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让我还他一条命，那你能还我一个孩子吗？你倾其所有走到今天地步......倒也得偿所愿了......真名册就在他手里。用他的命去抵偿你所犯下的罪......挺公平的......恶人终有恶报......”
“皇后娘娘，哀家愿你千岁绵长......”
句句诛心，她用力推开荣妃附倒在一旁两手死死按住耳朵。
眼前盛放的火势，像要毁掉他在自己脑海里印下的身影。
每一帧都在眼前变为灰暗，她心里的那道炙热光束消失了！
曾想亲手覆灭这无情世间，是他一点一滴走近再暖化了她。
如今像烟花一样转眼消逝，毫不留情再一把火毁灭它。
没错。她就是一个无恶不作的恶人啊！遇上她的男人都没有一个好下场！长相厮守终究不是她能够奢望拥有的词汇。
他死了，她要那名册有何用？其实她早就没有那么看重它的存在。
为了她携手严惩仇家，恢复江府往昔，武儿报效社稷，爹娘骨灰终得安寝祠堂......
他给她残缺的人生都给补完整了，一心纵容。她还需要为此一心复仇？
懊悔到无语凝噎......
“皇后娘娘！太医们都到弃了正在为陛下解毒，唤您赶紧去昭阳殿一趟！”
一个小宫女跑进殿来报信，并上前将她扶起。
殿外，陆续赶来的宫人们也来来回回提水灭火。
“他没死？怎......怎么会呢......”
不甘心地瞪圆眼，荣妃不知哪里来的力道一把扯住她的手臂不放:“你......不准走！陪我一起死！”
只见头顶一连串被烧掉的纱帘正一寸寸融成火团朝她们掉落。
那名小宫女急得上前帮她一起使劲掰开荣妃的手。
浓烟笼罩下来熏得令人睁不开眼。烟雾吸入喉中呼吸难忍，她捂住口鼻呛咳的同时又止不住恶心呕吐。
不巧一簇火团落下正中附在荣妃身上。
华丽衣裙瞬间燃烧，火团在荣妃全身蔓延。
“你......这是......啊啊啊......”荣妃来不及说完，中毒后的身躯僵硬无法动弹。最终只能被大火无声吞没——
小宫女赶紧搀着她踏出殿外，惊觉御林军正在抵御一批冲入宫中厮杀的敌寇。
没错了，一旦察觉宫中狼烟升起黎国就会有所行动。
或许是圣灵殿的大火让黎国人安耐不住，也或许是有细作将新帝中毒的消息传了出去。
这夜势必要引起一场动荡。
正试图让自己冷静，几名黎国敌军发现她们后便举刀朝向杀来。
手中没有任何可以抵御的兵器，好在武儿带着人中途冲过来将近身的几名敌寇砍杀。
“姐，你先赶去昭阳殿。那里有阿云和秦大哥守着，你和陛下会很安全。至于外头这些小喽啰们就交给我们解决好啦！”武儿抹一把溅到脸上血丝对她朗声交代着。
她点点头应允，拾起脚边一名被击毙敌寇的刀用作防身。武儿警惕着周围，掩护她们两人绕道从回廊边缘通往昭阳殿。
“快！先杀了皇后！”
不料想身后混战中还是有人发现了她们踪迹，大吼一声将目标全部指引过来。
一批黎国人执刀再围剿冲上，武儿一人分身乏术抵御在前。危机几度逼近下，就连她身边那名小宫女都逃不过厄运不幸变为刀下亡魂。
所幸的是，大壮二壮领着新一批御林军来势汹汹。渐渐部署收拢，黎国敌寇武力明显减弱不少，均被御林军大批地当场歼灭。
宫外的危机也无一例外迅速平息。
眼见即将失势，一名负伤的敌寇还从地上爬起来。趁着武儿不备，拼死举刀朝只身一人的她砍过来。
警觉之下，她横刀挡着对准自己举头挥下的刀刃。看她受制下有机可乘，周遭几名受了轻伤的敌寇都跟着伺机围上来。
大壮二壮奋力冲破围困，但离她还是有两三丈之距。
这时，小婵夫人从回廊拐角里跑了出来。看到她正被刀刃压覆就直接扑到她身前抱住:“武儿！不怕不怕，娘说过要保护你的！不让坏人欺负你！”
“娘！”武儿在与敌寇围困中听到声音，认出小婵夫人后不由惊喜叫喊。
小婵夫人则被武儿这声呼唤怔了一下，再看她的目光顿悟:“书懿......是你！”
“你快让开！”再这样下去她们两个人都会死的！
手中的刀被敌寇打落，她依旧来不及挣不脱小婵夫人护拥。
危机尚未解除，那名黎国人果然变相改朝小婵夫人背脊先刺下一刀。
小婵夫人腰腹中刀在疼痛中睁开眼，不顾她挣扎推搡下紧紧抱着不放手。任由身后刀刃无情落在自己身上，似乎意欲为她充当一副肉盾。
“书懿，对不起。”
