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女儿行

《江湖女儿行》

悲喜惊雷破胸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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悲喜惊雷破胸膛

漫长的黑夜终于过去,东方天色渐渐变白,顷刻间,红日东升,彩霞满天,阳光洒在滚滚汉水的波涛之上,登时金鳞波动,犹如黄金撒河,闪闪耀眼。如果喜欢本小说,请推荐给您的朋友,放佛要洗涤这世间所有的罪恶,照在众人脸上,又见得千人千面,神情异然。浩然沐浴在这阳光之下,也不由得胸中一畅,情丝惘惘。

这时,北方一辆马车缓缓向众人驶来。云中鹤眺目一看,喜上眉梢道:“人来了。”

浩然心神一凛,侧目望去,只是一辆普通的马车,却叫她神思不属,掌心冒汗,竟是忍不住向后退了几步。她不明白,她以一敌十,独闯少林,不曾这般害怕,以身试毒,生死关头,也不曾这般紧张,指挥千军万马,杀人攻城,她也面不改色,镇定自若。为何这一辆小小的马车,便叫她心要炸开一般,怎么也静不下来。那马车越靠近,她心中寒意就越重。她正胡思乱想间,忽觉手上一热,被人攥得紧紧的。

浩然咽了一口口水,回头怯生生地道:“雪莹,我……我怎的这般慌乱。究竟是何人?雪莹,要不,算了,我不见了。我……害怕。”

谭雪莹只觉浩然的手冷如冰块,不停的冒着冷汗,她从未见过浩然这般担心害怕的样子,拂袖为浩然拭了拭额上细汗,心疼的轻声安慰道:“没事的。浩然,不用怕。那人是你……是你……”

浩然摇头道:“好了,好了,别说了,别说了!”她说着反手拉过谭雪莹的柔荑,满眼紧张,又忍不住略有期待的点起脚尖,看着马车逶迤而来。

近了,浩然的心放佛都揪到一起去了。只见一个大汉“吁”的一声拉住缰绳,将马停靠了下来,轻巧的从马车上跳下,笑嘻嘻的立在云中鹤身前打揖道:“云爷,平安带过来了。”

云中鹤拍了拍那人肩膀,笑道:“有劳了!”

大汉摆手道:“为云爷办这点事,何足挂齿?”

浩然在一旁看的懵懵懂懂,却是不敢上前。云中鹤锁眉道:“你这娃娃,事到临头,便就认怂,嗨,缩头乌龟,不似我老酒鬼的徒弟。”

浩然愕然一愣,不知不觉竟是涨红了脸,扭扭捏捏摆弄着冠带,徘徊了半天,这才拖泥带水的缓步迎了上去。众人看得都是眼前一花,又是好笑,心道:“她平日里如何侠义了得,英姿勃发,气冠绝伦,刚才又横渡汉水,这份豪气,怕是无人能出其右。此时却是这般害羞忸怩,哪里是一个气贯长虹,谈笑却三军的元帅,分明是稚气未脱,待字闺中,不胜娇羞的少女。”谭雪莹见得浩然古怪神色,心中焦虑,只低着头默默跟上。凌思忆也紧张的拽着方敏的衣襟,瞪着一双不解世事的明目看着浩然。

云中鹤望了浩然一眼,伸手在浩然额头上一拍,佯怒道:“你那神气劲儿哪去了?去,自己把车内的贵人迎出来。”

浩然一听登时紧张道:“师父,这……我……”

云中鹤还欲再说,却听得车内人“嘿嘿”一笑,道:“怎敢劳烦小姐为老奴迎车。罢了罢了,自己下来了吧。”他说着,便轻轻掀开车帘,略有些颤颤巍巍的下得马车来。那驾车的汉子忙搀扶着他道:“薛爷小心了。”

