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失楼台

《雾失楼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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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1章

商叙主办的这场庆功宴, 赴宴的多是参与工程建设的各公司人员,不涉及校方领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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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方面?是严格遵守校方的相关廉洁规定,而另一方面?, 也是为了以此为平台, 让赴宴的商界人士尽兴。

温舒白从小就经常被父母带到这样的场合, 虽然说四年不见?,但看到那?一张张面?孔,其实很多她都眼熟。

她一个个望过去,一直望到角落处, 竟然看到了陈彦迟与嫣然。

陈国昌和商锦绣都没有来, 陈彦迟是携嫣然赴宴。

温舒白没问商叙,就悟出了原因, 这些年, 在商叙的做主之下, 商氏给了隆昌新材一些项目。

这个图书馆, 隆昌新材的参与度并不高?, 但因为无论是陈国昌还是陈彦迟, 都有任教南城大学这另一层身份在, 就算是为了维系关系, 也需要特?意来赴宴。

只?是陈彦迟竟然带了嫣然一起来, 这倒是让温舒白刮目相?看了。

然而, 由于距离太远,温舒白根本没看清陈彦迟的脸色是何?等糟糕。

嫣然一直小心翼翼地低着?头?, 同他?说着?话, 可他?依然是一副很生气的样子, 又因为是在庆功宴上,只?能忍着?。

“彦迟,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瞒你的。”嫣然压低了声?音,小声?道歉。

陈彦迟往日最爱用“温顺”二字评价嫣然的性格,可今天看她小心向自己?赔不是,却又觉得不舒服,心里升起了一丝烦躁。

“是谁允许你替我做决定的?”陈彦迟冷声?问道,“你又有什么?资格替我跟温舒白道歉?”

“我……我是想帮你。”嫣然被他?的呵斥弄得愧疚起来,怕陈彦迟误会她,只?好剖白自己?,想让他?看到她的真心,“我心疼你,怕她因为这件事记恨你,能化干戈为玉帛,不是最好吗?”

“化干戈为玉帛?我父母亲自去温家,都碰了一鼻子灰,你以为你的话就那?么?有分量吗?”嫣然越是一副为他?好的样子,他?越是心中有种无名火,气道,“你知道什么?轻重?背着?我,跟她说了那?种低声?下气求原谅的话,我真不知道她以后会怎么?看我,看陈家。”

“她怎么?看你,重要吗?”嫣然茫然地问道,“你们已经取消婚约了。”

陈彦迟不说话,嫣然心里一酸,委屈地猜测道:“或者……你也有点?喜欢她了?”

“怎么?可能!”陈彦迟否认,“你真是有点?莫名其妙,我是在说你自作主张的事,你却在怀疑我。”

“我没有怀疑你,彦迟。”嫣然拉住了他?的手,“我只?是……我们分开太久了,我心里很害怕你会爱上别人,我没有安全?感。”

“这些我当?然知道。”陈彦迟脸色有些疲惫,“所以我在努力给你安全?感,就像今天,这种场合,我爸本来是不同意我带你一起来的,可我还是坚持带你来,努力说服他?。”

“然然,我对我父母说,我是想和你结婚的。现在木已成舟,我求他?们成全?我们,虽然他?们没有完全?答应,但我相?信,离他?们接纳你的那?一天真的不远了。”

陈彦迟说得诚恳,嫣然的愧疚更深。

她正?要向陈彦迟继续认错,却突然听到不远处有几个男人的议论声?,隐隐谈到了陈彦迟。

“竟然把她带来了,她就是陈彦迟养在外面?的女人?模样是不错,可怜见?儿的,我看了我都心痒。”

“切,再美难道还能美过天仙?天底下哪来那?么?多灰姑娘?就为了这么?个穷丫头?,丢了温家这条大腿,陈国昌大概是要被这不争气的儿子给气死了。”

“不过看这架势,难道陈家真要迎这么?个家世的儿媳妇进门?”

“不迎能怎么?办?那?天订婚宴,视频大家可都看到了,陈彦迟和那?小美人儿吻得火热,就差上床了,啧啧,往后哪家千金,会明知这回事,还非要嫁进陈家?”

“那?倒也是,还是你一针见?血。”

……

嫣然一直听着?他?们说话,听到后面?,气得几乎浑身发抖。

他?们根本不尊重她,哪怕她今天是以陈彦迟女伴的身份过来的。

他?们甚至对陈彦迟也没什么?顾忌,大概是因为陈彦迟这一出得罪了温家,商氏集团作为往日的靠山,以后也不会多帮他?。

可嫣然还是觉得他?们未免太过失礼,就这样在陈彦迟有可能听到的情况下,对她污言秽语。

“彦迟,你听他?们说的,这么?难听……”嫣然终于忍不住对陈彦迟道。

然而陈彦迟只?是望了她一眼,淡声?道:“他?们说的,难道不是事实吗?”

“你到底想要做什么??我为了你,搞砸订婚宴,出了那?么?大的丑,成了这个圈子里的笑柄,难道你不知道吗?”

两句反问,生生把嫣然问懵了。

她无法反驳,可她也并不是想要做什么?,只?是单纯想让陈彦迟当?场维护她几句而已。

哪怕只?是几个字,让他?们闭嘴,不要再对她闲言碎语。

可陈彦迟没有。

“行了,然然,我明白你的意思。可你要知道,有些人的嘴堵不住,那?都是群欺软怕硬的东西,只?有你有了权势,往上爬,才能让他?们住嘴。”

看嫣然神色失落,陈彦迟捏了下她的手心,以示安慰。

“就像商叙。”陈彦迟看向商叙,眼神复杂起来,“他?们议论你我,却绝不敢议论他?。”

嫣然跟着?他?一起看向商叙,见?一个戴着?黑框眼镜的中年男人正?在给商叙敬酒,商叙压根不怎么?理?睬他?。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那?人明显比商叙年长太多,可站在商叙面?前,却显得恭恭敬敬,甚至有点?“卑躬屈膝”的味道。

陈彦迟看了一阵,忽然低下了头?,将一杯酒灌进腹中,暗自咬牙,低声?道:“抢外甥女朋友的人,又算什么?东西?”

对于温舒白,他?好像不是爱,而是不甘心。

他?听从家里的安排,细心布局一年,可好像最后什么?都没有得到。温舒白,父母,嫣然,所有人都对他?不满意。

那?天订婚宴上,几句话下来,他?看到商叙那?气定神闲的表情时,就渐渐察觉出了,自己?早就走进了这个舅舅布下的陷阱里。

而后面?嫣然也老实地把事情始末告诉了他?,说是商叙帮她回国的。

“你说什么??”嫣然没有听清,只?感觉到陈彦迟正?阴沉着?一张脸。

“没什么?。”陈彦迟收回看向商叙的眼神,见?与商叙交谈的中年男人走了过来,便拉着?她站了起来,“然然,过来,跟我一起给林叔敬个酒。”

陈彦迟口中的那?个林叔,一看到陈彦迟,就笑着?把粗实的手臂搭在他?的肩上,和他?寒暄。

嫣然注意到,林叔的做派,和刚才在商叙身边时截然不同,可称前恭而后倨。

推杯换盏间,陈彦迟很干脆地喝了一杯,林叔的眼神随之落在了迟迟没喝酒的嫣然身上。

“我女朋友,刚回国,还没怎么?见?过世面?,不大习惯。”陈彦迟替她解释,说着?还将她推到了身前。

嫣然赶紧过去敬酒,跟着?陈彦迟叫了他?一声?“林叔”。

“叫什么?叔啊,真是把我叫老了,来,叫声?哥。”

林叔看清了陈彦迟身前的嫣然的模样,笑意渐深,语气油滑软和了许多。

嫣然听着?不舒服,又看他?那?双眼睛正?眯着?打?量自己?,不禁有些反胃,惧怕地避开他?,躲在了陈彦迟的身后。

林叔瞬间变了脸色,不满道:“彦迟,你这个女朋友,有点?没意思啊。”

没等陈彦迟再开口,林叔就已经走去了其他?人的桌。

嫣然看他?走了,正?要和陈彦迟说起自己?的委屈与害怕,却看到陈彦迟眼底满是失望,向她道:“你能不能不要总这么?怯懦?”

“可他?那?么?说话,还那?么?看我……”嫣然为自己?争辩。

“他?就是开了个玩笑,连碰都没碰到你,你别多想。”陈彦迟打?断了她,“而且我就在你身边,你在怕什么??”

