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胡子看着最后一个炮楼变成一片瓦砾，有心担心的转过头看了看蒙江县城的方向。那里的枪声依旧在持续着，看样子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结束。

如果此时只有张胡子一家的话，他肯定会选择撤退。和鬼子在公路上硬碰硬那是非常不理智的行为。但是就在冬天的时候抗联的杨靖宇帮助四道岭解过围，让日本鬼子原本已经集结起来的队伍再一次分散到各处守卫其他的城镇。

而现如今杨靖宇那边遇到了困难，张胡子决不能坐视不管。就在这个时候，霍刚手下的弟兄从远处跑来，一边跑一边向张胡子大声喊着：“大当家的，小日本鬼子的火力太猛，我们快顶不住了。霍队长让我询问一下战斗情况如何，什么时候能够撤退？”

张胡子在得知这个消息之后心中乱成一团，一方面是自己手下的弟兄，这些人都是他生存下去的资本，打一个少一个。另一方面是自己的盟友，而且自己之前还欠过他的人情。世界上最难还清的债就是人情债，跑江湖的人更把这个事情看的比天都重。

所以张胡子如果就这么走了的话，以后再见到杨靖宇的时候就会自然而然的矮人一头，在心里产生一种亏欠对方的感觉。

张胡子用力的摇摇脑袋，把胸前的衣服扯开，任凭清晨的威风吹拂着自己的身体，努力的镇静下来，思考着该如何解决这个问题。

高战平等人都明白张胡子的内心在想什么，平心而论他们向张胡子下令撤退；但是如果换位思考一下，他们当中的任何一个人都不愿给抗联的人留下把柄。他们跟张胡子相交的这段时间都非常了解张胡子的为人，虽然是一身的匪气，却也是一个非常有血性的好汉子。

现场的人都在静静地看着张胡子，无论张胡子在下一刻会下达什么样的命令，他们都会无条件的去执行。

张胡子深呼吸两下之后，对孟罡说道：“二哥，队伍你带着撤退吧，毕竟我欠杨靖宇一个人情，在这个时候我必须还上。派人告诉霍刚兄弟，让他准备撤退。”

在场的人一听张胡子这话，立刻就明白了张胡子心里所想的事情。他准备一个人去支援杨靖宇抗联的队伍，至于是生是死已经放在脑后。

这也是最后的办法，毕竟关东山不能败，一旦失败近千条人命就都得死在小日本鬼子手里；同样抗联杨靖宇的人情也不能不还，否则日后关东山将会在这片黑土地上抬不起头来。万般无奈之下，张胡子选择了自己去帮助杨靖宇打鬼子炮楼，让大部队提前撤退的办法。

孟罡听到张胡子的话之后，红着眼睛对他说道：“胡子，二哥知道你的心意。二哥不拦你，但是你也得听二哥一句，带上几个弟兄一起去。”

孟罡何尝不想跟张胡子一起去完成这件事情，但是孟罡知道张胡子在刚才对他讲那番话的时候，是把身后的事情全部托付在他的肩头。一向沉稳的孟罡心中万分不是个滋味，如果违抗张胡子的意思，江湖义气是保全了，可是却把整个关东山都搭了进去；可是不跟着一起去，这就等于眼睁睁的看着张胡子去送死，这让他的心里面好像被人用刀子一刀一刀的划出一个个血淋淋的伤口。

孟罡说话的时候，心在滴血，眼在流泪。一群五尺高的汉子一个个眼圈发红，纷纷向前迈出一大步，紧紧地将张胡子包围在中间，那种生死相随的情谊在众人的上空回荡着……

张胡子看到手下弟兄们一个个的表现，心中一阵感动，这种生死相依，不离不弃的情谊可以感动天地之间的一切。

突然间从张胡子的身后传来一声大叫声：“天龙山的弟兄们，跟老子上。就算全拼光了，也一定要尽快帮抗联的人结束战斗。”

喊话的是李二狗，他跟张胡子可以说在一起的时间最长，两个人在一起出生入死多少次，从最早的抚松监狱开始，一直到被鬼子赶出关东山，然后再跟着张胡子东山再起，直到如今成为了天龙山的大当家的。他心里深深的感激着张胡子，他明白如果没有张胡子，他现在可能早就已经只剩下一身的骨头了。

所在在这个时候，李二狗最先站了出来，要带着天龙山的弟兄前去支援杨靖宇。李二狗来到张胡子面前，扑通一下跪倒在地，向张胡子说道：“大当家的，咱们当初在抚松监狱的时候，一个头磕在地上，从那个时候起，我李二狗就在心里对天发誓，决不让你像唐大当家的一样，死在小日本鬼子手里。现在，你就让我替你去吧，关东山没有了我李二狗还是关东山，可是没有了你……大哥，关东山真的就完了。”