但见那人满头银丝,形容消瘦,轻轻的摆摆手道:“不用不用,还要我小心么?我小心了十几年,可就等着这一天呢!”说罢走到浩然面前,颤抖的伸出双手,似乎想将浩然揽入怀中,却又犹豫良久,终于缓缓放下双手,这一伸一放间,已是老泪纵横,涕零道:“小姐……小姐,你如今,如今都长得这般高了……若是路上相见,只怕,只怕老奴已是认不出来了。”

浩然如一块木桩似的痴立在原地,心儿却蹦的更快。她端详那老人良久,这人,她在梦中梦见过多少次,她在心中想过无数回,现在终于出现在自己眼前,却又像做梦一样,是那么的不真实。是泪眼模糊的,是思绪朦胧的,叫这张历尽人世沧桑的脸庞越发遥远,又叫这少年英雄,心潮澎湃,难以平复。倏然间,浩然犹如找到了可以依靠一生的大树,自己再也不用苦苦支持,孤身奋斗,她双膝一软,一把拉住那老人裤腿,埋着头嚎啕大哭道:“伯伯……伯伯……”

薛秦随着浩然跪下道:“小姐……如今看到小姐一切安好,我这把老骨头,就也死的瞑目了……”

浩然大放悲声,哭得嗓子发哑,心绪这才慢慢平静些许,站起身子搀住薛秦道:“伯伯,这些年,你都去哪了?你怎么也不来看看我?浩然这些年来,念你念得望眼欲穿……”她说着说着,又要落下泪来。

薛秦抚了抚浩然肩膀道:“小姐,终于长成了,我总算不负老爷所托。小姐,莫要再哭了,这十年来,我一直在追寻真相……嗯,车内还有一人,小姐不要见见吗?”

浩然一愣,忖道:“是啊,我说呢。见了伯伯,我虽高兴欢喜,可心里终究还是悬着,还是不安生。原来车内还有一人,就是这人,搅得我心神不宁,却又叫我忍不住想要马上见到他。”当下答道:“我……我去迎他下来。”

薛秦点点头。浩然踱步到车前,摸了摸胸口,稳住心绪,轻手轻脚的掀开车帘,定睛看去,只见一个四十来岁的美貌少妇。那少妇面色白皙,身材苗条,布衣荆钗,青衣裙洗的发白,却是一尘不染,发髻高挽,云鬓微霜,手中握着一串大佛珠,眼角略有些鱼尾细纹,却仍掩不住俏丽的容颜。她端坐车内,正掩面而泣。浩然见了她,只觉一阵天旋地转,浑身发热,似要烧起来一样,却是不知所措的愣在那里。

那少妇见得浩然掀开帘子,浑身一颤,陡然局促不安起来,眼神只轻看了浩然一眼,却似一下子黏在了浩然身上,一遍又一遍的打量着她,眼中满是浓浓的慈爱与关切,再也移不开半分。

浩然一阵恍惚,虽觉这人有几分熟悉,却一时说不上来她究竟何人,可心中又难以控制的涌出无穷无尽的感伤情意,似大河决堤,滔滔不绝,一发不可收拾。

那少妇呆立片刻,颤声道:“兰儿,真的是你么?兰儿……”她声音极柔细,这几个字,似乎是从遥远的天国,随清风飘到浩然耳中的。

浩然听得“兰儿”二字,眼泪登时夺眶甩出,二话不说,跨上车去,一头扎进少妇怀中,紧紧抱住她哭喊道:“娘,你真是……娘,我是芷兰,我是兰儿,娘,我……我还能再见到你,我……终究再见到你了?”她这一声“娘”,用尽了全身力气,包含着重逢的喜悦,但更多的却是无尽的辛酸痛楚与痴怨。众人听在耳中,都觉心头一颤,却是说不出的悲苦。谭雪莹痴痴的看着马车,随着浩然这一叫,鼻子一酸,怔怔的落下泪来。

