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失楼台

《雾失楼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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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章

◎回你情书4◎

周末都在家时, 写信成了一件难事。

温舒白一整天都没找到合适的机会。

到了睡前,她索性放弃了普通的信纸,直接转了身, 趴在商叙的胸口。

她在他的心口写字, 怕他辨认不出,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

商叙认了出来,发觉今晚的信很简短。

“致灰狼先生:

四岁生日快乐,商小朋友。

要听睡前童话故事吗?

——白兔姑娘”

“你给我讲吗?”商叙问道。

温舒白的手还没完全抽离, 他被她写过字的皮肤上, 还有一丝丝麻痒。

“对呀,我给你讲。”温舒白想了想,又补道,“然后你再给我讲。”

如此公平, 这便是实现了他们两个人的愿望。

商叙笑了,将她的手握在掌心,轻轻揉了揉, 道:“那你要给我讲什么故事?”

“《海的女儿》。”温舒白思忖后回道, “这是我最喜欢的童话故事了, 虽然很悲伤。”

商叙微眯起眼睛,显然已经做好了听她讲下去的准备。

“在海的远处,水是蔚蓝色的,像最美丽的矢车菊花瓣……”[1]

温舒白的声音绵软而温和, 对于商叙有种极其特别的吸引力。

温舒白讲起小美人鱼对人类世界的好奇,讲起她第一次浮到海面时,因缘际会, 救下了一位人类王子。

讲起亮如白昼的焰火, 小美人鱼对王子的心动。

还有小美人鱼与祖母关于“生与死”的对话。

她们讨论人鱼与人的寿命, 谈起人类所拥有的不灭的灵魂。

“人类死去,灵魂不会彻底消失。而人鱼却只能化为泡沫。人鱼只有获得人类全心全意的爱情时,才能得到人类分出的一半的灵魂。这就是小美人鱼一开始对爱情那么渴望的原因吧?”温舒白讲着讲着,就停住了,口中喃喃。

“然后呢?”商叙轻声催促道。

“后来啊……”温舒白继续讲起。

其实这是几乎每个人都听过的童话,小美人鱼跟巫婆做交易,以声音为代价,短暂地拥有了人类的双腿。

她找到了王子,可王子并没有爱上她,而是迎娶了邻国的公主。

“最后,小美人鱼在王子婚礼的第二天清晨,化为了泡沫。”温舒白缓缓道。

“然后呢?”商叙接着追问。

“没有然后了。”温舒白心里有些难过,“这就是故事的结局。”

商叙笑了下,问她道:“舒白,你知道《海的女儿》还有另一个版本的结局吗?”

“什么?”温舒白一愣。

在童年记忆里,这个故事父母为她讲了无数遍,每一次都是这样结束。

“由我来为你讲一遍,我看过的版本吧。”商叙悠然道。

他的双眸望向温舒白,以沉稳平和的语调,悄悄安抚她此刻因童话而产生的忧伤。

他讲着前面那一多半一模一样的内容,温舒白也不觉得无聊,反而是聚精会神地听着。

“小美人鱼化为了泡沫,但是……”然后他开始讲道,“小人鱼并没有感到灭亡……”

在商叙的口中,温舒白听到了另一个她从未听过的版本。

小美人鱼并没有像泡沫般消失,而是与天空的女儿融为了一体。

一切源自精灵因被小美人鱼的行为感动,而作出的许诺。

当小美人鱼在世间飘荡三百年,作出三百年的善行后,就能获得一个属于她自己的,不灭的灵魂。

“是真的吗?”温舒白惊讶地望着商叙。

多少年来,她听过无数次旁人的议论。

说小美人只是一个恋爱脑,是一个为了男人去死的傻姑娘。

温舒白不知道该怎么反驳,可她总觉得,海的女儿绝不会是他们形容的那个样子。

如今,她听到商叙讲述的版本,倒是有些明白了。

“是真的。”商叙点头,“而且我曾经看过丹麦语的版本,也是这样。”

“原来是这样。”温舒白依在他的怀里满足道。

她的脸上洋溢着欢欣与快乐,也有惊喜,时隔多年,她好像找到了童年困惑的答案。

“商叙,原来《海的女儿》从头到尾,都不算是一个单纯的爱情童话。”

“小美人鱼真正执着的,不是爱情,不是王子,而是一个不灭的灵魂。”

“最后她得到了她想要的不灭的灵魂,所以这并不是一个悲剧。”温舒白笑道。

她突然不再为小美人而感到悲伤了,甚至还想到了其他:“商叙,巫婆的办法真的没有精灵的办法好。”

一个只能依靠外力,依靠一个不知是否可靠的男人而获得灵魂。

而另一个,却是依靠小美人鱼自己三百年的飘荡。

她不再需要王子施舍的“半个灵魂”。

她自己就有完完整整的“一个灵魂”。

“所以这也是我最喜欢的童话故事。”商叙缓缓道。

“我小时候看过绘本。当时一知半解,也觉得很难过。后来中学时,看到我讲给你的那个版本后,倒是有了很多感触。”

“小美人鱼对‘不死的灵魂’的追求,就是作家安徒生对于人生之中,‘生与死’这一宏大命题的思考。”

“而有时我觉得,那样美好的小美人鱼,却得不到她爱的王子的爱,这本身就像是一种象征。”

“一个自身没有灵魂的人,是无法与另一个人相爱的。”

他紧紧抱着温舒白,借这个童话,又一次向她本能地表达心意:“很幸运,我们都拥有真正的灵魂,且彼此相爱。”

他的眼里流淌着温软的爱意,浅浅的溪流直汇入温舒白的心底。

温舒白枕在他的臂弯处,顿时觉得脑袋后面有点膈,去摸时,才想起来自己忘了把头发松开。

她自己摸索着,要去解开发绳。

商叙却比她更快一步,轻巧又温柔地为她解开了,她茂密的头发瞬间蓬松开来。

和田羊脂玉的小狼放在他掌心,待温舒白要拿走时,他合上了手掌,很紧很紧。

“还给我。”温舒白将尾音拖得很长,早习惯于向他撒娇。

“可以。”商叙语气一顿,竟恣意地说起条件,“叫我一声。”

“叫你什么?”温舒白摸不着头脑,“商叙?”

“当然不是。”商叙抬手刮了下她小巧的鼻子,轻轻引导道,“好歹叫点特别的。”

他第一次起了玩心,但也是少了内心的压抑,把从前偶尔略过的念头重提于口。

温舒白被他所感染,已经开始顺着他的引导,试探着唤他:“商总?”

“特别在哪里?”商叙一脸不解,后又悟出,意味深长道,“哦,如果你想玩儿职场cosplay的话。”

“我才不玩……”温舒白避开他灼热的眼神。

她跟着就又唤道:“阿叙?”

“老公?”温舒白的声音渐小。

谁知还是没有叫到商叙想要的特别,她安静下来,冥思苦想,最终伏在他耳边,低语呢喃:“哥哥……”

那一刻,她明显感觉到,商叙的身体微微一僵。

她还来不及羞涩,就见商叙的耳垂已敏感地泛了红。

她不禁有了比商叙更大的玩心,挪了挪位置,压在他身上,凑在他颈处,红唇若有似无擦过他的下颌,叫个不停:“哥哥……”

好喜欢看商叙因她而动情,因她而脸红心跳。

他们相差六岁,温舒白从来不曾忘记这一点,可今晚却是第一次这么喊他。

她终于还是觉得不足,笑着调整起这个称呼,道:“哥哥还是……叙哥哥?到底更喜欢哪个?”

她依然压在商叙身上,未意识到这样的姿势,很容易就让商叙呼吸急促起来。

她的手搭在商叙脖颈处,觉得他烫得惊人。

不提防,商叙扣住了她的双手,两人瞬间调换了位置,在商叙的桎梏之下,她几乎动弹不得。

“学坏了?”商叙喑哑道。

他的呼吸热烘烘喷洒在她颈子上,早已忍耐不住,胸腔中汹涌着,有什么似乎急于迸发而出。

温舒白的一只手无措地抵住他的肩膀,却并不真的抗拒,而是委屈地朝他望去:“哪儿坏了?”

她无辜的眼神最招人怜,然而此时的商叙却没“心软”,俯视着她,低声道:“温舒白,你坏透了。”

他说着,也不容温舒白辩解,就咬上了她白里透粉的脖颈。

气势汹汹的咬,在牙齿触上她肌肤的那一刻,就松了力道。

大概是并不疼的,全化为了濡湿的吻。

但温舒白还是闷哼了声,闷哼跟着转为低喘。

“你怎么每晚都要?”温舒白呜咽道,“我要调休。”

“怎么调休?”商叙被她奇怪的说辞惹得低声笑起来,“上六休一?”

没想到简单的话也能被重音染上深意,温舒白再也听不下去了,去捂住他的唇,气恼道:“商叙,你的脑子里全被染成一个颜色了吗……”

商叙轻轻拉开她的手,开始和她摊开讲道理:“主动来招惹我的,刚才玩开心了,现在就不认账了?”

“晚了,温舒白。”

他怀里的女孩,再说不出半个字来。因为细密的吻已经落下,落在她柔软的唇上。

他吻着她红润的脸颊,端秀的鼻梁,与水汪汪的杏眼。

然后缓缓向下……

十指交握,暗火燃烧,悸动难忍。

此夜冗长,长夜无尽。

【作者有话说】

[1]引自童话《海的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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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章

◎回你情书5◎

真正的温暖在于, 周一晚上,结束一整天的乏累工作之后,还可以和爱的人一起, 围坐在壁炉旁, 喝着热咖啡,促膝交谈。

别墅原本就有地暖,冬季整栋建筑都可温暖如春。客厅的真火燃木壁炉只是偶尔才用,其实观赏目的更重些。

现代社会的真火壁炉, 已与传统大相径庭, 特别的设计能让木柴充分燃烧,无烟少灰,上下空气对流又能自洁,可称安全环保。

今晚, 是今年宅子启用壁炉度过的第一个冬夜。

房里温暖静谧,壁炉里的柴烧得正旺,橙红色的火苗在跳舞, 噼里啪啦的燃烧声一直未停。

温舒白与商叙窝在沙发上, 正看着同一本书。

不多时, 温舒白就看倦了,歪头打量起壁炉里燃烧的木柴。

隔着两米远的距离,她闻到一股淡淡的清香,不觉好奇:“这都是什么木柴?感觉有股香味。”

“冬天家里备了很多种。有些是白蜡木, 樟树也有。当然还有梨树和苹果树,香味是它们发出的。”商叙简单回道。

白蜡木和橡树被认为是最好的燃木,因为含水率极低, 燃烧时会很充分。

至于梨树和苹果树, 从木柴燃烧取暖的角度看, 自然比不上前两种,可随之散发的清香,却又是不可替代的。

家里的壁炉烧柴,多是怡情,梨树与苹果树的独特香气,也就成了锦上添花。

这香气其实极淡,温舒白闻久了也不觉得腻。

壁炉将她身上烤得暖烘烘的,她默默伸了一个懒腰,仰起头,手臂跟着就搭在商叙的脖颈处。

她闭着眼眸,慵懒道:“刚才就不该喝咖啡,感觉身体累了,可脑子还很清醒。”

商叙跟着就笑了:“是谁说自己体质不一样,喝咖啡也不会提神的?”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温舒白格外困扰,抱怨道,“可能是家里的咖啡太纯正了……”

“但我睡不着,你也不许睡。”她蛮横起来,抱着商叙的腰,似乎是在提防着他的逃跑。

商叙哭笑不得,只道:“我没想一个人去睡。既然你睡不着,那不如我们做些事情,让你放松些。”

他说得一本正经,可温舒白这段时间早被他带歪了,直接抬手去掩住他的唇:“商叙!不要总把话题发散到乱七八糟的地方。”

商叙一愣,才明白过来,眉眼弯弯:“我是说,不如我们一起看场电影呢?”

温舒白总算知道,他们之中,刚才是谁想歪了……

想歪不尴尬,自己想歪之后还指责对方,才是真正的尴尬。

她太希望商叙就此放过她,可他也有了“坏心思”,眯着眼睛,手掌轻蹭过她的下巴,暧昧道:“原来你的第一反应不是看电影,而是跟我上床。”

“舒白,是不是只有后者才能真正让你放松?”

他将话说得如此裸露,温舒白几乎不敢去看他。

“你羞什么?”商叙笑了下,“我们明明……”

明明有了无数次亲密,是如胶似漆的夫妻。

但商叙说到一半,就停住了。

因为他瞧见她的双眸都润湿了,是着急的,单纯为了这份羞赧与难为情。

商叙终于还是心软了,低声道:“我们看电影,好不好?”

温舒白几乎就在下一瞬间,止住了泪,湿濡的眼睛望着商叙:“看什么电影呀?”

“你不是好奇我五岁时最喜欢看的动画片吗?”商叙缓缓道,“其实我有部非常喜欢的动画电影。”

他没有直接告诉温舒白,而是走到家庭投影仪那边,开始调试着。

在调试的过程中,他的脑海里一遍遍过着白天收到的温舒白的情书。

“致灰狼先生:

写信有种跨越时间的感觉。我好像在和从前的你对话。

一岁跟着一岁,我在一点点补课,知晓你曾经的一切。

不知道五岁时,你都在干些什么呢?会像其他小孩一样,有喜欢的动画片之类的吗?

说起来,我在这个年纪时,父母还不怎么管我的学习,所以我好像每天都会被电视上的动画片迷住……

我有点想看《猫和老鼠》了,还想看《哪吒传奇》和《中华小子》,都是我妈妈当时给我挑的。

但现在最想看的,还是你喜欢的。

算是今天的愿望吗?