刘满屯随后也来到了张胡子的面前，手中反握着一把锋利的匕首，对张胡子说道：“大当家的，我刘满屯没啥文化，但是也知道为兄弟两肋插刀的道理。我希望大当家的能给我一个两肋插刀的机会，要不然今天兄弟我三道六洞，从此退出关东山。”

孟罡等人被刘满屯的话震惊了，他们当土匪的时间虽然短，但是也知道江湖上三道六洞意味着什么。这是江湖帮派最残酷的刑讯，一般都用在帮派叛徒的身上。现在刘满屯竟然说出三道六洞的话，这说明刘满屯心意已决，如果张胡子不答应他，他就自我了断。

刘伟奇向前走了几步，来到张胡子身边，用身体将张胡子后面的两个弟兄抗开，口中虽然没有说一句话，但是他那坚定的目光已经告诉所有人，无论如何这一次心动他都要参加。

张胡子张张嘴，感觉到一股热血用在喉咙的位置，卡在那里不上不下让他说不出话来。片刻之后，张胡子抬起双手用力的搓了搓自己的脸庞，然后对当初在监狱中结拜的最后一个兄弟说道：“铁环，让弟兄们找几个小鬼子的心肝来。”

张胡子的记忆中上一次吃日本鬼子的心脏好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很，自从他跟刘玉凤结婚之后就再也没有吃过日本鬼子的心脏。原本他以为除了心中对日本鬼子的恨再没有什么事情能让他想到鬼子身上的心脏，到现在他才明白除了心中对日本鬼子的痛恨之外，还有兄弟之间生死与共的真情。

时间不大，六具还算完整的日本鬼子的尸体摆在张胡子的面前，张胡子亲手用刀划开鬼子的胸膛，摘下他们的心脏。

看着眼前这血淋淋的心脏，张胡子对所有的人说道：“各位兄弟，我今天借日本鬼子的心脏当做菜肴，请大家品尝。因为咱们的人多，鬼子的人少，所以这六个鬼子的心脏我分成十八份，吃到的兄弟跟我一起去打蒙江县的炮楼，没吃到的兄弟就跟着我二哥撤退回山寨。究竟谁跟我去，全看老天爷的安排了。”

张胡子说完之后，将兜着鬼子心脏的衣服使劲向天上一抖，十八份滴血的心脏在天空中向下坠落，辨认着心脏落地的方向周围的人们在用尽全力的争抢着……

最后张胡子看着十八个嘴角滴血的弟兄正带着微笑看着身边的同伴，张胡子一挥手对所有人说道：“除了这十八个人之外，其余的人撤回关东山。”

张胡子说完之后，看着一步一回头的弟兄，眼中流出了热泪。“都是好兄弟，你们都是我张胡子的好兄弟，如果我还能活着回到关东山，咱们弟兄再续兄弟情。”

张胡子用袖子擦了擦眼中的泪水，弯下腰从地上提起孟罡留给他们的武器，清一色的机枪还有平均每人六颗手雷。

张胡子提起枪，看着身边的高战平说道：“老高啊，没想到你竟然这么倒霉，送死的事情都让你赶上了。”

高战平拉动着机枪的枪栓，对张胡子说道：“狗屁，什么叫送死，日本鬼子能打着老子的子弹还没造出来呢。胡子，咱们爷们这一次真的可能是最后一次在一起打鬼子了，好多话之前我不好意思跟你说，现在再不说就没机会了。你知道我这辈子当土匪没服过谁，可是你小子愣是让我不得不佩服，想当初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就跟倔驴一样，非要用枪干掉唐二虎。想想现在，你就和换了一个人一样，把关东山变得兵强马壮，自从你回到四道岭之后，咱们关东山的爷们就再也没怕过小日本鬼子！胡子，你真的很了不起。如果我不是顾及我在江湖上的名号，早就让二龙山并入你的四道岭了。”

张胡子听完高战平的话，向高战平说道：“老高啊，我能成这样也完全是被小日本鬼子给逼的。咱们要是不变的厉害，早就让小日本鬼给干掉了。好了，高当家的，咱们别提已经过去的事，顾好眼前才是最当紧的。希望咱们这些弟兄都能活下来，当回到关东山之后，咱们好好地说他三天三夜。”

张胡子说完之后提着机枪向抗联所攻击的炮楼前进，他的身后跟着高战平，刘满屯，李二狗，刘伟奇以及其他的一些兄弟。

这十八个人在张胡子的带领下组成一支决死队，向蒙江县公路上枪声不断的战场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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