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气,但软饭硬吃[快穿]

《娇气,但软饭硬吃[快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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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章 骗氪养崽游戏里的崽(8)

卡斯特罗教区远比多克郡要繁华。

高耸的方形城墙环绕,石材与砖块堆砌而成,墙面彩绘图案华丽,雕刻着城市的守护神与圣十字徽章。

守城的卫兵放行商人的车辆。

他们正好赶上了每周五的定期集市,卫兵还担心富有的巡回毛皮商找不到路,为他们指明了集市的方向。

在市政厅前的伯格广场。

那是卡斯特罗工商业活动的中心,很显眼,只要跟随着驮着谷物的母马、脖子上挂着十字架的长袍教士们进城,不必理会街头公告员的叫声。

农民们推着装满鸡蛋、奶酪的手推车,去往的地方就是伯格广场。

那是一个贝壳形的巨大广场,有一面依偎着港湾,船只的桅杆轻摇,货物不断从船上卸下来,由港口的工人搬运到仓库。

毛织物行会的会馆也在伯格广场,并排的还有城市矗立的钟楼。

马车穿过伯格广场,却没有做过多的停留,鼹鼠学徒在人潮中沉稳地赶着马匹,这是他唯一能够得到杂戏演员褒扬的优点,对方夸张地说他是天生的赶马的一把好手,决定让他留任为马戏团的固定马车夫。

十字路口尽是喧哗的大笑声与吆喝声,越靠近南大街,旅舍客栈的学徒们招揽生意的声音越大。

马戏团需要在南大街找一家旅舍暂时落脚,不只是因为人类的进食与休息需求,更重要的是马匹也要到旅舍的马厩吃些干草,接下来的路途还相当遥远。

水鹊刚才有留心听到城门口的学徒,对经过的圣廷骑士询问需不需要旅舍的馅饼,那个旅舍的名字是……

白天鹅?

他掀开另一边的马车窗帘,街道两边皆是鳞次栉比的建筑物,房屋的木质横梁拦住光线,在街头投下阴影。

他的眼睛一瞬也不眨,扫过各个房屋的挂牌标志,这个时代的识字率还不算高,因此商铺会挂上圆形的挂牌,表明自己的经营范围或者是商铺标志。

水鹊几乎没有出过多克郡的城堡,他只听路易斯伯爵提起过,旅舍的老板会在门柱上挂出花环,他看到前面有三四家挂着花环的房屋,其中一家挂牌上绘画的正是一只天鹅。

水鹊扯了扯魔笛手的衣袖,指着那家旅舍的挂牌。

魔笛手明白了他的意思,“住这家?”

水鹊点点头。

魔术师给他下了一个短时间内在外不能够说话的禁制魔法,避免他逃跑,害他现在只能通过动作和眼神与魔笛手交流。

马车驱使进入白天鹅旅舍的一楼后院,管马厩的学徒上前招呼他们。

魔笛手抱着水鹊下了马车,金丝绒裙摆大而繁复,大门推开铃铛轻响,进入一楼公共大厅后,吸引了所有人的视线。

奇怪的同行者搭配。

两名巡回商人,仆人,还有一个漂亮的女孩儿。

噢,她或许是不能行走,难怪要让人抱着。

有人惋惜地看向水鹊。

巡回经商的奔波生活,怎么能带上这样金贵的人呢?

太多异样的视线,水鹊不自在地扯了扯宽边帽的帽檐。

大厅一侧是招待的木柜台,墙上橱柜展示着镀银的饮酒器具与各种酒,另一侧是厨房,不断传来在砧板上宰割牛肉的声音。

多克郡到卡斯特罗教区中间横亘的森林绵延,即使是驾着马车,他们也耽搁了不少时间,进入旅舍的这时候已经是临近傍晚了。

百叶窗开着,阳光昏黄,许多人围着大厅中央的火炉边吃肉边喝酒,汗涔涔。

角落有更清净的独立餐桌,魔笛手放下水鹊,仔细帮他抚顺了层层叠叠的裙摆。

墙上用白垩粉笔记录着菜品名目,魔笛手对人类的食物没有兴趣,但是他的教子是个混血,除了他的鲜血,还需要摄入这些杂粮。

魔笛手问他:“想吃什么?”

水鹊张了张口,忘了自己不能说话,反应过来后一个一个名目指过去,他抱着把马戏团吃穷的想法,几乎把墙上的菜名全点了一遍。

魔笛手点头。

果然还在长身体。

他走向柜台,魔术师和杂技演员正在与房东太太,也就是旅舍的老板娘说话。

“夫人,愿圣灵与你同在。”魔术师温文尔雅地笑着。

一个黑魔法术士,面不改色地用圣教徒之间的祝福话语进行问候。

老板娘头发有几缕花白,但行动仍然十分利索,笑容和蔼,“远道而来的朋友,白天鹅旅舍欢迎你们。”

杂戏演员问:“我们有五个人,能在这儿过夜吗?噢,还有四匹马,马车夫已经把它们牵进后院的马厩了。”

“当然可以。”老板娘点头,“我们是卡斯特罗最好的旅舍,房间都是整洁舒适的,每日有薰衣草与药草熏香,保准你们能够安眠!”

“五个人,五间卧房,对吗?”她问。

魔笛手皱眉,“四间。”

“恐怕爱丽丝更想要一个人睡,你觉得呢?”魔术师扯下了黑色手套,用鹅毛笔在柜台的小牛皮纸上登记,因为不记得早就抛弃的姓名了,他写下的是杂戏演员的姓氏,马弗里克。

只需要登记一人即可。

魔术师直起腰,压低声音,只有他们三人可以听见,劝告魔笛手,“即使是教父子,也应该保持适当的距离,少年的心理可是很脆弱的。”

魔笛手没再反驳,只是摩挲了一下手腕缠着的纱布。

说服了对方,魔术师转而向老板娘说:“请给我们安排五间卧房,夫人。”

“一个晚上,加上四匹马儿的干草料,晚餐另外点……”老板娘计算,“三先令四便士,怎么样?”

相当于一个普通雇佣木匠两个多月的薪酬。

金银币叮叮当当地掉落在木柜台上。

比金银币更响亮的是吟游诗人饱含怒怨的惊呼。

水鹊面无表情地放下酒壶,刚刚险些与麦芽酒一起泼出去。

吟游诗人也不知道这酒壶是什么时候出现的,难道是夕阳光蒙住了他的眼睛,只顾着看面前美丽的小姐,刚刚连桌上是否有酒壶也没注意到了?

深藏功与名的关郃道:“泼得好!”

这胆大包天的吟游诗人,上来就说些不堪入耳的调情话,关郃氪不了别的,只能先给水鹊氪了一壶酒,看起来黄铜壶身坚硬,静静出现在餐桌上。

水鹊抿了抿唇,他本来没想这么大的反应的,等魔术师回来让他把对方变成老鼠就好了,但是余光瞥见了从后门进入的年轻骑士,他灵机一动,想着闹大一些能吸引起注意。

吟游诗人恼羞成怒,动作却被搭上肩头的手掌制止,铁钳子一般,力道重得将近能随意捏碎人骨。

正直的年轻骑士谴责他,“实在是太失礼了,先生。”

吟游诗人因为肩头的剧痛,面目扭曲。

水鹊眼角瞥见魔术师他们已经从木柜台往这边来了,着急地对阿瑞德比划着,险些要从椅子上滑下来。

阿瑞德便顾不上这轻浮的吟游诗人,匆忙忙扶住水鹊的时候,手中塞入了丝质滑滑的一小块布料。

魔笛手眉头紧锁,揽过水鹊抱起来,眼神阴翳,森然警告两个人类道:“别用你们的脏手碰他。”

阴恻恻的,像吐信的毒蛇,手抱紧对方,就像蛇尾缠紧柔软的雏鸟,转步上二楼。

他?

阿瑞德呆滞了两秒。

顿了顿,他收回之前紧急让水鹊支撑的手臂,攥紧了掌心中的帕巾。

魔术师上下打量了吟游诗人,缓声道:“先生,我想刚刚那只是个误会,对吗?”

他的态度比魔笛手要温和许多,吟游诗人急忙点头,解释:“是的,是的,我只是想和那位小姐攀谈,聊聊美好的夜晚而已。”

“是么……”魔术师看了他两眼,薄唇弯起,“那祝你今夜愉快。”

污水道多一只黑鼠,这夜晚应该会更加热闹。

杂戏演员看两个人全上二楼了,回头匆匆地对老板娘说,“请将我们点的晚餐送到楼上。”

扶着梯子时,他不动声色,在转角回头警惕地瞥了怔愣在大厅中的圣廷骑士一眼,学徒正为他端来牛排什锦馅饼。

热闹没得看了,众人收回视线,各自饮酒。

吟游诗人不知道什么时候消失了。

阿瑞德坐到水鹊刚刚坐的位置。

刚出炉的牛排什锦馅饼,在盘子里冒着白汽。

他低头,摊开手心的帕巾,大概是和物品的主人贴身放久了,有种说不说出的甜稠香气,阿瑞德想起野外灌木丛的莓果、百合球茎、秋天护送朝圣者队伍时铺到空谷边缘的紫桔梗。

察觉到哪里不对,这丝质帕巾好像过于厚了,他掀开折叠的四方形,里面的小牛皮纸露出来,他仔细辨认,目光一凝。

…………

晚餐很丰盛,奶酪、鸡蛋烤饼、小麦蛋糕、通心面、烤鳕鱼、炸苹果片……

水鹊故意点得太多,最后也只吃了烤饼和一些鱼肉,再吃了炸苹果片,剩下的被他们分食了。

对于血族来说,这些应当是零嘴。

魔笛手划开愈合的伤口,水鹊咽了咽口水,还是吃了正餐。

他原来是打算采取非暴力不合作的方式,和对方抗争到底的。

但是必须要承认……

好像鲜血对他的吸引力要超过正常食物了。

水鹊进食完,舔了舔嘴唇,他的禁制魔法时间一到就失效了,特别礼貌地和食物道谢,“谢谢……教父。”

他不知道要怎么称呼对方。

但既然喝了魔笛手的血,他就勉勉强强承认对方之前教父子的说法。

【人物水鹊进食鲜血,心情值+1】

【邪恶倾向+1,目前邪恶倾向7,善良倾向3】

关郃无力地劝:“不要喝陌生吸血鬼的血……”

水鹊听不见,无知无觉的,下意识还舔了舔猩红唇角,尖牙完全成形了,沾着一点点血迹。

已经初具邪恶小吸血鬼的模样了。

洗漱之后,魔笛手为他掖好被角,床垫和被子是羽绒的,松松软软。

“一个人可以睡着吗?”

他淡声问,好像水鹊是离了大人就不安得睡不下的幼崽。

水鹊眨了眨眼,诚实道:“我六岁就和父亲分开睡了。”

魔笛手不想让脸色太严肃,但还是皱起了眉:“忘掉你世俗意义的人类父亲。”

他连给血族伴侣守节都做不到,让二婚的妻子带着两个拖油瓶兄弟进到城堡来。

魔笛手看水鹊一路上都不高兴,问:“和我到维斯山脉去不好吗?我名下也有城堡,比路易斯家族的要更大。”

在雪山顶上,冰雪的宫殿,遍地珍宝,面积大约是路易斯庄园的三倍有余。

血族幼崽需要跟着他学习如何攻击敌人,如何使用与保养尖牙,如何抵御白魔法。

这些事项,最好在没有圣教徒势力打扰的环境中进行。

那岂不是成了魔笛手在养成他?

水鹊摇摇头。

可不能直接就把男主架空了,游戏才开始没多久,他还没给男主带来足够糟糕的游戏体验呢。

虽然现在的游戏体验肯定也不怎么样。

男主昨晚因为外人在场,都没办法现身,只能和他沟通策划今天如何逃出去。

遇到骑士士兵的话,要想尽办法传递线索,晚上要支开其他人,等守护灵有显形的机会,偷偷背他离开。

水鹊捏着被角,躺在暖融融的被窝里,小声催促魔笛手:“我要睡觉了,你出去,记得要把门关上。”

魔笛手:“要我吹笛子哄睡吗?”

他说的是普通的摇篮曲,没有魔法效果。

水鹊还以为他又要吹安眠曲,直接就捂住耳朵侧过身,背对魔笛手,“不需要!”

魔笛手收起长笛,离开时关上厚重的橡木门。

…………

夜晚,侦察骑士队伍带着猎犬与鹰隼,悄然包围旅舍。

卡斯特罗教区有宵禁,城市静谧地呼吸着。

守护灵的灵体降落在卧房。

关郃反锁房门,走到床边,想要喊醒水鹊。

旅舍全是木制架构,隔音条件不好,关郃担心惊动了隔壁的魔笛手与魔术师,压低声音:“水鹊、水鹊……”

或许是舟车劳顿,床上的人翻了个身,睡颜安静,粉粉白白的脸颊肉挤在羽绒枕上。

关郃喊了他好几声,还没醒。

监察者在水鹊脑海中道:【……宝宝。】

监察者10知道,他的同事总是这么喊水鹊。

似有所感,薄薄的眼皮颤了颤。

【宝宝。】

10重复了一遍。

还是人造人毫无起伏的冰冷声线。

即使这本应是一个充满眷爱的称呼。

水鹊缓慢地睁开了眼睛,“嗯……?”

他早被别人这么喊惯了,睡梦中听到自己的名字都没反应,听到人家喊他宝宝却醒过来了。

第92章 骗氪养崽游戏里的崽(9)

多克郡和卡斯特罗教区之间的密林很长,星子闪烁,流泻的月光也穿不过宽大厚实的树冠与布满巨大裂纹的叶片。

窸窸窣窣,重物踩在地上,枯黄叶片碎成沫儿的声音。

灰色皮毛光滑,四肢矫健,穿梭在灌木丛间。

鼻子耸动,在泥土路上嗅闻。

最近半个月都没有下雨,坌实的泥土路干燥得仿佛飞沙走石,不会因为雨水的冲刷抹去痕迹,坏处是留下的气味也多重多样。

驮马上的褪了壳的谷物,摔碎的鸡蛋,皮酒袋里的麦芽酒……

里昂甩下了路易斯家族的扈从队伍,他们围绕多克郡四处地毯式搜查,进度太慢了。

灰狼一路嗅闻,从密林出来的时候,昂首狼嚎,满月在橡树顶上,照耀着卡斯特罗教区的城墙。

彩绘圣十字色彩斑斓。

时间紧迫,旅舍已经乱成一锅粥了。

不知道是谁在上楼时撞翻了墙壁的枝形烛台,火光与灰烟中隼鸣犬吠,灯芯草灰与二楼大厅的壁炉的炭火星子飞舞。

“圣廷骑士团侦察队!开门!无关平民请立即撤出旅舍!”

靠近大厅的木门破开,宝剑寒芒挥出一道道弧线,冷兵器相击时刀光剑影,噼噼啪啪地震鸣使耳膜生疼。

水鹊的卧房靠里,远离最开始爆发刀戎相见的地方,他有点紧张,缩进了守护灵的怀中。

关郃揽住他,把斗篷披到水鹊背上,动作匆忙,连胸前的系带也只是打了一个松松垮垮的蝴蝶结。

“别害怕。”他拍了拍水鹊的背,哪怕外面套上了织锦短斗篷,也显得单薄,“我会保护你的。”

关郃说这话时,其实自己也没有什么把握。

毕竟他只是一个缺乏神力的、没用的守护灵。

显形无时无刻都在倒计时,遇到第三人,灵体还会直接消失。

最没用的还是这个游戏系统!

塞米工作室招的什么策划?!

水鹊窝在关郃怀中,任由守护灵把自己横抱起来,侧脸贴着对方的肩头,知道这个时候不能再给守护灵捣乱了,于是细声小气地回答:“嗯,有你在,我不怕。”

橡木窗推得大开。

夜晚的冷风灌进来,水鹊打了个颤,他里面穿的是纯棉的白色长袍,因为是睡衣,只有单薄的一层棉布料垂坠到脚踝,底下空荡荡,风一吹,手冷得缩进湖绿色的短斗篷里。

关郃注意到了,心疼地问他:“你原来的衣服呢?”

“在手提箱里,”水鹊回忆,“放在魔术师的卧房。”

房门扣响,魔笛手淡声问:“水鹊,醒了吗。”

门把手拧动,发出历经年代许久的咔咔响声,反锁了,魔笛手皱紧眉头。

“谁在你的房间里。”

他的脸色冷得能够凝霜。

几步之外的走廊刀光血影,魔术师用了些障眼的把戏,使得圣廷骑士们分不清敌我,宝剑和盾牌相击,长矛挑落,掷地如闷雷。

不过这支撑不了多久,毕竟在卡斯特罗教区,他们势单力薄。

刀剑无眼,魔笛手要尽快带着水鹊离开。

他手一用力,骨节绷紧发白的一瞬间,铁锁剥落,来不及拍走黏在掌心的锈迹,魔笛手推开房门。

仅供一人睡的卧房狭仄,窗户大开,冷风吹得窗帘荡到他眼前。

冷冷清清,空无一人。

…………

二楼下去的位置正是后院的灌木丛,平时有人打理浇水,灌木生得高大,还有马厩外的葡萄藤架子遮掩着。

关郃抱着水鹊,在葡萄藤下躲避。

有人从二楼的窗户探出来,扫视后离开。

“他会不会下楼来捉我了?”