五岁生日快乐,那时的商叙。

——白兔姑娘”

身为爱人,温舒白好奇他的一切。

“我那时候最喜欢《千与千寻》。”

当吊灯全部关闭,光线暗下,幕布渐渐清晰起来后,商叙说道。

电影画面已经出现,愁眉不展的少女千寻手捧着一束鲜花,躺在后排的座位上,听着父母的叽叽喳喳,说起搬家和换学校的事。

“01年时,姨妈和姨父带我去了趟日本玩。”商叙道,“刚好赶上这部电影上映,我们三个就一起看了。”

“他们两个看哭了,而我当时不太看得懂,更听不懂日语。只觉得这个电影很特别,有各种灵异神怪。”

“后来回国后,他们又陪我在家里看了国语版。这次至少算是能听懂了。”商叙笑,“几遍之后,我就喜欢上了这部电影。”

“我小时候也看过。”温舒白道。

宫崎骏曾经说,《千与千寻》就是拍给孩子看的。

而商叙与温舒白在比较小的年纪,还不能看出电影的更多内涵。

只有非常纯粹的情绪波动,跟着主角千寻走。

为千寻的恐惧而悬心,也为千寻的哭泣而难过。

会辨别不出千寻与白龙之间的朦胧的爱情,只觉得那是单纯的友情。

可也从此种下了一枚种子,一种眷念。

“其实我每隔几年就会看一遍。”商叙道,“每次都会有不同的感觉。”

“当然,那之后我都是躲着人的,一个人看。”商叙补道。

小时候,中学时,大学时,初进商氏集团时。

人生的每个小阶段,都会生出新感受。心境不同了,同一部电影看了无数次,竟然也能次次有新发现,这大概就是成长。

这与温舒白对这部电影的感觉,其实不同。

她把《千与千寻》和其他许多电影,都视作一类,从不会像商叙这样,定期回顾。

而她此刻,多少从商叙的眼底看到了动容,于是歪进他怀里,小声道:“我们一起看。”

商叙抱住她,见她突然又仰起头问他:“但你为什么躲着人呢?”

“我快二十八岁了。”商叙挑眉,“总不能让人知道我那么喜欢一部动画电影。”

“商叙,你偶像包袱好重。”温舒白在他的怀里闷声笑了。

“不是偶像包袱,是外界形象。”商叙分辩道。

他不说,温舒白其实也知道。

身为集团掌权人,这些年来,他从不喜将个人相关的任何事显露在外。

他习惯性保持神秘,神秘会给人以距离感,难怪众人对他敬而远之。

而他,却不太在意在温舒白面前的所谓形象,什么话都与她讲。

电影的故事渐渐展开,他们两人不再聊天,屋子重新恢复了静谧。

电影放映的声音,夹杂着细碎的木柴燃烧声,与商叙温暖的怀抱,是最好的助眠剂。

喝了咖啡的温舒白,起初是一点都不困的,反而是精神百倍。

可电影看到一多半时,她竟然开始有点想要合眼。

旁边的商叙聚精会神地看着电影,那种专注,让犯困的温舒白无法忽视了去。

于是她一个字都没提,稍稍坐直了些身体,努力让自己继续看下去。

她喜欢看到商叙快乐的样子。

回顾最喜欢的电影的商叙,无疑是快乐的。这种快乐让温舒白不去想明天为了早八准时到岗,起床时该有多艰难,只想慢慢陪着商叙,把电影看完。

最后她也和商叙一样,被电影的情节所吸引。一直到片尾曲开始播放,她都还认真地望着幕布。

“这一遍,你是不是也有新的感受呀?”温舒白随口问道。

“当然有。”商叙干脆地回道,“而且比从前的感受还要深。”

他望着她,眼神一瞬不瞬:“我找到我的千寻了。”

一股暖融融的感觉泛上温舒白的心头,她与他紧紧相拥,在冬雪之夜。

【作者有话说】

搬一下评论说明QAQ宝宝们,是这样,材料狗年底工作非常忙碌,导致脑子不够用。所以番外改为随榜更,但保证至少隔日更。等忙完这一阵,能多更就多更!爱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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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章

◎回你情书6◎

“你去上海, 一个人会不会太无聊?”

早晨起来,温舒白听到的第一句话,就是来自商叙的暗示。

“不无聊呀, 这次又不是只有我一个。”温舒白避开了他的暗示, 起床收拾起行李。

温舒白被选中去上海交流学习四天,是上周就定下的事。

这次交流学习,上海那边的设计院除去技术层面的交流,还会就财务、经营、人资、工程等管理方面进行探讨。

王淳安一直有意要把她培养为管理型人才, 这样的安排, 正合他心意,于是这几天总在苦口婆心嘱咐她,要她比旁人更加专心,平时多听多问, 有活动就积极参加。

温舒白自然听了进去,否则也不会在商叙的暗示下,依然“我行我素”, 坚持不要商叙陪。

她心里太清楚, 跟商叙一起出行, 只怕就会不自觉地把出差学习变成旅游。

正所谓,业精于勤,荒于嬉……

她态度坚决,商叙尊重她的想法, 也就止了跟随的念头,至多提了句要她发点在上海的照片给他看,算是愿望。

然后, 他就不得不先她一步, 按平时正常的时间去集团上班。

温舒白则留在家里准备行李, 安心等航班。

临去机场前,温舒白只觉得时间很紧凑。她匆匆忙忙把提前写好的信填了地址寄给商叙,在微信上道了声周五见。

然后又给王淳安发了个消息,让他放心。

南城至上海,飞行时间两小时左右。

商氏集团规划建筑设计院派出的交流团一共八人,座位都在附近,也方便互相照应。

温舒白一向贪眠,这又是冬天,一上飞机,就开始闭目养神,打了几个哈欠后,几乎又要睡过去。

与此同时,开完会的商叙已经收到了温舒白的信。

“致灰狼先生:

听薛颂说,她六岁那年就和顾长风认识了,算是青梅竹马。

我就在想,如果我们也是青梅竹马就好了。认识你更早,能占有你更多的时间。

但又一想,大六岁的青梅竹马可能有点玩不到一起去?我会不会因为幼稚被你嫌弃呢?

那还是算了,现在就挺好。

六岁生日快乐,商叙。

今天时间紧,先写到这里。剩下的话,咱们有空慢慢说。

——白兔姑娘”

看完信的那一瞬间,商叙就想给温舒白打去电话。

但一想到温舒白此时正在飞机上,他便退出了页面,点开微信,手指在键盘上跳跃,文字输入速度飞快。

温舒白刚一下飞机,联上网,微信就劈里啪啦涌进一堆消息。

所有消息中,还数她置顶的商叙的发送条数最多。

“你和薛颂什么时候这么熟了?还聊起顾长风?”

“他俩确实一直挺熟的。因为两家是邻居,过年都会挑个日子一起吃饭的那种。”

“大六岁也可以是青梅竹马。”

“当然能玩到一起去。”

“谁说的?我才不会嫌弃你。”

商叙一条一条发给她,温舒白也一条一条回复,就像是在批阅奏折。

“慢慢就熟了,因为她知道你的一些事。而且她人很好,我挺为她和顾长风的事惋惜的。”

这次商叙几乎秒回:“他们的什么事?偷偷谈恋爱?”

“真的谈了吗?”温舒白惊讶,“我只是个人猜测。”

商叙的手顿了顿,然后淡定地回道:“我也是个人猜测。”

“你都这么猜测,那看来十有八九。对了,你有顾长风的照片吗?帅不帅?”温舒白随手就发了语音来问。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商叙隔空打翻了醋坛子,道:“怎么,开始好奇别的男人帅不帅了?”

文字也能被染上醋意。

温舒白想也知道,商叙是有小情绪了,连忙安抚:“我是好奇薛颂喜欢什么类型的男人。”

有了这句话,商叙才磨磨蹭蹭把顾长风近期的微信朋友圈截图发了过去。

刚好是一张顾长风带队的南极科考队出发前的合影。

“哇偶,重大发现!薛颂也在!”温舒白捕捉到了第一排左数第一个女生的样子。

“这我倒是没注意。”商叙道,“但也没听薛瞻提前说起薛颂进南极科考队的事。就像顾长风对家里也是先斩后奏。”

看到最后一句,温舒白才想起商叙与顾长风有亲戚关系。

因为两人年纪相差不大,商叙并不以“表哥”相称,且顾长风常年在国外,她都没见过顾长风真容。

商叙考虑到温舒白不认识顾长风的事,直接又发了张他特意用红线圈出顾长风的图。

温舒白看到,顾长风作为队长,站在第一排正中间,可视线却在往他的右边看。

他是在看薛颂吗?

温舒白已走进设计院安排的酒店房间,忍不住又仔细看了眼顾长风。

顾长风算是他们的同龄人,是标准的剑眉星目,气质周正持重。

可一眼望去,身上就有一种沧桑感,许是经常在野外工作的缘故。

“别再看他了。”商叙就像预见到了她的行为一般,又发了条消息。

温舒白直接一个电话打了过去,纠正道:“商大总裁,我那叫观察。”

“到酒店了吗?”商叙温声回道。

知道她真正闲下来时,才会无所顾忌地给他打来电话。

听到温舒白应了一声后,他道:“感情的事交给当事人,不聊他们了。咱们说说剩下的话。”

“什么剩下的话?”温舒白纳闷。

在商叙的沉默中,温舒白自己想了起来,那是她自己写的句子。

信里的话被人用言语复述出来后,自动变得奇怪起来。

商叙倒是坚持耐心回她:“你想和我是青梅竹马。”

温舒白正要说话,交流团负责人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温舒白接了电话,但也没舍得挂断与商叙的电话,听着负责人的口头通知:“温工,十分钟后在酒店门口集合,一起吃个饭,然后这边会带我们参观几处古桥。”

接完电话后,温舒白又和商叙说了几句,就准备下楼。

午餐之后,交流团的车直达青浦区朱家角放生桥附近。

上海因水兴港、因商兴市,古时就是重要的贸易港口,因此桥梁众多。

这座放生桥是上海最长、最大、最高的五孔石拱桥。

上海设计院的副院长负责接待温舒白等人,众人都是行业内的人,来参观自然不是单纯为了看个热闹。

几人聚在一起,讨论起桥梁的比例。

桥梁的桥洞或桥跨,为了符合受力的结构需求,以及保证结构流畅,数量多是奇数。

最巧妙的是,桥孔高与桥跨径的比值,www.youxs.org,也就是近乎黄金分割比。

这种空间设计使得桥梁比例协调,整体大气轻盈。

而眼前的这座五孔石拱桥,造型如虹,将曲线之美体现得淋漓尽致,恰如古诗中“鹤舞千年树,虹飞百尺桥”的描写。

不久后,众人又来到奉贤区的保安桥。

这一次,温舒白等人已经提前搜出了保安桥的平立剖图,以便细致分析桥梁建造工艺之精湛。

众人的兴趣点都在古桥上,最初,竟没有一个人在桥前留影,大多都是拿着手机只拍桥。

也就是和温舒白同行的另一个女生,随手拍了一张温舒白站在桥上眺望远方的侧影,然后笑着招呼她,发给她看。

“温工,我这张是不是还蛮有氛围感的?”

古桥与女孩的画面中,只能看到女孩的侧颜。可也正是因此,温舒白在这般古意的背景下,显出了清雅的气质。

“挺好看的。”温舒白点了保存。

她想起临走时,商叙对她的嘱咐,点进与商叙的聊天框,选了原图发送。

“你站在桥上看风景。”

“知不知道有人在想你?”

第一次异地,商叙想她的速度未免太快了些。

可她也一样,她也开始想商叙。

“也给我发张照片,算是愿望。”温舒白道。

一分钟后,温舒白收到一张商叙的自拍。

他坐在办公室,桌上堆着厚厚的材料,大概是各部门的年终总结。

在他不熟练的技术下,这张自拍有些僵硬,可称一板一眼。

坐回车上时,温舒白低头编辑着消息。

“我想和你是青梅竹马。”

“这样我们就是从小一起长大,彼此知根知底,无话不说。”

“我们的父母必然关系很亲近,而且对我们很放心。”

“或许我会被爸妈催着,来你家找你,请你为我辅导功课。你会一边说我听讲不认真,一边坚持一遍遍讲给我听。”

“你会是我的大哥哥,我会超级依赖你。”

商叙学着温舒白那种批阅奏折式的回法,笑着回她:“现在的我们也是知根知底,无话不说。”

“父母之间从前虽然有过互不搭理,可现在也是和气融融。”

“预设学习不认真的场景可不好。我看到的温舒白,一直都非常上进,能反过来影响我。”

“现在也可以超级依赖我,但我不想当单纯的大哥哥。”

“这样回复起来,真是显得乱七八糟啊。”

“我只是想说,我很爱你,温舒白。”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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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章

◎回你情书7◎

“致灰狼先生:

上海今天比昨天要冷了许多。在酒店一觉醒来, 开窗时,被外面的风冻到了。

还好你提醒我带了几件厚衣服,我已经暖暖地穿在身上啦, 不用担心。

昨天看到玉兰树了, 听说上海的市花是白玉兰。花白如玉,花香如兰,高洁纯净。

但时节没到,看不到, 说起来有点遗憾。

好啦, 习惯性向你报备一下。今天上午是开会研讨,下午有个集体参观活动,然后就是自由活动啦。

到时候让我好好想想,该送你点什么小礼物。

最后的最后……

七岁生日快乐, 我爱的你。

——白兔姑娘”

也难为温舒白能想到,为了节省时间而又不失去形式,温舒白是用传真来送出今天的信的。

然而她的信与其他会议材料混杂在了一起, 直到一个小时后, 商叙在会议上, 凑巧翻了出来。

于是前一秒还在训斥下属工作失误的他,下一秒却在轻笑,人也变得宽容不少。

企划部部长原本被骂得不轻,这时候倒是一句斥责也听不到了。

在邹阳的暗示下, 他悄悄坐下,商叙也没再动怒。

整个会场,只有邹阳知道事情全貌。

散会之后, 邹阳站在商叙身旁, 几乎料定了般, 等候他的示下。

果然,商叙紧攥着那张信纸,在邹阳侧过身时,轻声吩咐。

上午的研讨会从早八点一直开到十二点。

吃过午饭后,众人还精神百倍,全为了今天下午的行程。

对于设计院交流团队而言,来到上海,建筑模型博物馆是他们非去不可的地方之一。

有人说这个博物馆是上海最难约的博物馆,工作日每天只有二十个名额。上海这边的负责人也确实是使尽了浑身解数,最后才算是提前给大家都约上了。

下午两点半时,众人在博物馆前集合,然后统一穿好鞋套入场。

整个场馆大约有两千多平方米,纯白色的建筑空间给人以绝佳的视觉享受。二维与三维,建筑与景观。

里面上百件国内外知名建筑师们的模型作品,让人目不暇接。

整个参观过程安静而有序,温舒白等人看得很认真,可时间却只有一个小时左右,于是到了中后期,就不得不显得走马观花起来。

他们看了镇馆之宝,安东尼·葛姆雷的《ROOTER》。也在《梦的重叠》那儿欣赏着扭曲的非真实感。

温舒白还看到了墙上的一串串字。

“建筑就像一本打开的书,从中你能看到一座城市的抱负。——沙里宁”

“最好的建筑是这样的,我们深处在其中,却不知自然在哪里终了,艺术在哪里开始。——林语堂”