浩然欠身靠在薛夫人身侧,薛夫人挽着浩然,慈爱的抚摸着浩然的脸颊,柔声道:“兰儿,我的兰儿都长这么大了。”

浩然微笑摸了摸薛夫人眼角皱纹,似有千言万语压在心上,却只喃喃道:“娘,娘,娘……”也许只有这个字,能诉尽她此时难以言喻的复杂心情。这个字,她压在心里十几年,只有在梦中才含含糊糊的叫出来过。她原不敢再奢望什么,能在梦中相见,已是很满足了,谁承想天亦有情,终于叫着渡尽劫波的苦命人,有了亲人团聚的时刻。

薛夫人微笑道:“是啊,女儿都这么大了,我这当娘的,还能不老么?”

浩然身子一僵,搂过薛夫人肩头道:“谁说的?娘才不老呢!娘跟原来一样年轻。我娘是天底下最最最最漂亮的,我娘永远也不会老!”

薛夫人欣慰的看着浩然道:“我的兰儿还是这么机灵,我的兰儿,还是这么聪明,兰儿……你爹他若见了,还不知道有多高兴呢!”

浩然急道:“娘,我爹,我爹他……”

浩然话未说完,薛夫人已是泫然欲泣。浩然登时心如明镜,话锋一转,将话题岔开了。

浩然整理情绪,揉揉哭得红红的鼻子,弹了弹衣冠,拉着薛夫人笑道:“娘,咱们也先下去吧。别让大家等急了。”

浩然挽着薛夫人下车,攥紧薛夫人的手,一扫众人,只觉汉水对岸的兵戈厮杀,天下纷争,都恍如隔世。她望了一眼初生的旭日,似乎这股阳光直射到自己心田,温暖如春,顺心惬意,想道:“娘,我娘还在人世,我娘还在人世!”她此时心中再无半点杀戮的戾气,眼中的世间万物,都是那么团圆美满,欣欣向荣。

云中鹤笑迎上来打趣道:“你这娃娃,连自己亲娘都不敢见了,真真的可笑。”

浩然愧然拱手道:“师父,你怎么忒的神通广大,连我娘都找得到?”

云中鹤讪讪一笑,道:“薛夫人,跟你闺女说说,你这些年来,是在哪里过的?又是怎么见到你们管家的?哎,这一年来,我可被小雪儿害惨了,陪的她东奔西跑的,要不是看在她给我这许多美酒的份上,我才懒得管哩!”

浩然向谭雪莹投来感激的一笑,走上前去,握住雪莹的右手,柔声道:“雪莹,你叫我如何谢你?如今我又欠你一笔,怎么还得清呐?”

谭雪莹柳眉倒立,杏眼圆瞪,嗔道:“住嘴!你我之间,若再谈什么欠与还,便真是生分了。这样客气,倒叫我为难。”

薛夫人在一旁看得谭雪莹轻怒微嗔的样子,虽不知她为何恼火,却打着圆场道:“兰儿,你莫惹谭小姐不高兴了。人家辛辛苦苦,可是不容易呢。”

浩然蓦然回首,明眸闪动,看着母亲,又叹了口气,故作委屈道:“好哇。娘,你也护着她?她如今有了你这个大靠山,岂不是要越发大胆放肆起来?将来芷兰定要受她欺负的。娘你就不管孩儿了么?可不能这般偏心啊!”

谭雪莹往浩然身侧一凑,在浩然背心轻轻一戳,笑嘻嘻的得意道:“知道就好。你娘可不跟你一边儿,你可别指望你娘给你撑腰了,嘿嘿……”

浩然昂首乐悠悠的开怀一笑,不再言语。谭雪莹嘟着嘴,凝神揣摩着浩然心思。

薛夫人瞅着二人情形,乐道:“好了,你们两个,还真不是冤家不聚头啊,都这么大了,还这般吵吵闹闹的。莫不是越吵闹,感情越好么?”