水鹊不确定对方的视线是不是在葡萄藤中停留了一瞬,局促不安。

关郃:“二楼有圣廷骑士拦着。”

但以马戏团他们的本事……

上面战况激烈。

关郃觉得自己还是要尽早带水鹊离开这边,但是他的灵体有时限,过不了多久就要消散了,肯定没办法带水鹊逃离多远。

零点刷新,关郃发现原先冻结的灰色行动点列表亮起来了。

【触发剧情分支:请玩家帮助人物选择——】

【www.youxs.org???求助】

【www.youxs.org】

【www.youxs.org】

【本次选择涉及后续职业养成路线,请玩家慎重选择】

【选择将消耗三点行动点】

不用想也知道,原地等待就是让马戏团的带走了,关郃神色凝重。

其实吸血鬼的身份……

好像选择跟随马戏团的黑魔法术士与魔笛手学习会更好。

但那就真的彻底要成为阿拉提亚大陆人人深恶痛绝的异教徒了。

他可不想水鹊摇身一变,成了邪恶的血族小巫师。

还要跟着马戏团颠沛流离,在角落里可怜兮兮地发抖,躲避圣廷骑士的猎巫行动。

关郃排除了这个选项。

因为涉及养成重要分支,77号悄悄把男主这边的情况透露给水鹊。

水鹊认认真真地分析。

A选项应该是未解锁npc,暂时不太清楚路线,B选项是和圣廷有关的,说不定是往骑士方向发展……

他分析到这里,就已经打定主意了。

想一想,既然要给男主的游戏体验上难度……

那不如选骑士作为职业养成目标?

水鹊越想越觉得有道理。

他双腿不能行走,肯定没办法战斗,到时候男主肯定想破头也想不到要怎么让他当上骑士。

余光瞥见撤到后门的刀剑寒光闪烁。

水鹊小声喊:“骑士先生……”

他夺走了关郃选择的空间。

【由于玩家长时间未做出决定,人物水鹊已向圣廷骑士阿瑞德求助】

【本周目[水鹊]的养成目标为:圣廷骑士】

【路线锁定,初始善良倾向+1,目前善恶倾向为4:6】

阿瑞德的剑锋一挑,刺入对手的胸膛,受伤的男子“嘭”的一声变成鼹鼠,下一瞬消失不见。

黑魔法的力量,让干瘦的学徒膨大到足有两人高壮的体积,又能在最后变为鼹鼠消失逃脱。

阿瑞德喘了一口气,握紧宝剑。

剑的横档上镌刻着麦穗,嵌一颗菱形龙晶,横档与剑身形成十字架构。

这是他那位成为屠龙斗士的曾祖父留下的,杀死巨龙后获得的龙晶,熔炼打成一柄剑。

他平稳呼吸,向着背后的葡萄藤架抬步。

刚刚是那里传来的声音,细细弱弱的求救,像小猫叫一样。

身上几十公斤重的铁叶甲,行走时金属片碰撞发出锵锵声,院中的泥土下陷,踏过的地方留下深而大的脚印。

看清楚葡萄藤架下的景象,阿瑞德几乎忘记了呼吸,他抬手搭上头盔侧面,掀起保护面部的铁罩,俊朗五官却显出呆呆怔怔的神情来。

“骑士先生……”

小少爷陷在草丛里,架子上垂落的一根葡萄藤勾住他一缕白金发丝。

小脸冷得雪白,鼻尖是冻粉冻红的。

他的处境有些狼狈,一双无力蜷缩的腿,不知道是怎么逃出到这里的。

地面太冷,草茎扎得皮肤刺刺地疼,水鹊向他伸手,像对待城堡中的男仆,“抱。”

他一抬手,短斗篷的带子松开了,露出里面纯白的棉布长袍,和曳地睡裙一般无二。

圆领口打着蝴蝶结,坠着花苞挂饰,少年人的胸脯是平坦的、温暖的,只有单薄的微末起伏。

没了大大的花羽宽边帽遮掩,也没有了厚厚的斗篷盖住,任谁都不会把他错认。

哪怕他的眉眼柔软,阿瑞德也可以清晰地认识到——

这只是一位长得过于漂亮的小先生。

身娇肉贵的,对于辛苦营救他的圣廷骑士也没有多少敬意,反而不耐烦地说:“我手都僵了,快点抱我呀。”

“草地上好冷。”

他嘀嘀咕咕。

阿瑞德回过神来,屈膝时金属片锵锵响,“是,小先生。”

服从对方的要求,他伸出手去准备抱起落难的小少爷。

对方接着挑剔起来,秀气的眉蹙紧了,“你的盔甲看起来好硬、好冰。”

像是又不乐意让他抱了。

因为阿瑞德出现,而不得不消失的关郃:“……”

他默默在商城氪了一块羊毛毯子。

静悄悄落在葡萄藤架子的角落,仿佛这毯子是一开始就在这里的。

…………

“阿瑞德呢?!”

圣廷骑士团侦察队的队长清点人数。

阿瑞德是从维吉尼亚学院派过来的,已经定下了候补骑士的名额,成年礼后会由萨勒大主教举行授剑仪式,正式成为圣廷骑士。

他是这次行动的线索提供者,也是在场的圣廷骑士当中资历最轻的。

街道静静停靠了一辆彩绘圣十字与狮鹫的四轮马车,白魔法的力量从那而来,缓慢包裹充盈了整栋旅舍房屋。

刚才就是这股力量驱散旅舍内的黑魔法。

圣廷骑士们恢复神智,但敌人已经潜逃无影无踪了。

侦察队长没有找到阿瑞德,先到马车外,剑未收鞘,尖端对准地面,左手隔着铁叶甲按住右胸,郑重低头,“司铎大人,卑职无能,令黑魔法术士和他的同伴们有机会脱逃。”

夜露深重,图瓦圣廷的司铎,西尔卫斯特,只穿着大麦缝制的粗糙提袍,腰带也仅仅以普通绳子替代。

侦察队长因此将头垂得更低。

被称为图瓦最年轻的副主教,最有可能是下一任教宗的司铎大人,从幼年被萨勒大主教收为门徒起,一直严格遵循初期圣职者的清贫美德,装束简单朴素,修身洁行。

白烟从青铜提炉升起,从敞开的马车窗飘出。

“是从赫里奥来的黑魔法术士。”西尔卫斯特的语气没有起伏,视线遥遥望向月夜。

他的神情与其说是圣职者的高洁,不如说是空寂。

蓝灰色的眼睛古井无波。

“照顾好其他骑士,每一个圣廷骑士都是图瓦珍贵的勇者。如果有需要治疗,医师在修道院中等待。”

“那位叫阿瑞德的年轻骑士,还没有找到吗?”

侦察队长回答司铎大人的话,“是的。”

他神色凝重。

赫里奥来的?

赫里奥是阿拉提亚大陆的圣城,这么说来之前圣杯险些遭到异教徒盗窃的事件,也是与这伙人有关了。

他更为自己没能捉住邪恶的异教徒而感到羞愧。

西尔卫斯特展开小牛皮纸,“路易斯伯爵的爱子呢?”

重型盔甲行进的声音。

阿瑞德不便行礼:“司铎大人。”

他的话音铿锵有力:“队长,候补骑士阿瑞德,申请归队。”

水鹊捂了捂耳朵,凑到阿瑞德耳边抱怨,“你也可以小声一点说话,他们又不是年纪轻轻耳背,这么大声,我耳朵疼。”

“抱歉。”阿瑞德低声道。

水鹊:“下次不要这样了,在抱着我的时候。”

隔着头盔,小少爷身上的香气好像也在往鼻尖钻。

阿瑞德耳廓发烫,“是。”

路易斯伯爵的幼子嘟嘟囔囔。

声音再小,也瞒不过圣职者的耳朵。

西尔卫斯特看向他们。

盔甲严丝合缝笼罩住高大的身形,铁叶甲在月光中折射寒芒,坚不可摧。

铁臂圈着羊毛毯,裹住柔软无害的小少爷。

形成强烈的视觉反差。

圣职者的视线扫过,水鹊和对方说悄悄话时,露出了一点点小尖牙。

【解锁npc司铎[西尔卫斯特]】

【npc西尔卫斯特对人物水鹊目前好感度为0】

第93章 骗氪养崽游戏里的崽(10)

阿瑞德是这次从黑魔法术士手中救回路易斯伯爵家小少爷的大功臣。

圣廷的信使已经带着消息前往多克郡的路易斯庄园。

为了避免黑魔法术士杀回马枪,除却伤员,这支侦查骑士的队伍会跟随司铎一起,安全把水鹊送回家。

或许是圣职者清修的缘故,彩绘华丽的马车,内部却十分简陋,坐椅全是木制的,连鹅绒垫子也没有。

结构狭窄,最多只容四人坐下。

阿瑞德的盔甲大而厚重,他一个人坐在对面就要把整排座位占了。

水鹊在他对面,和西尔卫斯特一排同坐。

出城后进入林间,道路有些颠簸。

摇摇晃晃的。

水鹊时不时碰到旁边的人,对方身上穿的大麦提袍,料子实在粗糙,他隔着衣服蹭到了,都觉得手臂麻麻的。

圣职者全要穿这样的衣服吗?

路易斯庄园里家庭牧师穿的也比这个好上许多。

水鹊想起77号和自己透露的选项A,是当时没有解锁的npc,现在看来就是司铎?

他悄悄松一口气,幸好没选A,不然他以后就要像对方一样,穿这种粗糙的衣服了。

娇娇气气的小少爷哪里能穿这衣袍?

想也知道,一身细皮嫩肉全会被磨得发红,晚上偷偷掉眼泪,连睡也睡不好。

水鹊正悄悄打量着西尔卫斯特,在想这个人穿这身衣服难道不会难受吗?

冰冰凉凉的,指腹忽而点在他额心。

水鹊眨了眨眼。

这是在做什么?

小脸上神情是不加掩饰的疑惑。

西尔卫斯特却面无表情,没有解释。

他是浓墨水般的黑发,眼睛的褐色却极其浅淡,和无机质的玻璃珠子一般。

水鹊心中犯怵。

好在阿瑞德为他解释:“司铎大人在为阁下检查身体,驱逐体内的黑魔法残余。”

魔术师之前确实为他施下一个不能说话的禁制,时效已经过了。

不然阿瑞德估计还会以为眼前的小少爷,不仅是不良于行,还是个小哑巴,连话也说不了。

只一双灵动的眼睛。

指腹冰冷,但涌进身体内部的能量是温和的,清扫魔术师留下的痕迹。

西尔卫斯特正是因为年纪轻轻,白魔法已经达到与大主教相差无几的造诣,才会被人们传为“阿拉提亚最有可能的下一任教宗”。

哪怕不是,萨勒大主教再过几年退位后,他也会是图瓦最年轻的红衣主教。

板上钉钉的事实。

“好了。”

西尔卫斯特放下手。

在水鹊正放下心来的时候,冰冷的手反而钳住他的下巴。

猝不及防,水鹊不得已因为按在下颌的力道,张开牙关。

马车行进在密林深处,隐隐约约的月光,圣廷骑士们骑马护卫在外,提着牛油蜡烛的灯笼。

岔出来枝桠一层又一层,树木影影绰绰。

马蹄声,风声,以及狼嚎。

队长警觉:“有狼?!”

因为之前出现了异教徒,简直是杯弓蛇影,他们一瞬间联想到了狼人。

寒剑刷地出鞘,烛影摇晃。

踢踏的马蹄声乱了一阵。

阿瑞德也因此扯开马车的窗帘,目光敏锐地在外扫视。

马车内的景象因此无人在意了。

雪腮带粉的小脸,颊肉掐在手指中,软软挤出来。

口腔湿红,小小的一颗尖牙上,还蒙着层透明的水光。

“唔唔……”

眉梢低垂,眼角圆圆钝钝的。

声音好似在哀求,异常可怜。

像一不小心掉落陷阱的雏鸟,希望人类放过自己。

和传闻中嗜血恶劣的吸血鬼模样,相差太远。

西尔卫斯特的指腹碾过唇瓣,转移到尖牙上。

平常人看来,那只是一颗稍微尖锐的虎牙,甚至能瞒过大多数圣职者的眼睛。

初发育的时候会更尖一些,等到成形了反而形状会变钝,以此掩盖捕食者的特征。

西尔卫斯特不怎么和吸血鬼打过交道,如果是大主教萨勒在场,他可能也会因为这孩子的虎牙犹豫。

指腹抵过尖牙末端。

鲜血冒出来。

明明是在这样的危机关头了。

水鹊还在不合时宜地想——

司铎的血……有点香。

是不是圣职者的血液都是这么香的?

也不是他主动咬的,是这个人非要把手指放到他牙齿上。

小巧的喉结滚动了一下。

西尔卫斯特一怔。

软软的舌头,在舔舐他流血的手指。

到后面,几乎是反客为主,捏着他的食指轻咬。

但是也不敢太用力。

水鹊不舍地抬起头,用两个人之间才能听清楚的音量,小声说:“你不可以抓我,是你先碰瓷的,我其实不想喝人血的,我是素食吸血鬼,你的血很难喝很难喝……”

他念念叨叨,好像认为这样就能够把圣职者催眠洗脑了。

关郃为他捏一把汗,无力地再次劝道:“宝宝……不要随便乱吃陌生人的血。”

万一吃坏肚子了怎么办?

万一对方是坏人,把你捉起来,以身饲养血族,逼迫你每天只能喝他的血,喝得肚子鼓鼓的?

关郃决定晚上要好好和他的养成人物探讨这个重要的问题。

因为狼嚎停歇,没有搜寻到目标,马车内与外皆已经再次安静了下来。

…………

担惊受怕的路易斯家族,在看到小少爷平安归来后,心中悬着的石头终于放下了。

阿瑞德从马车里抱出水鹊,把人全须全尾,一点伤也没有的,送回路易斯伯爵手中。

路易斯伯爵嘴唇颤抖,哽咽了两声,才好好地碰了碰水鹊的脸,“瘦了,瘦了……”

他只是被绑走了一天一夜,让魔笛手用血养着,后面吃的也是卡斯特罗教区旅舍中最好的食物,现在好端端地送回来了,哪里瘦了呢?

还是关心则乱。

水鹊环顾了一圈,管家仆从们全看着自己,玛伦夫人用帕巾擦了擦湿润的眼角,孪生兄弟穿着骑装,风尘仆仆的样子。

大家都好关心他,虽然他是一个特别坏的小少爷。

水鹊唇角翘翘,彻底窝进路易斯伯爵怀中,困困顿顿地打了个哈欠。

路易斯伯爵把爱子哄睡了。

在城堡的庭院中大摆餐宴,款待英勇的圣廷骑士,并以金银珠宝作为谢礼,可惜圣廷骑士们严谨遵守规矩,不接受私授相赠,路易斯伯爵只能改日以家族的名义捐赠圣廷骑士团。

阿瑞德仰头,葡萄酒入喉,比啤酒花和麦芽酒要更余味悠长。

他垂目,攥着的拳松开,一枚纽扣躺在手心。

是小少爷的睡衣上掉落的,他大约是在那一瞬间被恶魔感召,不知不觉地留了下来。

路易斯伯爵在与司铎大人攀谈。

阿瑞德只能捕捉到三四个词汇——

“腿”、“治疗”、“成年”、“圣水”。

是要为小少爷治疗双腿吗?

阿瑞德醉眼望向鱼肚白的天际。

通晓白魔法的圣职者,能够对骑士在战斗中的伤势进行治疗,但在整个阿拉提亚,这样的圣职者少之又少,还从没有出现过先天残疾治疗成功的例子。

可是,如果对方能够站起来,应该会更加漂亮……

纽扣失手掉落入鹅卵石缝隙里,阿瑞德忙弯腰拾起来。

…………

衣扣从上往下,一颗颗解开。

城堡的礼拜堂在最顶层,拱形的屋顶,高到仰头时看不清白色的梁上雕着的花纹。

光线从彩色玻璃透过来,日光清凉。

肤肉雪腻,白得晃眼,关节处却是浅粉色的。

这是水鹊第二次接受洗礼,除却还在襁褓中由路易斯伯爵抱着的那次,这次在成人之后。

只允许司铎和服侍的贴身男仆在场。

他的身形好像并没有长大多少,因为里昂还是能轻轻松松地抱起他,放入池水中。

水是温热的,烧水的时候混入了来自大教堂的圣水。

“嘶……”

水鹊倒吸一口气,有点太烫了,但由于是在受洗,他也没办法说。

于是闷得小脸和肌肤粉粉,白金色的发丝潮热地黏在脸颊两侧。

应当是肃穆的,庄严的。

接骨木静静燃烧,月桂叶、七里香、车前草浸没水中。

氤氲的白汽,混合白魔法的力量,让他整个人随水波一荡一荡地被裹起来。

受洗除了为接下来的治疗做准备,更重要的是洗去四分之一吸血鬼血脉的罪恶。

这件事只有路易斯伯爵和西尔卫斯特知道。

由贴身男仆捞起来后,披上圣职者的大麦提袍。

布料粗糙,磨得玉雪肤肉发红。

放在扶手椅上。

这个月是收割月,天气干燥,日光发烫,但西尔卫斯特的手还是冰凉彻骨。

水鹊冷得抖了抖,拢起大麦提袍,不大舒适地抿着唇。

他身上还湿淋淋地滴水,圣职者的手握住他小腿,水痕从衣袍遮盖的大腿根一直滑落下来。

水鹊的皮肤本来就滑腻,这样几乎是握也握不住。

西尔卫斯特皱眉,从男仆手中接过布巾擦拭了小腿上的水痕。

水鹊眨了眨眼。

这个治疗过程其实就和按摩差不多。

不过按摩者不是他的仆从,而是卡斯特罗教区的司铎。

西尔卫斯特按到膝盖的时候,水鹊的腿隐约有了感知,这是一个很神奇的过程,就好像重新活过来了一样。

他和他的腿是第一次认识吗?