都是她从前就看到过许多遍的文字,可这次在博物馆的墙壁上看到时,感触格外不同。

博物馆也是一本书,她深处在其中,从中窥见了上海这座城市的抱负。

最终,参观结束,而温舒白意犹未尽。

今天剩余的时间,便是自由活动了。

温舒白用高德地图看了看附近,见平日里就有所耳闻的上海自然博物馆离这里也就十几分钟车程,便直接打了车。

温舒白是直奔着蝴蝶墙去的。

她最喜欢的光明女神闪蝶是世上最美的蝴蝶,那对绚丽的蓝紫色翅膀泛着金属光泽,恰如深蓝海水中卷起的白色浪花。

她拍了许多张照片,第一个渴望与之分享的人,就是商叙。

这样还不够,她总觉得照片不能反映真实之美之十分之一,商叙没亲眼看到,就是一种遗憾。

为了弥补这一遗憾,她去了纪念品商店。

她第一次尝试给纪念币DIY刻字,一面是她最喜欢的蝴蝶,一面是她刻字的内容。在机器前,选好喜欢的纪念币,付款之后,她就开始思考该刻什么。

没有太久,她开始在屏幕上画起一个简单的图案,动作干净利落。

图案迅速画完,她的指尖停下。

一分钟后,她捧着这枚刻了图案的纪念币,看着上面的莫比乌斯环。

莫比乌斯环代表永恒,代表无尽的爱。

在环的左右两侧,各刻了一个字母——“S”与“W”。

代表商叙与她。

她有些迫不及待地想要把纪念币寄给商叙。

回酒店的路上,她甚至专门联系了空运,准备把纪念币当天就送到商叙的手中。

然而,就在她将纪念币寄走后不久,酒店的房间就又响了,此时是下午五点。

是有人从北京寄来的东西。

温舒白没有太犹豫,直接想到了商叙。

她迅速地拆了包裹,瞧见里面竟是一束白玉兰花。这根本不是这个时节该有的花。花被保水棉小心地包着,还有扎带用于固定。

花枝上无一叶,孤洁高贵。花瓣上带着细小的水滴,细腻清雅。

在那束白玉兰花的底下,放着一张小卡片。

“不想让你有任何的遗憾。”

“这束白玉兰花很美,不知能不能驱散你心底小小的遗憾呢?”

“愿,白玉缀枝头,无绿也无愁。——商叙”

温舒白将白玉兰花抱在怀里,深深嗅了嗅。

她爱那花香,却更为商叙卡片上的字句所沉醉。

她仰面躺在了床上,白玉兰跟着她躺在白色被子上,花瓣紧紧拥簇着。

她忍不住打通商叙的电话,深吸一口气,软声道:“好爱你呀,商叙……”

爱他潇洒俊逸的字,爱他把她的每一句话都认真,爱他的那份纯粹真心。

商叙安静听着她讲话,而后低声笑道:“有没有发现别的什么?”

温舒白这才重新去看那个快递盒,从里面拿出一个银色的精致盒子。

“发现啦。里面是什么呀?”温舒白问。

“你亲手打开不过是几秒钟的事,很快就能知道。”商叙轻笑,“这也要专门问我吗?”

“不一样的。”温舒白解释道,“因为那是你告诉我的,所以和其他的都不一样。”

商叙终于放缓了声音,回她道:“是一枚胸针。”

是一枚优雅的白玉兰花胸针,仍是她喜欢的和田羊脂玉,搭上了温润的珍珠。

温舒白放在掌心,拖起它,与那束白玉兰花放在一处。

“今天你的信上说起白玉兰,我就想了起来。”商叙道,“早就买好的小礼物,刚好可以提前送给你。”

而给心爱的人的礼物,或许没有所谓的早与迟。任何时候,都是最好的时候。

“怎么想起来买这个了呢?”温舒白问他。

“喜欢它的花语,纯洁而真挚的爱。”商叙答。

白玉兰的纯洁,在他眼里,只有温舒白可配。

他顿了顿,又柔声道:“玉兰花开时,我的眼里只有你。”

温舒白从不将商叙的情话仅仅视为情话,她知道一切都是他的真情流露。

他很爱很爱她,每每意识到这一点时,温舒白心里都很欢喜。

正如她此刻,在床上悄悄打了个滚。

她发现自己这举动着实有些幼稚,这才撑着手臂起来,最后同他絮语呢喃:“阿叙,其实我今天也给你买了个小礼物,等你收到记得告诉我。”

出行乏累,她过早地打了哈欠。

商叙极想要细问她,可又没机会,只听到她轻轻挂了电话。

离商叙睡下还有五分钟时,管家送来了空运的包裹。

商叙终于收到了温舒白寄过来的小礼物。

商叙一眼就认出来了,她画的莫比乌斯环,以及她刻下的字母。

“收到了。”他在微信上回了语音。

“算是约定吗?”他哑声问她,“一世一生,相伴左右,如同莫比乌斯环。”

她是起点,也是终点,他将永远站在她的身边。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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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章

◎回你情书8◎

温舒白是在玉兰花香中睡着的。

或许是因为白玉兰带着天然的安神作用, 又或许是因为那是商叙所赠,温舒白这一晚睡得格外安稳。

醒来时,她有些口干, 贪着被窝里的温暖, 眼睛也舍不得睁开,只将语气拖得无比绵长:“阿叙……”

她的手也在下意识摸索着,可熟悉的那种温热没寻到,她扑了个空。

她跟着就清醒了七八分, 发觉这是在上海, 而不是家。她也不是在与商叙一起。

她顿时怅然若失,离家第三天,她真正开始想念。

这种想念不似第一天的那种浅淡,它浓郁到使人沉醉, 勾着人心里一片空,又有些发酸,酸到人难受。

大清早, 来到他们交流学习的这家设计院后, 温舒白在传真机前忙碌。

她几乎连早餐也顾不得了, 满心都是自己的信。

“致灰狼先生:

完蛋了我,商叙。以前在英国留学四年,爸妈都夸我独立懂事。我从来没有让他们操过心,虽然在异国他乡, 可为了学业奋斗,就很少会多愁善感,很少会觉得孤单。

可是这几天, 离开南城, 离开你, 一个人来到上海,我总觉得心里很空。

我好想你,想念你的怀抱和吻。

甚至有点后悔了,好想好想你在我身边。

八岁生日快乐,我好想好想的你呀。

——白兔姑娘”

商叙已经不是第一次收到温舒白发来的传真了。

这次他很熟练,或者也不该叫熟练,他只是很有耐心,一大早就在附近等待。

看到信的内容时,他也是第一次如此“去”心似箭,恨不能撇下这边的一切工作,马不停蹄赶到温舒白的身边。

但商叙明白,恣意纵情的时机并不恰当。成年人都要权衡个体的责任,到了年底,集团事务繁杂,他根本无法从中抽身而出。

温舒白也是一样。虽然信上那么写,却并不一定是真的适合被他一直追到上海。因为她也有她要做的事,要将精力投入交流学习。

就如此刻,商叙发去一条微信,回说着他的思念,而对面却没了回应。

不用猜,温舒白是去开会了。

商叙只盼着他们共同的闲暇之时,温舒白能打来一个电话,聊以安慰他被她勾出的想念。

这通电话是在下午三点打来的。

“商叙……”

几乎同一秒,商叙听到了电话里伴随的喘气声,温舒白好像是在赶路。

“还好赶上地铁了,这片儿打车真的很慢。”温舒白凑近耳机,长舒一口气。

听到她搓手的声音,商叙突然就心疼了,懊悔道:“真该在上海专门安排车给你,至少不会让你冻到。”

“还没冷到那种程度呢。”温舒白调整了下耳机,沙沙声响起,又复归平静。

“而且我不喜欢人跟着。”温舒白道,“我是特意一个人出来四处逛逛的。”

虽然看不到温舒白的神色,可商叙就是能想象出她的欢快活泼。

他忍不住笑了,轻声问道:“准备去哪里逛?”

“准备去豫园。”

公共场所里的温舒白,会把声音尽量压低,于是和男人的交谈也像亲密的耳语。

“一个人吗?”

商叙不确定地询问。

“不是。”温舒白软声答他,笑了笑道,“有你陪我呀。”

有他陪她,哪怕只是在电话里,她也不再是孤零零一个人。

商叙的心已被暖化,柔声道:“舒白,那让我能看到你,好不好?”

平日里,他们微信视频过许多次了。

温舒白没多犹豫,挂断电话之后,直接就一个视频打了过去。

“还有三站。”温舒白认真报着站名,道,“等会儿记得提醒我,我可能会聊天太出神,一下子坐过站了。 ”

“好。”

商叙答应着,心里则额外留了个神,生怕她坐过站。

隔着小小的屏幕,温舒白打量着几天没见的商叙。

她真的很喜欢他那双标准的漂亮桃花眼,但今天倒是能看出,他近日休息不太充分。

“熬夜啦?”她问。

“嗯……”他答。

不知为何,在温舒白面前,商叙好像自动失去了说谎的能力。

他不愿瞒,也瞒不住,于是老老实实道:“年底的事多,几个工程项目都在赶进度,晚上开会都是常有的事。”

她不在,他更没了多余的顾忌,晚上不必赶着回家,加班便变成常事。

她哼了一声,才道:“看来我要多查查岗了,至少不让你有黑眼圈。”

商叙不由一笑,顺势道:“等你回家,我就不会了。”

是实情,也像是保证,两人都安静下来,默默计算着温舒白回家的时间。

地铁报站声几次响起,停稳后,温舒白走向门口,笑道:“在此之前,你先陪我在豫园逛逛吧。”

“把外套穿好。”商叙在另一端嘱咐她。

她便将身上的大衣扣好了最高处的扣子,还将手机拿远了,展示给商叙看:“穿好啦。”

商叙轻轻“嗯”了一声,看着温舒白扫码出站,向左转弯时,开口叫住她:“右转,这边近。”

温舒白一边改变方向,一边感慨:“你怎么连上海的路都这么熟?”

“没那么熟。我临时查的。”商叙回道。

在地铁上,在温舒白说出要去豫园时,他就在留心。

温舒白走出地铁站,就直奔豫园园林方向。

她并非是第一次来到上海,可每次都因为种种原因,未能去园林细逛。

今天的时间还算充裕,她总算有机会游览这座始建于明嘉靖、万历年间的私人园林,于繁华大都市中一瞥其清幽典雅。

四百多年前,为了“豫悦老亲”,园林主人潘允端聘请江南最负盛名的造园专家张南阳为其设计园林,堆石垒山,构亭艺竹,花费二十多年时间,终于建成豫园。

如今的豫园占地面积两公顷,虽不复当年原貌那般宏伟,但仍见楼阁参差,山石峥嵘,秀润清雅。

原来用有限之山石,也能造出万山重叠绵延不断之气势。

温舒白觉得设计精妙,在与商叙的视频里赞不绝口。

“我以前看过潘允端写的《豫园记》,但单看文字还想象不出。有些景色果然还是亲临其境才能感受到它的美。”温舒白道。

池北征阳楼前的大假山堆砌自然,使人如同置身山岭。

室外的温度有些冷,可温舒白却是兴致勃勃,指着大假山,向商叙介绍:“这座假山是武康黄石堆砌成的,据说用了两千吨石料。”

武康石产于浙江武康县,格外出名。

黄石适用于园林垒山,温舒白只是有所耳闻。但紫石质地硬度适中,古代常用于建筑桥梁或者江堤,温舒白接触很多。

看完玉华堂前的太湖石玉玲珑,温舒白便被园中的那些小景吸引住了目光。目光凝驻之处,皆是美不胜收。

豫园张扬,雕龙画凤,屋脊上的鸱吻,龙墙上的穿云龙活灵活现,瓦片龙鳞栩栩如生,显得威风凛凛。

园内的每对石狮子,也各有情态,各不相同。

窗棂也那么美,将阳光切成一道道金线……

温舒白成了商叙一人的导游,他们一路上都在聊天,聊天有来有去,就好像商叙真的走在她的身侧。

没有太久,就到了豫园园林闭园的时间,温舒白依依不舍地往外走。

好在豫园商圈还有许多可逛的地方,温舒白本就有心多逛几处文创店,顺便给大家买些小礼物带回去。

温舒白一路都在盖章,有些店营业时间很短,她怕赶不上,就径直往“最上海”邮局而去,又匆匆赶去其他店。

她挑选了许多漂亮的明信片,没打算寄出。从景点附近寄出的明信片大多很难收到,这些明信片她只想自己收着,用来集章。

在空白处盖上章后,她还特意将镜头对准了,让商叙看到。

“我在上海很想你。”温舒白念着章子上的字,“虽然这句话泛滥之后,显得有点土。但是我觉得变成章子之后,还是很好看!”

蓝色的路牌章子印在白色卡纸上,端端正正,墨迹还未彻底干透。

“只要是发自内心,就不算土。”商叙道。

都说“诗缘情而绮靡”,世上一切,每字每句,只要是源自真情实感,就总有动人之处。

恰如此刻,他从镜头里看到温舒白,听到她念着这句简单的话。

他们对彼此的思念如此真切。

“不觉得土就好。”温舒白看着手里的明信片,道,“商叙,这张我是想送给你的。”

她是真的想他。

她看商叙没接话,怕他嫌弃,就补充道:“我再找点其他的章子,这样看上去好空。”

“不用。”商叙叫住她,“这样就很好。”

他思忖一阵,又改口道:“如果有特别喜欢的,你给我看了,再帮我盖上。”

“好吧好吧。”温舒白将送给商叙的那张小心放好,“等我好好给你发掘下!”

