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何意?”谢惊鸿不解道。
“我前去寻你时,一名府兵装扮之人在你失踪处等着。”温叙轻咳道:“他来意明显,正是在此处等我,以你的行踪作要挟。”
“于是我便猜测,绑架你不过是一层遮掩之计,其真正目的是冲我而来。你细想想,那魏夫人是否过于嚣张了些。竟敢这般明目张胆地动手。”
谢惊鸿不由的想起魏夫人对那两名帮手的态度。
若真的是以她自己的想法谋划主张,为何又对那两位帮手如此尊敬,还带了一丝惧怕呢。
只怕那两人真正的主子并不是魏夫人。
谢惊鸿不由的背脊一颤。
她有些犹豫的张了张口,迟疑地问道:“叙娘如今在做何凶险之事,竟叫如此凶恶之徒盯上?”
“我一直都知伤害父母之凶手另有其人。此次回京也不过是希望能够揪出幕后凶手,报仇雪恨而已。”温叙平静地说道。
见她说出这些话来,谢惊鸿睁大双眼。
她磕磕绊绊的张嘴说:“这也太。。。”
“只如今经历了这些事,倒是让我举棋不定,不愿再继续查下去了。”温叙颓然笑道。
药罐里飘出阵阵苦味,倒是让人分不清究竟是嗅觉还是来自心底。
她能做的事实在是过于少了些。一个郡主,也只能俸禄充裕,不愁吃穿的养在府里。
一旦她有所异动。
温叙伸手摸着肩上的伤。
自始至终也不过是一只想要飞出笼子的金丝雀而已。
她不甘心啊。
于她而言,让她放下仇恨,做一位享受着荣华富贵被娇养着的贵女,与那些王公贵族谈论风花雪月,嫁人生子;和一只被豢养在圈里的猪见到笼子开了而不愿意出去有什么区别。
温叙又怎不明白帝王之术呢?
她那位舅父,从始至终要的是制衡与安稳。
牺牲了什么人,他从不在乎。
可温叙不同。
她自骨子以来就是一个非常护短好强之人。
若是动了她在乎的人,便是拼尽全力,也要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如今那人将手伸到谢惊鸿身上来,自己毫无防备招架之力,但是让她后怕起来。
也正是肩上所中那一箭,彻底的激起了她内心真正的恐惧。
这不是女娘们之间的争风吃醋,而是真正涉及到朝堂内的权利的,看不见硝烟的战场。
原来靠近死亡,是会检验出人性的。
温叙只觉自己是一个懦弱的人。
她会因怕死而退缩,而质疑自己,想要就此放弃。
而今天下也算海宴河清,若是只为一己之私而搅得朝堂风起云涌,她又与那些贪权夺利之人有何区别。
温叙失了前进的动力。
见谢惊鸿呆地说不出话来,温叙叹气,伸手盖了薄被,想要合眼逃避。
“叙娘真不愧是叙娘!这胆识与那些男儿要强多少。”
谢惊鸿从一开始的震惊到迅速接受和调整,她称赞道。
温叙愣住,不可置信地看向她。
“杀人偿命,天经地义。我信叙娘能做到。”谢惊鸿坚定地看着温叙。
“可我如今什么都没能查到……”
谢惊鸿皱眉:“若真是什么都没做到,他们又为何要使计暗杀你。只怕是你真威胁到了他们的利益之处,所以才会如此着急的想要将你知难而退,或者说,灭口。”
听她这般安慰,温叙心中倒是有了些信心。
可下一瞬温叙又失落。
她要如何以蜉蝣撼树?
此时她才算真正明确自身与对手之差距。
雨来风急,雕镂花鸟的窗被敲打着,发出细密的声响。
雨水飘进屋内,带来一阵泥土的闷湿感。
谢惊鸿忙起身去关:“这夏日的雨倒是说下就下起来了,毫无防备。”
她将那支窗门的架子放了下来,遮住了室外那一抹抹的葱绿色。
“你也先暂时别想这么多,养好身子要紧,自那时在慢慢筹划,也不急。如今既等得三年,便又是再三年,再过三年又何妨?”
谢惊鸿走回床前,替温叙捏了捏被角,安慰道:“你且看他如今做事嚣张至极,指不定早得了陛下的忌惮。”
她这番话也算揣度圣意,以下犯上。
温叙无奈笑道:“越说越放肆了,圣上的心意哪能就那么容易被摸透呢。”
可她心下倒是不住地赞同着谢惊鸿所说的话。
既然要以权利压制,不如借天子之权以杀之。
那雨水越发嘈杂了,敲打着青瓦,从缝隙之间汇集成流,一滴滴砸下屋檐,渗进泥土中。
晏舜之透过高窗望向牢外,眼中得以一丝清明。血腥味混杂着脏臭味道,不断地往他殷红的官服上蹿,试图让他沾染上罪孽与欺骗。
在他面前,是今早所抓捕的嫌犯。
那嫌犯被绑在刑架上,胸前处处鞭痕,伤口不断往外渗着血,衣裳上沾的不知是汗水还是血水,正死死地粘连在结痂之处。
“说吧。你的幕后主使是谁?”晏舜之扯了扯嘴角,不耐烦地问道。
嫌犯嗤笑一声,仍旧不愿张口。
“足够忠心。那便上炮烙之刑,希望你能坚持到那时。”
刑官备了刑具,将嫌犯架上去。
皮肉烧焦的味道扩散于狱室,却让在场之人心下胆寒,激不起一丝食欲。
受刑之人的惨叫声回荡在刑房,不一会便失了声。
“停下。”
晏舜之冷静地命令道。
吏使把嫌犯架下来,重新绑回了邢架。
他的背脊一片血肉模糊,就这样靠回了冰冷的木头上,叫他直接痛醒。
他用力地掀开眼皮,看向晏舜之那张好看的脸,眼里满是绝望。
“杀了我。。”
“你杀了我吧。”
“呵。”
“说到底,你也不过是人。是人就有欲望。”
晏舜之拿起桌上的路引与户籍,看向他。
“郑宇,建和三十二年生于令州,母亲早亡,家中行四,前三个姐姐被买进妓院,用以支付你的束脩学费,可你并不是读书的料,于是你便将目光投向武举,却交友不慎,沾染上赌博,将家中财产败尽。”
“两年前,你的父亲在搬运货物时不慎摔下船,砸伤脊骨,却因你不愿将银钱花在他看病上,导致他不治而亡。你无力偿还欠下的债,曾一度去勒索妓院的姐姐。”
“却不想她们生生地断了与你的往来。可是突然有一日。”
“你得了一笔横财,将以往的债务一笔勾销,来到长安,替这位给你钱的雇主做事。”
晏舜之睨了一眼架上的人,继续说道。
“那笔钱是谁给你的?你的雇主是谁?”
阅读知春归最新章节 请关注盘古小说网(www.lawace.c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