真是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浩然、雪莹都不由得面上一阵燥热,偏过眼神低下头去。谭雪莹偷瞄了浩然一眼,悄悄挽住浩然手臂,心忖道:“冤家,你真是我的冤家。”

浩然却是另一副心思。她素来孤身一人,无拘无束,逍遥自在,为人泾渭分明,坦坦荡荡,万事只由着自己真性情来,喜欢便是喜欢,哪怕冒天下之大不韪,也无人管得了她,也没人有资格管她。此时却多了不少亲人的牵绊挂念,不觉皱眉想道:“娘,如今女儿能再见你,定要好好尽孝,叫您事事顺心,尽享天伦之乐。可是,你可理解女儿这不伦之情么?您老人家,可愿成全女儿么?”

浩然思绪未断,忽听得一阵金拨撕裂的喊杀声。她抬眼一望,只见四面八方,都围满了士兵,把他们这一群人团团围住。楚天云打马上前转了一圈,急道:“不好,被敌军包围了。怎么这群人马,似从天而将的一般?”

浩然心中一乱,只见王炳策马过来,拱手道:“薛将军,大喜!滕将军的兵马到了!我已下令围住乱军。薛将军,就等你一声令下,必定踏平这群不知天高地厚的贼子。与丞相作对,定是死路一条!薛将军……”

“你给我滚下去!”

王炳正兴高采烈的嚷嚷着,浩然早已是训斥出口。王炳一呆,见浩然神色肃然威严,不觉望而生畏,急忙翻身下马,跪下道:“薛将军,末将,末将擅自主张,请将军恕罪!”

浩然正色道:“你听好了,没我的命令,决不准乱杀一人。你领了这十二万人马,退出十里之外候命。”

王炳失色道:“薛将军,那樊城一座孤城,被围了这些天,心气浮躁,此时正是进攻的大好时机。咱们搅乱叛军,平定襄樊,班师回朝,近在眼前,薛将军为何按兵不动,贻误战机啊!”

浩然眉头深锁,眼中寒光一射,厉声喝道:“你敢反抗军令?莫不是想当第二个曹瑾么?”

王炳浑身一颤,这下头也不敢抬了,只怯声道:“末将不敢!末将这就去撤兵。”说罢起身上马,一溜烟儿的跑开了。

浩然这才长舒了一口气,看了楚天云一眼,说道:“楚伯伯,浩然不愿与您动干戈。看在怡萱的份上,楚伯伯,您也就此退兵吧。”

楚天云震鞭一挥,朗声道:“不破楼兰终不还,岂有退兵之理?”

浩然倏然一震,忖道:“这场杀戮,终还是难免么?”

法度见得这些人絮絮叨叨,不耐烦道:“云前辈,您找来这么多人,到底是何意思?赶紧说清楚,省得耽误时间。”

云中鹤笑道:“好,既然你这么着急,就先说你!少林方丈明空和尚究竟怎么死的,恐怕你更清楚吧?嗯?”

法度心中一虚,连忙移开眼神慌道:“云前辈这是什么意思?贫僧……贫僧哪里知道了?”

浩然奇道:“师父,究竟怎样?”

云中鹤笑而不答,却向方敏看去。方敏会意,走到人前道:“明空大师,根本就是被人害死的。”她说着眼神转悲,颤声道:“明空大师,是……是被活活烧死的……”

法度听得战战兢兢,额上渗出豆大的汗水来。法净急凑上去,慌道:“这位,这位女侠,你说我师父他……怎么是烧死的?究竟何人所为?”