为了找到商叙心仪的章子,温舒白去了木樨堂和博雅集,又去了三生有信和西泠印社。

她自己算是收获满满,厚厚一整套明信片,她已经盖章了十之七八。

而直到温舒白去了童涵春堂区域,在老庙黄金附近,看到书法篆刻家余德前老师的篆刻摊位时,商叙显得兴趣很浓。

温舒白看到大家都盖了兔子章,印章上的那对兔子着实可爱,她便也拿着明信片,准备请余德前老师盖章。

商叙终于开了口,开门见山道:“舒白,这个兔子章,我很喜欢。”

不算暗示,他是在明示温舒白,想在她送他的明信片上盖上兔子章。

温舒白自然满口答应,拿着两张明信片,礼貌地询问余德前老师能不能盖章。

顺利盖上章子后,温舒白捧着明信片,来到旁边的一家咖啡厅,趁着等咖啡的功夫,欢喜地展示给商叙看。

“好看吗?”温舒白问道,“这对兔子刚好盖在路牌下面,好像兔子在说,我在上海很想你。”

“嗯。”商叙眯着眼睛端详了好一阵,勾唇道,“我的舒白很想我。”

“我在说这对兔子呢。”温舒白纠正道。

“是这对兔子。”商叙的声音柔软而眷恋,“也是你和我。”

他对兔子的喜欢,全部来自于温舒白的投射。

他是她口中的“灰狼先生”,但也可以是陪在她身侧的另一只小兔子。

无法不被他感动,温舒白正想要说点什么,瞥了眼电量,就慌着道:“啊!我手机快没电了,过一阵再聊。”

似乎已经低电量提醒两三次了,电量在5%附近飘着。

温舒白说完话后,就仓促地挂断了视频,四处张望,准备找充电宝。

好在美团充电宝遍布大街小巷,她在咖啡厅前台就瞧见了,连忙扫码插上。

补充电量的那一会儿功夫,温舒白没继续和商叙聊天。

喝完咖啡,她又去了其他店闲逛,一直逛到电量充好70%,她才还了充电宝,重给商叙打去。

商叙不是立刻接通的,大概也是利用方才的那一阵,在忙他的公事。

“猜猜我刚才买了什么?”温舒白欢快道。

商叙笑了笑,敲击键盘的手悄悄顿住,道:“应该是带给亲人朋友们的礼物,但具体是什么,我有点猜不出来。”

因为职业,也因为天性,她是天马行空,脑子里有许多特别的想法。

她张了张口,原本是想要直接说出,可又停住了,卖着关子:“等我明天回来给你看。”

逛店还在继续,温舒白像是在寻宝。不是在买上海百年前铸铁井盖式样的杯垫,就是在买花纹特别的小杯子。

“今天的愿望还没说呢。”商叙提醒道。

温舒白摆摆手:“我想不到其他愿望啦,有你陪着,我就觉得好幸福好幸福。”

“说好的礼物,至少让我给你买次单。”商叙轻声道。

原因无他,他几次想要替温舒白结账,可温舒白自己同样也乐于买单。他挣来的钱,竟然花不到最在意的她身上,这是另一种意义上的不得所愿。

“这么想花钱啊。”温舒白打趣他。

半分钟后,她有了目标,捧着她看中的几张主题路线地图给商叙看。

上面写着“城市行游|地图”

有“武康路上的万国建筑”,也有“摩登时代的公寓设计”。

商叙看清了包装上的字,就明白了温舒白的喜欢。

“这些我都要。”温舒白干脆爽快道,“还有我等会儿的晚餐,你也要包了。”

婚后,她早已不同他见外,此时慢悠悠从包里拿出商叙送她的那张卡,边拿边道:“其实我就是懒得找卡了,下次我把你的卡放外面,全程只花你的钱。”

“好。”商叙眉眼带笑,温声道,“全程只花我的钱。”

“财大气粗。”温舒白对此切实评价道。

从文创店出来后,已经到了傍晚,商叙已经回家,父母已早早吃了饭,所以他是独自用餐。

温舒白则是少不得要去上海老饭店,尝一尝那里的草头圈子与红烧狮子头。

上菜之前,她把手机壳后面的支架撑开。手机架在桌子上,她便腾开了手,又一次拿出今天盖满了各色印章的明信片,看了许久,最后看向商叙那张。

手机另一头的商叙一直没说话,只剩她一个人静静看着。

“让我再写点字,那就完美啦。”温舒白自言自语道。

商叙顺利地听到了她的计划,在她落笔时问她:“你要写些什么?”

“吓我一跳。”温舒白的手悬在半空,默默用一张餐巾纸遮住了镜头,笑道,“不让你看。”

后又觉得太怪,完全把商叙隔在了外面,她便将那张餐巾纸扯了下来,警告般道:“你自觉点,不许偷看。”

在温舒白的监督之下,商叙挪开了眼神。

在老饭店的和暖灯光中,她握紧了笔,在送给商叙的明信片上写着下一封情书。

她终究不算太放心,右手写字时,左手小心翼翼挡在前面。

笔尖落在光滑的明信片上,发出连绵不断的沙沙声,让人听了很放松。

写完后,温舒白看向手机屏幕,发现商叙竟然如此自觉,甚至已经闭上了眼睛。

他纤长的睫毛微微抖动,让她忍不住伸手抚上屏幕。

他清了下嗓子,发出响动,她便有些心虚地收了手。

“我写完了。”温舒白轻快道,“你可以睁开眼睛啦。”

商叙睁开了眼睛,见菜上齐了,温声催她:“忙完了就快吃饭吧。”

温舒白拿起筷子,和屏幕里的商叙一起用着晚餐。

上海美食究竟有多好吃,温舒白没多在意,她只想着此时此刻有商叙陪伴,让她在陌生的城市也觉得无比安心和快乐。

或许正是因为今天有商叙,温舒白有了用不完的精力。

她吃完晚饭,听人说起楼下的灯已经亮起,就还想去多凑个热闹,且一定要拉着微信视频里的商叙同去。

“商叙,你晚上还有事吗?”温舒白问。

商叙早就猜出了她的打算,应声道:“没别的事,我今晚的时间全都给你。”

“那我们再继续逛一会儿吧。”温舒白贴近了手机,小声朝他撒娇,“我刚才听到邻座有人说,今年豫园的灯会是类似国风奇幻风格的,街上现在已经亮灯了。”

她是真的心中有所期待,爱着热闹的“夜上海”。

豫园灯会每年都是用心设计,她身在伦敦,刷到时由于时间原因,总是只能艳羡。

这次来上海既然刚好赶上了,哪怕灯会还没正式亮灯,她也想亲眼看一看。

温舒白走到街上时,“一夜鱼龙舞”的主题灯组已经布置好了。

橙红色的锦鲤灯悬在半空中,温舒白身在其中,仰头望去时,想起了前几年的电影《大鱼海棠》。

“好美。”温舒白抱着手机,将镜头对着面前的景色,和商叙同看。

“全部布置好时,这里一定会更美吧?”温舒白遗憾道,“只是那个时候我早就回南城了,不知道还能不能看到。”

“舒白,把镜头转一下。”商叙突然开口道,“我看不到最美的风景。”

“哦,好。”温舒白以为他是没看清锦鲤灯,忙着对准前方,“这样呢?”

“往左转。”

“再往左。”

“继续。”

“好了。”商叙对着温舒白温柔地笑,“我看到最美的风景了。”

镜头几经调整,已经对准了锦鲤灯下的温舒白。

柔和的暖色调光彩,落了温舒白满身,而温舒白的脸颊多了抹比灯光还要浓的红晕。

她是他眼里最美的风景。

再绮丽繁盛的景色,也不足以与她相比。

“过段时间,我们一起再来一次上海吧。”商叙道。

“什么?”

他说得突然,而温舒白一时没反应过来。

“让我来瞧瞧你的风景,我们一起来看豫园灯会。”商叙道。

他好像从来没有忽略掉她任何的一句话。他不愿让她留有任何遗憾。她想要看到的风景,他都想陪她一起看到。

“好呀。”

在橙红的光彩下,在窄窄的镜头前,温舒白笑得灿然。

夜色深沉,晚风森冷。

商叙催了温舒白早点打车回住处,一路上,他们的微信视频都没有挂,即使他们不怎么说话。

玩了大半天的温舒白,终于后知后觉地感到了疲惫,靠在后排座位上,打了个哈欠。

她几度合上眼睛,后又睁开,强撑着困意,望着窗外快速掠过的景色。

然后商叙道:“你先摘了耳机,好好睡会儿,到了我喊你。”

温舒白戴着耳机,他的一言一语都顺着线传进她的双耳,让她感到一暖。

她摘掉耳机,让脑袋得以平平地靠在椅背上。除去车里有点冷,一切都无比完美。

“商叙,你最好了。”

她舒服地闭上了眼睛,将手机抱在怀里。

世上只有一个人,能让她有这份安心。让她什么都不用想,不用牵挂。

她完全相信商叙,依赖商叙,且没有任何负担。

她只感到幸福。

出租车里条件简陋,可她越睡越觉得温暖。

半小时后,温舒白听到了商叙叫她名字的声音。

她睁开眼睛,出租车其实还没完全停下,又开了十几秒,这才到了酒店门口。

“你醒的时间刚刚好。”司机笑。

“我醒不来的。”温舒白下意识道,“是我老公喊了我。”

“嗯,我知道。你老公一直在跟我聊天呢。”

在给司机付钱时,温舒白听到司机随口说道。

温舒白心中不禁升起一丝疑惑,等下了车后,就直接问起商叙:“你们聊什么呢?”

商叙从来都不是什么自来熟,平日里跟身边的熟人都不怎么聊天,更何况一个第一次见到的司机。

“没聊什么。”商叙道,“只不过是提醒他一句,让他开空调。”

上海的夜晚,气温冷了太多。

“但他不太会调。”商叙无奈道,“我看你一直皱着眉,就一直试着跟司机沟通。”

那是怎样一幅画面呢?

微信视频通话里的商叙,耐着性子和前方的司机聊天。

他必然要格外注意声音的大小,怕惊扰她,又心疼她受冻,迫切想要解决这件事。

“难怪后来车里那么暖和。”温舒白恍然大悟。

快乐与满足顿时充斥在她的心头,她抬头看了眼挂在天上的冷月,明明已经重新置身于室外,却不觉得冷。

走到酒店楼下时,她瞧见,她曾经注意到的那株白玉兰树显得有些异样。

温舒白走近了,发现原先光秃秃的树枝上,竟然隐隐冒了小小的花苞。

“好神奇。”温舒白调整着镜头,让她看到的枝头含苞的白玉兰跃入商叙的视野之中。

“阿叙,这么冷的天,白玉兰竟然要开了。”温舒白缓缓道,“可我看到天气预报,明天气温骤降,那还能开吗?”

“现在不是白玉兰开放的时节,花开是异常,不开是寻常。”商叙从容道,“但或许下次我们一起来时,能看到白玉兰花的开放。”

相伴相随的爱人的存在,会使人镇定温和。

温舒白的心境似乎也与单身时有所不同,没了那份伤怀。

“快点进酒店吧,瞧你,耳朵都冻红了。”商叙抬了抬眉。

温舒白忍不住摸上自己的耳朵,冰冰凉凉的,比她的手还要凉。

而她另一只手里的手机,倒是发着烫。

她迈步走进酒店一楼大堂,立刻有人前来迎接,帮她提包。

电梯里的几分钟没了网络信号,她与他暂别。

直到电梯门开,她走进她的房间,关门后,懒散地躺倒在大床上。

“商叙……”

她随口叫着商叙的名字,是浅浅的一声,幸福洋溢在心头。

“今天去豫园,是我最快乐的一次旅行。”她道。

“好巧,我也是。”他道。

好特别,当平淡仓促的旅行有了恋人的陪伴时,一切都变得不一样了。

或许这就是,属于爱情的魔法。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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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章

◎回你情书9◎

周五上午, 设计院交流团在上海开了最后一次研讨会。

会上,双方设计院负责人宣布,此次交流学习活动圆满结束。

商氏集团的安排显得周全而贴心, 因为时间刚好到周五, 王淳安做主索性给他们包了食宿,让他们再在上海玩上一两天。

唯一提前回到南城,归心似箭的人,大概只有温舒白。

虽然她口头上和商叙说着, 自己不一定能够在今天就赶回来。可是实际上, 她早就把连夜赶回南城定为自己今天的最大目标,想给商叙一个惊喜。

吃了午餐后不久,温舒白就回了酒店收拾行李,然后往机场赶去。

时间太紧, 她的计划容不得错一丝一毫,她这一顿午餐吃得很潦草,以至于到了上海虹桥机场候机时, 她已经又饿了。

托运完行李后, 温舒白看了眼腕表上的时间, 离登机倒是还有半个小时。

已明确感受到饥饿的人,绝不能安安稳稳坐在那里。

温舒白站起身,开始边走边看,认真看着左右两旁的商铺。

闻到香味时, 她就站定,面前这家倒也很是熟悉,她便径直走了进去。

她一向喜欢cova家的蝴蝶酥, 无论是巧克力味、开心果味, 还是原味, 她都特别喜欢。

粉色包装是机场限定款,她没有犹豫,就三种口味各买了些。

她最爱这家蝴蝶酥的甜而不腻,酥脆的蝴蝶酥入口,刚好解去她此刻的轻微饥饿。

吃完后,她终于可以悠闲地等待航班了,也开始想象起商叙见到她时的样子。

她并没有寄出今天的信,只等着回到家后,直接亲手交到他的手中。

商叙的消息正是这个时候发来的,问着同一件事:“今天某人有忘记什么重要的事吗?”

他拐弯抹角着,很显然,这些日子,这些情书,他其实心里很喜欢,虽然没有表露得那么明显。

每一日,他似乎都在期待着。

她的情书,已经成了他生活中的必需品。

温舒白忍不住笑起来,连忙回了他:“没忘没忘,我保证,会和我一起出现在你的面前。”

“所以零点前你就会回来吗?”商叙顺势就问。

温舒白这才发觉,聪明的商叙已经在跟她套话了。

她警惕地转换着说辞,回消息道:“还不确定呢,我在上海有个朋友,临时说要见一见。”

为了把惊喜藏住,一向不太会撒谎的温舒白,开始“无中生友”了。

商叙却没轻易放过她,疑惑道:“之前没听你说起过。”

“可能是最近没怎么来往吧,也就没机会提到。”温舒白现场努力编造起来,“以前我们关系很好的,好不容易到了上海,不见感觉过意不去。”

“关系很好?”商叙重复了句,暗中琢磨。

不久后,他吃味道:“感觉这个人确实对你挺重要,否则也不会因此调整行程,不急着回家了。”

他话音一落,温舒白立刻感觉自己把事情搞砸了。

她满脑子都只剩下商叙的最后一句话,他说她“不急着回家了”。

是哪里出了错呢?她果然不善于撒谎,让商叙这个醋王开始泛酸了。

“哪有……我很着急回家的。”温舒白为自己分辩,“我不打算见这个朋友了。”

“怎么能不见?”商叙的消息飞快地发了过来,“重要的人必须优先。其他闲杂人等全都先放到一边。”

“商叙……”温舒白心里直后悔。

而对面的商叙终于也是耐不住性子,问她道:“你这个朋友是男的还是女的?”

他问得十分刻意,显然是在意的。

然而温舒白本人却还没有编好话,犹豫地回答道:“女?”