“我以为你能学着?站在我身边帮我,可没想到你这么?上不得台面?。”陈彦迟冷声?说道。

他?说完话,一时觉得有点?难以在这里待下去,就要提前离席。

嫣然快走几步,想要拉住他?,而他?确实又停下了。

她不禁松了口气:“彦迟,我可以学……”

她的话没说完,只?看到陈彦迟好像越过了她,正?看着?远处的温舒白。

陈彦迟收回眼神,残忍道:“我感觉你一辈子都学不会像她那?样从容大方了。”

“你以前不是这样的。”嫣然不住地摇头?,“我一直都是现在这样,对你的心意也从来没变。可你变了,对我有这么?多要求……”

“可能确实是我变了吧。”陈彦迟没否认,“嫣然,我们都不是学生了。生活的重担已经压在我肩上,我必须要活出个样子,我需要能帮到我的人。”

也就是在今天,真正?带着?嫣然赴一次宴,陈彦迟才知道他?父亲有些话是有道理?的。

他?以为凭借着?多年的感情,自己?能有这个耐性拉着?嫣然一起走。可阶级之间的差距,成长环境的不同,让他?很难理?解嫣然的心里在想些什么?。

他?很轻易地,就没了这个耐性去教她。

他?自己?都觉得意外,也隐隐感觉到他?们的感情其实早有潜藏的问题。

“嫣然,最近我很忙,可能没时间找你。”陈彦迟很自然地就想到了逃避,“刚好,我们都冷静一下吧。”

一切都很突然,嫣然甚至来不及拉住他?的衣袖,就被他?撇在了一边。

她成了热闹宴会里,孤零零的一个人。

而这个时候,温舒白终于又一次注意到了她。

“陈彦迟呢?”温舒白看她身边没人,不禁有些疑惑。

“温小姐,陈彦迟已经走了。”邹阳刚巧从外面?走进来,坐到了商叙的另一侧。

“走了?”温舒白惊讶。

她转身望向独自坐在角落的嫣然,多少有些担心。

如果不是因为陈彦迟,她大概根本不会认识嫣然。可一个女孩单独待在这里,现在又是晚上,温舒白总觉得不够安全?。

“商叙,不如你让邹阳送她回家吧。”温舒白建议道。

“这是商氏主办的宴会,我确实有责任保障席上所有人的安全?。”商叙与她不谋而合,吩咐道,“邹阳,你去送一下。来回折腾,就不用再赶回来了,送完了人,也早点?回家吧。”

温舒白听着?他?的那?几句吩咐,意外于他?这个人连小事都安排得这般细致周全?,心思缜密,也不过如此。

“是。”邹阳应了声?,先和手下人嘱咐了几句,把商叙与温舒白全?安排妥了,这才走向嫣然。

温舒白发觉商叙亲手一点?点?带出来的人,好像也染上了商叙的习惯,不禁笑了下,道:“一人八百个心眼子,你和邹阳加起来,是不是一共有一千六百个心眼子?”

商叙一听,就知道温舒白是在调侃他?心眼多,也不恼,反而欢喜她在自己?面?前逐渐放松下来的状态。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他?想了想,意味深长道:“还是不要和邹阳加一起了,只?和你加,算数也简单点?儿。”

“哪里简单?”温舒白侧过身面?向他?,认真问他?。

“八百加零,难道不简单?”商叙抬了抬眉。

“商叙!”温舒白反应过来,几乎想要拿拳头?捶他?,最后还是忍住了。

好在周围的人醉得深,没人关注到他?们的闹腾。

“好过分。”温舒白小声?嘟囔,“你这不是在骂我缺心眼吗?”

“是没心眼,不是缺心眼。”商叙纠正?时的态度很是严谨,又道,“心思单纯,无忧无虑,这不好吗?”

温舒白安静地思考起来,这好像确实不算骂她。

她感觉商叙真是个生意人,懂得晓以利弊。此刻他?说到兴头?,竟又继续道:“温舒白,以后由我来算计,由你来快乐,好不好?”

心机都是一点?点?在商场上攒下来的,而他?一个心机深重的人,竟希望守护另一人的一片单纯。

如果面?对的是旁人,大概能体会出他?的话是什么?意思。

但他?面?对的是温舒白,在感情上懵懵懂懂,很难开窍,逻辑思路总能合理?地引向别处。

“商叙,这才几杯啊,你喝醉啦?”

她低头?看着?商叙的杯子,而商叙一时梗住。

“对了,我差点?忘了最重要的事。”温舒白坐直了身体,严肃道,“商叙,图书馆新馆的设计团队坐在哪里?”

“就在那?桌。”商叙指了指,也知道她心系这事,于是站起身来,“我们一起过去。”

在这场庆功宴上,商叙从自己?的位子上下来给旁人敬酒,这还是第一回。

设计团队的成员有几位赶紧跟着?起了身:“商总好。”

“大家不用客气,都先坐。”商叙温声?介绍道,“这位是温舒白,UCL建筑设计专业本硕连读,今年毕业回国,在图书馆工程方面?,很想和大家探讨一下。”

介绍时,他?并不把温舒白与自己?绑定,要她做商氏集团总裁的未婚妻。而是只?告知了温舒白所学的专业,一切从专业出发。

众人下意识就开始鼓掌,温舒白赶紧开了口:“探讨不敢当?,就是难得有这个机会,想向各位前辈学习。”

近年来,建筑领域的发展其实不被看好。行业内的建筑师入行后几年就转行的大有人在。

众人好不容易看到一个海归高?材生对建筑事业还有热情,又如此朝气蓬勃,不禁打?开了话匣子,你一言我一语聊起这个工程项目来。

对于建筑师来说,前期准备工作是重中之重。

图书馆的规划设计思路与方案,现场查看布局,一次次研究讨论,最终方案敲定。

为了尽可能压缩工期,这支设计团队直接住在施工现场,以便及时解决技术的问题,处理?好一处又一处细节。他?们都是真正?的细节控,力求建筑里的每一个空间都能得到完美呈现。

温舒白与他?们聊得正?尽兴,听到有人叹了口气,遗憾道:“不过有点?可惜,王老师没来。”

在众人的口中,温舒白得知,王淳安是真正?主导这个工程的人。

他?是国内高?校图书馆设计大师、著名建筑学家,近几年受雇于商氏集团,但是比较自由,只?在重要工程上挑大梁,平时还有一堆的学术会议要开。

今天也是如此,工程历时三年完工,如此不易,然而王淳安这个大功臣,却没时间来庆功宴。

温舒白听他?们言语间都是对王淳安的夸赞,早就心生景仰,可偏偏人不在,脸上表情也就失落下去。

众人也看出了她的遗憾,又听说她才二十一岁,非常年轻,便有点?哄孩子的心态,想让她开心,不自觉转了话题,聊起之前设计的其他?几个建筑。

只?要是与建筑有关,哪怕再晦涩无趣,在温舒白耳中,也都成了有趣的故事。

她听他?们说起在山地、丘陵地区是怎么?利用地势设计建筑的。

那?些建筑都花了大心思,设计时既要保证尽可能减少土石方工程量,压缩建筑投资,又要考虑细致,不占或少占良田好土。工程之巧夺天工,也不过如此。

温舒白听得入神,甚至都有点?想去实地看看那?些已经完工的建筑。

他?们那?桌长聊许久,天早已黑了,宾客散了大半。

温舒白还有点?意犹未尽,于是趁着?大家离开前,又赶紧加了好几个人的联系方式。

两人都喝了酒,是开不了车了。商叙的司机先开车送温舒白回家,怕温家担心,商叙已经命人提前又打?了通电话给温家。

路上,虽然已到深夜,温舒白仍毫无困意,反而是精神百倍,拉着?身边的人连声?夸赞:“商叙,你们集团真是卧虎藏龙。”

“难怪总压我们温氏一头?,原来是有这些人才在。”温舒白随口就说出了心里话,“其实建筑工程上的事,最重要的就是这些具体做事的人啊。”

一个项目,从总设计师到最底下的建筑工人。从蓝图到一砖一瓦的具体落实。

温舒白热爱建筑,最爱看着?那?些蕴含着?建筑师心血的工程项目,从一张张图纸,化为眼前真实的建筑。

“今晚这算是打?探到了军情,满载而归?”商叙笑道。

“这可够不上军情的高?度。”温舒白摆摆手道,“这只?算是行业内的交流,我知道真正?要紧的东西,他?们是不会乱说的。”

哪怕她与商叙的关系摆在那?里,他?们也懂分寸。

或许有的东西,就连商叙也不知情。大概只?有身处工程项目之中的人,才能全?知道。

“对了,你明天有什么?安排?”商叙突然问她。

温舒白想了想,就罗列道:“继续投简历吧,我最近忙着?找工作。今晚跟大家聊完之后,感觉更想快点?投入工作中了,我好想像他?们一样,体验一下整个建筑工程完工时的那?种喜悦。”

她说的都是最渴望的事,于是双眸中满是闪亮的光芒。

商叙看她这样热爱,忍不住主动问她:“那?你今晚的遗憾,明天想不想弥补?”