对方按到腿根,水鹊已经感觉到痒了,条件反射地一踢,直直踹到对方结实的胸膛上。

西尔卫斯特松开手,语气毫无起伏,没有因为他冒犯神职人员的举动有任何波动,“两个月一次,期间可以逐步练习行走。”

关郃为这个治疗,在游戏系统氪了将近一万,为此他还更改了每日消费的额度。

听到npc这么说,赶紧打开行动点列表,加上了新解锁的复健选项。

满意地看着水鹊在二楼大厅中,扶着墙边的栏杆,颤颤巍巍地迈步子。

西尔卫斯特走后,水鹊赶紧把衣服换了,可不要穿他们圣职者的提袍。

他自己居家穿的丝绸长衫,柔软地垂坠着,随着勉强迈开的步子,落到脚踝的长衫荡开。

阿瑞德沿着扶梯上来,见到的就是这样一幕。

如果他知道有关于美人鱼的传闻,大概就能用贫瘠的语言形容——

像是刚上岸的小美人鱼在学习人类的行走。

缓慢的,小心翼翼的。

放在胸袋中的纽扣仿佛在发烫。

阿瑞德多年在圣廷骑士团中,或是征战,或是护送商队穿行险象环生的茫茫沙漠。

餐风露宿,经历了许多次生死关头,他的眉目更加锋锐,身躯锤炼得愈加高大,铜筋铁骨,装着沉甸甸的灵魂。

只是听到骑士团中新来的后辈加里克,邀请他途径路易斯家族庄园时,进入做客。

阿瑞德好像又重回三年前,途径卡斯特罗教区城门,心脏横冲直撞的毛头小子。

还在重新认识双腿的水鹊,忽地左脚绊倒了右脚,扑通一下子摔到在鹅绒毯上。

“快点,过来抱我。”

水鹊全然忘记自己让里昂去准备下午茶了。

他看也不看,就以差遣贴身男仆的语气,对另一边呆呆站立的人说话。

阿瑞德抱人还是与从前一样不熟练,对他来说,这个动作比剑术还难运用一般。

水鹊在他怀中不大舒服,低着头调整坐姿。

今天是休息日,阿瑞德没穿铁叶甲。

因此可以清晰地感受到,对方挪动时,恰恰好坐到了他的手掌上。

明明看起来清瘦的人,底下绵绵软软的肉陷着,能从骨节分明的手指中溢出来,仿佛要在阿瑞德的掌心里,悄然融化了。

他的手掌布着剑茧,磨得不舒服,水鹊调整姿势的时候不注意,险些从侧边翻下去。

阿瑞德也着急了一瞬。

阴差阳错下,水鹊后怕地稳住大腿维持平衡时,腿根细嫩,紧紧夹住了手掌。

阿瑞德心头横冲直撞的野马,应该是撞死了。

第94章 骗氪养崽游戏里的崽(11)

伯爵家的小少爷,穿的普通长衫也是丝绸的,几乎与树干上蝉的翅膀一般薄,滑溜溜。

他走路没什么力气,走了两三个来回便累倒了,可是用腿夹住别人倒是夹得紧。

温软的腿肉紧紧挤着,把阿瑞德的手当成是救命稻草,简直一松开就要掉到地上了。

双手也自觉地攀上来,扣住阿瑞德的脖颈。

香气细细密密缠绕,哪怕是圣廷骑士,最多也只是经受过毒草的抗性训练,阿瑞德招架不住,他的视野开始模糊,时间变得虚无,空间是扭曲的。

后背的汗洇湿了亚麻衬衫,看起来比练习行走的水鹊还要辛苦狼狈。

【宝宝你倒是抬头看一下啊啊啊啊,这不是你的贴身男仆!可恶的骑士快点放开我的宝宝!】

【腿肉看起来好软,夹得好紧,让我啃啃啃……】

【感觉宝宝是睡觉会偷偷夹被子的那种……好那个……】

【我来!我来!水水夹了一晚上的被子不要丢,我来洗!】

【你是要洗吗?我都不好意思拆穿你……】

【老登!老登!人呢?管一管啊?你是死人吗?】

【主播两分钟前下线了,我服了,怎么安排完小鸟练习走路的日程,你不监督的吗?知不知道复健多危险?野男人的手都伸进宝宝的腿中间了!你现在开心了吧,你这个冷漠无情的家长!】

水鹊挣扎了一下,对方终于回过神来,手掌改而托在膝弯,稳当当的。

他不满地诘问自己的男仆:“你今天怎么连抱我也抱不好?我差点要摔到地上了。”

虽然地面铺了厚厚的鹅绒毯,但是这么高,他摔下去也会痛的。

水鹊抬起视线去看,阿瑞德俊朗的面孔好像克制忍耐了不知道多少的情绪。

错怪人了……

水鹊反应过来,才小声说:“我还以为你是里昂。”

他下意识想要道歉的,刚说了一个“对”字,想起来自己的设定,马上摆出一副高傲小少爷的模样。

双手环抱胸前,鼓着脸,“对……对!为什么你刚才来的时候不说话,害我认错人了,全是你的错!”

高大的骑士沉默不语。

已经是圣廷骑士团骑兵队长的阿瑞德,连王国的贵族领主都要礼让三分。

只是在面对水鹊时,还要恭谨地说:“抱歉,小先生,是我走神了,圣廷骑士向您致以诚挚的问候。”

水鹊还记得他的面孔,毕竟是当初选择职业道路时的重要npc,“骑士先生,你叫阿瑞德是吗?”

阿瑞德颔首,“是的,小先生。”

水鹊:“那你抱我去楼下小花园喝下午茶吧?阿瑞德?”

他分明是在理所当然地命令圣廷骑士,但却并不惹人讨厌,因为声音是软软和和的,说起图瓦语来时,尾音像是在撒娇。

喊他名字时声音也很好听。

阿瑞德耳廓一烫,“我的荣幸,小先生。”

他郑重得仿佛背负神圣使命。

…………

白色蕾丝布铺展在矮圆桌上,其中一把扶手椅上放着松软的垫子,阿瑞德按照指示,放下水鹊。

里昂吩咐厨房做好了甜点,正在泡红茶,他斟酌着糖的用量,见到阿瑞德抱着主人过来了,动作停滞了一会儿,神情最终还是恢复仆从应有的低眉顺目。

三层的架子堆在圆桌中央,第一层是饱腹的馅饼,二层是蔓越莓司康,顶层是水果塔。

亮晶晶的果酱和奶油盛放在罐子中,方便主人和客人根据口味涂抹。

虽然整整三层架子上的糕点,全是按照水鹊的喜好做的,其他人的口味全然不在考虑的范围之内。

关郃处理了些事情回来,画面中一派和谐。

远道而来的骑士客人,正在不太熟练地为水鹊涂抹馅饼,厚厚的一层果酱,淋上少许蜂蜜。

为了保持清修,圣廷骑士团中的生活很简朴,除了节日宴会,平时的一日三餐只有简单的杂粮面包和肉类,不会加多少香料作为调味。

下午茶是没有的,毕竟骑士要随时整装待发,行旅的途中甚至可能一日二食,吃得潦草,只保证饱腹。

水鹊吃得一脸满足,唇上是鲜亮的枫糖浆,年轻的骑士从胸袋中取出帕巾,局促地沉声道:“阁下,你的唇角沾上了糖浆,可否……”

他捏紧帕巾,话还没有说完,小少爷已经骄矜地抬起下巴,示意阿瑞德为他擦拭。

神气十足,唇角翘起来,“你的荣幸。”

其实是十分失礼的举动。

但阿瑞德之前,只在公爵夫人家养的名贵猫儿身上看到过这样的神情。

帕巾捻着,慎之又慎地,擦掉唇瓣表面的枫糖浆。

一道冰冷的视线,阿瑞德抬目,贴身男仆正垂着头,在泡新的一壶红茶。

错觉?阿瑞德疑惑。

“这不是我的帕巾吗?”水鹊奇怪地看着,白色方方正正的,绣着鸢尾花和一只小鸟。

香根鸢尾花是路易斯家族的家纹。

他问话直白,完全没有注意到自己戳破了骑士的心思,“两三年了,你怎么还留着?”

是他之前在白天鹅旅舍传递消息时,塞进阿瑞德手里的那块帕子,看起来保存得完好,还干干净净的。

阿瑞德一时间紧张得说不出什么话来解释,讷讷:“嗯。”

“一直没有机会归还给阁下……”

他低着头,说要归还,手指却还捏紧了帕巾一角。

水鹊不介意这个,无所谓地说道:“你喜欢就送给你好了 。”

反正他还有好多好多一模一样的。

仆人每天为他搭配衣服的时候,都会在口袋里叠好一张。

阿瑞德郑重:“谢谢。”

水鹊多看了他两眼,感觉这个人还挺古怪的。

怎么他这样故意使唤打发他了也不生气……?

水鹊没办法看到npc的好感度,只能安慰自己,说不定这个人心里讨厌他不说而已。

【npc阿瑞德目前对人物[水鹊]好感度:75】

关郃看着称奇,“没想到这个什么骑士,还挺念旧情的。”

【他那是念的什么情……】

【老登,你不会以为他对着清纯漂亮的小鸟,是想和对方当好兄弟吧?】

【主播原来是直男吗?这也看不出来?我以为玩这个游戏的都……】

关郃早就给水鹊规划好了,这些npc,除了马戏团那群渣滓,其他的都还不错。

按照职业规划,以后水鹊进骑士团,这个骑士前辈可以充当引导者和为后辈两肋插刀的好兄弟角色,那个教会的司铎,看起来治愈魔法本事十分到家,可以给水鹊当血包,两个继兄,经商从政那个当后勤,进骑士团的那个也可以辅导……

他暗自点头,这不得让水鹊打出一个“阿拉提亚最英勇的骑士”名号?

走路都还不太顺利的水鹊,完全想不到玩家给他安排了一个怎样光明的未来。

【触发养成路线分支任务——】

【获得[卡斯特罗城修道院院长、医院牧师长、教会司铎、圣廷骑士团领袖、市政厅市长、王国巡回法官]其中之三的引荐信,进入维吉尼亚学院骑士学舍修习】

【引荐信收集(0/3)进行中】

卡斯特罗城是图瓦王国的第二大城市,世俗与神权势力盘踞,作为其中最重要的人才培养地的维吉尼亚学院,是各个势力胶着,共同捐资建设的结果,整个学院建立在文学舍、神学舍、法学舍、医学舍与骑士学舍的基础之上,向图瓦源源不断输出精英。

如果不是一开始水鹊先天不足的情况特殊,作为贵族的后代,他原本应该在十六岁就进入修习的。

维吉尼亚学院的招生名额这几年一直在增加,已经开始面向全图瓦,乃至于平民阶层,招收具有特殊天赋的适龄学生,据传与王国向维斯山脉的扩张规划有关。

不过这些离目前的水鹊来说,还是相当遥远了。

按照维吉尼亚的学制,入学即确认分舍,两年通识课程与各学舍选修课,第三年除去上课时间,逐步开始与修道院、教会、骑士团等接触分编,第四年正式确认了职位,毕业后直接进入对接的势力。

水鹊的年龄不适合与十六岁刚入学的学生一起修习通识课程,但也鲜少有一入学便修习三年级的课程的例子。

分支任务倒是指了条明路。

三封引荐信……

水鹊有个在市政厅当议员,同时还是卡斯特罗香料行会会长的继兄多里安,要拿到市长的引荐信,不算是什么难事。

关郃盘算着怎么分配行动点。

剩下的目标,一个教会司铎西尔卫斯特,一个圣廷骑士团领袖……

不如利用一下骑兵队长的人脉?

行动点增加了。

水鹊的视线忽然落在阿瑞德身上。

他悄悄推一杯红茶到对方面前,支着脑袋,好奇地问:“骑士团的生活很艰苦吗?”

水鹊看阿瑞德和变了个人一样,之前还是候补骑士时,俊朗的面孔稍显青涩,现在仍旧英气勃勃,但是肤色黑了一个度不止,眉目也显得锋锐许多,有不怒自威的气势在,像多克郡边缘沉默的青色山谷。

“还好。”阿瑞德回答,“平日里虽然会有操练,但休息时间充足,而行旅的时候要提防着流患与可能到来的魔物,条件相对艰苦一些。”

“你们好厉害啊。”水鹊趴着桌子,下巴搁在在手臂上,抬眼看着阿瑞德,“其实我也想当圣廷骑士守护大家……”

“但是我身体不太好。”他歪了一下脑袋,“你觉得我可以吗?”

粉雕玉琢的小少爷,说话时这般姿态,声音软软和撒娇差不多,半边脸颊软肉挤出来一点儿。

比起英勇的骑士或是勇者,他这样的,在戏剧里应当是要扮演被解救的公主。

偌大的阿拉提亚,哪有让公主持剑杀敌的道理呢?

连最凶恶的龙也会因为他的柔软,舍不得伤害他。

阿瑞德迷得头脑发昏,只会点头,光顾着同意对方的话,不管水鹊说什么,都回答好。

水鹊:“那你能帮我向骑士团大团长要一封引荐信吗?”

阿瑞德:“好。”

反应过来时,已经不好再说什么了。

…………

“你是中了魔鬼的诡计,在开玩笑吗?”年轻的骑士团长拉东,近乎是苛责的语气,质问,“骑兵队长阿瑞德?”

铁靴大步迈开,踏在大理石地面,砰砰作响。

他没覆面甲,眉宇凛凛,短发是红棕色的,面冷言横,像是盖着冰川积雪的休眠火山。

直冲冲过来,立在了水鹊跟前,身形高大,把水鹊身后的影子也覆盖了。

拉东垂着视线,端详对方几眼。

没见过这么白的,脸很小,眼睛为什么这么大?

“阿瑞德,你最好和我解释清楚,这个小鬼成年了?”

他转头诘问得力的部下。

不用阿瑞德说话,水鹊细声细语地回答他,“我成年了,团长先生,在三个星期之前。”

拉东一时语塞。

他掐住了水鹊的脸颊,在对方“呜”了一声后,又不自觉地松懈力道,转头询问:“好吧,明智的骑士,告诉我,你认为他哪里符合骑士团的要求?或者,从维吉尼亚毕业后,我要将他安排到哪支队伍?”

水鹊不满地抿唇,没忍住打了一下拉东的手。

像铁钳子一样的手掌,在轻得几乎感受不到多少力气的一拍后,松开了。

“请不要这么对他,团长。”

阿瑞德上前一步,把水鹊护在身后。

拉东瞥他一眼,躲在骑士身后的小少爷,探出一个脑袋。

脸颊有点红了。

明明他没用上力气。

拉东下意识捻了指腹。

脸蛋怪嫩的,每天洗脸是抹了杏仁膏吗?

阿瑞德静静陈述:“我认为凭借他的身形和聪慧,经过训练,可以进入银蛇。”

圣廷骑士团有几个分支队伍,其中最有代表性的是阿瑞德现在领导的骑兵队伍,象征纹章是狮鹫,而银蛇象征的则是侦查队伍,里面的骑士往往在敏捷与观察力方面优于常人。

他的用词说得很委婉,只是没有直言水鹊的身量小。

拉东没说话。

过了一会儿,问水鹊:“戳刺步,单手刺击,会吗?”

不提什么真十字式、中央铁门式,至少刺击是剑术的基本功,戳刺步也是基本步法。

这些在贵族小孩从小的骑士教育中就应该学会的。

拉东从一旁成排的武器架子上挑了一柄长剑,他原本直觉想抛,最终顿住动作还是递给水鹊。

“向我展示一下,你的天分。”

拉东试图找到合适的措辞,即使他并不认为这样基础得不能够再基础的东西,也能称为天分。

长剑有将近三斤重,长一米,水鹊穿了外套不太好活动,于是将绒面外套递给了阿瑞德。

立领褶边衬衣外面,只保留着紧身织锦背心,收腰的设计。

斜丝裁剪的过膝裤,膝下是羊毛浅色长筒袜裹着小腿。

一身都是贴身合体的,方便活动,但过于精细的金线绣纹,让他看起来并不像斗剑的骑士,一眼就能看出来是误入决斗场观赏席位的小贵族。

关郃给水鹊猛氪了精力药水、力量药水,四位数流水般哗啦啦进去了。

之前的几天里,水鹊有让加里克和阿瑞德加紧训练过。

单手刺击,戳刺步……

左脚向前迈出,后脚再接着跟上,大步踏出的同时采取刺击。

长剑在空中划出寒芒。

水鹊收剑。

他的额角沁汗,仅仅几个动作有些超额耗费了他的体力。

毕竟他现在还处于复健的阶段,平时走路都不灵便。

眼睛亮晶晶地盯着骑士团大团长。

“啪啪啪——”

拉东鼓掌。

“哪怕是骑士团里十岁的马童,也能轻易捕捉到破绽,在斗剑中胜过你。”

他说话一点情面也不留。

水鹊抿了抿唇,雪腮粉红,脸上热度消不下去了。

也、也没有这么夸张吧?

好歹玩家氪了药水,力量增幅200%的。

拉东看他的神情,便不再挖苦他,简短地点评道:“单手刺击,主要在于沿着最短距离、以最短的时间攻击,能使敌人应接不暇。”

“手臂无力,”骑士团长抬了抬水鹊的胳膊,细伶伶的,绵软乏力,“还有,步伐不稳。”

夸张地说,小猫学步。

“抱歉了——”

拉东正要劝水鹊和阿瑞德回去。

关郃咬了咬牙,连氪了五瓶幸运剂。

无情的骑士团长转念一想,“或许骑士团确实有职务适合你。”

水鹊和阿瑞德在外面的马车中等候,不多时,仆人快步出来,从窗口递了一封引荐信给他们。

小羊皮纸外的封皮绣了紫桔梗花,水鹊好奇地展开。

落款是拉东。

抬头是推荐的学舍。

确实是骑士学舍,下面细分应该还要有不同学部,也是对标着骑士团不同队伍的。

象征的纹章是紫桔梗花。

水鹊念:“安抚骑士?这是什么?”

他只听过骑士团里有骑兵、侦查、后勤之类的队伍。

文字书写着——

用欢娱、希望、保证以及同情心,安抚或鼓励圣廷骑士,减轻行旅与战斗带来的痛苦,抹去他们的鲜血,抚平伤痕。

看起来像……

像是向导?

水鹊看过77号给他下载的各种文学作品,里面有种哨兵向导的设定。

比较类似,但这里不是哨兵向导的世界观啊?

或者这其实是提供情绪安慰的“心理医生”?

阿瑞德神色却是变了又变。

“不,不行。”阿瑞德矢口否定,他急得要下了马车直直往里去找拉东理论,“这不合适,骑士团已经许多年不再设置这样的职务了。”

水鹊扯住他,“为什么?我觉得挺好的。”

听起来就没什么用的职务岗位。

水鹊唇角翘翘。

非常符合他的角色,连标志也是花,暗示了他是摆设的花瓶!