不确定的语气就更像是在遮掩了。

“嗯?”商叙心里的酸意不禁加重更多。

“好吧,这个朋友是假的。”温舒白怕商叙真的误会了,终于还是败下阵来,和他摊牌。

不想,商叙却笑着道:“我知道。”

“你知道?”温舒白愣住。

“我当然知道。”商叙的语气里,早已没了刚才的那股酸涩,“你撒谎特别不自然,我听得出。”

果然,温舒白发觉自己从来都是会低估了商叙的这份“心机”。

他只是不习惯把这份“心机”用在她身上,可却不意味着他傻。

他轻易就能看穿她的遮掩,也知道突然冒出来的朋友可疑。

温舒白有些恼火,直接打去了电话,喊着他的名字:“商叙!那你刚才还……”

她一向喜欢多想,方才都在担心如果商叙真的误会,她又该怎么解释了。

“想逗逗你。”商叙轻声道。

没停几秒,在温舒白还没再次开口前,商叙忙又向她讨饶:“对不起,是我错了。”

“你错哪儿了?”温舒白气得哼哼。

“错在……一开始看出来时,就应该直接说出,不听你继续编。”商叙道。

温舒白:“……”

真不知道他是在认错,还是在“嘲讽”她的遮掩太过于拙劣。

商叙听她不说话,自己主动问起:“所以你今晚就会回来吗?”

“嗯……”温舒白含糊地回应了他。

他仿佛瞬间便放松下去,低声道:“那我就算是安心了,今晚可以睡个好觉。”

商叙完全是随口提起,可温舒白敏锐地捕捉到了信息,皱眉道:“你前几天晚上没睡好吗?”

“也挺好……”商叙生硬地答。

温舒白静默了好一阵,才认真向商叙道:“商叙,我有没有告诉过你,你在我面前时,撒谎也很不自然?”

说来有趣。

他们的夫妻关系,好像自动砍去了商叙的许多技能点。

兵不厌诈,商不厌诈,他这个商界巨鳄,卷入尔虞我诈那都是常事。

他早就被历练得心机深沉,让旁人轻易看不穿他的心思。

也只有这样,众人又是敬他,又是怕他。

可偏偏温舒白是这样一个例外。

在温舒白面前,商叙几乎控制不住自己的松懈。

或许是他真正全然信任温舒白,在温舒白这儿,他可以真真正正喘一口气。

他完全不习惯在她面前做任何伪装。

所以温舒白也能如他一样锐利,看出他在撒谎。

“你不在,我当然睡不好。”商叙轻叹了一口气,无比眷恋不舍地说道。

“我这几晚睡得倒是还行。”温舒白小声嘀咕道。

对比之下,温舒白甚至生出了一丝愧意。但最终这些都化为怜爱。

她有点心疼他,这份心疼随着时间而越来越浓烈起来。

“原来你除了会加班熬夜,还失眠。”温舒白这时才了然。

“所以是不是今晚就会回来陪我?”商叙这人真是目标明确,七拐八弯的话最终又被他绕了回来。

“是。”温舒白这一次坚定地答道,“我本来就打算早点赶回来,房都已经退了,我现在就在机场。”

温舒白低头看了眼时间,虽然还想同商叙说话,可已到了登机的时候。

她便只好一边走,一边和商叙说话,争取着最后的时间。

“商叙,我可能七点就到了。”

知道商叙已经猜出来后,温舒白不再遮掩任何。

“别安排车接我了,我等会儿一下车就直接坐机场的出租车回家,很快的。”温舒白道。

“要不然,提前给我放好洗澡水吧。”温舒白嘱咐,“我好乏,想泡个澡,然后舒舒服服躺床上。”

“还好明天是周六呀。”温舒白又道。

在和商叙聊天之前,温舒白从来不觉得自己话多。

她已经坐在了自己的座位上,空姐已经开始催促乘客将手机调至飞行模式。

她只好快速地同商叙说了声再见,然后把自己的手机调成飞行模式。

温舒白下意识就打开微信,微信消息还停在他们方才的聊天。

她点开后就一直在看,看着商叙对她不加掩饰的思念。

两小时左右的飞行时间,终究还是会让温舒白觉得很无聊。

偏偏这趟航班没有真正的WiFi服务,无法联微信,至多能在航空官网上看个电影。

她平日玩手机太过频繁,猛地没了网,真是万般不习惯。

而且这个时候,正是她与商叙电话仓促中断的时候。

她心中原本就是怅然若失。

闲来无趣,温舒白打开了她习惯用的“微信读书”软件,准备随便找几本下载到本地的书看看,打发时光。

这看电子书的习惯是温舒白上学时养成的,轻巧方便。然而工作后,她却很少再这么看书了。

与商叙结婚之后,她会更喜欢捧着纸质书,和商叙围坐在小客厅。

无端的,她好像又在想起商叙。

她跟着就感到乏累,这次交流学习完全是另一种形式的出差,昨天不觉得,今天上午也不觉得,可到了飞机上,随便选了商务舱的她,开始觉得腰酸起来。

温舒白用湿巾擦了擦手,想让自己精神些。

擦完之后,她重新打开“微信读书”,映入眼帘的,还是她两个月前看的那本。

初时,她尚且还有精力和兴致去往后翻几页。

随后,她就觉得没了意思,直接点了退出。

她闭上眼睛,想睡一会儿,可是失败了,怎么都睡不着。

最后,她想起了随手提着的袋子里,她那厚厚一整套的盖了章子的明信片。

她想起今天给商叙的信。

温舒白将明信片全都拿了出来,一张一张看着,心情似乎也在随之转好。

她实在太喜欢昨天在豫园的那个下午。一张张和商叙一起看过的明信片,成了绝佳的打发时光的宝贝。

这一看,就看到飞机开始降落。

趁着那会儿功夫,温舒白开始把明信片全部都收好,把自己的外套拉链拉紧。

下飞机时,温舒白将手里的袋子提得很紧很紧,夜晚的凉风吹进她的领口,她跟着就打了个哆嗦。

南城比起上海,似乎更冷些。

她连忙拢了拢外套,快步往里走。

拿到行李箱后,她拖着行李箱,一直走到停着的最前面那辆出租车前。

一辆辆出租车倒是井然有序,她一上车,就被温暖包围,只顾着跟司机沟通目的地。

她也就没有发现,在出租车的后面,还跟着一辆极其普通的黑色汽车。

那是商叙派来的,算是以备不时之需。

商叙无法不对温舒白牵挂至极,可既然温舒白自己说了,不要他派人来接,他也就作罢。

让自己的人默默跟着温舒白后面,不让温舒白发觉,不让温舒白觉得不舒服,这是商叙习惯的行事方式。

半小时后,温舒白到了家。

她刚下车,就急匆匆拉着行李箱往别墅门口走,带着肉眼可见的迫不及待。

天色不算太晚,家里也是刚吃过晚餐。

管家刚巧站在门口,立刻主动跟旁边的人过来迎接,接过温舒白的行李箱。

“太太,您辛苦了。”管家恭敬道。

温舒白一边走,一边觉得房里太热,脱掉了最外面的大衣,嘱咐道:“那就麻烦你帮我拿到三楼客厅吧,但要等我上去之后。”

她还记得这个给商叙的惊喜,可跟着又想起,其实商叙现在知道她会晚上回家。

她不禁失落了一小下,可并不太久。因为她没有发现商叙下楼。

“商叙在干嘛?”温舒白好奇地问。

这算是把一直等在院子里的管家给问住了,摸不准地答道:“可能是在洗澡?”

“啊?”温舒白觉得这答案真是逻辑奇怪。

于是她无意再继续问起管家了,只径自扶着楼梯,迅速地上了楼。

走到三楼后,她自然而然地放慢了脚步,轻手轻脚,想要出其不意出现在商叙面前。

然后她就听到了不远处浴室里轻微的水声。

难道商叙真是在洗澡?

温舒白愣住了。

晚上的人果真都会有点不够理智,她第一次试着靠近浴室的门,隔着门往里看。

没看几秒,浴室的门就开了,商叙从里面走出来,连预想之中的招呼都没打,就挑眉问道:“偷窥呢?”

“你才偷窥!”温舒白羞恼道,“是管家说你可能在洗澡……”

“好了,过来。”商叙张开双臂,朝向她,眼神温柔地望着她。

默契之下,温舒白立刻就明白了,三步并两步来到他的身前,然后投入他的怀抱。

在他怀中,温舒白闷头轻轻嗅了下。在他的身上,只有浅淡的雪松香水味,没有平时沐浴后的那股两人同款的沐浴露香味。

看来他并没有洗澡。

而她其实已经无心去想这些细碎的事了,满心满眼只剩下与商叙的拥抱。

她的身旁裹挟着方才在外面的寒凉,一点一点,都被商叙的温暖融化了。

“好想你。”商叙低声在她耳边说道。

“刚才在给你放洗澡水,然后在想着,你怎么还不回来。”商叙一贯清冽的声音透出难得的幽怨。

只有商叙自己知道,方才他一遍遍调试水温,一直等不到温舒白回家时,有多难熬。

“你一直在搞这个吗?”温舒白松开了他,指着她的浴缸。

她看到商叙的衬衫上沾染了水渍,她走到浴缸旁,摸了摸里面的水,水温竟是她平时最习惯的温度,刚刚好。

果然是商叙的风格,她随口说的事情,他都会做到完美。

她跟着就问:“你自己洗澡了吗?”

她是明知故问,商叙的那件白衬衫,已有些凌乱,头发也不像是晚上洗过,一看就知道他没顾上他自己。

她便继续道:“你也去洗吧,不用等我,我今晚可能要迟些。”

商叙却没动,还在关心她其他的事,问道:“晚上吃过饭了吗?”

“吃过了。”这一问一答,原本想要直接进浴缸的温舒白,又折返过来,抱住了商叙的腰,“飞机上吃的,没什么胃口,现在只想洗澡。”

“那还抱着我?抱得那么紧?”商叙低垂着眼眸,一瞬不瞬望着她,眼尾噙着笑意。

温舒白一句话也不答,只将他抱得更紧。

她实在好喜欢商叙。

喜欢他迎接她的拥抱,喜欢他一刻不停的关心,喜欢他身上萦绕的味道。

她终于很想犯懒,想法荒谬,想抱住商叙,抱到天荒地老。

可又复归现实,悄悄推开了他。

她将他轻推到浴室之外,扶着门,改了主意,向他道:“我们洗完澡后,就在主卧会合。”

她说得有趣,而商叙想得更多,喉结轻轻滚动。

然而她又补道:“你不是很好奇我这次都带了什么礼物回来吗?我们一起看看。”

礼物,与方才商叙满脑子想的事,大概是差了十万八千里。

倒也不算是失望,可商叙心头还是有种空荡感。

他的思念好像比温舒白的还要难忍,总要化为其他形态,宣泄而出。平心而论,他知道等会儿温舒白想要做什么,可他却自认无法像温舒白那样,安安静静坐在床头,看着这一趟旅行之所得。

但当着温舒白的面,他只能点头温声去答:“嗯,好。”

离开温舒白的身侧后,商叙进了另一间浴室,开始变得心不在焉。

比起流淌的水的温暖,让他难以忘怀的,是方才温舒白在他怀中的那份温暖。

温舒白身上其实并不暖,可只是抱着他,他就能够感受到胸腔中燃烧起来的火苗,仿佛烧灼着他的整颗心。

他将水调凉,可洗澡水也无法浇灭。

他正值盛年,又深爱温舒白,心里其实明白,自己的冲动源自什么,也知道什么才能将火苗浇灭。

商叙终于有些急切起来,心中的一个念头定下之后,就又突然变得淡定下来。

他加快了自己洗澡的速度,将原本就短促的时间继续压缩。

他很快就关掉了水,擦干身体,换上了睡袍。又随意地擦了擦头发,使其不至于滴水。

走出浴室后,他向主卧走去,却在路过温舒白的浴室时停下脚步。

主卧去与不去,这时候没什么差别,因为温舒白不在。

空荡荡的主卧只会让商叙更加难熬,倒不如在浴室外等她。

想到这里,他再没了离开的心思,就这么靠在浴室门旁边的墙壁上。

里面悠闲泡澡的温舒白,此时还是浑然不觉。

她正享受着商叙专门调好的水温,打开了蓝牙音箱,听着歌,偶尔也跟着唱两句。

洗澡的时间变得无比冗长,冗长到水开始凉了,她才匆匆出来,穿上睡衣。

浴室里全是水蒸气,她急于呼吸一口新鲜空气,没有吹头发,就直接打开了浴室的门。

而门口靠着的商叙,险些跌倒。

“你在这里干嘛?”温舒白惊讶。

“等你。”商叙倚靠在门侧,朝她坦白。

“不是让你先去主卧吗?”温舒白不解,脸跟着一红,“哪有守在浴室门口的……”

“我先去?”商叙不满地皱起眉来,“难道要我继续独守空房?”

好像很少有男子这么形容自己。温舒白都有些哭笑不得了。

她的手跟着就圈住商叙的脖颈,软声道:“看来某人独守了很多晚空房,有点委屈了?”

“开始是有点挨不住,但现在你回来了。”商叙缓缓道,“我看到了你,只觉得欢喜。”

这也是温舒白心中的最大感受,瞧见了他,她只觉得欢喜。

她正要继续开口,却听到商叙接着道:“还有……听到了你的歌声,也是一种安慰。”

“我的歌声?”温舒白疑惑地重复。

“你知道的,我一直在门口。”商叙出声提醒她道。

温舒白想了好一阵,才在他过于平和的语气里,想起方才的事。

她刚才一边听歌,一边唱歌,颇有些五音不全,“豪放不羁”,原来全都被商叙听到了?

她顿时尴尬到手都不知道应该放在哪里,窘迫非常。

偏偏商叙还在继续夸:“我感觉听起来特别轻快,让人心情很好。你唱的是谁的歌?有句唱到了什么‘温暖了寂寞’之类的。”

听到最后一句,温舒白不确定中,又带点确定地问道:“……凤凰传奇?”

“可能是。”商叙依然面不改色,继续评价道,“挺好听的。”

温舒白终于还是一个字都说不出了。

近年来,凤凰传奇似乎重新火了起来,且是在年轻人群体中。

她想起在伦敦时,她和其他中国同学偶尔哼出几句,就都会心照不宣地互相望着彼此。

这种特别的惬意,延续到她归国后。

可说起商叙,她是了解的。

看他那淡然的神色,温舒白就知道,商叙根本不知道凤凰传奇是什么组合,甚至不一定听过他们的歌。

更何况她在浴室里的那几句,完全是随意胡唱,显得五音不全,哪里会是好听?