温舒白愣了下,真要说她今晚的遗憾,大概也只?有那?一件,于是激动地望向了商叙。

她等着?他?说出那?个名字。

一定要是她今晚差一点?就能见?到的王淳安,否则她今晚是真的要睡不着?了。

“知道你一整个晚上,都一直想着?见?一见?王淳安。”商叙果然说道。

“明天下午他?会来一趟集团,我帮你约他?,你要不要过来见?见??”商叙问道。

第022章

“要要要!”温舒白连连点头。

又向他打探道:“王老?师有没有什么爱好?我好提前准备一下。”

“你?还是?不?准备更好些。”商叙提醒道, “除了建筑,他没什么?爱好,反而很讨厌送礼这种行?为, 哪怕你不是为了从他那里求得什么?。”

“好吧……”

温舒白一听, 庆幸商叙提前告诉了自己, 否则她必然是会备上厚礼的。

“也不?用太紧张,他这个人吧,最爱惜人才。”商叙安慰她道,“没准一见到你?, 就把?自己的那套原则全?抛开了。”

温舒白可没这个自信, 只?道:“我还是?老?实听劝,不?要挑战人家的原则了。”

她低头用手机查了王淳安的资料, 其实显示的私人信息极少, 只?说?他年逾五十, 婚姻状态为已婚。而更多的则是?建筑领域的成就, 其中?又夹杂着几篇故事性很强的传记文章。

上面果然提了, 王淳安性情高洁, 最不?喜欢迎来送往那一套, 会当着面冷脸, 拒收贵重礼物。

也难怪他今天会专程飞去外省参加一个很小?型的学术会议, 也不?来赴宴。

这样性格的人, 其实很少。也就是?王淳安专业上能力过强,才能随心所欲。

温舒白正研究得深入, 车却停了下来, 原来已经到了温家门口。

“商叙, 王老?师明天下午大概几点会到集团呢?”临下车时,温舒白还不?忘多问一句。

“大概三点左右, 但他早上才飞回南城,估计也可能会晚到。”商叙道。

“没事。”温舒白很是?积极,“不?管王老?师什么?时候到,我吃完午饭就过去等着。”

她说?完话,就下了车。

为商叙开车的司机动作很慢,于是?在车驶出温家之?前,车里的商叙看到温舒白回了头,朝着他俏皮地挥了挥手,大概是?在说?“明天见”。

今晚没喝几杯酒,可商叙却觉得自己一时微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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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邹阳的问询之?下,嫣然才发现她无处可去。

她从美国?回来后,短期曾在商叙的安排下住在酒店。

订婚宴的变故一出,陈彦迟就把?她带回了他名下的一套大平层里,让她安心住下。

可今晚陈彦迟又说?双方要冷静冷静,最近不?要见面了……

嫣然握着手里的钥匙,却不?敢再回去,怕他也在,惹他厌烦。

“朋友家呢?”邹阳耐着性子问她,“或者……回你?父母家吧。”

因为这段时间,双方联系都是?靠邹阳去做,邹阳其实很了解嫣然的情况。

“不?。”嫣然却摇着头,“我不?能回父母家。”

“他们有五年没见你?了,你?不?想他们吗?”邹阳问道。

“我父母还不?知道我回来的事,我不?想让他们担心。”嫣然指了指自己哭肿了的眼?睛,“他们一看就会知道,我过得不?好。”

她这五年,根本不?像平时电话里说?的那么?快乐。

她仰人鼻息,到了今晚,还被心爱的人嫌弃。

邹阳沉默了一阵,才道:“我只?知道,该多陪陪家里老?人。他们身体不?好,我不?想给自己留下遗憾。”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他是?联想到了他自己,母亲的病是?他最悬心的事,由己及人,推断嫣然也该是?牵挂父母的。

又幽幽问道:“一直过得不?好,就一直不?见父母了?”

他说?话直,大概也是?想点醒嫣然。

嫣然终于还是?改了主意,道:“那送我回家吧,谢谢你?,邹秘书。”

“回家”二?字说?出口时,连嫣然自己都觉得太自然。有父母的地方才能称之?为家,是?她遇到了事后,唯一能躲藏的温暖庇护所。

邹阳开动了车子,上了高速后,车速快起来,嫣然靠在窗边,看着熟悉的景象快速掠过。

又不?知过了多久,路两边的建筑都变得陈旧低矮许多。

开到南五环后,嫣然知道离家不?远了,终于忍不?住说?出自己的疑惑:“邹秘书,今晚商总他为什么?要帮我?”

她早没了利用价值,商叙何必做这个慈善?

“今晚不?是?商总要帮你?,而是?温小?姐。”邹阳将车停在老?式居民楼前,而后回她道。

“温舒白……”嫣然口中?喃喃,“她明明说?要我以后别打扰她了。”

“这不?冲突。”邹阳简单道。

嫣然下了车,却犹豫着没有立刻上楼,而是?站在楼下神情恍惚。

邹阳出于同情,终于还是?多说?了一句:“嫣小?姐,其实你?比很多人都幸运,总有人会愿意拉你?一把?。但能不?能走出泥沼,最终还是?看你?自己。”

邹阳比喻成泥沼的,大概就是?她与陈彦迟剪不?断理还乱的感?情吧。

好像所有人都觉得她不?该再跟陈彦迟继续下去。可她又太过不?舍,始终念着从大一开始的这段情。

没走几步,嫣然转过头,还想和邹阳说?几句,但邹阳的车已经消失在她的视野之?中?。

夏末秋初,南城晚上的风很冷。

嫣然隐约看到月色下,两株婆娑的树影落在居民楼的一二?楼,像两位佝偻的老?人。

她擦了一把?泪,努力摆出笑?脸,终于还是?走上楼,敲响了201的房门。

她以为要等很久,又困又累,于是?靠在门口那个放鞋的小?柜子上。

可不?到半分钟,那门就开了。

家里的灯光很亮很亮,亮到刺眼?。

嫣然看到她的父母有些呆愣地盯着她,好像是?不?敢认她。

“然然,你?回来了?”

她早装不?出笑?了,只?是?哭。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爸妈,是?我回来了,我回来得太晚了……”

窗外的天色早成了漆黑一片,唯有嫣家的小?小?一格窗,还透着昏黄。

嫣母给嫣然煮了一碗面,暖了她空荡到只?装了酒的胃,也暖了她那颗孤零零的心。

回到嫣家的这一晚,是?嫣然这五年来睡得最好的一晚。

梦里,她回到了小?时候,她依偎在父母身边,虽然贫苦,可也幸福。

而陈彦迟,好像在梦里再未出现。

次日。

单为了见王淳安,温舒白算是?起了一个大早。

父母很少见到她这么?兴高采烈,只?当她是?又和许佳宁约好了出去玩,可又看到日历是?工作日,不?禁疑惑了。

但温舒白一直没出门。

好容易到了午饭时间,温承平看她心不?在焉地随便吃了几口,就要走,不?禁叫住了她。

“舒白,这是?急着去哪里?”