按照这个养成下去,玩家都是有野心的,肯定更喜欢威武的狮鹫骑士一类,这样的养成路线必然会玩的不痛快。

这正是他这个小世界的目标所在。

“提供情绪支撑也是合格的骑士的职责。”水鹊点点头,煞有其事地说,还反问阿瑞德,“难道你认为骑士团里只有骑兵才是领头?你看不起其他的职务?”

他故意曲解对方的意思,不让阿瑞德回去。

正直的狮鹫骑士,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对水鹊解释。

水鹊当然不知道这个职务一百多年前被搁置的渊源。

阿瑞德却是知道的,他的曾祖父处于那个年代。

安抚骑士最初的精神是好的,只是在施行过程中,险些破了圣廷骑士团成立之初的清修原则,没多久就搁置虚设了。

阿瑞德捏住拳,后背沁汗。

他怎么能说——

那些年轻骑士,可能会借着需要安抚的缘由,请求牵手、亲脸颊,甚至是更过分的要求,来冒犯矜贵的小少爷?

年轻骑士们,拥有着哪怕是抗击魔物与流患,也没能发泄完全的旺盛精力,等见到了清清纯纯又会柔声安慰人的桔梗骑士,定然会热血上头全围着对方团团转了。

甚至在骑士团中,为了贯彻圣徒清修的精神,连自己解决也是不允许的。

那粗糙布着剑茧的手掌,除了帮新来的“骑士团桔梗”忙前忙后地提东西,还会在私人一对一安抚的过程中,请求能否握手后……

整个裹住小少爷的手。

把指间也磨得红红的,舍不得放开。

行旅时在野外安营扎寨,连帐篷也要故意扎在人家旁边,在对方起夜时询问是否需要帮助……

晚上的风混合着对方身上甜稠的香气,确实会让行旅中的骑士重振旗鼓了。

水鹊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所以,这个职务的设置也有神圣的使命的,对吧?”

阿瑞德耳根通红,结结巴巴说不出个理由,只能闷闷点头。

水鹊取得了这引荐信,和捡了大便宜一样,美滋滋的。

第95章 骗氪养崽游戏里的崽(12)

阿瑞德还需要送水鹊安全回到多克郡的城堡。

毕竟出门时对方的贴身男仆死死盯着他,生怕金枝玉叶的小少爷跟着他到骑士团里有什么磕碰。

今天是晴日,万里无云,马车缓缓在城中的街道行进着。

屋檐被阳光塑造出金边。

水鹊撩开一些帘子,风和光就送进来了,阿瑞德偏着头,视线落点在车厢的角落,仿佛要把车厢壁盯出花来。

始终不敢看坐在对面的水鹊。

膝盖。

……碰到了。

相对而坐的距离逼仄,马车颠簸了一会儿,膝头相抵摩擦。

风从窗沿灌进来,气温清凉,阿瑞德却是无端出了许多汗。

半封闭的空间,极容易让对方身上的香气盈满。

“阿瑞德?”水鹊只看了一会儿街景,转过头想问阿瑞德一些事情,结果他的状态好像不太好,“你很热吗?”

出于关心,他抬手将帘子撩高了,想要束到上面去,金色的阳光洒在他身上,肌肤白得晃眼,街道侧面的路人频频投注视线。

阿瑞德皱起眉,重新把帘子放下来,“不,不热,还好。”

真的不热吗?

水鹊狐疑地多打量了他两眼。

阿瑞德不自觉地更加挺直了腰板,双手尽量显得自然地搭在膝头,“刚才是有什么事情要问我吗?”

“我是想问你,”水鹊想起来,“你的盔甲是在哪里打造的?”

他眼中期待地补充,“安抚骑士也需要合身的骑士盔甲,对吗?”

其实对于这类骑士的定位来说,刀枪不入的盔甲可能并没有必要。

最合适的,应当就是现在小少爷身上柔软的服装。

看起来无害又温和。

尽管如此想着,阿瑞德还是诚实地回答:“在城东的铁匠铺,小先生,那家由赫尔姆施密特家族经营的铁匠铺。”

赫尔姆施密斯,在图瓦语里,就是“头盔匠”的意思。

卡斯特罗城中最好的铁甲,穿在圣廷骑士身上,头盔后刻着的小标识,是世代打造铁甲的赫尔姆施密斯家族的纹章。

“噢,是阿瑞德队长!”

铁匠铺的学徒看马车停在门口,上前迎接,“这位是……?”

他诧异地看着骑兵队长站在车沿,另一个人搭着阿瑞德的手,从马车上下来。

阿瑞德:“还好吗?”

他是问水鹊能不能继续走路,对于还在复健阶段的病人来说,今天的运动量可能超过了。

水鹊抿抿唇,“还好。”

阿瑞德才转首向学徒简单介绍了人。

学徒:“是、是路易斯小少爷?我去找一下师傅!定制铁叶甲是吗?”

这一代的赫尔姆施密斯已经是两鬓斑白的怪脾气老头,踱步出来打量了水鹊一眼,自顾自道:“不太合适……算了,安迪,你让他先试试最小号的那件样甲。”

看起来手不能提、肩不能抗的小少爷,几十斤重的铁叶甲穿戴在身上,可不要把人压垮了才好。

安迪引水鹊进入内间,给人指好了是最小的铁人架子上摆着的那一套,还是最近才打好,崭新崭新的。

踱步出来的时候,安迪向阿瑞德支支吾吾地说:“路易斯小少爷说、让你进去帮他,他一个人不会穿……”

阿瑞德进来的时候,水鹊正坐在椅子上,曲腰弓着背,试图穿上护胫甲。

秀气的眉头紧紧皱着,好像因为穿戴这个就足够伤脑筋了。

“请让我来吧。”

阿瑞德屈膝跪在他身前的位置,接过水鹊手中的甲片。

护胫甲是用来保护小腿和脚踝部分的。

有些大了。

不只是护胫甲,包括膝甲和大腿甲……都要大上那么一小圈的样子。

阿瑞德的神色不太自然。

明明——已经是最小号的了。

他拦住水鹊直接套胸甲的动作,“不,这个需要先在里面穿上软布甲。”

“嗯?哦……”水鹊站起身,就在原地等着阿瑞德把铁人模特上的软布甲带过来。

他身上还套着紧身织锦背心,再穿软布甲应该会热得难受,这么想着,水鹊扒着背心的边缘往上扯,要把背心脱掉。

底下的衬衣跟随背心往上移,先是露出一小截肤色雪腻的腰肢,还在向上挪,布料皱起来。

阿瑞德瞳孔一缩,肘弯还搭着软布甲,就想伸手先帮水鹊压住衣角。

扯空了,大掌覆在平坦的小腹上。

大概是出来之前午餐后的点心吃多了,有微凸的一点弧度,呼吸时浅浅起伏着。

阿瑞德大脑宕机了一瞬。

好容易背心脱了,头发弄得乱翘,水鹊后知后觉:“你在帮我暖肚子吗?但是我其实不冷的。”

阿瑞德急忙把手收回来,匆忙解释道:“刚才,衣角……”

他好像舌头打结了,越是急越是解释不清楚。

水鹊贴心地“嗯嗯”敷衍他两声,表示自己知道的。

上帝视角的关郃还在说:“不愧是看好的好兄弟,这个阿瑞德还挺贴心的。”

【……煮波你要不要还是喝中药调理一下吧。】

【你的频道和我们是不是有点不太对。】

【宝宝肚子,阿瑞德好幸福……我也要贴贴宝宝的肚子。】

【这位骑兵队长,你最好没有在脑子里想什么把水水肚子填满的形状、、】

【够了,我在里面。】

【前面的,逆天。我警告你!你挤到我的位置了//-//】

阿瑞德因为自己之前失礼的动作而耳根滚烫,他小心地帮水鹊穿上软布甲,这次是慎之又慎,半点也不敢碰上水鹊的肌肤。

软布甲是棉花和毛料衬垫,外面用亚麻布缝在一起。

料子比水鹊平时穿的差远了。

胸甲和上身的其他护甲全套上,沉甸甸的,水鹊感觉自己要被压扁了。

头盔下面和护颈甲衔接,“啪嗒”一声,前方的面甲扣下来,视野一下就变暗许多。

是他动作出现了疏漏,阿瑞德慌慌忙忙地说:“抱歉。”

他赶紧抬起前端的面甲。

掀起来时,瞳色浅浅的眼睛看着他,像是一汪枫糖浆,晶晶亮地眨了眨眼。

“你觉得我怎么样?”水鹊慢吞吞地动了动,转了一圈,仰起脸看他,“前辈?”

“……”

阿瑞德被这个称呼砸中了。

好半晌,反应过来,才说:“很好。”

他不是诗人,不会那些天花乱坠的溢美之词,只会简短地重复用词,“很合适。”

水鹊转过头,看向镜子,是铜版制作的,不太清晰,只能大概映出人形,五官轮廓模糊。

镜子里的他,看起来分明像只小企鹅。

“……”

好笨的样子。

水鹊直皱眉,笃定是盔甲的问题。

77号及时出来提醒,“虽然宿主穿起来也很好看,但是这个不合身,而且后面商城肯定会推出合适的盔甲的!”

言下之意是,不能放过让男主氪金的机会。

水鹊借着铁叶甲太笨重的缘由,不打算定制了。

安迪站在铺面门口目送他们的马车远去。

结果傍晚的时候,阿瑞德孤身折返回来,买了水鹊白天试穿过的那套铁叶甲。

安迪嘀咕:“不是不合身吗……?”

正直的骑士队长没说话。

他只是直觉水鹊试穿过了,后面有人再穿的话,不太好。

…………

水鹊回头乐滋滋地把骑士团长的引荐信放进床头柜里收好。

他原先计划是等多里安回来,晚餐后就和他说一下的,有关市政厅市长引荐信的事情。

但是路易斯伯爵告诉他,多里安最近不在卡斯特罗教区,到邻市处理香料贸易的纠纷了,要过几天才能回来。

路易斯伯爵还诧异他怎么主动找多里安了,询问幼子需不需要用城堡的信鸽传讯让多里安早日回来。

水鹊摇摇头。

反正也没有特别急,他还可以先要别人的引荐信。

这个星期的星期四,是濯足节,西尔卫斯特邀请了他参加濯足仪式。

水鹊想着,说不定能借机说一下,请这位圣廷司铎给他写一封引荐信。

虽然对方一副讨厌他的样子……

听77号说,人家对他的好感度一直都是零。

濯足节算是图瓦春季度相当重要的节日。

附近的民众在这一日可以到教堂以圣水濯足,这也是平民少有的除了受洗外接触圣水的机会。

水鹊以前因为行走不方便,外出又舟车劳顿,城区的节日他都是不参加的。

早知道会这样……

他也不来参加了。

水鹊揪紧了衣摆,简直要尴尬得蜷缩脚趾。

但他一点也不敢动。

青筋脉络明显的大手托在他足底,流动的圣水从水道中掬起来清清凉洒在脚背。

“司铎大人……”水鹊坐着小小声问他,“好了吗?”

西尔卫斯特屈膝抵着石板,眼皮掀起,和水鹊紧张的反应对比,那双灰蓝色的眼珠淡然无波。

“嗯。”

回应冷淡,嗓音冰凌凌。

大麦提袍的袍角随着倾身的幅度,坠入圣水中。

西尔卫斯特在白得新雪似的脚背上,落下一吻,教堂外穹顶的白色鸽群因为钟声振翅乍起,巡回了一圈重新立在穹顶。

按照圣书的记载,圣灵在受难的前一天,历史上的这一日,曾经为门徒洗脚,并亲吻他们的脚,为了纪念,圣廷往后都在这个星期四举行濯足仪式。

没人和他说,这个也是必要的一环啊?

滚烫的温度仿佛火苗似的,一路蹿上来,水鹊面红耳赤地把鞋袜迅速重新穿好了。

仪式结束,避开了熙熙攘攘接着能够使用圣水的人群,水鹊跟在西尔卫斯特身后,嘟囔着:“你应该提前和我说的,刚刚吓了我一跳。”

西尔卫斯特作为图瓦最年轻的司铎,这是他第一次代表圣廷主持濯足仪式,尽管他已经将流程熟记于心。

“有什么区别吗?”他问。

即使是提前说,那仍然是仪式必经的一环,作为受邀者,水鹊只需要配合就足够了。

西尔卫斯特神色漠漠,只是余光看见水鹊垂着脑袋,才道:“下次,我会先说明的。”

“还有……”水鹊抓紧最重要的事情,“你要记得给我写引荐信。”

西尔卫斯特原本步履不停,闻言停驻,回视:“你要向我保证不会伤人。”

“我才不会。”水鹊不满地向他亮出小小的尖牙,现在看起来和寻常的虎牙无异,“你看,我怎么会伤人呢,我都咬不动的,真的。”

他还自己笃信地点点头,“明明是别人要保证不能伤害我吧?我这样一个柔弱无力的吸血鬼,怎么看都是别人要把我吃掉。”

水鹊鼓了鼓脸颊。

【是的……吸血鬼宝宝我现在就要把你吃掉!】

【宝宝你是一个柔弱无力的宝宝。】

【这是什么?水水的脸颊,我啃啃啃,这是什么?水水的小脚,我吃吃吃!】

【刚刚那个,恋足癖属性大爆发了、、】

【为什么这位,能够做到始终好感为零……?】

【抓着宝宝的脚不撒手,说亲就亲,你信他好感度为零,还是信我是秦始皇?】

第96章 骗氪养崽游戏里的崽(13)

市政厅设置在伯格广场的后方。

比邻卡斯特罗工商业活动的中心,另一面依偎着港湾与宽阔的河道,这样的选址最初也是出于方便民众到市政厅内的法庭进行诉讼的考虑。

法庭设置在市政厅偏厅,几乎就是骑士比武时使用的决斗场的缩小版。

卡斯特罗教区内的所有审判都公开,市政厅的大门向所有人敞开着,允许民众进出观看审理的过程,原本的目的是希望借此教育与普及法律,但是由于图瓦法庭斗剑的审判程序设计,法庭成为了一部分买不起骑士比武大赛门票的观众们的最佳去处。

同样的死生不论,参赛者——原被告委托的斗剑代理人,通常同样也都是骑士,除却法庭斗剑的过程中没有银光闪闪的盔甲和高大战马辅助,只要观众不讲究的话,法庭斗剑也和每年的骑士比武相差无几,甚至门票免费。

水鹊是和多里安一起来的,但他这位作为卡斯特罗香料行会会长的哥哥,公务缠身,才到城区没多久,就因为生意的洽谈绊住了脚步。

多里安只能先让水鹊在观审席的位子上等他,“我会很快回来,不要随意走动,如果有什么事情的话,可以找法庭的警员保罗。”

水鹊顺着兄长手指的方向看去,对方的臂膀上扣着有城市纹章的袖带,身形高壮,在庭审的间隙维持着进出的秩序,极容易与人群区分出来。

水鹊坐在观审席前排的位置上,点点头。

多里安抬手本想抚过他垂落颊边的金发,最后只是轻轻按在水鹊肩膀上,重复了一遍:“我很快会回来。”

这样的表现让他看起来多少像一个有分离焦虑的长兄。

“知道了。”幼弟不耐烦地回应他,“你好啰嗦,你对派得也这么啰嗦吗?”

派得是卡斯特罗香料生意的大客户,曾经到多克郡拜访过路易斯一家。

多里安早习惯了弟弟对自己的态度,看他在座位上坐好,没有哪里不舒服的样子,放下心来先离开。

路过法庭警员保罗时,特意多叮嘱了一句。

警员点点头,又望向水鹊的方向,最后对着多里安郑重行礼。

按照计划,多里安应该在上午十点代表行会参与最近的一起诉讼,如果进行得顺利,多里安会在午餐的时间之前结束法庭调查环节,由斗剑代理人接手后面的事项,那么他就能够抽身带着水鹊和市长见一面。

现在还是早上,大概八点。

眼前的这场庭审还没有结束。

案情是一艘载着矿石从南方郡城来的货运船,造成了卡斯特罗城港口河道的阻塞。

听起来是一起河运纠纷。

水鹊好奇地发现,因阻塞造成损失的原告们一致控告货运船的船长是异教徒,河道造成阻塞是因为对方借用了恶魔的力量,在人间为祸。

相当滑稽的理由,但是观审席的民众听到“异教徒”,全是义愤填胸的样子。

被指控者百口莫辩,甚至有人从观审席投掷烂掉的菜叶,警员们不得已上前劝告以维持秩序。

庭审陷入僵局,法官敲了下法槌,进入法庭斗剑的程序。

水鹊看到了熟人——

是阿瑞德。

从侧边入场的,被告委托的斗剑代理人,是阿瑞德。

他穿着适合战斗的低跟鞋,和那些文员、法官穿的尖头鞋都不一样,法庭为斗剑预留的场地在中央,大理石的地面,铺着木屑和港口运来的沙粒,低跟鞋踏在上面簌簌响。

原告委托的代理人似乎不是卡斯特罗城所属的骑士团成员,是水鹊没见过的生面孔。

斗剑的双方入场,观审席上喧哗起来,喝彩声阵阵,吵嚷的谈笑声让水鹊以为自己其实误入了角斗场,而不是肃穆的庭审现场。

坐在附近的一个男子,自从水鹊坐下后,就已经观察他相当一段时间了,看水鹊无所适从的拘谨模样,总算找到机会,开始卖弄自己对于斗剑的学问。

眉飞色舞地介绍:“被告请的代理人是圣廷骑士团的骑兵队长阿瑞德,或许是这船长砸了大价钱,或许是他们之间相熟,毕竟骑兵队长可不是什么人都能请来的。平时法庭斗剑能看到的也大多都是候补骑士,初出茅庐啊,没什么看点,今天庭审来的人多,就是因为听说能看到骑兵队长出手。”

“屠龙斗士的传说,你知道的吧?”