由此可见,他的夸赞,完全是闭眼夸。

“商叙,你夸不出来可以不夸的。”温舒白忍不住道,“审美底线还是要坚持住。”

这回轮到商叙原地梗住,几秒后,他才道:“可我是真的喜欢。”

凡是温舒白的,什么都喜欢,哪怕是她不算好听的歌声。

情人眼里出西施,算是被商叙发挥到极致。

温舒白沉默一阵,拉住他的手,准备将他往主卧带。

却不想,商叙没动。

她望向商叙,商叙将手里的毛巾整个地盖在了她的头发上,揉了揉,道:“别着急跑,还往下淌水呢,也不管了?”

她只顾着透口气,是没来得及吹头发的,两人方才又在聊天,她身上的衣服其实也湿了。

商叙便又道:“不如把衣服也换上新的,我去给你找睡裙。”

温舒白点点头,算是默认。

商叙去衣帽间找新的睡裙,而温舒白则开始认真吹起头发。

等他找来时,她的头发只吹好了一小半。她转过头,长长的头发垂下,青丝如瀑,随着她的轻微摆动而摆动。

“商叙,帮我下。”

后面的头发没吹好,她自然而然就招呼起他。

他接了吹风机,为她吹起剩余的湿发,耐心而轻柔,手指穿过她的发间。

他费了好一阵功夫,久到温舒白打瞌睡,有点站不稳。

等他吹干之后,他揉了揉温舒白的脸颊,笑道:“好了,换了衣服,我们就出来。”

温舒白没说话,也没催他出去,可又动作极快,竟然是已经在解开湿了的睡衣扣子,当着他的面,要开始换睡裙。

他全程都看在眼里,刻意背过身也无用,最终堪堪忍到她穿上睡裙,腰带还没系好时,他就忍不住将人直接抱在了怀里。

“真当我是柳下惠了吗?”商叙嗓音喑哑地问道。

男人圈在她腰间的手在一点点收紧,最后就像是把她紧紧箍住,容不得她逃开半分。

昏昏沉沉的温舒白,直到这时才算是清醒过来。

“我……我忘了你在旁边了。”温舒白有气无力地解释。

再看商叙,此刻的神情明显是毫不相信。

她的换衣动作太过于行云流水,也难怪商叙会误会。

“这些天,你想我了吗?”商叙一边问着,一边抚过她的锁骨。

冰凉的指尖缓慢掠过,让她的那块肌肤跟着泛起一阵酥麻。

她自然是想他的。可现在商叙的话,却显得格外不单纯。

她听出了其中的暗示,终于忍不住提醒他:“商叙,你别胡思乱想。”

“我胡思乱想什么了?”他收了手指,指尖点在她的嫣红唇瓣上,摩挲着,低沉道,“还是说,你知道我脑子里在想什么事。”

他们穿得很薄,几乎肌肤相贴。而他的身上好烫,让温舒白有些想逃。

“今天的信。”温舒白言简意赅,想以此劝动商叙。

商叙果真还是有着好奇心的,没再继续招惹她,而是抱紧了她,往主卧走。

管家悄悄送上来的行李箱,最开始是放在客厅里。后来思来想去,大概是觉得这样他们方便,便又挪到主卧。

商叙抱着温舒白来到床上,松开了她,她便立刻裹住了被子,警惕地望向他。

而他打开了行李箱,似乎一心一意地找寻着什么。温舒白这时想起信并不在行李箱,倒是不忍让他做无用功,直接找到袋子,寻出那张漂亮的明信片,主动递了过去。

可下一秒,她就后悔了。

因为她想起了信上的内容。

“致灰狼先生:

九岁生日快乐,小小灰狼。

猜猜看,我为什么要一开始就说出这句话呢?

咳咳,因为接下来的话,少儿不宜,要用下划线严格区分。

商叙,我从来不知道,思念会像火苗一样在人的胸腔里肆意燃烧。

我这几晚睡得挺好,可依然觉得缺点什么,觉得不够安稳。

我好想你。如果我的血肉,能融进你的血肉就好了。好想拥抱你,吻你,想做更多……

——白兔姑娘”

从前那么爱害羞的人,原来也会因为离别,把心里的思念直白写出。

温舒白的信,简直就是最好的催/情/药,算是给本就躁动的商叙心上,又添了一大把柴。

这大概是另一种弄巧成拙。

“有多想我?”商叙放下明信片,嗓子都跟着哑了,眼神一暗,一步一步走近床上的她。

她说不出话,眼见着他逼近,便往床头躲,终于慌着开口:“是我脑子不清醒,乱写的。”

可商叙自动避开了她的解释,绝好的记忆力让他在温舒白面前又把内容背了一遍,然后好学地“请教”她:“你自己写的,想做更多?怎么做?”

温舒白再也忍耐不住,将头埋在被子下,羞耻感爆了棚:“商叙,你流氓……”

商叙低声笑着,倾身靠向她,一点点将她从被子里抱出,不断吻着她的颈项,哄诱般道:“我不说了,我只亲亲你,好不好?”

口头上好像还在征求意见,可他分明已经在压着她加深了吻。

他霸道且不容拒绝,不断攫取着她的呼吸,以这份热烈冲释他的思念苦楚,温柔的吻渐渐成了吮咬,成了温舒白信上那般,彼此融进了对方的血肉。

不知为什么,在这样张扬热烈的吻里,温舒白失了抵抗,甚至依着本能,去回应商叙。

她同样想念他,想念他的拥抱与吻,想念他真真切切的体温。

“明天周六。”商叙暗示道。

“嗯……明天周六。”温舒白的意识已被撞得支离破碎。

商叙的唇再一次落在她的唇上,她握紧了身下的床单,只愿继续与商叙一次次深吻沉沦。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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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7章

◎回你情书10◎

都说小别胜新婚。

昨晚亲身体验过的温舒白觉得此言不虚。

眼下快到冬至, 昼越来越短,夜越来越长,但平日里温舒白仍觉得睡得不够, 实在贪眠。

昨晚又经过那么一折腾, 她更是没了任何起床的打算,任由她定的闹钟响过几遍,依旧躺在暖和和的被窝里,抱着商叙和她一起睡。

在积年累月的生物钟之下, 商叙已经没了困意, 可最近这些天里,因为温舒白出差外出学习的缘故,连温舒白的面都见不着,更难得有跟温舒白一起赖在床上的机会。

于是向来勤勉的某人, 也乐意睡到日上三竿。

最终反而是温舒白先嚷嚷着要起床,担忧他们又被长辈明示暗示,千叮咛万嘱咐。

商叙便笑着安抚她, 道:“爸妈今天都不在, 去姨妈姨父家了。”

“真的假的?”温舒白从被子里冒出脑袋, “不会又像是上次那样,没真走吧?”

不知发生过多少小情况,本以为出了门的父母并没有走。

商叙从容道:“管家给我发了消息,是他送出门的。”

这话给了温舒白一剂强有力的“安心剂”。

她得以满足地依在商叙怀里, 合上双眼,轻轻蹭了蹭他的脖颈。

商叙觉得有些痒,却没有任何避开的动作, 也忍不住微眯起眼睛。

“商叙, 我身上好酸。”半晌后, 温舒白朝他撒娇。

“哪里酸?”商叙低垂着头,关切地望着她。

“腰酸。”温舒白小声回了句。

他宽大的手掌便覆在了她的腰肢上,一下一下揉着。

跟着,他悄悄吻了一下她的鼻梁,语气暧昧不清,道:“宝贝昨晚辛苦了。”

温舒白软软地哼了一声,道:“还不都是因为你。”

“凌晨快睡时,我就在发愁,感觉今天肯定起不来了……又担心家里老人看到说我们。”温舒白又道。

商叙听到这里,倒是显得听者有意,主动道:“跟我爸妈住在一起,确实有些不便,我们不如再买一处房子,有一处我们单独的小家。”

温舒白的眼睛亮了一下,无法不对他的话心动。

和商叙的父母一起生活,纵然会得到许多关爱,可也意味着会有其他的束缚。

正如许许多多成立了小家后,选择与父母辈分开住的夫妻一样,温舒白有这方面的考虑。

但商叙是认真的吗?

温舒白安静了两秒,才向他确认道:“真的?”

她如期迎上他认真的眼神,看他郑重点头,便犹豫着道:“会不会有些不合适?”

“爸妈年纪大了,我们搬出去,家里会跟着变冷清。”思索片刻之后,温舒白紧跟着就摇了摇头。

她有太多的顾虑,单看商叙如今都快二十八岁了,仍和父母住在一起,就知道他实在牵挂他已年迈的父母。

商叙却道:“舒白,不用想那么多其他,我只想知道你自己的意愿。”

见她不言,商叙又道:“你也有你的父母,但还是在婚后选择住了进来。我知道你都是为了我。”

可婚姻好像并不意味着单方面的牺牲。

他开始展望起未来,笑道:“我们挑个离两家都近些的地方,这样回哪边都很方便,你觉得好不好?”

“虽然一直说,你想你爸妈了可以随时回,可掰着手指头也知道,你又有好一阵没回去了。”商叙拉着她的手,“而且……就像儿女的生活里不只有父母,父母的生活里也不只有儿女。他们有他们的生活,我们两个……”

他抱着温舒白,与她四目相对,笑盈盈的眼神中盛满星光:“我们两个,也要有独属于我们的生活。”

“舒白,我只问你,你想不想一栋房子里,只有我们两个?”商叙问道。

话音一落,温舒白发觉自己对于商叙的这个主意了解太浅。

他绝不是突然间的灵机一动,他更像是早有这个想法。

“我想。”温舒白朝他点头,眼睛的光采瞬间变得很亮。

她靠在商叙身上,说着她的期许:“我想和你一起挑选新房子,要屋子里的一切都是合乎我们的心意的。我们一起设计,一起装修,一起置办家具,一起填满家的角角落落。”

“我想和你周末时永远永远赖在一起,如果我们都懒得起来吃早饭,就可以一直赖到中午,甚至下午……”

摒除对双方父母的顾虑之后,在商叙面前尽情畅想时,温舒白想起自己多年前在看苏珊·福沃德《原生家庭》时,那句她记了很久的话。

“当你把父母的感受当作你大部分人生决定的基础时,你正在放弃自己的自由选择权。如果在你心中,父母的感受永远占首位,那么你的人生也将由他们驾驭。”[1]

在上学时,温舒白有着当时思考后的理性想法。如果将来她会结婚,她一定会和另一半住在外面,拥有独立自由的空间。

可理性是一层,后来的种种变化与感性又是另一层。

即使她有时有一瞬的动念,想要搬出去住,也都随着她对商叙父母的心疼,而主动放弃了念头。

直到今天,商叙自己主动提起。

“你想,那我们就搬。”商叙干脆地道。

温舒白想到他父母,连忙要说些什么,可根本来不及,他的手指落在了她的唇上。

“这个问题我很早之前就想过,在我们订婚后。”商叙坦诚道,“但那个时候,股市还在震荡,我们的一切行为都会惹人猜想。而且太仓促了,我什么都来不及准备,这种大事不能将就,思来想去,还是暂住家里好些。”

商叙好像从来没有跟温舒白说起过,他心中早早想定的“暂住”。

但他的理由早已想好,一条一条,此刻同她罗列:“我知道因为和父母住在一起,无论是我,还是你,都需要有额外的挂念,对他们有很多考虑。”

“但你不需要有任何心理负担,这也根本不是自私。两代人的生活规律本来就不同,看待问题的观点也不同。早上我们需要早起上班,可我爸妈不用。到了晚上,很多时候我们加班回家后,他们都休息了。我们搬走,生活空间彼此独立,其实是一种两全其美。”

不会相互打扰,也不必彼此迁就。

温舒白的心情都舒展开来,又听他说道:“这件事我来跟他们说,你只负责去挑挑喜欢的地段和房子。”

“商叙,你真好。”温舒白忍不住搂住他的脖颈。

“不过我们慢慢来吧,离过年没多久了,等来年开春我们再好好规划。”温舒白盘算道。

商叙自然与她不谋而合。

年后搬家的事情算是说定,这大概是一件最最特别的礼物。

温舒白想到下午要和许佳宁见面的事,又忙着指挥起商叙来:“你能不能帮我拿下行李箱里的东西呀?”

默契之下,商叙心知她所要寻的,必然是买回来送人的礼物,问道:“是什么东西?大不大?”

“不大。”温舒白回道,“其实就是一些护手霜。”

平日里,亲友间送礼就是稀松平常的事。

这次她去上海,只在昨天下午有点闲工夫逛一逛,没太多时间挑别的,倒是挑中了一款有趣的小东西。

商叙依照她的描述,将她买下的护手霜全拿进了卧室。

温舒白开始向他一个个展示,让他看包装上的花。

“我真的觉得好有趣啊,商叙,这是生日花护手霜,有366款不一样的,代表着每个人的生日。”

温舒白一一介绍了送给许佳宁的,送给两家父母的,甚至于还有送给王淳安夫妇的。

到了后面,她才拿起3月21日的护手霜,道:“这是我的。”

商叙瞧见了,护手霜盒子上印着白延胡索,上面写着的寓意是“长乐、无忧”。

他跟着便笑了,眼神眷恋而温柔,温声道:“很适合你。”

他希望他心爱的她,真的如同这简单的四个字一样,永远长乐无忧。

“我也觉得。”温舒白欢快地应道。

下一秒,她又拿出一个护手霜,似乎是最后一个护手霜,而后在商叙面前晃悠。

“这是你的。”她道。

“也有我的一份吗?”商叙抬眉,语气里,分明带着些许得意与满足。

“我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你啊。”温舒白带着几分认真。

第一个就想到商叙,买下它们最开始也是因为商叙。

“因为我看到店里有句广告语。”温舒白说到这里时,就顿住了。

她没有说下去,而是打开相册,让他自己瞧。商叙如愿看到了那句广告语,青绿色的牌子上写着几个白色的字——“送给最重要的人”。

这句话,在之后不久,商叙收到的今天的信里,也会出现。

“致灰狼先生:

原来生活中习惯另一个人的存在,可以是一件无比幸福的事。

我们的一切都交织在一起,可从不厌烦,只想更加紧密。

也让我确信了一件事,那就是你对我来说有多重要。

十岁生日快乐,我最重要的人。

——白兔姑娘”

在送给商叙的护手霜的盖子上,盛开着1月3日的花,是白色的波斯鸢尾花。

是高贵典雅,也是华丽。

而对于温舒白来说,她同样喜欢护手霜上面写的,寄予商叙生日的寓意。

“灵气、顺意”。

她将护手霜打开,抹在商叙的手背处。一点点抹匀之后,香味依然很浅,只凝结在他纤长的手指上。

于是她紧紧握着商叙的手。

她悄悄许愿,愿往后余生,她心中最重要的人,万事顺意,好运绵长。

【作者有话说】

宝贝们,回来了!最忙的三次元工作已经结掉了些~恢复更新~不会再很多天不更了QAQ

不过有点犹豫,回你情书小系列最开始是按现实时间线一天天写的,但后面没日更,就越来越对不上,咳咳。

开始犹豫小系列要不要继续往后这样写,还是加速呢?