“去商氏呀。”温舒白一边回,一边去找包。

没等温承平把?话问清楚,温舒白就匆匆下了楼。

“一大早那么?高兴,就为了去商氏?”温承平看着江尚娴道。

“商叙这个人可真不?简单。”江尚娴心里吃味,自然与丈夫有同感?,“这才几天,把?咱们女儿?的心给勾走了。”

眼?看着商叙把?女儿?勾走了,他们偏偏又无法干涉这事,温舒白与商叙是?订了婚的准新人。

殊不?知“勾走”温舒白的,另有其人。

温舒白来到商氏集团,就直接去了顶楼。

一看时间刚到一点,王淳安果然还没来,就连商叙也临时不?在,温舒白顿时耷拉了脑袋。

邹阳赶紧给商叙打了电话说?明情况,于是?几分钟后,商叙就从餐厅赶了回来。

原来上午的会,结束的时间有点晚,饭吃得也就晚。商叙虽然知道温舒白会早来,可也没想到她会提前足足两个小?时。

商叙快步走进,看到温舒白正坐在沙发上发呆,此时则仰起头可怜巴巴地望着他。

商叙瞬间心疼了,催促道:“邹阳。”

“商总,我联系过了,王淳安先生大概四点来。”邹阳低头看着表。

“好吧,那你?先去外面等着,和前台也说?一声,人到了通知我们。”

商叙很轻巧地就把?邹阳安排了出去。

办公室里只?剩下商叙与温舒白。

温舒白来时怀着一股兴奋劲儿?,然而真要她开始等人,多少无聊起来,只?有没话找话:“商叙,你?这里的沙发有点太软了。”

“那你?过来。”商叙道。

“啊?”温舒白在沙发上一动不?动。

商叙走到她身边,将她从沙发上拉了起来,带着她往别处走。温舒白正疑惑他是?要做什么?,就感?觉到自己的肩被轻轻按下去。

下一秒,她竟坐到了商叙的位置上。

“这里怎么?样?”

她听到商叙问她道。

商叙的椅子确实软硬适中?,坐着很舒服。

温舒白正满意着,忽然又想起什么?,问道:“那你?坐在哪里?”

“我不?坐。”商叙道,“开了一上午会,反倒想站站。”

他就这样站在她身旁,安静地望着她。

温舒白碰到了手边的鼠标,看他的电脑是?开着的,起了玩心,随口问道:“还有三个小?时,我能玩玩你?电脑吗?”

“当然。”商叙的手撑在桌面上,轻声回道,“只?是?我没有安什么?游戏。”

他的电脑图标未免太干净,只?有几个日常办公用得上的,至于游戏,那是?一个没有。

但这没难倒温舒白。

温舒白打开了本机自带游戏,那些老?旧的蜘蛛纸牌还有扫雷,大概是?第一次在商叙的电脑上启动。

“商叙,快来帮我。”

太久没玩扫雷,温舒白手生了不?止一点,每局刚开始就炸了,下一局点开后,就急着转头求救商叙。

商叙确实更擅长这种需要推算的小?游戏,时不?时指点她该往哪里插旗,该点开哪里。

但一个人说?着,另一个人点,便总会有理解上的偏差。

温舒白没反应过来,又一次点错了地方,不?由全?神贯注,唤着商叙:“你?来帮我点,是?这个吗?”

她催促着商叙,自己却又没从鼠标上撤回手。

商叙的手覆盖在鼠标上,于是?不?可避免地靠在了她温软的手上。

鼠标的按键很轻,而他的手很烫。

第023章

商叙站在她的身侧, 右手握着鼠标,而另一只手,则环在她身后, 呈现着半揽的姿势, 落在那椅背上?。

感受到商叙手心的温度, 温舒白终于意识到了不合适,匆匆抽出手。

商叙的手掌里,跟着一空。

“我不想玩了。”温舒白道。

“好?。”商叙正要点击关闭游戏,手臂又被温舒白拉住了。

“别关, 你玩吧, 我想在旁边看着。”

温舒白往旁边挪了挪,好?把正对电脑屏幕的位置让给商叙。

商叙无奈地笑了下, 又一次应道:“好?。”

他的时间安排很?紧, 这?时候该是看工程方案的时候, 可现在却更想陪温舒白做这?些打发时间的事?, 哪怕他随后需要抽出额外的时间去加班。

温舒白趴在桌上?, 慵懒地抬眼看着屏幕上?商叙的操作。

商叙原先?极其专注地点着鼠标, 可渐渐地, 他的目光被温舒白吸引了去。

他忍不住去观察她纤长?的眼睫毛, 看着她眨眼, 甚至下意识数起?她眨眼的频率。

心里的天平早失了衡。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他放在游戏上?的专注度, 大概不及看温舒白的十分之一。

于是毫无意外地,他输了。

看到他的雷也炸了, 温舒白拍手笑了笑:“原来你也会输。”

商叙的手一停, 低垂着眼眸, 随之接上?了她的话:“我早输了无数次了。”

“扫雷吗?”温舒白问?。

“别的。”商叙回。

在温舒白这?里,他早输了无数次。

或许在他第一次见到温舒白时, 一切都已经注定了。

魔高一尺,道高一丈。温舒白是“道”,而他就是那个“魔”。

只要温舒白开口,他就不能自抑地服了软,答允她的一切,哪怕她还记不起?他。

商叙纵着自己,一个下午,与温舒白真不知玩了多少局扫雷和蜘蛛纸牌,直到邹阳敲响了房门,说王淳安已经到了。

温舒白玩心起?得快,收得也快,比商叙更快地站了起?来,然后几人一起?进了会客厅。

王淳安大概是怕冷,这?个时节就穿了薄毛衣,又因为常年在外到处跑,面色其实显得比实际年龄苍老很?多,但那双眼睛,倒是比年轻人还要清亮。

见到王淳安,温舒白先?是站得笔直,后又朝着他鞠了个躬,难掩激动:“王老师好?。”

而商叙也走了过来,在温舒白的身旁站定,唤道:“姨父好?。”

姨父???

温舒白看向商叙,觉得自己几乎满脑袋问?号。

商叙很?平静地和她解释:“他妻子?是我小姨,也就是我妈妈的亲妹妹,两姐妹差十二岁。”

温舒白觉得有点懵,只觉得是商叙在开玩笑,不禁又看向王淳安。

王淳安朝她点头,笑道:“这?小子?确实是我的外甥。”

这?下温舒白彻底理解了,王淳安这?种性?子?的人,为什么还愿意受雇于商氏集团了。

原来是有这?一层关系在。

顾家有三兄妹,长?兄顾芳岸,长?姐顾芳汀,小妹顾芳兰。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名字大概是出自《岳阳楼记》的“岸芷汀兰,郁郁青青”一句。

顾芳汀是商叙的母亲,而顾芳兰便?是王淳安的妻子?了。

温舒白不禁心中抱怨起?那不靠谱的百科,竟然连这?么重要的信息都不知道。

跟着也幽幽望了商叙一眼。

商叙立刻看出了她的情绪,咳了声道:“你没问?我,我打算见面之后再?说的。”

这?要她怎么问?呢?

她的想象力可没那么强,能联想到王淳安和商叙有亲戚关系。

不过也没有空去找商叙“算账”了,王淳安已经开了口,道:“你就是舒白吧?小叙经常跟我提起?你。”

“对,我叫温舒白。”温舒白大方地介绍着自己,“王老师,之前就听过您的大名,又得知南城大学?图书馆工程是您的团队设计的,昨天去看过后,就很?想见您一面。”

至于商叙经常提起?,大概是王淳安的一句客套吧。温舒白没有多想。

但王淳安确实知道她的教育背景,和她一聊,对她学?校的那些老师,还有她学?的那些课程,都很?了解。

他能很?自然地跟温舒白接上?话,于是也不像是单一的采访式的问?答,聊起?来反而是有来有去。

又因为温舒白是在英国学?的建筑,回国后难免有种种不适应。王淳安这?位建筑大家,却是极其熟悉国内行?业状况,刚好?给温舒白补了一堂课。

话题越聊越远,他们跟着谈起?著名建筑学?家贝聿铭与他设计的苏州博物馆新馆。

温舒白很?喜欢贝聿铭的建筑设计,觉得他所设计的建筑造型能与建筑所处环境自然融合在一起?,这?一点可称别具匠心。

苏州博物馆新馆更是具有独特创意,建筑色彩基调的“灰”与“白”,是沿用自苏州传统民居。

但又充分考虑了现代博物馆的展陈需求,主体采用现代钢结构,用木贴面金属遮光条代替传统木窗,达到灵活调控光线的效果。

至于空间上?,展厅廊道,天花木边,由?窗取景,联想园林之美?,不过如此?。

两人谈得高兴,后来听温舒白一口一个“王老师”,王淳安不禁听得有些腻了,道:“别叫什么王老师,听着总觉得我成了学?院派那些一板一眼的老教授了。”

他自认自己更像是闲云野鹤,不是能执着枯坐在学?校那一隅的教书匠。

“不叫王老师,那她……”商叙欲言又止。

“先?别论你的。”王淳安看出他的心思,直接打断了他,转向温舒白道,“不如改口叫师父吧。”

“什么?”温舒白受宠若惊。

王淳安竟然想收她为徒,这?她想都不敢想,可看王淳安的脸色,又不像是在开玩笑。

王淳安笑着将话说得更明朗:“舒白,我是问?你,愿不愿意做我的徒弟?”