这是婵小娘贴在她耳边说过意识最清晰的话，在清醒中默默选择了自己最安心的赎罪方式。
待武儿和大壮二壮解决周围所有敌寇后，小婵夫人还匍匐在她身上再也听不到武儿痛心疾首的呼唤。
身上还沾着婵小娘温热的血渍，她看着通往昭阳殿沾满血迹与尸体的回廊脚步踉跄迟疑着。
身后伴随冲天火光与硝烟弥漫，归于平静中的夜幕里再度闻到那种熟悉不过的血腥。
恍恍惚惚被大壮二壮赶紧护送到昭阳殿里，看几个太医们正焦急地在寝殿内忙进忙出，满头大汗的。端出来布施针灸的针尖上全是黑色印迹，浓重的药味充斥整个寝殿内外。
不由扪心自问她还来昭阳殿干什么？还要看着他在自己眼前消逝？这种场景究竟老天还要让她看多少次才罢休？
如果真的是报应的话，那她可不可以说够了！
无能的是，当看到他面色灰黑地昏睡时她还是忍不住趴在床沿溃散落泪。
“皇后娘娘不要担心了，这断肠草的毒陛下喝的剂量索性并不多。方才老臣们也已经为陛下施针解了余毒，汤药也及时让陛下服用了......”
“陛下本就习武，身子骨底子好得很。这毒性待化解后多加调养即可，不出半月就无恙了！”
“娘娘，至于宁太医......哎......恕臣等无能！宁太医体内的毒早已经侵入五脏六腑，加上年迈体弱。臣等竭尽所能医治都无力回天......”
“娘娘切莫伤心了，万幸的还是陛下无恙......”
絮絮叨叨说完，几个太医都一脸如释重负地鱼贯退下。
她浑身无力埋首在双臂间只顾着潸然泪下。
“哎......这几个糟老头子......叽叽歪歪说这么多话真是吵死了......烦不烦的啊......”
稍后，他听到她的哭声才缓过来清醒。忍不住先哑着声音吐槽一番太医，转眼见她依旧埋头悲泣不停。
“好好的怎么又哭起来了......也太晦气了些吧？朕人还没死呢......”
“还好......还好你没有扔下我......”
“你这辈子都是朕的人，怎么可能会扔下你不管？哼......别想这么轻易就咒朕先死啊......”
“我是担心你！谁想咒你死来着！混蛋......”死男人刚清醒就磨嘴皮子！
她吸着鼻子，忍不住抬头怒怼。看他病恹恹地轻咳着则尾音又软了下来。
“这才对，炸毛的小野猫才是皇后本尊......”他艰难地撑起身才发现到她衣摆上的血渍，又不悦皱起眉:“不是让他们几个都护着你的吗？都干什么去了......你这又去哪里赴汤蹈火，浴血奋战了？朕把以南兵权都给你了......让你当皇后可没让你当先锋......真是和别的女人一点都不一样......”
气急话一说多，他又忍不住捂着胸口喘息。
她主动坐到跟前抚顺他胸口的气息，再轻轻拥着他。
“陛下根本不知道这一夜究竟死了多少人......”无论是好的还是坏的，都再一夜之间从她记忆中忽然抹去。
“朕答应你以后不会了......都怪朕自负大意才害你这般担心......”他埋在她肩窝处柔声承诺安慰着。并示意让她过去打开桌上的玉玺宝函:“真名册就压在那枚玉玺下面，原本先帝就是要亲自交给你。本想大赦之后和旧案一起公之于众，其实你就是想要给江家一个交代而已，但现在索性还不算晚，朕都依你......明日就命人拿着它去宗人府......”
她拿出压在暗盒里那本名册在手中拽紧，目光茫然自嘲。
“皇后若不想处理这些旧事徒增烦扰的话，那便让武儿代劳就好。”他看她神态不大对就改口提议。
她摇头低喃:“这本名册......臣妾已经不想再要了......”
反反复复经历生离死别，不断地在抽空她整个人。
她心有余悸怔怔看他口唇苍白，虚弱不堪。好不容易又从地府门口捡回一条命。
最恐惧的还是亲眼看他被自己连累中毒，害怕荣妃临死那句话终有一天会付诸实现。
他若真死了她就是这个天下的罪人！
她真的累了，她想当逃兵。想摆脱所有一切不忍再连累他！
他给她的好运气就到此为止。
只让自己一个人回到原点就好，这一次是真的离开只找一个隐蔽角落把时日无多的自己埋了......
他没有发觉她表现异样，乖乖地被她伺候着服了药便睡下。
诸不知在玉玺宝函旁多了一封废后诏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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