前铺在地上的那件披风上，自己竟是双腿一软，就在她身边跪了下来。
陈三婶和鬼婆婆此时已经顾不得招呼他了，铺褥子的铺褥子，取剪子的取剪子，一片兵荒马乱中终于抱出了一个身上犹带着血迹的小肉团儿，比纪霖巴掌大不了多少，屁股被轻拍了一记后，嘤嘤地哭了起来。
陈三婶之前临时抱佛脚，被谢青沅普及了一阵接生的注意事项，忙把小肉团子小心放到鬼婆婆手中的褥子上，小心翼翼地去剪脐带。
鬼婆婆抖着手捧着孩子，声音也忍不住发抖：“小、小谢，是个小子……生了，你生了个小——”
话没说完，却骤然被谢青沅一声凄厉的痛呼打断。
刚刚抬头只看到一眼小褥子的纪霖心里“咚”地一跳，回眸惶恐地看向谢青沅：“沅沅！”
陈三婶脸色一片煞白：“出、出血了！”
她没接过生，却听说过女人生孩子，怕的就是血崩……陈三婶茫然地看向紧紧咬住下唇的谢青沅：“小、小姐，现在该怎么办？”
谢青沅先前匆匆跟她说过一些要项，可是却没说过如果出现了血崩，她该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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