出于尊敬,业内有无数同仁会唤王淳安一句“王老师”,但王淳安从没收过正式的徒弟,一是嫌麻烦,二是挑剔,总也看不中合适的人选。

可今天见了温舒白,倒是天然有些亲近感,甚至可以说是一见如故。

他们谈得投缘,正到兴头,王淳安更像是一时兴起?提出来的,温舒白也感觉到了,错过这?个村就没了这?个店,自然不愿丢了这?个难得一遇的好?机会。

于是直接笑着去喊他:“师父。”

看到就连在场的商叙都神色惊讶,王淳安也渐渐反应过来自己今天太随性?了,便?把话往回收了收,道:“先?别忙着高兴,真要当我正式的徒弟,至少要让我考察三个月。”

王淳安说到这?里,就顿了顿,倒真像是在深思熟虑,又严格道:“三个月考察期满,如果不合格,你是要从我这?儿退学?的,我也不认收过你这?个徒弟。”

王淳安如此?严肃,似乎把温舒白吓住了。

商叙怕温舒白的一片热忱被浇了冷水,皱眉道:“姨父,哪有这?样主动说要收徒,又说起?退学?的事?,吓唬人的?”

王淳安看他这?样维护温舒白,不禁笑了,也不反驳他,只望向温舒白:“小徒弟,你怕不怕?如果怕将来有可能被退学?,丢面子?,现在还是可以反悔的。”

温舒白却摇了摇头,下决心道:“我才不怕。师父如果真的对我不满意,那就是我学?艺不精,这?没什么可怪罪师父的。而且如果连这?三个月都撑不下来,我也不用在这?一行?干下去了。”

“小叙,你瞧瞧人家。”

王淳安看她年纪轻,却有大志向,又明事?理,不禁更加不后悔自己刚才临时做出的决定。

说起?话来,也有种在为自己的小徒弟感到骄傲的感觉。

商叙看他们相处这?样和睦融洽,也就放了心。

又听王淳安对他与温舒白多了句调侃,道:“那可就定了,如果真有那天,小叙为了你过来哭着求我,我也是不会心软的。”

在专业领域,温舒白对自己的要求一向严格,也绝不允许会有这?种情况发生。

但此?时此?刻听到王淳安这?句话,想象出商叙为她哭求王淳安的那场景,实在忍不住笑了起?来。

“我看不至于。”商叙自己也道,“姨父对我一向心硬得很?,肯定求也没用。”

商叙与父母的年龄相差太大,更多的是照顾的关系。

而今年五十多岁的王淳安,性?格本来就洒脱,平日?里和商叙相处,倒是更有那种跨越辈分的亲近。

至于温舒白,则突然有了一个主意。

她看到秘书端来的茶水,仍放在桌上?,三人刚才一直没喝,茶水的温度也从微烫变为适宜。

她起?身去倒了满满一杯茶,走到王淳安面前,弯了腰,极其敬重地给他敬茶,又郑重地唤了他一声“师父”。

温舒白倒不是因循守旧,而是想以此?表达对王淳安的敬意,也算是有个偏正式的拜师仪式在。

王淳安看她这?副举动,笑意更深,直接将她敬的茶接过一饮而尽。

但就在温舒白要回到原位时,王淳安却叫住了她。

温舒白顿住脚步,只见王淳安新拿了一个杯子?,也拿过了茶壶,然后倒满一杯,端到了她的面前。

温舒白有些不明白他的意思,疑惑地望着他。

“我不爱尊师如父那套,要亦师亦友才好?。”王淳安解释。

世上?徒弟给师父敬茶的,多到不计其数。

但像王淳安这?样,师父给徒弟也倒了茶的,大概只有王淳安一个。

温舒白不禁有些感动,小心翼翼接过茶杯,喝完了,再?看向王淳安时,觉得他比方才还要亲切。

不过再?往后聊天时,王淳安问?了商叙几句,两人渐渐聊到家里的事?,温舒白不熟悉情况,便?一句话也插不进去了。

又看他们这?么熟悉,想到是商叙安排的她与王淳安见面,温舒白心里有了个猜想,忍不住问?道:“师父,不会是商叙提前求了你,你看在他的面子?上?,才收我做徒弟的吧?”

这?样也并非不可接受。

可温舒白也有自己的骄傲,更希望她是靠着自己的能力得到王淳安青睐。

王淳安既然已经收了她为徒弟,此?刻说话倒也直接,回道:“昨天小叙只请求我来见你一面,和你聊聊天。也跟我说了你在英国UCL读书的事?,至于别的,那是一概没提。”

商叙也坦诚道:“我可没有这?么大的面子?。在今天之前,我都没想过姨父能有愿意收徒的一天。”

无论哪个行?业,一旦有了徒弟,就意味着多了份责任。

要引着徒弟在行?业内精进,一步步往高处走。这?绝不是一件省心的事?,也不是什么能得大利益的事?。

更多的,其实是前辈想要将自己的毕生所学?找个可信且聪慧的人,好?将衣钵传承下去。

听到他们两个都这?么讲,温舒白感受到他们的真诚,也知所言非虚,便?彻底放下了心。

几人继续闲聊,王淳安说起?自己年轻时一次看展的经历,也就是那一次,他对建筑有了浓厚的兴趣,后来走上?了这?条道路。

王淳安对温舒白走进这?个行?业的原因有所好?奇,便?借机会问?道:“舒白,你呢?最早的时候,你是为什么想学?建筑?”

“我吗?”温舒白回忆着,“可能是看到了一些人对建筑的热爱吧。会好?奇建筑到底有什么魔力,让人付出那么多心血,单为了做好?一个模型。”

听到“模型”这?两个字,商叙倒茶的手停在了半空。

“谁呢?”王淳安又问?。

“有点记不清了。”温舒白道,“一面之缘而已。”

商叙垂下眼眸,只是继续倒茶。

他缓缓抿了一口,听到温舒白继续回忆:“但很?神奇,就因为这?份好?奇,我开始了解建筑学?,甚至不再?纠结其他几个学?校,直接选了英国的UCL。”

冥冥之中,她与建筑的缘分就这?么注定了。

而随着她正式入门,也才知道她既定认知里的建筑相关知识,不过是“沧海之一粟”。

她要在大海中航行?,今后还会遇到无数的风浪,但她不会停下。

旁边的商叙又喝了一口茶,苦茶在唇齿间慢慢回甘。

“是挺有意思的。”王淳安笑道,“不过被兴趣吸引是一回事?,真正去干这?个工作,又是另一回事?了。”

“听小叙说,你昨晚也跟我团队的人聊过了,是不是对行?业里的苦也有了点心得?”

王淳安知道温舒白是温家的女儿,从小被娇生惯养着长?大的。虽然四年学?习中应该也吃过一些苦,可比起?真跟着他去了建筑工程现场学?习的苦,那就是小巫见大巫。

王淳安确实欣赏温舒白,也知道她的热爱,可不知道这?份热爱碰到了苦头,又能够撑几时。

如果温舒白没多久就放弃了,他只怕会比温舒白还遗憾。

“我听他们说了。”温舒白回道,“我虽然有心理准备,可自己也摸不准。而且漂亮话谁都会说,要真去做才知道能不能往前走下去。”

这?话乍一听没有她之前那么有决心。

可细琢磨,却是她真正思考后说出的话。话不那么满,没有那种打了鸡血般的亢奋。

温舒白很?平静,就像摸着石头过河的小马,想一点点试着往前走。

于是王淳安再?一次笑了,道:“你能这?么想最好?。”

怕就怕热情起?来得快,熄灭得更快。

唯有脚踏实地,稳扎稳打,潜得下心来,才真正适合这?个行?业。

温舒白好?学?,又顺势问?道:“师父,你最近还有新的工程吗?我想跟在你身边学?习。”

感受到自己真有了个徒弟,跟他一样心系建筑工程上?的事?,王淳安心里挺高兴,但又有心逗她:“别急,图书馆刚完工,你倒是也让你师父歇一歇。”

“好?,我错了。”温舒白老实认错,“那师父想去哪里休息?休个假也行?,我来安排。”

商叙看她还真的被王淳安逗得自己走进沟里,不禁道:“姨父别逗她了,你哪里是闲得住的人?有什么计划就告诉她吧,不然她能一直想这?事?儿。”

“你倒是了解我,也了解她。”王淳安敛住笑意,想了想近期打算,道,“我确实看中了几个工程项目,但都只是有了个模糊的消息,离定下具体方案还远呢。不过到时候带着舒白一起?,那是肯定的。”

“但我说要休息,也不完全是诓人啊。”王淳安打开手机,翻着自己收藏的冷门旅游城市。

温舒白注意到他对互联网倒是比他的同龄人要熟练太多,几个社交软件都能玩转。

“估计没几个月,南城天就冷了,我有点受不了,冬天肯定要去三亚待段时间。”王淳安计划道,“不过在此?之前,小叙,我准备跟你小姨先?去广东那边转转,刚好?看看那里的古建筑。”

建筑师的旅游,果然是带着任务的。

王淳安最近应该就会去广东旅游,但时间不会太长?,几乎完全是为了看当地古建筑。

温舒白想到这?里,笑了笑,道:“师父,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回来?”