水鹊没想到这人自来熟地和他说话,下意识往侧边躲了小半个身位。

男子好似没注意到他抵触的表现一般,自顾自地继续道:“传说中的屠龙斗士,正是这位骑兵队长的曾祖父。”

斗剑者的侍从为他们呈上宝剑。

男子更加兴奋了,“看呐,是屠龙斗士留下的宝剑,上面那颗菱形宝石就是龙晶!”

对方喋喋不休,丝毫没有陌生人应有的边界感,水鹊都要挤到座位的角落去了。

水鹊抿了抿唇,还是说道:“你太聒噪了,可以安静一点吗?”

男子一怔,发现水鹊脸上隐隐的嫌弃和不安,反应和他想象中会收获的崇拜眼神全然不同,讷讷地收住了话音。

剑身相撞,寒芒四溅,丁零当啷作响,如同敲金击石。

原告的代理人虽然也是正式的授剑骑士,但显然不是阿瑞德的对手,面对接连而来的直刺,只能做到不间断地格挡,偶尔反击,开场没多久就陷入了下风。

阿瑞德的发色是棕中带红的,斗剑的时候脸色沉着,彩色玫瑰窗的玻璃折射出破碎阳光,棕红发丝和剑尖一样勾勒出锋芒,这让他看起来像一只鬃狮。

又是一记直刺,对手堪堪正手格挡住攻势,好不容易压上剑身推回,沉腕使用短刺反击,阿瑞德后退两步,躲过了剑尖,对手却脸色一喜,大意地追击时忽略了左肩被刺伤的风险。

阿瑞德腰身一晃,剑尖已经没入对手肩膀半寸。

显然没有太多的战斗经验。

流血后慌了神,在面临阿瑞德的下一击时,格挡的力量不足以荡开宝剑,膝盖重重跪在地面的沙砾上。

仿佛能听见剑尖抵住骨头的声音。

水鹊眼皮颤了颤,偏移了视线,却正好和阿瑞德对上眼睛。

阿瑞德晃神了一瞬,眼中的惊讶还没来得及掩饰,被对手抓住空挡,反击时长剑一挑,麻质衬衫下的臂膀晕开了一线血红。

与此同时,他下意识的回击也让对手彻底被剑钉在地面上,毫无翻身之力。

【养成人物[水鹊]在观察斗剑的过程中获得启发,对剑术有所感悟,力量+1】

法官的法槌一敲,斗剑结束。

医者上前为斗剑的双方进行简单的治疗,获胜的骑兵队长却避开了他们,绕到观审席。

“日安,鹊先生。”

脱离了战斗,阿瑞德仿佛从一只威风凛凛的鬃狮重新变回了温顺的大型犬类,局促地和水鹊打招呼,“我没想到你也在这里。”

阿瑞德直觉斗剑的血腥场面和对方并不相配。

小少爷神色不适,眼眶湿润润的,偏过头,目光飘到阿瑞德手臂上,“你、你不包扎一下吗?流血了,好……”

好香——

好想吃。

水鹊咬紧牙关,决绝道:“好恶心。”

阿瑞德怔愣,随即被水鹊丢了一个帕巾。

“你自己处理一下。”小少爷用手掩住下半张脸,嫌弃地看着他还在流血的手臂。

阿瑞德本能地点头应好。

但他却没有用帕巾按住伤口的意思,只是接过了医者送过来的绷带纱布,紧紧裹住了手臂流血处。

起码血腥气没有越来越浓,往鼻尖涌了。

水鹊松了一口气。

抬头时,似有所感,对面高台上,法官旁边陪审席的位置,有个黑发黑眼的青年目光定定地盯着他。

也不知道盯了多久。

水鹊没有放下虚掩着嘴的左手,猩红舌尖隐秘地抵了抵小尖牙,因为血液气味刺激,那儿隐隐发痒,让他想要咬些什么才好。

被发现窥视的视线后,青年非但没有收回目光,仍然盯着水鹊看。

水鹊注意到他的夹克衫领口高高束起,少有的装扮,时下流行的小立领都是后高前低的,他的是前后将近一般高,不露出一点脖子的肌肤。

冷白的肤色,眼瞳漆黑。

没有表情,感觉阴恻恻的。

水鹊不满地瞪了他一眼,因为这人无礼的态度。

反正他是路易斯小少爷,脾气差出了点名声的。

青年轻轻扯了扯唇角,幅度小得难以察觉。

法官向陪审席询问表决意见时,陪审席中的其他人见黑发青年点头后,也纷纷举手赞同。

法槌一敲,法官当庭宣判被告胜诉。

水鹊见原告方灰溜溜地散场了,对阿瑞德道:“恭喜,你的剑技好厉害,我有一直在看。”

阿瑞德的眼睛一下亮起来,“谢谢,我没想到你会来观审,身边没有别的人陪同吗?”

“还有这个帕巾……”他的双手是折叠好的一小方帕子,刚刚水鹊丢给他的。

水鹊解释:“我一个人,在等多里安,他待会儿在这里有一场诉讼。”

“手帕给你了。”他摆摆手。

阿瑞德立刻将叠好的帕巾收进胸袋里,视若珍宝地妥帖放好。

完全忽视自己眼下还需要到伯格广场的另一边医院进一步处理的伤势,忐忑地问:“你现在有时间吗?或者中午?白天蜜蜡酒馆的人不多……”

蜜蜡酒馆的蜂蜜松饼卷在卡斯特罗城区遐迩闻名。

多里安一回来就听见有人想要约自己的弟弟共进午餐。

他不动声色地和阿瑞德点头示意,转而牵起水鹊的手,“失陪,我们先走了,市长先生已经在等候了。”

水鹊还没动,茫然地问:“待会儿不是——?”

多里安:“我安排了其他人。”

“噢……”水鹊还没和阿瑞德道别,正巧伤势更重的原告斗剑代理人由医者搀扶着,绕过观审席的位置,浓烈的血气扑鼻而来。

雪白的小脸一下皱起。

多里安尚未回神,胸口被幼弟紧紧贴靠着。

水鹊抬起头,眼睛湿润润,鼻头粉粉的,“多里安。我有点、我有点晕血了。”

晕血晕到尖牙发痒,肚子也要饿得咕咕叫。

恨不得生啃个人。

但是他要克制住!

传到西尔卫斯特耳朵里就不好了。

他是一个信守诺言的吸血鬼!

又在看他了。

水鹊攥紧多里安的衣角,斜着眼睛偷偷向对面陪审席瞥了一眼。

那双窥视的漆黑眼睛。

“我们快走吧。”水鹊催了催多里安,手上推一下对方的胸膛。

多里安误会了他的意思,和小时候一样熟练地抱起幼弟,向外走去,不忘对原地的阿瑞德道:“失陪了。”

周围尚未散场的民众投来诧异的目光,大概是没见过这么大的人了还要哥哥抱的。

【养成角色[水鹊]的知名度上涨,威望值+100】

【路人印象:香料行会会长的娇气弟弟,走路也要人抱,但看起来很好抱的样子。】

众目睽睽之下,水鹊脸上升起温度,脸埋到多里安肩膀处,小声对人埋怨:“我是说赶快走,没让你抱我。”

多里安完全是潜意识的反应,他暂时没有习惯水鹊不需要他抱的日子。

从以前到现在,只要抱起来,闻到水鹊身上淡淡的香味,他就感到心神安宁许多。

虽然弟弟能够重新行走令人高兴,但是多里安心中第二反应是还有少许道不明的失落。

现在弟弟甚至还要申请到维吉尼亚学院学习了。

多里安低声问:“你要下来自己走吗?”

“……”水鹊抿唇不吭声,在多里安怀里找了个更舒服的位置,“是你要抱我的,我可没有要求你。”

多里安:“嗯。”

…………

从市长那里要到引荐信十分轻易。

非要说的话,水鹊可以致辞一个——我的议长兼香料行会会长兄弟。

他是和这一年的新生一起,在复活节后的春季学期入学的,直接编入骑士学舍三年级。

维吉尼亚学院的入学手续顺序是,宣誓、登记、缴费,接着就可以到公共的中央起居室领到各个学舍的外袍了。

文学舍法学舍都是红色系的,一个绯红一个深红,神学舍是简朴的灰色,医学舍是纯然的白,骑士学舍的则是深蓝。

依照外袍的颜色辨认学舍,而胸口处绣的不起眼的横杠可以看出各自的年级。

迎新是每一年维吉尼亚学院的头等大事,傍晚的宴会在中央大起居室旁边的礼堂举行。

礼堂是教会出资建立的,彩色玻璃窗上刻画着圣书里的故事画面。

水鹊穿好了深蓝的外袍,他原先想将马甲背心换下来的,但是身边没有仆从在场,脱下来的话没有能够帮他拿衣服。

维吉尼亚学院为了培养学生的独立自主,不允许学生带仆人进校。

早晚膳食有学院的厨师准备,午餐由同一间寝室的学生轮值准备,公共区域有雇人打扫,但是学生寓所内属于自己的单间要自己清理。

这些全记录在学院的章程里,再具体的,因为学舍不同又各有规矩。

水鹊手中还拿着一张羊皮纸的学院章程,加快了脚步,他已经落后其他新生步伐许多了。

“哗啦啦”的水声。

在水鹊推门进入礼堂后戛然而止。

胸口绣着两条横杠、三条横杠的各色外袍学生,呈半包围着鹌鹑似的新生们。

冷水就是从如今搁置在地面的木桶中倒出,兜头给新生淋下。

使人外袍里衫全部湿淋淋的,发丝狼狈地贴着头皮,完全是侮辱的手段。

水鹊忽然明白了刚刚新生排队缴费时,排在后面的男生对他说的话。

“你太瘦弱了,待会儿接受‘去角术’的时候要多小心啊!听说老生最喜欢欺负弱小的新人了,你还长得那么——”

那么漂亮。

在场的学生无不想到。

肌肤雪白,金色精梳花边的深蓝外袍披在身上,翼袖垂落两边,像拢住柔软身体的羽翅。

骑士学舍的外袍是不是有些宽大了?收这么高的学费,维吉尼亚却没有给他订制吗?

有人眼尖,发现了水鹊胸口绣的三条横杠。

“三年生?”

但分明是新面孔啊。

这样的人,他们不可能见过之后全无印象的。

“推荐生。”另一人道出了真相。

骑士学舍为首者当中的一个说:“推荐生,那也是新生吧?去角术是为所有新生准备的,推荐生可不在例外。艾尔德兰殿下,你认为呢?”

那人回首去问游离人群之外高坐着的男生。

水鹊记得这个人。

黑发黑眸,在法庭的时候见过的。

漆黑的眼睛映出水鹊的身形,不置可否。

追随者以为他是默认了,耸耸肩,“好吧,推荐生,欢迎你。”

“过来——轮到你了。”

水鹊抿唇,走近乌泱泱的人群包围中,小声问:“做什么?”

“去角术”,他其实大概知道这个概念。作为入学洗礼的一项仪式,往往离不开冷水和拷打。

洗礼新生的过程中,各种离不开、避不及的各种恶作剧,某种程度上来说能够认定为是虐待。

在被水彻底洗去不成熟的污点之前,新生必须在高年级生的面前时刻保持谦卑,以使他们成功被抹去棱角,从“野兽”驯服为“文明的动物”,正式被接纳为学舍的一员。

站得近了,这些人终于完全看清楚推荐生的模样。

原先危险的气氛忽地一滞。

推荐生看起来害怕又紧张的样子。

唇咬得好紧,红洇洇的,简直熟得要冒汁水。

睫毛根根分明,又长又翘,居然真的有人的睫毛颤动起来清晰可见,像蝴蝶晃晃悠悠地振翅。

明明什么都还没干,让人过来的男生感觉自己已经成了恶人。

犹豫了一下,男生转而开启话题,问道:“你的培养方向是什么?”

骑士学舍内部有不同的培养方向,对应了圣廷骑士团的不同队伍,虽然后期会有流动,但是大部分毕业后都是进入相对应的位置。

水鹊回答:“安抚骑士。”

男生没听清,“什么?”

水鹊只好认认真真地重复一遍,“安抚骑士。”

男生询问周围人:“有这个方向吗?我怎么没听说过?”

“我知道。”另一个男生插嘴道,“偷听今天新生宣誓大会听来的,是负责抚慰和鼓励他人的骑士。”

“抚慰?什么意思?就是说他会学习一些包扎什么的辅助技术吗?那和我们医学舍的有什么不一样?”

“不,安抚骑士的努力方向应该是情绪方面吧。”

这个问题打开了众人的话匣子,这个年纪的男生具有过于丰沛的好奇心,他们七嘴八舌地围绕水鹊讨论起来。

“所以你的天赋是让人看到你心情就会变好吗?”

“骑士行军这么疲惫,确实需要鼓舞士气啊,好重要的角色。”

“其实我们也很需要啊,宗教法庭看到异教徒总是会感到相当沮丧,所以你不能到我们法学舍来吗?”

“还有……你好香啊。”有男生冒昧地靠过来,高大的体型投射到地面则完全笼罩了水鹊的影子,“你是熏香了吗?晚上洗澡用的什么水?香味也是挑选安抚骑士的必要条件之一吗?”

对方简直像十万个为什么,一个个问题抛出来。

目的是贯彻去角术的迎新宴会,突然就成了安抚骑士水鹊的个人见面会。

关郃本来已经在商城准备买刀,磨刀霍霍了。

【笑得我,主播疑惑:这是什么情况?】

【魅力值为???的宝宝,无需多言。】

但还是有人不肯放过他,扯回话题道:“虽然是新方向又是推荐生,但入学洗礼是每个新生必经的吧,大家差不多都是这么过来的,没必要为一个人多搞特殊。”

周围的声音沉寂了一会儿。

没有高年级生站出来。

“凯德,你来,最开始不是你让人过来的吗?”

背后有人推了凯德一下。

水鹊看了对方一眼,说着:“你不能用冷水浇我……我身体不好,会发热的。”

说话细声细气的,总之好可怜了。

凯德“哦哦”两声。

最后,和孩童玩闹之间会做的没什么两样,水珠仅仅溅出来弹到水鹊脸上。

还是打湿了睫毛。

湿湿黏黏的,一小簇一小簇。

晶莹的水珠点在圆钝的眼角、粉粉的鼻尖。

飞过来的眼神隐隐有不满,但俏生生的。

生气了?

“好了,凯德,别太过分了。”

“对啊,待会儿感冒了。”

凯德感到匪夷所思,刚才不是这群人推他出去的吗?

【迷晕直男。】

【这是什么?水水!我舔舔!这是什么?水水!我舔舔!这是什么?水水!我舔舔!】

【够了,你已经舔三遍了。】

【宝宝,危险!你被食物包围了!】

第97章 骗氪养崽游戏里的崽(14)

竟然还斯斯文文地从胸袋里取出了一个小帕子。

一点儿一点儿的,按在鼻尖和眼角擦拭。

一群大男生,虽说在场的大部分也都是王公贵族出身,为了形象整洁干净,也会随身携带手帕巾,但没有哪个见过水鹊这样的。

好像这个人的帕子比他们的要小一点,花纹也要精细一些,是因为随身带着的缘故吗?帕子是不是也和人一样香香的?

凯德的手掌还是湿冷的,清水顺着手指往木制地板滴。

他忽而不自觉地攥了攥手掌心,又伸展开整个手掌,比了一比大小。

这么说多少夸张了,但他感觉眼前这个人的脸还真没有他的手掌大。

如果让他帮忙擦脸的话……

肯定一只手就覆盖住了。

凯德手是冷的,耳畔是烫的。

有人忽地出声问:“加里克·路易斯、多里安·路易斯,是你的兄长?”

他们发现了水鹊手上的帕子,缝制的纹样是香根鸢尾花。

毕竟是从维吉尼亚学院毕业的,加里克和多里安作为当年表彰过的优秀毕业生,学舍的档案簿里还保留着他们的名字。

至少在骑士学舍和法学舍,除了今年入学的新生,剩下尚未毕业的老生基本全知道这两个名字。

鲜少的几个,还听说过路易斯双胞胎兄弟还有个弟弟,不良于行、是爱哭鬼……哦,脾气还很差。

传闻中脾气糟糕的路易斯小少爷,轻飘飘瞥他们一眼,闷声肯定:“嗯。”

维吉尼亚学院的学生,大多是王公贵戚,连作为前太子的艾尔德兰也在这里学习,水鹊只是一个小郡城伯爵的幼子,在这群人当中身世谈不上多显赫。

大家只是惊异,以路易斯双胞胎的在外形象,难以想象他们有这么一个……瘦弱的弟弟。

水鹊好不容易擦干净脸上的水痕。

【人物[水鹊]心情值-1】

冷然的嗓音,像大雪压塌了凌晨的枝桠。

“你的职责——也包括为你的骑士兄长提供安慰吗?”

水鹊的视线投向出声的青年。

除却深蓝的外袍,与脖子上高高结着的亮白色领巾布,对方身上其余装束是全黑的。

坐在高脚椅上,靠里的位置光线昏暗,肤色冷白得渗人,漆黑的眼盯着他目不转睛。

水鹊之前留意到这群人貌似以凯德为首,但实际上凯德行事也要先询问过对方的意见。

凯德称呼他为——艾尔德兰殿下?