浩然大惊失色道:“你……你说什么?怎么可能?大师他……”

方敏定了定神道:“大师、浩然不必惊慌。这世上,有一种奇药,名为“离魂汤”,吃了这药的人,一个月之内,呼吸心跳皆停,身子冰冷、僵硬,跟死人无异,一个月后,才可自然恢复。明空大师,就是被奸人灌了此药,以至于当时大家都以为大师业已圆寂。那奸人怕东窗事发,便赶紧在一个月之内,召集江湖武林人士齐聚少林寺,来了一招贼喊捉贼,叫大家都以为大师死于非命,又赶紧将大师火化了。又信口胡诌,栽赃嫁祸给浩然。因此,因此大师他实在是……”

浩然听得双拳紧握,咬牙切齿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她说着眼睛死死盯住法度,眉间杀气渐浓。

法度颤颤抖抖的退了好几步,慌道:“啊?是……是这样么?贫僧,贫僧也是今日才知……这……到底是何人所为?贫僧定要找他……”

方敏冷笑道:“法度大师,事到如今,你还要装蒜么?”

法度强作镇定道:“你这是什么意思……你若说是我,也要,也要拿出证据来啊!”

方敏笑道:“明空大师圆寂后,你又为何念念不忘那《金刚经》?其实大师被害,也跟这本经书有关吧?我是没有证据。你这一招真是高明,如今大师已被火化,连尸体都没有,当真是死无对证了。”

法度这才暗中松了一口气,腰杆子也挺的直了些,沉声道:“哼,一派胡言!没有证据,却在此处信口开河。”

方敏展颜一笑,道:“也是,我个人猜测的,我没有人证,更没有物证,怎算的数?”

法度得逞的一笑,浩然惊道:“姐姐,这么说,怎可?明空大师他岂不是要不明不白?”

方敏伸手抚了抚额前乱发,镇定自若道:“我是没有证据。可是,你道知道你这丑事的只我一人么?”

法度笑道:“这么说来你另有人证?好,贫僧等着便是。”

方敏道:“看来你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啊。你难道忘了,这“离魂汤”是谁给你的么?”

法度脑袋轰然一嗡,急道:“你……你是……你到底是……”

方敏不紧不慢道:“天下会配“离魂汤”的人,除了我百药门中人,还能有谁?只可惜我那傅师弟误入歧途,竟是被你这恶僧给利用了。”

法度精神已紧张到极点,颤声道:“傅长平?你胡说!傅长平和他的百药门早被一把火烧了!你难道要死人说话?”

方敏踱了几步,逼近法度微笑道:“法度大师,我几时说过要我师弟来作证的?再说了,你怎么知道百药门被一把火烧了?”

法度一时间犹如五雷轰顶,双腿慢慢软了下来,却仍是死死撑着道:“我……听江湖人传闻的。有何不可?”

方敏笑道:“嗯,不错。大师既知是传闻,那就更应该知道,小道消息,十有八九凭空捏造,不足为信。我师弟在人间活得好好的,何来死人之说?他虽给你毒药害死明空大师,却也是被人利用,日后想起来,时时悔恨。今日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可要将你的丑事全盘托出了。哎,你瞧,他这不是来了么?”方敏说罢伸出食指,朝对面一指。

浩然此时已是七荤八素,迷迷糊糊地心道:“傅长平百药门明明是被一把火烧了,我亲眼所见,这究竟怎么回事?”当下急转身子,顺着方敏手指看去,但见一人眉须皆白,步履矫健,正朝这边走来。她这一看,不由得大吃一惊,脱口而出道:“果然,果然是傅长平,他没死?”

法度更是惊慌失措,只觉周身孤冷寒峭,脚下若如踏雾,一屁股跌了下来,嘴唇发出死人一样的惨白,竟无一丝血色。

傅长平径直走来,众人这才看清,不由得一阵唏嘘之声。原来这人脸上罩了个人皮面具,叫人看不清楚容貌。但见他逼近法度,厉声道:“法度大师,这少林寺方丈的位置,坐得可安心?”

法度勉勉强强抬起头来道:“傅掌门,你这话从何说起?贫僧……贫僧那里是什么少林寺方丈啊?”