“九月初就回来喽,其实也就去一周多。”王淳安道,“我这?劳碌命,还要帮着小叙把关几个工程呢。”

商氏集团的业务多,是行?业内出了名的。

但其实王淳安完全不必操这?么多心,少有他这?样地位的人物不管大事?小事?,都过问?了。

他这?样用心,不过是关心商叙这?个外甥,看他一个人撑着商氏,也想帮他点忙。

“这?几年也多亏有姨父在了。”商叙感慨道,“其实也不用多做什么,就是抽空偶尔指点一下集团里的人,我都会安心许多。”

“嗯。”王淳安跟着又看向温舒白,“除此?之外,也想早点把徒弟带出师。”

“那等师父旅行?回来,我再?去多多拜访师父。”温舒白笑盈盈地道。

“行?呀,但可别送礼,小叙应该跟你说过,我最不喜欢这?个。”王淳安道。

温舒白闻言,默契地与商叙互望了一眼。

“哎,没注意时间,这?天都快黑了?”王淳安看了眼窗外,又看看表,一副很?急的样子?。

温舒白不解,但商叙却知道,赶紧把他的外套递给他,道:“是要赶回家给我小姨做饭吗?今天不用急,我妈说她叫了小姨去我家吃饭。”

“那就行?。”王淳安瞬间就松弛下来,但又升起?疑惑,“不对劲啊,小叙,我问?你,我在外地这?两天,你小姨不会天天去你家吃饭吧?”

商叙无可奈何:“那怎么办?被你的好?厨艺养得嘴太刁,外面的饭菜我小姨可吃不惯。”

三兄妹中,顾芳兰年纪最小,上?有父母,中有哥哥姐姐,小时候就是被照顾的那一个。后来又嫁给了厨艺堪称一绝的王淳安,还真就无需她下厨煮羹汤。

于是五十多岁的人了,厨艺还是新手水平,说起?来顾芳兰自己会不好?意思,但外人听了,其实全都羡慕她。

“我刚回来在家放了行?李,见家里没人,其实就猜到了。”王淳安站起?了身,从商叙手中接过外套,穿上?了,道,“也罢,我也去你家里一趟,吃了饭和你小姨一起?回家。”

商叙知道他是牵挂小姨,也就嘱咐他过去时开车慢点,实在太累不如就让自己的司机给他开。

王淳安又和温舒白说了几句,这?才离开。

“我师父和你小姨感情真好?。”温舒白感叹道,“虽然没见过,但我也能感觉出来,你小姨一定特别幸福,特别显年轻。”

温舒白往远处一想,也就跟着想起?自己父母最开始对她婚姻的期望。

他们的愿景其实和王淳安与顾芳兰的状态有点像。

也就是男方要尽量会照顾人,能让他们的女儿保持着从小的那种单纯快乐。

可这?种婚姻状态是可遇而不可求的。

像陈彦迟那样,一开始就过于刻意地显露出来,更像是精心谋划的骗局,其实当时就该起?疑心。

“而且听你那么一说,我师父的厨艺肯定超级好?啊。”温舒白又道。

商叙听她夸赞起?别人,哪怕是他长?辈,也不自觉有点酸涩,却又不能表现出来,于是只淡淡地应了一声。

“太羡慕你小姨了,每天吃得好?,幸福活到老。”温舒白继续道。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商叙终于忍不住道:“姨父教过我,其实我的厨艺也还可以。”

在温舒白面前,他活像个莽撞的毛头小子?,听她随口说着什么,他就急着要证明自己。

到了这?时候,是冷静自持也忘了,沉稳大方也忘了。

温舒白倒是只顾着美?食了,没注意他的异样,追问?道:“真的?”

“真的。”商叙点头。

知道温舒白正在隐隐动心,他立刻道:“明天周六,要不要来我家,看看我的厨艺?”

看温舒白正眨着眼睛,一副仔细考量的模样,商叙趁热打铁:“我父母明天不在家。只要你不怕我做饭做砸了,倒是可以过来一看。”

他这?么一说,很?快就让温舒白联想到了下午他们一起?玩扫雷的那一幕。

温舒白说商叙输了。

温舒白总对商叙的另一面很?感兴趣,譬如他在任何领域都少见的失败。

“做砸了也没关系,我这?次不会嘲笑你的。”温舒白保证道。

商叙听她这?意思,也就安了心,知道她是愿意去他家一观他的厨艺了。

其实突然提起?,他自己心里也没底,此?刻倒是又犹豫起?来。

温舒白也看了出来,便?又在他面前保证了好?几遍。

事?情最终还是定了下来,明天中午温舒白去他家找他。

次日?。

温承平只发现了比先?前还要令他震惊的事?。

女儿不止是去公司找商叙了,竟说着和商叙已经约好?,要去商叙的家里。

夫妻俩欲言又止,只能嘱咐温舒白早点回来。

温舒白第一次来到商叙家中。

家里确实没有其他人,大概是怕佣人打扰今天的烹饪“大业”,来门口迎接她的,也只有商叙。

但商叙好?像没有一开始就进厨房的意思,只说时间还早,就带着她进了书房。

她扫视着商叙那间宽敞的书房,发现那些书柜的设计都非常精巧。

更有一个是装了蓝紫色琉璃的,温舒白本要将琉璃门全部打开,但又想看它侧面的光影,于是只打开了一扇。

然后她随之看到了熟悉的东西,那已经送给了陈彦迟的微缩建筑模型。

她只当是重了,笑道:“商叙,我原先?也有一个的,我很?喜欢。”

商叙看她眼神里透出眷念,一猜就知道她是在为这?个模型感到可惜,于是也不再?瞒她,道:“这?是陈彦迟送给我的。”

温舒白愣了愣,终于明白过来,冷笑道:“我还以为被陈彦迟当垃圾扔了呢。”

“不对。”温舒白摇头,“他可舍不得这?个钱。”

陈彦迟这?种人,自然是会打听一番,问?旁人这?东西的价格的。只要知道了这?个价值上?万,他绝不会舍得扔掉,哪怕他压根不喜欢这?东西。

想到这?里,温舒白更是对陈彦迟多了一层厌恶。

第024章

在得知温舒白是在英国留学?后, 商叙就已?经推断出来,这个模型是温舒白送给陈彦迟的了。

“陈彦迟当时还说是托代购买的。”商叙道,“后来……他倒是又后悔了, 试着问我要回, 我没答应。”

商叙有心把那些事都告诉温舒白, 想看看她的?反应。

而温舒白也确实没让他失望,根本没有因为陈彦迟的?后悔而心软,面无表情道:“是怕我发现东西没了,圆不了谎吧。”

她去?过陈彦迟家, 那时他就找了一堆借口?, 神色慌张。

她不由想起?送这件礼物的?最初想法,轻声道:“其实最开始, 我以为能跟陈彦迟好好相处, 我在伦敦租住的?公寓就在科文特花园附近, 偶尔也会去?那儿的?中古市场逛逛。我送他这个, 本来是想增进了解的?。”

只可惜所遇非人。

商叙看她心情不好, 一时连为往事吃醋也顾不得, 忙想安慰她。

但她自?己也开解极快, 笑道:“不过还要谢谢陈彦迟把模型送给了你呢。”