对了,还有嫣然与邹阳,突然有点想单独开一本,写普通人的爱情~他们后面真正在一起其实是因为两个妈妈住院曾经是病友,有撮合相亲,就叫《病房与爱人》吧

本章注:

[1]引自《原生家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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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8章

◎回你情书11◎

到了年底, 工作总是伴随着忙碌。

温舒白与商叙真正能喘一口气时,已到了2023年的最后一天。

在最后一天去爬山的事,是他们一起想到的点子。

商叙爱运动, 和商叙相处久了, 温舒白比从前更多了几分活力,在天寒地冻中,仍想要爬山,去看看山里的雪地冰天、雾凇沆砀。

他们起床很早, 出发很早, 是想要特意赶上看最后一天的日出。

在路上,温舒白窝在车里抓紧最后的时间补觉,而商叙则是在翻看相册。

温舒白大概并不知道,某人将这些日子的情书小心珍藏起来还不够, 还要一封封拍了照,闲时偶尔翻看。

他喜欢看温舒白信里转换的称呼,她完全学着他, 悄悄改成了“致我心爱的灰狼先生”。

她说:“从前我们只见过一面, 有时候我会觉得那份执念有点没有缘由。可我又庆幸执念的没有缘由。因为无法想象你爱上别人, 无法想象现在在一起的不是我们。”

她说:“你是我庸常生活的最大特别。”

她说:“连在英国时,我都对过圣诞没有那么大的兴趣。可今年却觉得很有趣,或许是一起过节的人多了一个你。”

节日是被人赋予了意义,从来如此。

看照片的商叙笑了, 想起平安夜时,正值周日,晚上他们一起在外面逛街, 路边卖花的女孩不断吆喝着, 看到他时, 拦住了他,要他买下玫瑰送给温舒白。

可温舒白的付钱动作更快,接过两支玫瑰,将其中一支先给了他。

那时她笑着问:“男人是不是也可以爱花?”

“当然可以。”商叙从她手里接过,轻嗅了下。

“那我算不算第一个送你玫瑰的人?”温舒白又问。

“当然。”商叙跟着回道。

曾经,他貌似冷心冷情,自然没人敢主动招惹他,给他送花自讨苦吃。

温舒白便比之前更加开心了,将玫瑰别在他的口袋处。

而她不知道,她的唇很红,也是玫瑰的颜色,他抱着她,终于耐不住悄悄吻上。

在他怀里,她祝他圣诞快乐,算着日子,也祝他十八岁生日快乐。

那天下了雪,雪花落在玫瑰花瓣上,衬得玫瑰愈发鲜红。

而他道:“十八岁的我,想要的可不止玫瑰。”

那个晚上,带回家的两支玫瑰花紧紧搭在一起,揉碎了,散落了满床。

车子在山脚处快停下时,微微颠簸。

温舒白醒了,而商叙的思绪也被拉回。

南城冬天五点的天还半黑着,商叙同司机交代了几句,就和温舒白一起下了车。

刚一下车,就感受到一阵裹挟着雪的冷风,两人忙将衣服裹了个严严实实。

为了挡风,商叙还给她加了一条围巾。

这座山算是个著名的景点,沿途都有路灯。爬山的人群没想象中多,可时不时也能遇到一两人,不至于在黑暗中太过孤寂。

在上山的过程上,温舒白与商叙互相搀扶着。

他们没有事先准备登山所用的手杖,于是就近找了几根长度粗细适宜的树枝代替,倒也别有意趣。

他们爬到半山腰时,天刚刚擦亮,远处天际泛起白光。

这个冬天,南城的雪已不知下了几场。城市里下了化,化了下,留不下什么痕迹。可山里气温低,阴面山坡的雪甚至从没化过,越积越厚,远远望去,漫山遍野全是一片干净的白茫茫。

走走歇歇,爬到顶时,他们如期看到了升起的太阳。

山中的日出,伴着一圈光晕,总显得比平日大。可冬日又并不刺眼,反而觉得柔和温暖。

太阳真正升起,眼前的景致也全部明晰。

俯瞰整个南城,一切大厦高楼都像是微缩模型。一切城市的喧嚣也被远离,时间仿若就此凝结。

在下山的路上,他们有意放慢速度,一览山上的风光。

山里局部的天气实在多变,分明方才还有太阳,晴朗一片,一转眼又起了风,飘起雪花来。

山间很快白雪皑皑,银装素裹。树上的雾凇沆砀,晶莹透亮,美得不似人间。

两人都戴上了帽子,眼见着雪越下越大,索性就近进了寺庙避雪。

这处寺庙温舒白此前并没有来过,瞧着很古朴素净,像是深藏山中的古刹,不似其他寺庙那般殿宇巍峨,金碧辉煌。

温舒白很喜欢,进去后,还大着胆子和里面的住持师父聊了几句。

交谈之中才知道,原来这座古刹始建于明末清初。住持已经年过七十,因为性子恬淡,从没想过要商业化,古刹甚至平日里是不怎么对外开放的。

也就是今天下雪,雪天山上路滑,这才对外敞开了门。

温舒白无比庆幸会有这个机缘。

再往深聊时,久居山林的住持竟然也听过温舒白与商叙的名字,惹起温舒白的好奇。

住持笑了笑,向她解释,她才知道,温商两家新成立的古建筑保护基金会给古刹拨了钱财用于维修,算是解了古刹的燃眉之急。

住持还带着他们看了计划维修的几处角落,说起来年的期冀。

温舒白第一次切实感受到基金会发挥的作用,不禁为此开心,心中觉得无比充实。

不知不觉,已到了晌午,雪依然未停。温舒白和商叙不便多叨扰出家人,就准备下山。

住持反倒客气地挽留了他们,笑说为了感谢他们的布施,尽地主之谊,也该留他们吃一顿斋饭。

盛情难拒,两人也就留下了。古刹中的僧人不多,不过七人。如今加上他们,用斋饭的也不到十人。

斋饭是他们没有体验过的,温舒白原以为比较寡淡无味,可真吃起来,倒是别有惊喜。

茄子酥非常入味,火候刚好。碗里的油炸卷是蘑菇馅儿的,外酥里嫩,满溢鲜香。还有腌制的咸菜,味道特别,很是爽口。

温舒白一直带在背包里的热水,路上一口没喝。倒是很喜欢喝这里的豌豆汤,一连喝了两碗。

饱饱吃了一顿后,温舒白无比满足,又一次和住持道谢,然后和商叙一起走出古刹。

温暖的食物由胃至身,此时再不觉得冷了,连来时习惯戴着的帽子都觉得闷,索性取了放进背包里。

雪依然未停,只是转小了许多。

他们的脚步也未停,一起漫步山间,在雪中“白”了头。

旧年的最后一天,成了南城最热闹的一天。

下山后,他们坐在车里,看着沿途的喧闹。

跨年的氛围感染着路上的每一个人,原先的繁华处更是人挤人,成了人山人海。

而温舒白只庆幸着,他们没有挤去,而是选了个真正的僻静处。

所谓跨年,似乎也只是想要和最亲密的人待在一起。身边有商叙,那就够了。

晚上,家中也算张灯结彩。

温舒白的父母来了,王淳安夫妇也来了,虽只是跨年,却也吃出了过年合家宴的热闹劲儿。

饭后,长辈们聚在一起打麻将,而温舒白与商叙则是悄悄溜了出去,在院里散步。

白天新下的雪并没有扫去,温舒白踩上去,听到一阵咯吱声。

他们一句话都没有说,就这么牵着手,在院里走着。

直到远处的天边,有人在放烟花。好像是市中心的,大概是快到了零点,提前庆祝起来。等真到了零点,会更加壮观。

温舒白停下脚步,看了眼,道:“好漂亮,虽然有点远。”

“那要不要看更近的?”商叙问她。

几乎就是在下一瞬间,温舒白明白了他要做什么。

头顶的这方天空,就是最好的印证。

一束束耀眼的火花缓缓升空,而后绽放,显出各不相同的图案,多彩如霓虹,溢彩流光,如梦似幻,往四面飞溅开去,坠地而灭。

抬眼时,温舒白澄澈的眸光,像是被天上的烟火照亮,晶莹地闪动了下,隐隐湿润。

也不止烟花,还有飞来的无人机方阵。

亭台楼阁被搬到了天上,不时变幻。

紧跟着,温舒白还看到了兔子和狼。

模样很熟悉,思来想去,原来是她那次随手画出的手绘图。

所有的一切,都被商叙记在心中。

包括她对靠近烟花爆竹的惧怕。

他聪明地计算了距离,让夜里的璀璨不至于挨近她,却又足以让她看清。

她看了很久很久,直到无人机结束了表演,直到烟火秀也已结束,只剩下雪地里静静站着的他们。

“好冷。”她把双手插进了他的羽绒服口袋里。

“是啊,好冷。”商叙温热的手捧着她冰凉的小脸,想一点点为她暖热。

“可我不想回家,只想抱着你。”温舒白仰头望着他,“是我的幸运吧?商叙,2023年,我收获了你。”

收获商叙,收获商叙的爱。

在寒冷的冬天,有了人相依相偎着互相取暖。

“也是我的幸运。”商叙垂眸浅笑,“我找回了我的宝贝。”

雪花飘到她的睫毛上,闪着微光,被呼出的热气生生暖化。其余的,则被他俯身吻去。

他轻吻着她的唇瓣,难掩依恋,辗转厮磨,温柔舐吮,一次又一次,如星雨落下。

“新年快乐,我的白兔姑娘。”

【作者有话说】

2024新年快乐,可可爱爱的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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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章

◎回你情书12◎

时间终于到了商叙的生日, 1月3日当天。

农历新年前那个月,正是设计院最忙的时候,可即使如此, 温舒白仍是偷偷请了半天的假。

要说“偷偷”, 自然是指她要瞒着商叙。

早在半个月前,她就在为今天的庆生活动苦心策划。网上买的各种材料,陆陆续续也都到了,到齐之后, 怕时间来不及, 她又叫上许佳宁来家里帮忙。

“温舒白,我小学班里过元旦都没这么浮夸。”

许佳宁走进屋时,完全被温舒白装点在主卧的花里胡哨给震撼住了。

她第一次看到她的闺蜜有这种热情,去制作这些“毫不实用却美丽”的惊喜。

琉璃彩灯亮了半室, 彩色细绸带缀着一张张照片,也挂了大半个屋子。还有许许多多彩色的气球……

“商叙说,那年我的生日照片看起来很漂亮。”温舒白只道。

许佳宁一下子就想起来了, 那年温舒白过十六岁生日, 父母为温舒白准备了惊喜, 布置的场景与今天类似,是梦幻而五彩斑斓的。

商叙不太爱说愿望,连这此前的二十七天的愿望,都是要连带着实现温舒白的愿望, 才“舍得”将小小的愿望对温舒白说出口。

温舒白便以己度人,想要把她最漂亮的生日复刻给她的商叙。

“是挺漂亮的。”许佳宁道,“但你有没有觉得, 他指的不单纯是场景?”

“那是什么?”温舒白不解。

“是……”许佳宁说了一半, 自己就停住了, “算啦,也不用纠结,只要是你布置的,不管什么风格,他肯定都喜欢呀。”

许佳宁又心道,商叙觉得漂亮的,大概不是场景,而是漂亮场景里的温舒白。

可一切都没有点破的必要,这对小夫妻日常里的种种恩爱,许佳宁都看在眼里。如今她不止了解温舒白,也开始了解起商叙,知道看到惊喜的商叙会有多开心。

温舒白没有纠结于许佳宁的话,已经开始抓紧时间继续布置。许佳宁也忙凑过去,帮她调适彩灯。

两人忙起来,连午饭都顾不上,还是商叙的妈妈看不见人,上了楼将她们叫下去。

温舒白草草吃了几口,就又与许佳宁赶回楼上主卧。

在一堆彩灯和照片中,温舒白看了眼外面的天色,随口问道:“几点了?”

许佳宁低头一瞧手机:“四点了。”

“啊!”主卧里传来温舒白的惊呼。

许佳宁被吓了一跳,心跳都加快不少:“你干嘛?”

“我只请了半天假。”温舒白皱眉。

“那就再请半天,反正也这个点了。”许佳宁干脆道。

“不是,我……”温舒白握着手里的小彩灯。

“我我我……”温舒白慌张到手忙脚乱,“佳宁姐,我还要赶回公司呢,要和商叙一起回家,不能被他看出来。”

她又环视着整个屋子,着急道:“完了完了,那边还没挂好。”

许佳宁连忙拉住了她,安慰道:“别急,有我呢。我继续帮你挂,你先赶回公司。”

“佳宁姐天下第一好!”温舒白转忧为喜,快步走到衣帽架旁,穿上厚厚的外套,然后匆匆往楼下走。

“尽量拖点时间哦。”许佳宁在她后面嘱咐,“我怕我来不及帮你弄好。到时候我发消息给你。”

“好!”下楼梯的温舒白回头,远远回她。

事实证明,许佳宁是多虑。

屋子里的装饰已经差不多全完成了,只有十几张照片还需要绑上去。

这点活儿,她不到半个小时就干完了。

许佳宁正准备给温舒白发消息,就接到了江尚娴的电话。

接了才知道,干妈江尚娴此刻就在楼下。

年前花店的生意忙,许佳宁有好一阵没和江尚娴多聊聊了,心里记挂非常,也就急着下楼见江尚娴,反把给温舒白发消息的事给忘了。

而另一边。

温舒白已经及时赶回设计院,在茶水间接了杯温水,回到工位,一边粗喘着气,一边喝水平复。

又过二十分钟,到了下班的时间。

她往楼下走,先商叙一步,到达他们的车旁。然后在附近,来来回回踱着步,在雪地踩了无数的脚印。

商叙来时,看到她在等,就加快了脚步,到了她的身旁,一句话也没说,先将她的双手握住了。

“怎么不上车?”他问。

“等你啊。”温舒白也去握他的手,感受到他掌心的温热,“一个人在车上坐着有什么意思。”

“傻傻站在风里等,当心感冒了。”商叙打开了副驾驶那侧的车门。

“就等了一分钟不到。”温舒白钻进车里,“我还嫌办公室里暖气太闷热呢,吹吹风挺好。”

她说着,就想把外套直接脱了。

商叙却抬手阻住了她,道:“缓两分钟,这一冷一热的,真要感冒了。”

好像不用等温舒白分辩,他只握了握她的手,就能知道,她实际上等了不止一分钟。

“哦……”温舒白停下了拉拉链的手,乖乖坐好。

如他所言,等了两分钟,她这才脱了外套。

趁这功夫,她顺便又看了一眼手机,许佳宁没有发来消息。

商叙开车,是一如往日的速度,今天的温舒白却有点反常,要他放慢车速,开慢些,再慢些。

商叙疑惑了,她只说是因为雪天路滑。

而这样的反常,似乎不止是在路上。

哪怕已经到了家,进了院子,下了车,温舒白都在磨磨蹭蹭。

许佳宁依然没有发来消息。

“为什么不上楼?”和温舒白一起在楼下站了两分钟后,商叙终于忍不住问她。

“因为……”温舒白随手指了一个方向,道,“商叙你看。”

“看什么?”商叙跟着望过去。

温舒白也不知道该看点什么,可找出的借口总要描补,便绞尽脑汁道:“咱们家的松树,上面也有雾凇呢。”

天气冷,松枝上凝了霜。在雪地里,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

“还有只小松鼠!”温舒白惊喜道。

家里的院子真是太大了,生态也太过良好了,这不是温舒白第一次在家里见到小动物,但依然带着新奇感。

“好可爱!”温舒白蹲在松树下,看着躲在树干侧面的小松鼠。

“嗯,可爱。”商叙仍站着,却没细看她时刻关注的松鼠,目光径直而下,全然落在了她一人的身上。

人类的声响终究把松鼠惊跑,温舒白重新站了起来。

就在温舒白准备继续找理由时,商叙突然开口:“你在拖延时间吗?”