傅长平笑道:“哦?法度大师处心积虑,到头来,这少林寺方丈之位,还是没有坐到?可惜可惜!”

浩然急道:“莫要这许多废话!傅……傅前辈,当时情形究竟如何?”

傅长平昂首一叹,薛秦接口道:“小姐,莫急。此事,还需从头说起。”

浩然郑重其事的点点头,薛秦微微一笑,说道:“当年,我送了小姐去少林寺,又安顿好清儿去衡阳,便重返洛阳锦绣山庄,暗中调查薛家的灭门之案。”

浩然默默而立,想到清儿又是一阵伤感。薛秦也不知其中详情,继续道:“我去了锦绣山庄,竟然发现一个惊天大事。”

浩然缓过神来问道:“伯伯发现了什么?”

薛秦笑道:“夫人啊。原来夫人就在锦绣山庄内。”

浩然伸手扶住薛夫人,奇道:“娘?娘你就洛阳锦绣山庄?却是为何?我当时听那锦绣山庄少庄主陆明说,他说……您……”

“自刎么?”薛夫人本来声音极是柔美,这“自刎”二字说出来也如莺啼燕鸣,甚是好听。浩然却皱眉道:“娘……”语气中略有担忧。

薛夫人拍了拍浩然道:“那时我确实想自刎的,就这么随了你爹去。可是,天意啊,我竟被他救了下来。”

浩然瞧得母亲神色黯然,便不再发问,心中已猜到七八分,母亲口中的“他”想必就是那庄主陆云方了。她起初听陆明说母亲与陆云方有旧交,还心存疑虑,此时方才信了。薛夫人继续道:“我起先以为是那姓陆的来害我们全家,却见他为救我出去,与那些黑衣人打斗得浑身是伤,才知他们确实不是一伙的。后来,我就被他带到洛阳来。”

浩然虽然极力克制,还是忍不住轻声问道:“娘,陆云……陆庄主,他对你……他……”

薛夫人此时已将近四旬,听得浩然这么一问,却是脸上一红,衬着她的白面素衣,更是灿若朝云。方敏瞧得心中一动,想道:“还是的,年轻就是好。我虽有驻颜术,却终是敌不过岁月流逝,终有一日,春尽容颜老。”凌思忆却是心思单纯,听不出个端倪,只满心满意的看着久别重复的浩然,心中也没个着落,只念道:“究竟是在哪见过,为何如此熟悉?为何?”

浩然自知不该这么问,忙道:“娘,孩儿不是那个意思。原来孩儿一直误会了锦绣山庄,实是不该。那然后呢,后来怎么样?”

薛夫人出神一会儿,道:“我就一直追问他你的下落,可是就是找不到你。终于有一天,薛管家到了山庄。我这才知道你就在少林寺,这才放了心。”

浩然喜道:“这便好了。可是娘既然知道我在少林,为何不去看我?或叫人给我捎个信儿也好啊。偏偏这时才出来与我相见,摆明了要孩儿着急……”浩然说着,扬眉看着母亲,神态中又颇有埋怨之色。

薛夫人轻轻揽过浩然肩膀笑道:“娘也是怕耽误你学武,后来是跟你薛管家去过一次,可那时你已经下山了,哎……”

浩然其时年岁已长,被薛夫人这一揽,登时浑身不自在起来,别扭的轻挣开母亲不自然的小声嗔道:“娘,我都这么大了,你还这样?”

薛夫人笑道:“如今翅膀硬了么?嘿,再大还不是我的小兰儿么?你再大,有你娘大么?”

浩然脸上一红,刚才还是指挥若定失萧曹的大将军,但在母亲面前,却总是个长不大的孩子。浩然自己也是羞赧的一笑,又当着这许多人的面不好意思,故意站的离薛夫人远了些问道:“那,伯伯,后来呢?”