“如果还在他家, 我就是为了讨回这个模型, 也不得不过去?一趟, 还不确定他会不会还我。现在好了,真是帮我省了事。”

她用手托着这个模型, 一直捧到商叙的?面前?, 越过房子, 看着商叙的?眼睛。

“他送给了你,你的?就是我的?, 也就是重新回到了我的?手里。”温舒白满意道。

“你的?就是我的?”,从前?没人敢在商叙面前?摆出这种强盗逻辑。

可今天从温舒白这儿听到,商叙只觉得欢喜。

他知道温舒白完全是从联姻的?角度随口?说的?,可他实在喜欢这种绑定,他乐意把自?己的?所有物悉数捧了给她。

“要拿回去?吗?”看她爱不释手,商叙柔声问道,“也算是物归原主。”

“不用了。”温舒白摇头,“我觉得你把它保护得挺好的?,我很放心。”

温舒白用手摸着建筑模型最高处的?那个位置。

原先她不小心磕出了米粒大小的?一处瑕疵,而如今摸着,竟很平整,低头去?瞧时则发现,瑕疵被修补好了。

温舒白想,会这样用心爱护的?人,只有商叙,而不可能是借花献佛的?陈彦迟。

想到这里,她放心地将模型放回了柜子里。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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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要看看其他的?吗?”商叙问道。

商叙的?语气带着引导,带着不太沉得住气的?期待。

只要她打?开另一侧的?琉璃柜门,往里看。

她就能看到那个被东西挡住的?八角亭建筑模型。

然而温舒白直接转了身,往书房外面走,一边走,一边还催促他:“商叙,再参观下去?,中午我就吃不上你做的?饭了。”

温舒白不忘今天的?重点,而商叙跟着她走出书房时,回头看了眼书柜,微微出神。

厨房里。

温舒白看着木桶中的?那尾鲤鱼,还在活蹦乱跳,用身体撞桶壁,时不时激起?水花。

她连忙躲远了,提前?“声明”:“商叙,厨房里的?活儿,我是真的?一点都不会干,我没法帮厨。”

那鲤鱼还活着,只怕是要商叙亲自?去?杀。

温舒白以前?在家里,也因为好奇去?看过王妈杀鱼,像这种个头的?,一般为了方便,会让人在旁边帮忙。

她是想过要帮商叙的?,可想到那场面,又怕鲤鱼挣扎起?来,连鳞带血甩她一身,这上前?帮忙的?想法也就跟着烟消云散了。

“没事,我一个人可以。”将鲤鱼从木桶中取出的?商叙,格外冷静。

他的?手法算是老?练的?,杀鱼没见太久的?挣扎,温舒白在门口?只听到一声闷响,那鱼也就没了动静。

随后,他便在忙着将鱼去?鳞洗净,又用刀将鱼肉竖切至鱼骨,再横切。他下刀很干脆,看样子确实经验丰富。

等商叙将鱼放进盆里,倒上料酒、葱姜蒜等腌制,温舒白终于记起?来自?己还没问他中午是要做什么菜。

“水煮鱼?”温舒白问。

见他摇头,温舒白又猜了几个,谁知都不是,便不太确定地问道:“鲤鱼跃龙门?”

商叙点了头。

“天呐,你怎么现在就给我做上年夜饭了?”温舒白震惊道,“这么大的?菜,其实我家过年都不一定吃。”

鲤鱼跃龙门通常用于过年宴客,国人都爱讨个好彩头,单是菜名就让人听了高兴,看着也赏心悦目。

但难度很高。

看成品不过就是在油锅里定了型的?鲤鱼被浇上酸甜的?糖醋汁,可实际去?做就知道,是很难一切都恰到好处的?。

“你是贵客,当然要好好招待。”商叙回道。

趁着腌鱼的?那半小时,他开始准备等会儿需要用到的?淀粉、油等物,又顺手把用过的?案板和水池,全都利落地清洁了一遍。

温舒白没想到自?己还能见到商叙这样日常过日子的?状态,和办公室里的?他还真是完全不同?。

可有一样又都是类似的?,他总会一丝不苟,从容淡定,每一步都很有序。

不像她,即使?看到这条鲤鱼已?经被横竖切过,鱼腹中被收拾得干干净净,也依然靠在门口?,盯着鱼的?眼睛,有点怕鱼会突然活过来。

商叙有条不紊,已?经开始给鱼涂抹淀粉,也就是到了这一步,温舒白发现他的?速度慢了下来。

他在锅里倒了油,等油六分?热后,将油直接倒在裹了淀粉的?鱼身上。

温舒白隐隐感觉到,这一步没有先前?那么完美,定型时,鱼的?弧度不太够。

而商叙正在继续炸鱼,炸好后将鱼装盘,手上的?动作跟着一顿。大概他自?己也觉得不太对劲了,可硬着头皮,还要做糖醋汁。将翻炒好的?蒜末,还有糖醋汁料,加了水与淀粉勾芡,用勺浇在鱼身上。

这才算是完工。

然后两人望着精美瓷盘内的?鲤鱼,陷入沉默。

商叙的?“鲤鱼跃龙门”,大概并不是在“跃”,因为定型没定好,鱼身没有那种漂亮的?弧度,而是就那么平整地躺在盘子里。

商叙看了一阵,淡声道:“好像真搞砸了。”

昨天他们交谈时,说搞砸了不要嘲笑的?话,可谓一语成谶。

温舒白只沉思?了几秒,而后不由感慨道:“看来好厨艺不是霸总的?标配。”

商叙一时语塞。

方才前?半部分?他的?大阵仗,在后半部分?的?失误下,专业性也一同?被质疑。

又看了眼“躺平”的?鲤鱼跃龙门,商叙有点自?我怀疑起?来。

“别气馁。”温舒白终于想起?她昨天的?保证了。

她不仅不该嘲笑商叙,还要鼓励商叙,真诚道:“我能看出来你没说谎,其实你做得挺好啊,我感觉你确实是跟着我师父好好学?了。”

“而且……”温舒白拿了一副筷子,夹了一筷鱼肉,小心地送进嘴里。

她细细品味,吃完了那块鱼肉,而后评价道:“虽然看着模样不标准,但味道很好呀,很正宗。”

“行了,少哄我。”商叙笑道。

他有些小洁癖,做完了鱼后,又开始洗手,双手未擦干,都显得湿漉漉的?。

“真的?,不信你尝尝?”温舒白急于向?商叙证明,又夹了一块鱼肉,直接送到了商叙的?唇边。

她大概忘了,这双筷子是她用过的?,哪怕她的?唇未碰到筷子。

商叙却?记得很清楚,此时犹豫着没有张口?。

“你尝尝嘛。”温舒白以为他是不信她的?话,忍不住软声催促。

商叙耐不住她的?声音,终于还是启唇咬住了那块鱼肉。

炸得火候倒是正好,味道也鲜。

可商叙的?心思?早不在鲤鱼上了,不自?觉便望向?了温舒白,看她也正笑望着自?己。

厨房里满是鱼肉的?香味,又带点料的?甜。

温舒白还在关注他的?感受:“怎么样?我就说还挺好吃的?吧。”

“嗯。”商叙应声,后又问她道,“那你喜欢吗?”

“我当然喜欢!”温舒白端起?盘子,想了想道,“看来我要把刚才的?话收回,你的?手艺还是不错的?,以后多练,肯定能进步神速。”

她说完还在观察商叙的?神情,大概是真的?记着昨天的?话,怕打?击了商叙的?积极性。

于是几句话下来,竟有点像个教育方法有教无类的?小老?师,多有鼓励商叙的?言语。

商叙忍不住笑了下。

温舒白也确实积极,主动捧着瓷盘走到餐厅。

商叙下意识跟在她身后,走了几步后,才想起?米饭没盛,又转身回了厨房。

等温舒白坐定了,商叙端着碗这才过来。

鱼真正上了桌,也就更加显出刚才的?不完美来。

商叙素日对自?己要求极高,也知道今天的?勉强只算成功了一半。他原本是想在温舒白面前?露一手,谁知关心则乱,弄巧成拙了。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到头来,温舒白没吃上真正的?“鲤鱼跃龙门”,而是跟他一起?凑合着吃一顿。

于是叹道:“你来我家第一顿饭,吃的?却?是这个,有点委屈了。”

“哪有?”温舒白自?己倒是毫不介意,笑着把装满米饭的?碗接了过来。

原先她显得很饿,可现在倒是不太急了,动作慢悠悠的?。

她不动筷,而是抬眸看着面前?的?商叙,开心道:“我第一次来,你亲自?给我做饭,这多好啊。”