他的直率让她一个字都吐不出来,又听他道:“我有个更好的拖延办法,你要不要来?”

温舒白一懵,正要问他是什么办法,就被他抱住了。

温热的吻来得猝不及防。

他将她压在车前吻着,车窗上映着他们的样子。

呵出的热气将车窗上的霜雪暖化,水滴顺着玻璃悄悄滚落。

一吻结束,温舒白红着脸,低着头,手机振动了下。

她终于收到许佳宁的消息:“啊啊啊,忘了回你,其实早准备好了,你放心回!”

“嗯,放心……”无语的温舒白回着消息,手心里全是汗。

“现在能上去了吗?”对面的商叙唇间噙着笑,低声问她。

她一时羞恼,并不答他,只一个人往前走,要上楼。

然而走着走着,就不由自主放慢了步子,与身后追上来的商叙成了并排,然后牵着手一起走。

走进主卧,商叙终于知道了温舒白一路上的“遮遮掩掩”是为了什么。

屋里原来的灯全关了,只亮着特制的琉璃彩灯。不似一般琉璃彩灯那么大,而是很小巧精致,五彩斑斓亮了满屋。

在绚烂之下,彩带缀着一张张照片,照片上全是他。

是一岁婴儿的他,是十八岁少年的他,也是二十七岁与她重逢的他。

是她为他准备的二十八岁生日惊喜。

“还有这个。”温舒白对他道。

她手里拿着一条暖黄色的围巾,很柔很轻。她目测着丈量,然后将围巾围上他的脖颈。

“织的时候,我总担心不够长,不能在你的脖子上多围几圈。”

“现在看来,很合适呢。”她笑。

“原来你会织围巾。”商叙也笑了下,垂眸温柔望着脖颈处围着的温暖。

“我当然会!”温舒白的声音小了下去,“我只是懒得织。”

“嗯,我知道。”商叙道。

织一条围巾的时间很长。

材料并不贵,不需要很多很多钱,但需要很多很多爱。

“这个冬天,我再也离不开它了。”商叙又道,“还有以后的冬天。”

被人惦念,被人全心全意爱着的感觉,只能用“美好”来形容。

二十八年,二十八封。

温舒白致商叙的最后一封信,是口述的。

“我好爱今天。”

“是你来到世间的第二十八年,也是我们一起的第一年。”

“生日快乐,阿叙。”

从今往后,商叙的每一个生日,都有了温舒白的陪伴。

商叙将面前的女孩紧紧拥住,她瞧不见他红了的眼眶,和湿润的眼眸。

“我爱你,温舒白。”

他的嗓子哑了,而她听得明晰,鼻子也跟着酸了,将男人抱得很紧很紧。

往后余生,一年年的冬天,他都在,她都在。

【作者有话说】

连章节都是99呢,回你情书系列结束!下章开始是怀孕生娃~还有!为了防盗换了个文名,大家别认不出来了!原来是《雾色纠缠》QAQ

(抱歉,最近家人生病,很久没更,不过以后会日更了)感谢在2024-01-01 01:45:42~2024-01-12 23:15:2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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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0章

◎怀孕日常01◎

在二十四岁生日当天, 温舒白收获了一份特别的礼物。

一根显示出两条线的验孕棒。

卫生间里,温舒白站着端详了很久,一时有些没回过神来。

直到门外的商叙敲了敲门, 她才慢悠悠走出去, 表情复杂地望着商叙。

“是大姨妈来了吗?”商叙问。

“不是。”温舒白答。

“还是不舒服吗?”商叙眼里只剩下担忧,“直接去医院吧。”

这两天,温舒白一直没什么胃口。

好不容易趁着过生日,商叙下厨, 挖空心思为她做了些平时爱吃的。

可温舒白没吃几口, 就犯了恶心,直往卫生间奔。

没多久,温舒白又从卫生间走了出来,商叙跟在她身后, 见她去主卧拿了些东西。

他没看清,只猜想着温舒白的经期这次延迟了许久,大概是终于来了。

可等温舒白再次出来, 事情却不像他猜想的那样。

“确实要去医院, 不过……”温舒白握紧了手里的验孕棒, 含糊道,“要不先给我爸妈打个电话吧?”

商叙皱了眉:“不用急着告诉他们,看病要紧,我去给你拿外套。”

他一向雷厉风行, 行动力迅速,急着要走,而温舒白却拉住了他的衣袖。

“确实要去医院, 不过不是病……”

“没生病去什么医院?”他下意识就反问, 不解地望向温舒白。

温舒白将手里的验孕棒递给了他, 终于小声道:“笨蛋,是我怀孕了啊。”

“什么?”

“我怀……”温舒白的话来不及全说完,整个人就腾了空,被面前的男人抱了起来。

已经年至三十的商叙,竟高兴得像个冒失的毛头小子,吓得温舒白圈紧了他的脖颈,发出一声惊呼。

“对不起,对不起……”

激动劲儿过去后,商叙将怀里的女孩小心翼翼地放到了客厅的沙发上。

事情太突然了,两人面对面坐着,都在整理思绪。

“这两天恶心,没胃口,不是肠胃问题,而是孕期反应?”

“嗯。”

“还有经期延后,嗜睡没精神?”

“嗯。”

“还有尿频?”

“……嗯。”

“对了,你的验孕棒哪儿来的?”

“上次买药,药店附赠的。刚才翻到了,就想着顺便试试。”

没想到温舒白这一试,还真试出了怀孕的答案。

温舒白近期所有的征兆表现,都与“怀孕”这两个字相呼应。

商叙直接拨通了温舒白父母的电话,两人一起把这个消息告诉了他们。

然后商叙又下了楼,告诉了商从诫与顾芳汀。

一时之间,家里的长辈们,全都赶了过来,围在温舒白身旁。

商从诫夫妇自从两人结婚以后,就无比盼望孙辈的降生。但也心知要尊重年轻人自己的打算,每每提起,不过是建议的口吻,从未真正给温舒白与商叙施加压力。

于是婚后这两三年里,温舒白与商叙一心一意享受着二人世界。

他们特意每次都做了必要措施,而那项必要措施,似乎是从两个月前才开始不那么严格的。

原因无他,只是两人之间的一种默契。谁都没有开口主动去谈过这件事,可他们都知道,他们逐渐不再排斥二人世界中多出小生命的存在。

一切都是顺其自然。

没有所谓的备孕,他们的感情本就是蜜里调油,格外频繁,到了今天验出怀孕,是情理之中。

温舒白的母亲江尚娴最是关心温舒白的身体,此刻不忘提醒众人,还是先带温舒白去三甲医院看看才稳妥。

商叙忙亲自开了车,一来一回折腾两个小时,带回了好消息。

温舒白确实已经怀孕三周半了。

最欢喜的人是温舒白与商叙,而最紧张的人,似乎也是温舒白与商叙。

这对年轻而毫无经验的小两口,一想到他们已经成为准爸爸准妈妈,心中有着难以言喻的快乐,同时也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压力。

温舒白总觉得不太真实,自己的肚子里如今竟然多了个小小的生命。

她知道孩子的存在,可还感受不出。

但身体的种种不适,却是明显的。

温舒白开始变得对气味非常敏感,孕吐很严重,商叙和温舒白的妈妈努力给温舒白调理肠胃,可温舒白还是总觉得不舒服。

后来商叙想出了主意,学着为温舒白按摩,经常给她揉脚放松。

房间里放了切开的柠檬片,清新的气味能驱散一部分恶心。

种种努力之下,温舒白终于不那么难受了,上班时的专注度跟着也提升了许多。

周二上午把图赶出来一张,原本要交给刘嘉源,可陆遥却说他不在。

“那我明天交给他。”温舒白道。

陆遥回:“明天他也不在呀。”

“啊?他出差了吗?”温舒白一愣。

“对啊,被派去法国驻外一年。”陆遥道。

温舒白大为震惊:“什么时候定下的事?我怎么一点儿也不知道?”

“因为商总前两天和他谈了,要么彻底戒烟,要么驻外一年。”陆遥笑道,“然后……你懂的。”

刘嘉源这辈子都不可能成功戒烟,要他戒烟无异于杀了他本人。

可温舒白怀了孕,商叙是绝不允许一星半点烟味的存在的,严苛到刘嘉源从早到晚开着窗户,不怎么见温舒白,都不行。

最后刘嘉源毫无悬念地选择了驻外,但心里带着委屈,也就没跟温舒白道别。

温舒白知道情况后,就给刘嘉源发了条消息。

刘嘉源消息回复得倒是快,道:“没事没事,理解理解。”

“不远不远,区区八千多公里,也就飞短短十个小时就到了嘛。”

温舒白一看就笑了,连忙安慰刘嘉源,商叙的决定绝不仅仅是为了她怀孕的事,而是有意想培养提拔他。

到了晚上,温舒白回到家里,说起这件事,也说起自己的猜想。

商叙倒是坦荡,想了想,回答道:“但我确实没有其他的考虑。”

到了这时,温舒白才意识到商叙有多慎重,有多在意她怀孕的事。

管家敲了敲门,将一个包裹送了进来。

商叙是双手接过的,包裹很沉,四四方方,不知装着什么。

温舒白心中起了好奇:“平时没怎么见你网购呀,你这是买了什么?”

“书。”商叙言简意赅。

他用小刀拆开盒子,温舒白见里面果真全是书。

诸如《西尔斯怀孕百科》《协和怀孕大百科》等有关怀孕的科普书,商叙竟然买了七八本。

“你要当生育专家啦?”温舒白随口问他,“感觉用不着这么多吧……太夸张了,这些能看完吗?”

“能看完。”商叙毫不犹豫。

他说着,就拿起最上面的那本《西尔斯怀孕百科》,拆了塑封翻开后,读起前言里的那句话:“怀孕,是每个妈妈人生中的头等大事,而本书是准备做妈妈的你一定要阅读的书。[1]”

他顿了顿,才道:“可怀孕不只是妈妈的头等大事,相关的怀孕科普书,也是做爸爸的一定要读的书。”

他将这些书一本本全都拆了塑封,整齐地放在了书桌的最左端。

“我从前知道的太少了,舒白。”商叙道,“如果不看书学点东西,怎么照顾好你呢?”

女人生育的痛苦,男人这辈子也不可能切身体会了。

但商叙仍想了解更多,掌握更多,想尽可能地让温舒白觉得舒适一些。

他很想用最快的速度成为这方面的“百事通”。

他原本就心思缜密,现在更是事事留心,将从书上学到的东西,全都付诸实践。

他在手机备忘录上,在文件夹“舒白”旁,又新建了一个文件夹,命名为“我们的宝宝”。

文件夹里有各种细致的分类,比如“饮食”、“娱乐”、“体重”等。

在“饮食”那一栏,商叙详细记录了温舒白吃了或者闻了会恶心的食物。

随着孕期的发展,温舒白的胃口也一直在变,清单也跟着不断更新。

怀孕的温舒白碰不得咖啡,就连看到都会生理性犯恶心,商叙便没有再喝过一次了,日常的饮品换了茶。

温舒白也渐渐发现,商叙晨跑的习惯好像悄悄发生了变动。

他跑的公里数变少了,起床的时间变晚了。

她嗜睡,他就跟着她一起贪眠。

夜里,他会把她小心地抱在怀里,温热的手掌抚过她还无任何变化的肚皮,询问她的感受。

“一点儿都感觉不出来。”温舒白老实答道,“如果不是孕吐,我会觉得我没怀孕。”

月份实在太小了,还不足以让温舒白感受到孩子的存在。

即使如此,商叙仍低了头,轻轻伏在温舒白的腹上。

“或许宝宝能听到我们的话呢?”他道。

白天里,按照商氏集团发展规划,新收购了一家公司,雷霆手段让人胆战心惊的商叙,在家里,在怀孕的妻子面前,只剩下无限柔情。

“爸爸妈妈的宝贝,能听到吗?”商叙一本正经地同温舒白肚子里的孩子说着话。

温舒白忍不住笑了,将脑袋埋进他的怀里:“宝宝能听到才怪呢,你怎么这么心急,这么想和宝宝说话呀。”

“总会听到的。”商叙轻叹,“你真要像前些天那样一直难受下去,让我怎么活?提前嘱咐,多说几次,总会有效果。”

他有了近乎幼稚的执念,去做些现阶段徒劳无功的事。

温舒白这才知道,准确而言,商叙此刻的迫切不是为了宝宝,而是为了她。

“小家伙,记得安分点,不许你将来闹妈妈。”

朦胧夜色下,他怜惜地吻了吻她平坦的小腹,继续着方才的话。

【作者有话说】

注:[1]引自《西尔斯怀孕百科》感谢在2024-01-12 23:15:25~2024-01-13 23:44:2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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