水鹊不明白对方为什么好几次一直盯着自己看,他捏紧了手中的方巾。

“当然。”

“用欢愉、希望、保证以及同情心,安抚圣廷骑士,减轻行旅与战斗给他们带来的痛苦。”

水鹊能够一字不差地背出来,他略微骄傲地挺了挺胸脯,即使这个动作在臃肿宽大的外袍遮掩下令人难以察觉,信誓旦旦地说道:“这就是安抚骑士的职责。”

艾尔德兰没做任何表态,只是说:“那么祝你顺利毕业,进入圣廷骑士团。”

水鹊多看了他一眼,“谢谢。”

他的入学洗礼在众人灼灼的目光中结束了。

…………

第二日上午就是实战课。

按照骑士学舍三年级的必修安排,这一天的上午是柔术课,下午是剑术。

在一天的课程开始之前,他们要做弥撒并且使用早餐。

维吉尼亚学院的早餐份量足够,每个学生可以领到半磅的肉和卷心菜、豆子或者其他的一些根茎类蔬菜,以及一块干干巴巴的大麦面包,食材用料全是来自修道院所属的农场送来的。

水鹊面露难色,用叉子戳了戳。

没有鲜美的蘑菇肉汤,也没有葡萄酒浸李子。

图瓦的厨坛失去了维吉尼亚学院的厨师,就像骑士比武大赛失去了水鹊——完全不够格。

真是色香味弃权的一份早餐。

他动作慢吞吞地切割着大块的炖羊肉。

膳食室有富裕的空间,几张长桌围坐着的是整个骑士学舍的学生。

维吉尼亚每年招收的学生人数稀少,以至于仅仅一张长桌就坐完了骑士学舍的三年生。

其他人在维吉尼亚待了三年,早就习惯了这里的食物,风卷残云地吃着,只他一个慢慢吞吞的。

把肉切割得整整齐齐、方方正正的一小块,才叉进嘴里。

水鹊眼睁睁看着旁边座位的棕发男生三下五除二地,把又干又硬的面包解决了。

注意到他的视线,棕发男生腼腆地笑了笑,在避免被其他人听见似的,压低声音问:“是需要我帮你切吗?”

水鹊摇了摇头,把盘子往他的方向推了推,“你还饿吗?这个,我吃不下了。”

指甲粉润齐整,指头对准的正是那格外大块的全麦面包。

棕发男生在指头上停住了视线,转瞬又腼腆地笑道,“你可以叉到我的盘子里来。”

水鹊眼中一亮,立即将这面包当是烫手山芋一般戳到别人的盘子里。

“谢谢你哦,你叫什么名字?”他也不继续吃了,盘子一推,下巴搁在自己手臂上,就这么看着对方。

棕发男生明显羞涩起来,咀嚼的幅度拘谨,“布莱恩,我叫布莱恩。”

他仔仔细细地帮水鹊解决了面包,经过水鹊允许后,把剩下的炖肉和蔬菜也吃完了。

水鹊也留心到座位附近的男生几乎全在一盘吃完后又重新打了一盘回来。

吃得和大象一样多。

“我吃完了。”布莱恩面前是两个空空荡荡的盘子,一丝一毫也没有浪费,“但是你会不会饿?今天的课程消耗体力,你只吃了一点,要我帮你去打一些炖羊肉吗?”

水鹊拒绝道:“没关系,我已经吃饱了。”

课间要是饿了,只要他做做样子,男主肯定会给他氪金买小蛋糕的。

水鹊已经熟练拿捏了关郃。

他和布莱恩一路去放了餐盘。

上午是柔术实战,他们用餐和做弥撒时穿的宽松外袍不合时宜,需要在上课前回到寓所的寝室更换适合活动的服装。

布莱恩诧异地问:“你也和艾尔德兰殿下他们一间寝室?”

学舍的寓所分了不同寝室,十人一个寝室,每个寝室内分成单独的小间,还有充足的公共起居室。

水鹊来的时候被安排进了学舍里唯一还有空床位的一间寝室。

昨晚他回去洗漱后就回自己的小间休息了,早上还起迟了,差点错过早餐时间,就没有和寝室其他人碰上面,他现在才知道布莱恩和自己是一间寝室的。

现在回到寝室也没有听到别人的声音,不知道其他人是各自在自己的小间里,还是已经换好了衣服出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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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适应了塞米工作室的骗氪节奏,关郃现在已经不会再对这游戏破口大骂了。

他只会面无表情地免密支付,顺便捎带一份蜂蜜松饼卷。

红木门推开时“嘎吱”作响。

“你怎么不敲门啊?”

“你怎么——不关门?!”

水鹊的声音和凯德的重叠在一起。

不止凯德,还有他没见过的几个室友,扒拉着门框。

水鹊刚褪了上衣,在门响时,慌忙间只来得及披上外袍,背对他们。

圆润的小肩头暴露在灼灼目光中,空气冰冷,细微地颤了一下,不知道是不是他们的错觉,浅粉肩头冻得变红了些。

秀气的眉皱起来,恼怒地瞪着他们。

【人物[水鹊]因为感到冒犯,心情值-1】

“抱歉,抱歉。”凯德急急忙忙捂住自己眼睛,还不忘去捂同伴的眼睛,“快上课了,我们担心你没跟上,找不到地方,就想来看看情况。”

“我们就是敲门的,但是门扣了两下就……开了。”

也不是没见过同伴打赤膊。

但好像,只是看到新来的推荐生裸露的一点肌肤,就已经格外冒犯了似的。

几个男生热血滚烫过身体,向头脑上涌,自觉回避视线。

“我们不是故意的。”

“你、你别生气……”

旁边的小间,房门从里推开。

“滚出去。”

艾尔德兰冷声道。

结束了早上热哄哄的闹剧。

关郃骂骂咧咧的,这几个npc的名字有一个算一个的全让他记进了黑名单里。

【吃饭像大象,还说门一敲就开了,你是在用砸门的力气吗?一天天使不完的牛劲。】

【水水出门在外要保护好自己啊!妈咪心痛痛。】

【完蛋了,宝宝今晚要出现在好多臭男生的梦里了……】

【怎么说呢,他们这个年纪,感觉看一眼我们水水的肩头就会竖旗子、、】

…………

水鹊还计较着刚才的事情,到课室后那几个男生和他打招呼,他一个眼神也没给出去。

抿着唇,似乎生怕别人看不出来他还在生气,小尾巴一样站到布莱恩旁边。

只是重新排队的时候,被揪出来排到了第一排首位。

是按照身高的排序。

甚至比旁边第二位的还要矮上半个脑袋。

好小一只,完全是误入骑士学舍的羔羊。

授课的老师看起来眼熟。

眉宇凛然,额前红色短发压着眼,面冷言横。

“威伦今天安排了额外的事务,西进维斯山脉的队伍需要他的力量,所以暂时由我代课。”拉东简洁地说明了情况。

“柔术不算是我擅长的领域。”他说着,踱步绕着圈,视线如锐剑打量这群初出茅庐的学生,“但不论是柔术还是别的实战课,最终授课目标都是培养你们的力量和反应,让你们能够在与敌人或者魔物的近身战斗中抢占先机。”

“当然,也不全是。战斗攻守变换就在眨眼之间,这节课要教给你们的,就是在处于劣势时,能够迅速搭建防守框架。”

拉东说着,“注意,与一般的防守不同,防守的目的是摆脱劣势,而防守框架是为了避免你陷入更劣势的位置而设计的。那么,在能够做出有效防守之前,你必须保证自己不滑落到尤其不利的境地。”

因为是现任圣廷骑士团团长讲课,难得的机会,在场的学生们听得倾耳注目。

拉东问:“知道高位骑乘吧?”

在场者点点头,只有水鹊小小声问旁边的同学,“什么意思啊?”

拉东听力敏锐,何况水鹊站在第一排,于是看向他,介绍道:“简单说,就是在敌人取得压倒优势后,乘胜越过身体中线,使人无法再进一步反抗。”

怎么还看着他解释……

这不是摆明了让别人知道他连这个都不懂吗?

水鹊不好意思地轻咬唇。

“在已经被骑乘的情况,搭建防守框架,一定要注意不能让敌人取得高位骑乘的优势。”拉东在自己躯体上比划,“不能让对方坐到肋骨以上甚至胸口的位置,注意一手横挡,另一只手手肘夹紧,保留腋下空间。”

“谁是布莱恩?”拉东问。

布莱恩举手。

拉东:“听威伦说你上学期的柔术学得不错?他还挺看好你的。”

布莱恩腼腆地笑着,不做回应。

拉东轻易下了命令,“那就由你来做防守示范。出列!”

布莱恩:“是!”

拉东再随意点了一下水鹊,“你来。”

水鹊不敢置信,“我、我来进攻吗?”

拉东挑眉,直接反问:“不然你要被骑吗?”

众人眼皮一跳,反而是拉东完全没有意识到这句话有多奇怪。

他的想法其实只是看对方那个小身板,做防守示范的话,估计整节课连身都翻不了,会让别人压坏了。

水鹊犹犹豫豫地上前,“好。”

【怎么回事呢,你们这个课程有我宝参加,一切就变得奇怪了起来、、】

【虽然知道是在正常教学但实在是……】

【团长,没看到后面的几个小伙眼睛要滴血了吗?我看他们超级想被鹊鹊骑啊。】

布莱恩躺倒在地面,做好被压制方的准备——

呼吸一窒。

水鹊坐在别人紧绷的腰身上,还在喃喃低语:“会不会太重压到你啊……”

布莱恩头脑一阵阵嗡鸣,没有听清楚。

好软。

这是布莱恩的第一感觉。

大腿肉挤压在腰身两侧,与紧绷得坚硬的腰腹肌肉相比,软腻得要化了。

马裤是贴合身体曲线的设计,黑色绒面的用料与精心裁剪,让堆出来的大腿肉弧一览无余。

水鹊还在听拉东的话,意识到示范开始后往前坐了一小截,没有受到任何布莱恩的阻挡。

【举旗投降、、】

【对不起宝宝,我有点那个了。】

拉东饱含怒气的声音像夏日山川中的闷雷,“布莱恩!你死了吗?防守框架呢?”

“你至少要有防守反击吧?”拉东质问。

布莱恩躺在地上举手,闷声回答:“……老师,反击的话,会弄伤他的。”

第98章 骗氪养崽游戏里的崽(15)

“希望你在实战中对魔物也这么仁慈。”

拉东环臂,冷笑一声。

后颈处的领子捏出褶皱,水鹊被人轻而易举地提拉起来。

漆黑的眼睛对上他的,声线毫无起伏,等同于陈述的语气:“你要一直赖在布莱恩身上吗。”

是艾尔德兰。

水鹊眨了眨眼,无辜道:“没有。”

“我们明明在示范。”

他挣扎了一下,艾尔德兰松懈了手中的力道,好端端地让水鹊站在地板上。

圆头的低跟小皮鞋踏在地面,发出轻微的声响。

水鹊拍了拍黑绒面的及膝马裤,材质稍微有些容易沾灰。

小腿肚由最里层的白色裤袜饱满地裹住。

课室安安静静的。

拉东面色不耐地踹了一脚躺在地上的布莱恩,“我想他应该不至于把你压到瘫痪?”

“我很轻的。”水鹊不满地嘟囔。

刚刚还在小心地询问自己有没有压到别人,但其实他是一个相当霸道的人,只准自己说,别人故意说他重就会生气。

众人的视线落在他身上。

确实……看起来也不重。

腰身细伶伶的,大腿却在坐着时能发现挤压出来的明显肉感。

早春的空气莫名使人愈发燥热。

布莱恩闷不吭声地从地板撑起身来,他的头发有一段时间没有修剪,垂落下来棕发正好完全掩盖住发红的耳廓。

低着头不敢去看水鹊。

拉东没再管他们,只让他们回到队列当中,并且对于之前擅自出列,在他叫停之前打断示范过程的艾尔德兰进行了斥责。

后面随意再挑出了两个身量差不多的男生示范。

动作生风,肌肉轮廓在衬衫布料当中绷实,几个眨眼间攻守位置交换了两轮。

这一次的效果马马虎虎达到了拉东的期待。

起码这两个人是真的有在要把对方毫不留情按着打。

他拍了拍手:“找搭档自由练习。”

水鹊遭遇了上课的第二个难题。

好像没有人愿意和他搭档。

他将目光投向了旁边的男生,结果别人马上不自在地挠了挠了后脑勺,装作没看见他期待的眼神,绕过他往后找了另一个人,“咳,我们一起练习吧。”

接连两个都这样。

水鹊咬了咬牙关。

他是……被孤立了?

因为刚才表现得不好,所以被小看了吗?

【养成人物[水鹊]因为感到孤独,心情值-1】

水鹊挪了两步,装作不在意地扯了扯布莱恩的衣角,声音低低的,“我们还要一起练吗?”

棕发男生轻轻抚开他的手,拒绝时磕磕巴巴地说:“抱歉,我、我现在不怎么舒服,暂时不参与练习。”

水鹊怔住了。

鸽羽似的睫毛垂着,盯住地板,圆头小皮鞋时不时去磕一磕地面,闷闷地响。

【养成人物[水鹊]心情值-1】

可能是前三个世界无论如何,他就是发脾气,也有人狗皮膏药一样黏上来没脸没皮地哄他,水鹊觉得自己的脾气越来越大了,真的变娇气了许多。

自从做任务以来,他还没遇到过现在这样的冷待,让他忘了,在这些事情发生之前,他一个人在实验室的角落待到天黑才是常态。

水鹊吸了吸鼻子。

【我的宝宝要掉小珍珠了……】

【你们这群狗男人,快来哄哄他!】

【呵呵,我们争着让水水坐脸上都没机会,你们在清高什么!我问你们在清高什么!让他坐一下怎么了!】

已经频频有人装不经意地往这边看。

凯德实在忍不下去了,他打断了和固定搭档的动作,想要走到水鹊那边。

“凯德。”

冷不丁地,艾尔德兰喊了他的名字。

凯德顿住了脚步,神色颓然而灰败地回到原本的位置。

水鹊敏锐地发现了——

这些人不和自己搭档,似乎除了他太菜之外,还有一部分原因是顾忌了艾尔德兰的态度。

什么意思?

艾尔德兰讨厌他吗?

他偏过头,枫糖浆般澄澈的眼眸,映出站在角落的高大身影。

艾尔德兰仍旧穿着一身黑,不同于其他人只穿了衬衫马裤衣着轻便,他还在外罩了一件海狸毛皮的薄外套,暗色调的装束强化了对方冷淡的气场。

他周围空了一圈,大概是其他人练习时有意避开的区域。

薄薄的眼皮掀起,漆黑得渗人。

又在盯着他了。

水鹊回想了一遍。

他之前和这个人话都没说过,哪里惹到他了?

善恶倾向四六开的小少爷,可不管这个人是什么前太子后太子。

让他不开心的话,他就要反过来让这个人更不高兴。

不是讨厌他吗?

低跟鞋与地板碰撞,直直走过去时,步履清脆。

水鹊抬眸,双手交叉环在胸前,扬起下巴,“其他人不愿意和你搭档?”

他趾高气昂的。

艾尔德兰环视一圈,和冷血动物般的压迫感,逼退周边其他人的视线。

眼睑半阖,低低回应水鹊:“……嗯。”

水鹊摸不准他什么意思,反正想着这个人这么讨厌自己,那他就不管怎么样都要强迫这个人和他搭档。

专门给人家找不痛快!他最在行了!

他们全避着他,那他就要当维希尼亚里最讨人厌的,刷出一个【万人嫌の安抚骑士】结局。

男主怎么氪金也不管用!

水鹊说话时神态和给人恩赐似的,“那我就好心陪你练习吧。”

艾尔德兰:“好。”

水鹊压制住艾尔德兰时还没想明白,为什么他这么轻易就答应了?

“我要反击了。”

这个人还在动作前出声提醒。

地板上铺了一层木屑,缓冲效果微乎其微。

冰凉得不似人体体温的大手,在翻转前先行垫在水鹊后脑勺的部位,即使如此,水鹊还是吓得下意识闭眼,双手狠狠揪住了艾尔德兰的领口。

这人已经是穿了立领的衬衫,脖子上还要束着亮白的领饰巾,一点皮肤也不露出来,经过水鹊狠狠那么一揪,领饰巾乱了。

水鹊的手掌好像划过什么坚硬的锐物,立刻摩擦红了。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耳畔听到压抑到极点的闷哼一声,鼻尖弥散湿冷绿苔藓的气味。

大手从水鹊后脑勺抽出,撑在两侧的地板上,眨眼的功夫,艾尔德兰已经撑起躯体,站稳好好地整理领饰巾了。

水鹊抿唇从地上起来,拍了拍衣服沾的木屑。

余光瞥见,艾尔德兰整理衣领的手,一直在幅度轻微地颤抖,手背的青筋突起盘踞。

“你还好吗?”水鹊怀疑他的状态不对。

试探过去的手被艾尔德兰侧身避开了,对方沉下来的脸色在这一瞬间尤为可怕。

水鹊看得心尖发怵,仿佛是被大型捕食者锁定为猎物。

“不练就不练了……”他也生气了,梗着脖子呛声,“你这么凶做什么?”

艾尔德兰启唇又合上,最终什么也没说。

…………

午餐的时候,寝室轮值到布莱恩和水鹊,他们要负责寝室十个人的共同午饭。

寓所一层的公共起居室有厨房。

布莱恩在切肉,忽然缓声道:“谢谢。”

水鹊正坐在小木凳上择菜,因为这人之前找借口拒绝和自己搭档,还有点不高兴,不过仍然好奇地问:“你谢我做什么?”

“之前寝室是九个人,每次轮到我,只有我一个人负责。”布莱恩平直的嘴角微翘起来,“你来之后,能够有人陪我……我觉得很开心。”

他脸皮比水鹊还薄,只是这样说了点心里话,红色就上了耳廓。

水鹊用一盆清水涮了涮卷心菜,择得七七八八的。

“但是我不会做菜的。”他不太好意思地说,“我会把厨房弄得一团糟。”

以前没条件,后来做任务,大家也没让他做过饭。

水鹊的厨艺水平仅仅限于能把饭煮熟。

“没关系。”布莱恩腼腆地笑了一声,“他们的水准也只能保证炖的肉上面没有毛而已。”

布莱恩不论是气质上,还是现在熟稔的厨艺,皆彰显出他与其他学舍的贵族子弟不是来自同一阶层。

起码曾经不是。

水鹊也是这时候才知道,布莱恩和艾尔德兰是同父异母的兄弟。

不过布莱恩是私生子,他的母亲更像是水鹊以前看过的狗血版灰姑娘。

布莱恩没有再多介绍他和艾尔德兰的关系如何,明眼人看也知道其中尴尬。

水鹊从来不知道,光是学院膳食室提供的那点食材,就能做出牛肉馅饼、沙司烤梭子鱼、杏仁乳布丁。

他趴在桌沿好奇地看。

“我之前的理想是经营一家酒馆。”布莱恩说,脸上泛起与他身型不符合的温和与羞涩,随后他又想起了什么,收敛神色,“不过成为圣廷骑士能够保护大家也不错。”

他只字不提自己的王储身份。

水鹊眼巴巴地看着他,“要是以后需要行军扎营,我想和你一个帐篷。”

布莱恩:“当然。你想喝柳橙酒吗?”

