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头两章比较严肃，别怕，之后越来越轻松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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尚柳以为，自己已经被潮汐力撕碎，消散在炮灰弥漫的虚空。

对于她这个久经沙场、功勋无数的将军而言，这是最浪漫、最荣耀的死法。她会化作星屑，在混沌中沉沉睡去。

可惜天不遂人愿，她好像没死透。

尚柳是在垃圾山中惊醒的。

一股股恶臭涌进鼻腔，她心中格外抗拒，却愈发清醒。

咯呲——

咯呲——

她撑开眼皮，发现自己睡在臭气熏天的垃圾堆里。玻璃头盔上挂着塑料袋和烂裤衩，头顶还蹲着一个脏兮兮的男人，正在用小刀划拉她的防护服。

意识还未回笼，尚柳望着灰蒙蒙的天幕放空。

“机甲，你在吗？”

她在脑中呼唤了好几声，始终得不到回应。精神力不翼而飞，识海里空空荡荡，陪伴她出生入死的机甲仿佛原地蒸发了。

不仅如此，她的联络终端也不翼而飞。

她挣扎着爬起来，解决了那个心怀不轨的男人，又从男人身上摸来了终端。

没有信号。

等等，好像不对劲。

她重新打开屏幕，看向日期时间：

米特尔星系1号废品回收站（www.youxs.org，www.youxs.org）恒星历3046年春启月12日17点62分

3046年？

她出征的时候分明是3036年。

起初，尚柳以为是系统错误。

她后退一步，踢到一座奇形怪状的游戏机，上头还连着一副手柄。她蹲下来擦掉灰，机器上露出一串数字：PPOX55。

她意识到不对劲：她出征前还玩过游戏，PPOX明明才出到53。

尚柳满腹疑惑，继续往前走。一个流浪汉从废墟里蹦出来，要把她杀了吃肉。

她三下两下擒住流浪汉，问道：“今年是几几年？”

“2，2046年。”

尚柳扭断流浪汉的脖子，开始怀疑人生。

回收站太大，城区太遥远。

尚柳不知疲倦地走，偶尔停下脚步，在垃圾堆里翻找生活必需品。

这里的雨水实在太脏，接在容器里，泛着混浊的红褐色。尚柳干渴至极，闭着眼睛送入口中。她逼迫自己咽下去，胃里却翻江倒海，转头又把脏水吐了一地。

垃圾山里不仅有吃剩的罐头，还有肥硕的啮齿动物。尚柳有时会捕捉这些肮脏可怜的小东西，将它们架在火上烧烤，再连同细小的骨头一起咔嚓咔嚓吞咽下去。

过了十来天，尚柳终于进入城区。

她拎着麻袋，穿着随手拾来的衣服，昔日引以为傲的红发更是腻作一团，像狼狈不堪的拾荒者。她起初还很尴尬，后来发现街道上没有人认出她。

她卖掉积攒的废品，迫不及待地给终端充值，在星网上搜寻自己的讯息。

在最新，最发达的星网右下角显示着日期：米特尔星系1号废品回收站（www.youxs.org，www.youxs.org）恒星历3046年春启月39日22点02分

她晃了晃脑袋，敲下“尚柳”这两个字，各类信息如洪流般涌入眼球。

文章里说，她早就与外星人勾结，是个叛徒。

文章里还说，2036年的那次战役，她被最亲近的属下揭发罪行，于是畏罪自杀。

她从亿万人憧憬的将军，沦为亿万人唾骂的丑角。

她匆匆下葬于海森伯格墓园，有人在她坟头上涂鸦蹦迪。

3039年，她的墓碑被几个热血少年炸毁。

3046年，这个世界不需要她了。

……

杂货店里闯进不速之客。

这是一位年轻女性，高挑的身躯裹在油腻腻的朋克外套与工装裤里。她顶着肮脏打结的荧光绿假发，化着浓郁的烟熏妆，右脸颊上覆盖着黑漆漆的涂鸦。

她佝偻着后背，步伐虚浮地挪到柜台前，眯起眼睛打量每一件货物。

老板擦拭着玻璃台面，对此见怪不怪：他的店铺在黑市，经常要和杀人越货的大盗做买卖，接待过的小混混比跳蚤还多。

只希望这位女混混能乖乖付钱。

啪嗒——

柜台上出现了一个鼓鼓囊囊的布口袋。

女顾客攥着袋子口，指着角落的易容套装：“我要买点东西。”

老板挑了挑眉，用手指掀开袋子口，里头装着一百来个终端芯片——这东西虽不值钱，却恰好在他的收购范畴内。

电子账户已经普及到宇宙的每一个角落，只有黑市还保留着以物易物的原始做法。

口袋的主人察觉到他的狐疑，解释道：“这些都是从废品里拆出来的，总共134枚芯片，我已经数过了。”

老板拿起口袋，脸上终于露出微笑：“姑娘，我们黑店向来有职业操守，不会向你乱打听。

不管你是爱捡垃圾还是爱杀人，关我啥事呢。”

“那就好。”

老板弯腰取出易容套装递过去，又听见女顾客迟疑着问：“你们这里，可以伪造身份吗？”

老板笑得更真诚了：“可以啊，得加钱。”

接着，他报出一串天文数字。

女顾客听得虎躯一震，匆匆离去。

绿毛朋克女就是尚柳。

她自己也没想到，从指挥室到贫民窟，自己的适应能力竟然这么好。

将易容剂紧紧抱在怀中，她气喘吁吁地穿行在巷落里。

她绕开脚边的粪便、尸体与懒汉，婉拒了三次不怀好意的邀请，左拐右拐上下奔忙，终于回到了废弃公寓。

拴上岌岌可危的铁门，又抵了一堆家电铁皮，她这才放下心来，快步向洗漱室走去。

拆下假发，拆下发网，火红的发丝崩塌坠落，抚过肩头。她对着斑驳的镜面，卸下美瞳片，布满血丝与泪光的眼球中央，镶嵌着金灿灿的虹膜。

红发与金眼珠，她曾经引以为傲的象征，如今却成为累赘。

她死而复生，沦为黑户，还背负着莫须有的罪名。

尚柳欣赏着镜中的自己，觉得滑稽又荒诞。下一秒，她举起针筒，毫不犹豫地扎进眼眶。这是最便宜的易容剂，但不能自己捏脸，效果完全随机。

发梢一寸寸变黄，褐色的像素块在虹膜蔓延扩散，肌肉组织隆起又被抚平……十分钟之后，镜中人改头换面，拥有陌生的面孔。

除了枯草一样的发色，这张脸平庸至极，过目即忘。

很适合逃命，很适合复仇。

将针管彻底烧毁，火苗掀起热浪灼烧着鼻尖，尚柳久违地感到饥饿。

她想喝一碗热气腾腾的粥汤，就普普通通的，放了青菜玉米的那种——如今吃不到的奢侈品。

她得努力攒钱，办个假证，买一张船票。有了ID证件，她才能坐上飞船，离开这个鬼地方。

然而，一张假证要用八百枚芯片去换。

狗奸商。

她压下食欲，从桌上拿起昨晚剩下的罐头，一勺一勺往嘴里送。这里头是黏糊无味的合成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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