薛秦答道:“我知咱们这对头极有权威,《金刚经》在我这里,总有一天要被他夺了去,想了又想,还是将这经书交给少林寺的好。一来明空大师德高望重,武功又是极高的,二来小姐也在少林,老爷临终嘱咐过,要小姐好生看管这经书。哎,不想却就是因为这本经书,叫明空大师也……”

浩然奇道:“明空大师遇害,也是跟这经书有关?还有,这大对头,究竟何人?”

傅长平沉默良久,此时方才开口道:“哼,薛浩然,你才真是认贼作父,冥顽不灵啊。你现在带着十万甲兵攻城厮杀,拼死卖命,却是为了你的杀父、灭师的大仇人。”

浩然顿觉冷气袭身,没来由的打了个寒战,紧紧咬住下嘴唇,惊得一句话说不出来。傅长平继续道:“这所有的阴谋的幕后黑手,不是那周立文是谁?哈哈,你以为,他是那么好心救你的楚怡萱么?不错,那时是叫小雨在楚怡萱体内射入玄雪冰寒之毒,为的是以次做要挟,叫你为我所用。不料,周丞相真是好阴险的用心,为了叫你效忠他,竟是派人一把火烧了我百药门,害得我也险些葬身火海。真是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想当年他害你们薛家的时候,是谁给他配的化骨粉,他蓄谋害死明空大师的时候,又是找谁拿的离魂汤?哈哈,到头来落得个这下场,我也算是得了报应,报应,哈哈……”傅长平本来脸上带着人皮,本就叫人不寒而栗。这一笑,又阴气森森,端的鬼哭狼嚎一般,众人不由得退后几步。

浩然**着脸上肌肉,却是一个箭步冲上去,一把拽起傅长平,朝他脸上就是一拳,咆哮道:“你……你胡说!周大人他,明明,明明……是救了怡萱的恩人,他怎会,怎会……”

谭雪莹看得不忍,跃上前去拉住浩然道:“浩然,松手,你冷静些!你……由不得你不信!所有这一切,都是那姓周的一手策划,从十二年前开始就是这样。他为了那经书,趁着陆庄主去比武,借刀杀人,害了你全家,后来经书没了下落,他又明察暗访,得知在少林寺后,又派法度这内奸,谋害了明空大师。云老爷子早就说过,这经书真是非同小可,周立文才是你的大仇人啊!”

浩然犹如五雷轰顶,倏然挣开谭雪莹,已是有些狂乱,眼中魔性渐起,哪管眼前来人是谁,喘着粗气怒吼道:“胡说!你胡说!谭雪莹,你……你是为了维护你爹?你爹……谭承道,不错,谭承道才是凶手,这一切,都是他,都是他……我要找他报仇!”说罢大喝一声,越到谭承道面前,蓄足了掌力,眼看就要朝谭承道天灵盖拍下。谭承道武功本来不及,此时浩然又发狂起来,他哪里还抵挡得住?谭雪莹胸中委屈得无以复加,早已是泪如雨下。

云中鹤登时大怒道:“糊涂!”说罢凌空纵起,捏了个几个石头在手中,对准浩然背后灵台、督俞几处大穴用力掷去。

浩然此时全力进攻,根本不料后面有人偷袭。她背□位忽被一制,只觉全身酥麻,血气不畅,丹田一虚,积蓄的内力登时泄了出来。然而浩然只这一日之间,经历太多悲喜变故,其实她又如何不知雪莹所言非虚,只是一时间心中难以承受,无处发泄。她郁郁沉默良久,陡然放声一啸,跃起数丈高,提起拳头朝地上猛然砸去。众人哪里还拦得住,登时只觉脚下大地一震,已被她砸出两个半尺深的洞来。再看浩然时,她已是双拳带血,睁着一双无神的双眼呆呆的看着天空,一动不动的躺在地上。

薛夫人早已是合身扑了过来,凌思忆慌得边跑边叫道:“师父,快救姊姊,快些呀!”也可以txt全集下载到本地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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