他晃了晃手中的橙子。

水鹊:“下午还要上课。”

布莱恩点头,“那还是要保持清醒。”

…………

简直是一语中的。

图瓦的教会和王庭一致决定在今年的狂欢节后一个月,向维斯山脉进发。

阿瑞德是带领骑士学舍学习剑术的老师,在开课时宣布了这则消息后,同时严肃道:“这次整装进军是在圣灵护佑下,圣廷与王室对维斯山脉发起的第一次攻势。”

“因此,除却圣廷骑士团的授剑骑士与候补骑士,我们还会从学院的三年生与四年生中挑选人员——”

跃跃欲试的目光投向他。

阿瑞德补充:“作为后备的队伍。”

正年轻气盛的青年们,听到仅仅是后备队伍,一下子失望了。

阿瑞德:“后备队伍并不代表你们不会跟随整体部队进入维斯山脉,而是作为后勤补充力量,跟在队伍之后,你们仍然有机会面对魔物。”

他们立刻精神抖擞。

在场的几乎全是久居象牙塔之内的王孙子弟,或许从小学习骑术与剑道,但亲眼见过魔物的可能一只手也能数得过来,他们沉浸在吟游诗人咏唱的勇者史诗里,只把它当成是立身扬名的机会,将一切想得太轻易,听到与魔物战斗便亢奋得过头了。

只有水鹊想起了之前在骑士团包围下还能全身而退的魔术师与魔笛手,颇有些忧心忡忡。

关郃收到了游戏系统的提示。

【触发养成路线分支任务——】

【成功被骑士团选上并参加第一次向维斯山脉的进军(0/1)】

【分支任务进行中】

【截止时间为狂欢节后一天】

【推荐在此之前数值达到:力量50、头脑100、健康80】

【目前数值为力量41、头脑89、健康70】

关郃的第一反应已经变成了:“能氪金吗?你们商城不能上点什么药水?就算没有直接增加数值的效果,没有那种学习效果增幅百分之两百的吗?”

【本游戏秉持养成的真实效果,不提供任何角色成长过程中的作弊道具:)不能提供帮助,对玩家深感抱歉】

关郃:“……”

阿瑞德为学生们亲身示范过今天学习的内容,就让他们和搭档进行练习了。

经过上午的那件事,水鹊和艾尔德兰气氛僵持,或者说,一个是单方面讨厌对方,在冷战,另一个则是盯着无人处,若有所思,实则眼角余光一直留意着水鹊的动静。

水鹊还是找不到搭档。

剑影寒芒,敲金击石般铿然作响。

练习的人有意避开了水鹊和艾尔德兰身处的空间,他们周围空出一片区域来。

刀剑无眼,剑术课的时候他们不会轻易更换搭档,上午或许还有和水鹊一起练习的心思的,但在这时候也都担心刀剑伤人,同时又碍于艾尔德兰,他们是不敢再起邀请水鹊的心绪了。

阿瑞德也留意到这两个人的处境,询问艾尔德兰。

黑发青年静默了一阵,回应道:“我和凯德他们一组。”

有的练习组有三人,谁累了就换下来。

……看来艾尔德兰真的讨厌死他了。

水鹊撇撇嘴。

反正他也没打算和对方处好关系。

圆头小皮鞋在地板磕了两下,水鹊低头,对阿瑞德嗫嚅着解释,“没有人愿意和我搭档。”

眉眼耷耷的。

天底下再也没有这样可怜可爱的了。

青年们分神向这边看过来,剑身碰撞的节奏霎时间乱了,劈里啪啦地嗡鸣。

阿瑞德大致了解情况后,缓和了脸色,安慰他:“没关系,请让我来陪同练习吧。”

他把一柄短剑递给水鹊。

整堂课下来,水鹊得出亲身的教训——

不要和老师在实战课一起练习。

尤其是格外正直又认真,还对自己水平知根知底的老师。

阿瑞德不会放水,但也不想因为实力差距不慎伤到水鹊。

他只会让水鹊从基本功的剑式与步法开始,一个一个手把手教,并让水鹊重复,直到熟练而完美。

【养成人物[水鹊]体力迅速下降中,伴随心情值-1】

【劳累导致身体肌肉酸痛,健康-1】

【通过练习剑术,对此有所感悟,力量+1】

最后还是因为水鹊说自己腿好酸,阿瑞德才停下来,面带歉意地说:“抱歉,因为之后的行军危险,所以我一时间……”

他是不是要求过于苛刻了?

阿瑞德内疚地看着水鹊。

双腿酸软得像是面条,持剑的手也要抬不起来了。

从小连走路都要人抱着走的小少爷,哪里经历过这样严苛的训练?

只想躺回城堡的床上。

水鹊能行走没多久,身体虚,一天练习下来,出的汗多,但大部分也是虚汗,弄得后背黏黏糊糊的,衬衫也贴在身上,很不好受。

风一吹,身体直接颤颤地发起抖来。

关郃看着他担心得不得了,在水鹊走到拐角无人的地方时,从商城兑换了一碗热热的姜汤给他,免得待会儿感冒了。

白金发软软地耷在额前,发尾湿润润的。

这个时间点学舍的学生一般在膳食室打晚餐吃,寓所没有浴室,水鹊正好避开高峰,到中央起居室的浴池去先洗澡。

虽然知道每过一波人,起居室的浴池就会从水道换一轮热水,但水鹊不太习惯和别人洗同一池水。

他是个爱干净的小男生,所以要抢在其他人之前洗澡。

起居室弯弯绕绕,有五个大浴池。

外面的两三个他没进去,因为在走廊已经听到里面的交谈声了。

水鹊在回环的拐角处,停顿脚步。

内部廊道是封闭的,没有开窗,只有墙壁的烛台燃烧着牛油蜡烛,光线不敞亮,路过的人就难以发现转角的帘子。

奇怪……

之前这里是一直有这个帘子的吗?

水鹊掀开帘子,里面是窄一些的通道,空气中往外氤氲的水汽告诉他,这通向一个浴池。

在原地犹豫了一会儿,他还是慢吞吞地走进去。

走到底,昏暗的视野一下子比之前提亮了。

原来这里隐藏了一个更大的浴池。

水鹊抬头,头顶的天花板开了教堂那样的彩色玻璃天窗,傍晚风起,忽然就开始下雨,豆大的雨滴砸在天窗上,噼噼啪啪。

他出神了,正好没注意到浴池水面之下消失的庞大黑影。

“出去。”

不含情绪起伏的嗓音。

远远地,在浴池里离水鹊最远的一角,白雾蒸腾,黑发青年冷不丁地出声。

水鹊被他突然说话吓了一跳。

他进来的时候分明没看到有人的。

隔了有相当一段距离,水鹊看不清艾尔德兰的面容。

但是从语气来听,对方的脸色肯定不会太好。

漆黑的眼睛,盯着不断靠近的人影。

水鹊怏怏不悦,咕哝着:“你好霸道,这个浴池又不是只有你能洗……”

不过他也不想和这个人洗同一个池子,他只是想过来讨人嫌而已。

艾尔德兰没有反驳,没有出声。

生气了——

好漂亮。

雪色脸颊被水汽闷得泛粉。

眼眸委屈得雾蒙蒙的,像宝石。

艾尔德兰一瞬也不曾眨眼。

水鹊突然停下,瞳孔紧缩。

大概是他今天揪人衣领但不小心擦过的位置,水鹊看到了艾尔德兰脖子上覆盖的幽黑鳞片。

害怕的时候也好漂亮。

艾尔德兰想。

第99章 骗氪养崽游戏里的崽(16)

水鹊的第一反应是跑。

艾尔德兰盯着他的眼神相当可怕。

直觉告诉他,如果他现在不跑的话,可能会发生不好的事情。

但是他今天练习得实在太累太累了。

双腿发软,小腿肚仅仅是站着就在打战。

水鹊慌忙后退时,踩到地面的一小滩冰凉水痕。

他进起居室浴池区域前,在入口处脱了鞋的,光洁的足底和打磨得格外平滑的大理石板,中间又有一层湿哒哒的冷水,踩上去后完全不受控制地打滑,身体后仰——

摔倒了。

但是摔坐在石板上,好像没有想象中的疼痛。

水鹊缓缓眨巴了眼睛,看清后下意识缩了缩脖子。

艾尔德兰在水中的移动速度异于常人,分明刚才还在浴池边缘远离他的角落,现在却是和他面对面了。

或许正是因为对方不是人类。

即使距离如此之近,只隔着石板边缘,简直快要到呼吸交缠,水鹊也根本不敢往水面底下瞥。

他怕看到全是漆黑鳞片覆盖的躯体。

发现了艾尔德兰的秘密,他会不会被人家干掉啊?

现在还能不能假装他什么也没有看见?

艾尔德兰的呼吸逐渐加重,水鹊不知道是不是对方也在紧张。

“起来。”艾尔德兰说。

喉结上下滚动,仿佛受了什么刺激,黑色鳞片在白茫茫水汽中无声翕张。

艾尔德兰动了动手。

水鹊光顾着观察他有没有攻击的意图,没有摔疼的屁股底下传来异样,他恍然反应过来,艾尔德兰是以异乎寻常的速度瞬间越过大半个浴池……

接住了他。

或者说,用手垫在了他摔的石板上。

水鹊慌乱地抽身。

手心中软腻的触感消失了,徒留空气冰冰凉凉的。

艾尔德兰作为垫底直接抵着石板的手背,上面覆盖的鳞片静静地收回沉默的躯体中。

除却脖子上那片今天被水鹊触碰过的黑鳞,任谁看艾尔德兰也与人类无异。

“谢谢你。”

“虽然我摔跤也是因为你吓到我了……”

他弱声弱气地说着,把自己慌乱中摔倒赖到别人身上去。

在意识到艾尔德兰不会伤害自己后,水鹊捡起掉了的衣服,那是待会儿要换洗的。

他一抓,有一块衣角简直拧得出水来。

原来是掉到地上弄湿了。

不过不打紧,湿的面积不大,估计没多久就风干了,或者他赶紧洗完,回到寓所里再换一件干燥的。

水鹊说:“我会帮你保守秘密的。”

他一边说,一边就想要趁艾尔德兰还没反悔,赶紧离开这里。

艾尔德兰:“去哪?你不是进来洗澡?”

水鹊背对着他,顿了一下脚步,声音低低:“我去找别的浴池。”

“其他地方的,”艾尔德兰皱眉,“人很多。”

他说:“你的动作太慢,他们已经吃完晚餐了。”

他是在提醒水鹊,洗澡的高峰时点到了。

水鹊果然犹豫了,站在原地进退两难,“那、那我去吃晚餐,他们都洗完了我再洗。”

艾尔德兰声音淡淡:“夜深了最后洗,水是凉的。”

水鹊:“……”

“我现在去别的浴池和他们一起洗。”

他抿起唇,一点红的唇珠因为水雾蒸得湿洇洇的。

打定了主意就要往外走了。

艾尔德兰听到他的话,瞳孔呈现竖状,开口道:“回来!”

水鹊被他骤然加大的音量吓住了。

艾尔德兰说:“我洗完了。

“……你可以留下来洗。”

水鹊身后传来出水的哗啦哗啦声,以及不像人体赤脚在石板走路的声响,大概是鳞片与锐爪碰撞摩擦,显得刺耳。

他可能是故意的。

水鹊想。

艾尔德兰是可以自主收回鳞片的。

他是想吓他,所以才这样的,故意让爪子和地面弄得可怖地嘎吱响。

水鹊笃定。

怎么会有这么坏的人?

【养成人物[水鹊]心情值-1】

他肚子里憋着气呢,不顾艾尔德兰说了什么,脚底哒哒哒踩着石板,就往外走。

艾尔德兰再次提高音量:“你要和那群人一起洗?”

“一个池子里至少十几个人。”

“你今年才入学,之前一直是生活在城堡里吧?”

声线淡漠,好像只是无意间说起话题,但每一句都踩到点上。

“去过公共浴池了吗?”

“你生的这么白,他们都会围上来问你,平时是不是不晒太阳,还会好奇你是怎么洗澡的。”

“他们很闲,头一次见你来浴池洗澡,为了和你交朋友,打好关系,说不定就算自己洗完了,还会在原地多磨蹭很久等你洗完。等的时候无聊,就会一直盯着你看。”

“还是说,你想被别人看见?”

艾尔德兰若无其事地整理衣服,余光始终揽住远处背对自己的身影。

水鹊以为艾尔德兰是天生寡言少语的人,实际上可能只是因为这人说话太难听,别人不爱听他说话,才逐渐话少的。

【养成人物[水鹊]心情值-1】

大掌冰冷,不同于常人体温,落在水鹊肩头上。

“衣服给我,我帮你晾起来,去洗澡吧。”

水鹊狠狠拍落他的手。

下睫毛濡湿,眼周有一圈浅浅的红。

连唇珠也好像在颤抖,“你说错了,根本没有人要和我交朋友。”

艾尔德兰一愣,没想到水鹊抓的内容重点是这个。

他的手背顺势被打落,那点力气对他来说,不痛不痒。

但对方似乎是难过了。

【养成人物[水鹊]心情值目前0/10,持续下降中——】

水鹊感觉自己可能真的被惯坏了,矫情了好多。

他本来……他本来是不在意那些的。

一个人也好,不被人在意也无所谓,他好长一段时间是实验室角落里的小蘑菇,只偶尔,只偶尔才会得到外界的一点回应。

可是任务世界里有那么多对他特别好的人。

连皱皱眉也有人问他是不是不高兴了,马上买新鲜玩意逗他开心。

他逐渐变得太娇气了,需要别人时刻在意着、哄着、像保护绝无仅有的珍宝一样捧着。

水鹊吸了吸鼻子。

鼻尖粉红。

艾尔德兰还没有像现在这样无措过,哪怕是被废除王储的位置时,他也能从容地对着上位者冷哂一声。

此刻喉咙卡住了果核一般,说不出一句话来。

水鹊低着头。

“他们上课也不愿意和我搭档的。”

晶莹的一小颗泪珠,就这么悬在下睫毛上,没掉下来。

关郃长吐了一口气,幸好他氪金氪得快,止住了持续下降的心情值。

他才出去了一会儿,回来就看到这个杀千刀的艾什么的把水鹊弄哭了。

要是出了毁灭npc的氪金套餐,他关郃第一个就把这人暗杀了!

【哎呦,宝宝的小珍珠,我亲亲我亲亲】

【天杀的,老师,我家水鹊怎么上学回来不高兴了,还说学校有人孤立他?我家孩子从来都是最可爱的,转学前整个学校的小孩都想和他交朋友,隔三差五就有人为了争谁才是“水鹊最好的朋友”打破头,你们这新学校是什么鬼地方啊?】

监察者10忽地出声:“不要哭……宝宝。不要哭。”

水鹊咬住下唇,随手用衣袖擦了擦眼睛。

他情绪上头得快,去得也很快。

止住了就好了。

反而担心起自己的人设分。

不会扣分吧?

77号出来和他说没有扣分,并且义愤填膺地臭骂了艾尔德兰一顿,尽管知道这人听不见,也还是骂的可脏。

安慰水鹊道,他的表现是符合人物鹊·路易斯敏感又爱哭的性格的。

水鹊想了想,放下了心,毕竟他之前就被加里克说是爱哭包。

“对不起。”

艾尔德兰蓦然出声。

“我阻止他们找你搭档,当时的想法是认为他们会……在实战中弄伤你。”黑发青年半阖眼,“我不太擅长这些人际交往,可能在表态的时候,让他们误会了我的意思。”

“他们很喜欢你。”

“是因为碍于我的缘故,才没有邀请你作为搭档。”

艾尔德兰坦然承认。

水鹊半信半疑:“是吗……?”

艾尔德兰:“嗯。”

“如果你和他们一个浴池的话,他们绝对会盯着你目不转睛。”

他只说人话说了没几句,就又变得难听了。

水鹊没忍住对他翻了个白眼。

眼睛和琥珀、宝石一样漂亮。

艾尔德兰看着他,于是说:“所以在这里洗吧,除了我没有人会进来。”

水鹊嘀嘀咕咕:“谁要洗你洗过的脏水……”

他说得小小声,艾尔德兰听见了,认真解释:“水是流动的,水道开着,入口一直在灌新的热水进来。”

他从水鹊臂弯那里接过衣物。

几次接触下来,水鹊知道他的体温冰得和雨雪天裸露的枯枝一样,但是不知道艾尔德兰用了什么能力,湿哒哒的衣角一下子弄干了。

“好了。”

艾尔德兰帮他将衣服挂到一边。

水鹊好奇问他:“你是蛇吗?还是什么?”

他只见过艾尔德兰的黑鳞,但是听刚刚走动的声音,是锐爪和石板在碰撞,蛇又没有爪子。

艾尔德兰:“龙,恶龙。”

转过头问水鹊:“你害怕吗?”

水鹊诚实道:“有一点。”

他还掐出两个手指头比划着,“不,大概还要多一点。”

水鹊缓慢拉大了大拇指和食指的距离。

甚至说出原因:“因为你之前对我大声说话,好凶。”

他控诉的时候,眼尾垂垂的,周围一圈粉红还没散。

艾尔德兰放轻了声音,“对不起。”

【恭喜达成成就[恶龙の真诚道歉]】

【本养成分支中重要npc[艾尔德兰]好感度80/100】

【养成人物[水鹊]获得称号:驯龙高手】

第100章 骗氪养崽游戏里的崽(17)

水鹊披着别人的外袍回来了。

至于怎么知道的,维吉尼亚学院的学生袍是在入学前量身定制好的,合不合身一眼就能看得清楚。

其他男生吃饭洗澡适应了学院的节奏,动作比水鹊要快得多了,结束后坐在寝室中间的小起居室里,若无其事地翻阅平时看也不会看一眼的理论书籍。

桌上泡的红茶加的是冷水,反正也没有人在意。

几道视线时不时往寝室的门口撇过去,心中嘀咕着推荐生怎么今天一下课就不见了踪影。

直到水鹊拢着明显宽大许多、甚至袍角在走动时偶尔会拖到地上的深蓝色外袍回来。

白天时雪白的一张小脸,现在被浴池的热水蒸得晕红,白金色发尾半干半湿的,润润地贴着后颈曲线。

进门后看大家都盯着他不动,水鹊站在门边有些不知所措,“怎么了?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凯德从长椅上起身,拘谨地挠了挠头,“不,没什么,你去哪儿了?我们见你快天黑了还没回来,所以在等你。”

他这么说了,又怕加重水鹊的心理负担,补充道:“呃,也不是特意等你,只是刚好空闲,大家都在起居室坐会儿。”

“你饿不饿?下课后去吃过晚餐了没?柜子里还有些大麦面包和香草烤小牛肉卷。”

“渴了吗?想喝红茶吗?加不加糖?”

他说话一连串一连串的,水鹊连插嘴的机会也没有。

“两勺够吗?”得到回应后,凯德提着茶壶柄,倾倒茶水,用雕花银汤匙放了糖还搅和了一下,“请喝茶吧。”

水鹊接过凯德递过来的茶杯。

凯德装作不经意地问:“你身上的外袍是哪里来的?你的不是在寝室吗?”

就挂在红木衣帽架上,小小的单薄一件。

艾尔德兰侧身进入寝室,将门虚掩上,转首见他们全堵在门口,对着水鹊说话。

一群年纪介于向青年过渡的贵族,体型是从小练习剑术和骑术带来的清一色挺拔精壮,简直要把人围得密不透风。

艾尔德兰冷哂,“你们用冷水泡茶?”

众人安静了一会儿,瞧起来像水鹊看过的黑道电视剧里演的,手下背着老大向敌对势力投诚结果当场败露。

凯德讪讪道:“是、是吗?”

水鹊小小啜饮了一口,眉心当即蹙起来一点儿,证明艾尔德兰的质疑,“是冷的。”

凯德忙取回那茶杯,“你别喝了,你先别喝了,冷的不好。”

转头强忍恼怒,“卡特,你个脑袋被糖糊住的可怜鬼,泡茶怎么也不知道烧壶热水来?”

卡特被骂了,走上前来,提眉凝视水鹊喝过的茶杯一会儿,突然低声快速说了一句:“冷的吗?我试试。”

凯德迅速隔开卡特想要抢过茶杯的手,“滚开,我去烧热的。”

艾尔德兰一出现,他们就反应过来水鹊外面罩的外袍的原主是谁。

只是不知道艾尔德兰什么时候和水鹊的关系亲近到了这个地步,但之后他们不必再在对方面前强装回避水鹊了。

…………

守护灵只有每天等到夜深人静了,才能出来活动。

这个时间点大部分时候水鹊都迷迷糊糊睡熟了,关郃也不会自讨没趣把人吵醒。

他之前试过那么一次,还是在城堡里那会儿,白天没有机会提醒,晚上是想和养成人物好好说说,让水鹊认真上课不要总是偷溜出城堡去,外面也不安全。

结果把人从睡梦里叫醒之后,说上他这么两句,关郃就被扣了好感。

他的心从来没有像那次听到【养成人物[水鹊]对玩家好感-30】那么凉过。

那晚窗台的风真的很大。

虽然维吉尼亚的学生不多,但寝室各自的小间也并不宽敞,仅仅能放下一张床、一个床头柜和一个靠墙的衣柜。

洗漱之类的在寝室中央的起居室解决。

水鹊的小间恰好在廊道最里面,所以外墙打了一扇百叶窗,采光条件比其他小间要好得多。

月亮高悬,风送进来院子里杜松的气味。

格外安宁祥和的春夜。

白色的虚影立在床前,逐渐凝聚结实成人形的灵体。

担心他在学院认床,被子和靠枕全是入学时从家里带过来的。

“怎么又踢被子了?”关郃低声说完,叹了一口气。

只盖住肚子那点位置,半点也不怕着凉。

侧着睡的,半边软嫩脸颊肉挤在枕面上,鼻尖不知道是冷还是热得泛粉。

睫毛耷耷地覆合,睡得沉。

关郃伸出手去想掖被子,动作却忽地顿住。

作为睡衣的薄长衫,是去年商城服装区开通的时候买的,当时是夏天,卖点就是丝绸用料、单薄透气如蝉翼。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穿久了,洗得次数一多,变旧后过于薄了?

不是宽松的裁剪,略带垂坠感但也还算贴合身体曲线。

导致月光下几近透明的白色长衫暧昧不清。

原本是不显眼的,现在在冰冷空气里,一点点晕红弧度微鼓,安安静静地随呼吸起伏。

肉圆的,像软粒石榴。

关郃想起来,难怪傍晚浴池外守门的艾尔德兰,当时脸色变了,非要让水鹊披他的外袍。

他慌忙地给水鹊掖好被角,齐齐整整的,连脖颈也盖住。

关郃莫名其妙感到口干舌燥起来,心跳声鼓动如雷,像是迫不及待要从嗓子眼里蹦出。

掖被角的手掌无端冒出汗。

他站在原地不知道该做些什么,脑子浆糊似的。

又粉又红的,占据了整片脑海。

怎么会、怎么会这样的呢?

关郃手足无措,很忙,不知道想忙些什么。

于是表情木木呆呆的,好半天想起来原先的目的。

从商城里兑换了药油,给水鹊白天酸软的腿按捏。

不然明天的课程也不知道水鹊能不能坚持下去。

关郃不知道别人玩这个游戏是不是这样。

别人抽卡抽中的人物也这么难带吗?

最开始的时候,那样小小的一团,长尖牙了还要半夜疼得哭,脾气挺坏的,和其他兄弟也相处不好。

要担心生病,要担心磕到碰到,要担心嘴巴一抿就啪嗒啪嗒开始掉眼泪。

反正关郃没养过这样的。

他之前有在想,如果这是真实的,要是他有这样一个弟弟,也不错……

很长一段时间关郃都抱着这个想法。

“呜……”

不知道是不是捏的力道重了,水鹊迷迷蒙蒙地踹了他一脚,长衫是及脚踝的,这样一动作便顺着往下滑溜。

涂了亮晶晶药油的小腿,圆润的膝头,还有露出来的一点儿大腿软肉。

关郃的鼻腔一热。

完了。

完了完了完了。

关郃,你完了。

二十五年水泥封心,严选处男突然觉悟——

关郃,你是一个没救的鹊性恋。

你还摸了小男生的小腿,以后除了他,再也没有人要了。

关郃手心冒汗。

被角一掖。

白色的虚影原地蒸发。

…………

第二日。

【养成人物[水鹊]收到一封情书,你的选择是——?】

【A、交给水鹊】

【B、代为回复】

【C、销毁】

天际蒙蒙亮,水鹊还没睡醒,关郃收到提示,果然在小间的门缝看到一纸折叠的信。

没有落款,小羊皮纸用从地衣中所得的红紫色染料浸泡过,誊写的估计是从学院公共图书室书架上某本诗歌摘下来的内容。

关郃是全知视角,看了一眼,肉麻得很。

什么完美无瑕,点燃照亮整个世界的火焰。

该死,这不是个骑士学舍吗?圣廷骑士团奉行禁欲主义不知道?

关郃毫不犹豫地选择了销毁。

火舌一卷,小羊皮纸燃烧殆尽。

【游戏已更新爱慕统计】

【目前养成人物[水鹊]的爱慕者为256人】

【恭喜[水鹊]获得称号:魅力无限的初恋脸小男生】

关郃:?

再说一遍?

整个骑士学舍才两百名学生不到,还全是男的,哪来这么多爱慕者?

关郃仔仔细细回忆了,水鹊之前见过面的女性算来算去人数连这二百五十六的零头也没有。

他猛然发觉不对。

意思是,这个骑士学舍,有一个算一个的,都有可能是暗恋水鹊的卑鄙可耻的男同!

甚至还远远不止!

【煮波一副大彻大悟的样子好好笑】

【老登……你终于反应过来了,我还以为你要等宝宝的嘴巴被坏男人吃了,你才知道这些人不是什么好兄弟】

【现在觉得主播可能更想先吃吃的样子、、】

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来,关郃如今看谁都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

吃早餐的时候,那个男的是不是故意往水鹊这边挤了?

长凳这么宽敞,为什么非得往这里靠?

还有值日的那个,食物做得这么难吃,还有脸问好不好吃?

关郃对每一个与水鹊交谈的男生,提起十二万分精神,眉头锁得死紧。

因为准备下半年狂欢节的比武大赛还有节后向维斯山脉进军的计划,骑士学舍增加了剑术的课时,其余的实战课课程也有所增设。

水鹊收到了77号的提醒,许久没有动过的剧情进度涨了——

涨了2%,涨到了42%。

他一时间没有判断出来,为什么这时候涨剧情进度。

一般来说,根据原本的剧情安排,这个世界的剧情进度是和男主玩游戏的时候的不满意度成正比的。

总之就是男主越不爽,对游戏的控诉抨击越激烈,剧情进度才涨得越快。

他做了什么吗?

明明之前努力上课摆烂,拖课程进度后腿,也不见涨。

水鹊出神思考了一会儿。

搭档的布莱恩抓住空隙,认真地说:“我要撂倒你了。”

水鹊还没回神,人已经被布莱恩客客气气地放倒了。

他仰面看着天花板,缓缓眨了眨眼睛。

耳畔是周围练习的人接连不断被搭档狠狠过肩摔在地上的声响,“砰砰砰!”

被摔者咬牙吃痛。

没有像他们组这样和和气气的。

【笑死了,感觉布莱恩下一秒就会抱出一床被子来,当场给水水哄睡】

【年轻真好,倒头就睡】

【你俩怎么和课室里其他人的热血画风格格不入】

水鹊说:“你动作没做完。”

他躺在地上,看着布莱恩,白金色的发尾沾到了一点木屑。

自己主动地抬起左脚,往头部的方向扳。

因为发力,大腿内侧的软肉都在打颤,但水鹊的柔韧性显然相当好。

还疑惑地歪歪脑袋,“你不抓住我的脚吗?”

特别认真努力地对布莱恩提醒,“摔角技里折膝裂股的招式,在放倒对手后,不控制住对手腿部,很容易会被反击的吧?”

“你刚刚上课是不是没有认真听?”

水鹊自以为抓住了别人的小辫子,得意洋洋地翘着嘴角,眼中满是狡黠。

布莱恩手掌沁汗,轻轻地圈住他的脚踝,“嗯。稍微有点走神了。”

【驳回前面弹幕的观点,这边也很热血,主要热的是我的血】

【感觉气血翻涌,我那个了、、】

布莱恩扶起水鹊。

“有摔伤吗?”

水鹊摇摇头。

对比起其他组一节课砰砰嘭嘭地练下来伤痕累累,他可能破个皮就是大事情了。

有好多人想要和他搭档,他光是拒绝就有点累了。

黏黏腻腻的一点汗贴着后背的衣衫。

背脊发凉的阴森感又来了。

水鹊回头,艾尔德兰站在远处,默然无声,漆黑的眼睛盯着他。

这头黑龙真的好奇怪……

他又不是公主,总是盯着他做什么?

水鹊其实想问问艾尔德兰,恶龙真的都会像故事里一样掳走公主吗?

但是鉴于问这种问题好像是先入为主把对方摆在坏人的位置上了,不太礼貌,所以水鹊也只是好奇地想一想。

除了实战课程,水鹊因为安抚骑士的特殊定位,他一周有那么一两节特殊的选修课,学的基本是些零零碎碎的东西。

比如如何治疗晕船、如何泡好喝的红茶……

还要学习一些处理伤口的简单方法。

骑士团随军有牧师和医师,重伤轮不上水鹊来解决,他未来可能只需要帮忙打打下手,以及在治疗过程中尽可能地和骑士说话,分散他们的注意力以缓解痛苦。

又是一天傍晚时分。

明天是休息日,除了每周一次的布道,不用上课,水鹊靠着床头的鹅绒软垫,百无聊赖地翻阅书籍。

很薄的一本,只记录了简单的治疗方法。

他前两天上课的时候学了前面一点,老师是从医学舍借过来的,教这些大材小用了,剩下的让他回去自学。

“叩叩”的敲门声响起。

水鹊坐在床上不想动,就提高音量对门外说:“请进来吧,没有锁门的。”

艾尔德兰进入小间。

他先是环视了一圈门内的布置,视线最终顿在织锦丝绸的床上,皱起眉,反手关上门后,发问:“为什么不锁门?你平时晚上也不锁吗?”

“嗯……”水鹊心不在焉地回应。

艾尔德兰眸色幽黑,“太危险了,以后还是锁门吧。”

水鹊:“反正寝室大门是锁着的,没有陌生人会进来的。”

艾尔德兰的薄唇抿成直线,随后说:“不是陌生人。寝室里也会有人手脚不干净。”

他说的手脚不干净显然不是小偷小摸的意思,毕竟同一个寝室的除了布莱恩,全是从小王公贵族出身培养的。

但水鹊误会了,只以为艾尔德兰对其他人有成见,还反驳道:“反正我这里也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

艾尔德兰定定盯了他一会儿,没说话。

鞋跟踩在地板脆响,他走到床边,“我可以坐这里吗?”

房间除了床和地板,也没有别的位置可坐。

水鹊不介意,“嗯嗯。”

是香的。

由于主人每晚会抱着被子睡觉,整张被子都是甜稠浓密的香。

艾尔德兰说不上来,可能是空谷里的藤蔓百合或者是别的什么花,也可能是某一种糖浆。

反正是好闻的。

水鹊从书本中抬起眼,终于发觉艾尔德兰的不对劲,左手以怪异的角度悬着,“你手受伤了吗?”

艾尔德兰半阖眼,“嗯,白天上课的时候不小心骨折了。”

水鹊没有印象,他怎么记得艾尔德兰晚餐时还是好好的?

即使如此,现在的状况却不像作假,水鹊关切地问他:“没有去医学舍找老师处理吗?”

医学舍老师是教区医院的医师,平时还要负责学院成员的受伤治疗。

“处理过了。”艾尔德兰回答,“只是没有包扎。”

水鹊感到奇怪。

艾尔德兰说:“当时还有其他人受伤了过来,老师太忙了。”

水鹊抿了抿唇,建议道:“那我帮你包扎一下吧?”

他前天正好学了怎么用绷带包扎受伤的手臂。

艾尔德兰:“嗯。”

他看着水鹊倒过床头柜那边,一手扒着床沿,一手从柜中取出绷带纱布,腰身下陷一个柔软的弧度。

水鹊拿好了绷带,撑直起来,“正好之前上课的时候带回来了。”

绷带从手腕后面绕过去……

水鹊低着头,仔细一步步照做,他太认真了,整个人贴近的距离,几乎可以让艾尔德兰轻易揽进怀里。

缠了好几个8字圈,螺旋形,一直沿着手臂向上缠。

大功告成,水鹊拍拍手掌:“好了。”

艾尔德兰偏头问,“那是什么?”

水鹊顺着他的视线,看到了枕头边上没收好的小罐子。

“润唇膏,我今天上课学着制作的。”

水鹊的课程内容乱七八糟的,零零碎碎的也要学。

不知道安抚骑士为什么要学这个……

因为和其他骑士说话说多了,嘴巴会很干吗?

他伸手把小罐子拿过来,只有半个掌心大,揭开盖子,兴致勃勃地向艾尔德兰展示。

“你看,加了安息香、苏合香脂和鲸蜡,还有黑葡萄、朱草根、苹果之类的……”水鹊回想,“小火炖溶解了,挤干水分还要再冷却融化,费了好长时间。”

他还沾沾自足地向艾尔德兰展示这个自制润唇膏效果不错。

中指的指腹轻轻一抹浅白黄的膏体表面,然后涂在唇上。

凑到艾尔德兰眼前,左右摆了摆脸,全方位展示,“你看,我感觉很润的,原料配出来还有果香哦。”

“可能我确实有一丢丢做手工的天赋。”

水鹊其实不想太骄傲的,但还是没有压抑住翘起的唇角。

艾尔德兰眼睛漆黑如墨,始终映着水鹊的唇。

唇瓣饱满,脂膏蒙了薄薄一层,衬得唇本身的颜色更加靡丽了。

一小颗唇珠鼓起,亮晶晶的。

艾尔德兰忽然抬起没受伤的手,大拇指抹走了上面蒙盖的润唇膏。

“以后不要涂了。”他锁着眉,指腹残余滑腻的触感,“你涂这个不好看。”

本来就足够漂亮了,涂了之后,那些人会一直盯着水鹊看。

水鹊觉得他莫名其妙的。

尤其是,77号提醒他剧情进度涨了,水鹊感到更加不解了。

他做什么了?

水鹊坐在床上,迷茫地看着艾尔德兰离开了房间。

真是说话又难听又没礼貌的坏龙!

他今晚睡得晚,还等到了关郃凝聚灵体出来。

主要是想试探一下关郃的态度。

毕竟水鹊完全想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之前怎么努力也没有效果,这几天无缘无故地就涨进度条了?

结果关郃一出来,就是双手牢牢桎梏住他的肩头,十分严肃。

水鹊让他搞得紧张了,“怎、怎么了?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鹊,你要听我说。”关郃正色道,“我是你的守护灵,我是不会害你的。”

水鹊点点头,“我知道的。”

关郃缓缓出声:“好,听我的。从现在开始,你不可以和学院里的任何男生说话!”

水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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