第025章

她回想那次在车里, 第一次见到商叙的时候,他阴沉威吓,毫无亲近感, 只给人?以?震慑。

而今天, 她却能看到他慢条斯理地挽起衣袖, 洗手作羹汤。

无端的,她觉得?这样的商叙才是褪去了商氏集团掌权人?光环的具体而真实的人?。

会因为做饭失败而懊恼,也?会因为她的一句夸奖而勾唇轻笑。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至少在这一瞬间,温舒白感觉到商叙是个完美的联姻对象。

她原先会在陈彦迟那里产生的尴尬感, 在他这儿统统没有。

经过这一小段时间的相?处与磨合, 她开始出奇地适应和他待在一处,渐渐显露出轻松自然的状态。

吃完饭后不久, 温舒白真正知道了临出门时, 父母的嘱咐不是一句空话。

眼看着?天还大亮, 时间也?才到三点, 江尚娴的电话就在不断打过来, 变着?法儿地催她早回家。

温舒白觉得?自己就是被念紧箍咒的孙悟空, 撑不住多久, 就准备回家。

她是自己开了车过来的, 这时也?不要商叙送。

等到了家, 父母看到她, 倒是终于松了一口气。

“真不知道你们催我?干嘛。”温舒白一边抱怨着?,一边乖乖去换了鞋, “商叙家又没有豺狼虎豹要吃我?。”

温承平看了眼单纯的女儿, 心道, 只怕这个商叙就是环伺的豺狼虎豹。

可想了想,最终还是没多说?什么。

倒是江尚娴沉不住气, 温舒白刚上楼,她便纳罕地问道:“舒白这几天到处追着?商叙,是喜欢上他了?”

追去公司,又追去家里,江尚娴第一次看到温舒白和男生相?处时也?能这么积极。

温承平没回答,江尚娴叹了口气,又道:“也?不知怎么的,先前撮合舒白和陈彦迟时,我?只会着?急。现在看到舒白和商叙待一起,我?反而心里觉得?空落落的。”

那感受,大概就是一个母亲提前尝到了分离的滋味。

“何必自寻烦恼呢?”温承平安慰道,“我?们最开始不就是希望舒白能开心快乐吗?”

所以?温家并?没有一味把集团的重?担压在温舒白身上。

他们不看重?家族事业的传承,如果温舒白将来不愿意接班,他们甚至会替她想好退路,为集团找到合适的代理人?。

“你怎么突然又看得?这么开了?”江尚娴看出了他的细微变化。

温承平默默将桌上的电脑转到她的面前,道:“尚娴,你看看,咱们女儿最近在找工作呢。”

这并?非是温舒白主动告诉他的,可他还是知道了。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因为温舒白投过简历的公司,其高层全都发了邮件给温承平,无一例外。

在此之前,因为隐私保护太好,留英四年的温舒白在这个圈子里,并?不那么显眼。

可订婚宴后,南城商界还有谁人?不知温舒白?

有温氏在,其实几乎没有企业敢直接录用温家唯一的千金温舒白。他们甚至都感到很奇怪,奇怪温舒白舍近求远,抛开自家却选择他们。

温舒白的专业素养自然是符合他们的要求的。

但本?来就是同行?,他们多少怀有顾虑,怕商业机密泄露,怕温舒白目的不单纯。

但又怕得?罪温氏,所以?直接给温承平发了邮件解释来龙去脉。

话说?得?很客气,还夹杂着?对温氏与温舒白的吹捧,还提及将来有机会可以?合作,最后再贬损自己一番,说?温舒白来公司是屈才。

江尚娴看了几封后,心里又是意外,又是心疼,道:“这事舒白应该不知道吧?”

温舒白投出的简历不多,但目前江尚娴看到的每一封给温承平的邮件,都委婉地表达了相?似的意思——他们实在不敢请这尊大佛。

江尚娴不敢想女儿知道这件事后会多难过,原来不顾实力,单是因为她的身份,她就会被拒绝。

“她不知道。”温承平回道。

他停顿几秒,复又开口道:“尚娴,你再看看商氏的那封。”

温承平虽然这么说?,但连他自己也?没查看过商氏集团的回复邮件。

邮件是今天上午才发的,因为时间最近,也?就放在最高处。

“怎么说??”温承平看江尚娴点开了,立刻问道。

江尚娴却愣住了,道:“这封是商叙回的。”

发件人?为商叙的工作邮箱ShangXu,邮件的格式很标准,通篇却也?很简洁。

江尚娴的目光落在了最后那几句上。

“花朵试着?脱离温室,是为了今后开得?更好。”

“如蒙伯父伯母信任,请给商氏一个被选择的机会。”

“敬请康安。”

“商叙。”

商叙实在太聪明。

所有企业都是敬畏温氏,而不敢接纳温舒白。

唯有商氏,是有可能在温家父母这里被拦下,不许温舒白去商氏。

他知道两家从?前结怨,一切误会成见,都并?非一朝一夕就能瓦解冰消。

但仍大胆地给温承平与江尚娴写信,请求他们答允给商氏一个招录温舒白的机会。

至于其他企业最担心的泄露商业机密等事,在他,似乎是毫不担忧。

温承平终于还是露出了一丝赞赏的眼光。

看出商叙有魄力,也?有情商。

怕温家舍不得?放人?,一方?面将温舒白渴望成长的道理讲给他二人?,而另一方?面,也?是在向他们做出承诺。

明明还没正式坐下来聊过哪怕一次,可单从?邮件,温承平就看出了商叙的风格。

“我?不拦了。”温承平合上了电脑,释然道。

不拦,但也?不多说?一句。

商叙有心想吸引温舒白来商氏,能不能成,却还是要看商叙自己。

“让舒白待在咱们这位未来女婿身边历练。”温承平意味深长道,“或许对舒白来说?,也?是一件好事。”

回到房间的温舒白,第一件事就是查看发出的简历是否有了回信。

但她来来回回看了两遍,都没有看到回复,收件箱里面十分干净。

就在她打算关电脑时,一声提示音响起,温舒白点开收件箱,原来是来自商氏集团HR的回复。

是初筛通过,进?入一轮面试的通知。

“哎呀呀,可真够尴尬的。”温舒白和许佳宁打着?电话,语气多少有点惨惨戚戚,“我?是不是太不适应国内就业环境了?一直到今天,我?就只收到一个面试通知,还是商氏的。”

“怎么了?其他公司没面试消息,就是因为你能力不好。我?们商氏同意面试你,就是因为你是商总未婚妻?”许佳宁问道。

“嗯……”温舒白陷入自我?反思,“我?觉得?就是这样的。”

“我?不觉得?。”许佳宁道,“我?们集团从?上到下,可没有一个草包水货。”

温舒白笑了:“你还挺有集体荣誉感的。”

“当然了,大家人?都挺好的。”

虽然许佳宁已经快要离职,可她对商氏也?确实有些感情,特别是他们部门,闲聊时,总聚在一起分享防脱发秘籍。

“以?我?在职场摸爬滚打的这几年经验看,其他公司没给你发面试通知,是有别的考虑,绝不是因为你不够优秀。”

许佳宁分析道。

从?小到大,许佳宁最善于安慰温舒白,也?最懂得?帮助温舒白缓解内耗。

不过是一通电话的功夫,温舒白就精神了不少。

自身有了能量,也?就有余力关心起好友来:“佳宁姐,你那边怎么样了呀?”

“每天交接工作呗。也?不加班了,我?每天到点就走?。”许佳宁回道,“我?妈倒是让我?考虑清楚再去她的花店,毕竟好工作越来越难找了。我?跟她也?说?了,这是我?深思熟虑过的。”

她的话语渐渐变轻:“你知道的,我?是遗腹子,连我?爸的面都没见过,从?小和我?妈相?依为命。我?不想就这么996下去,每天只有晚上那顿饭的功夫,才能跟妈妈一起。”

这是温舒白最心疼许佳宁的地方?。

在单亲家庭里长大,却又能阳光开朗。温舒白从?没见过许佳宁垂头丧气,她好像天生就带着?充沛的能量。

“反正我?物欲不太强,也?不怎么缺钱呀。”电话里,许佳宁笑了笑,“和我?妈妈一起经营花店,每天卖花又开心又轻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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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松大概只是宽慰温舒白的话。

但开心是真的。

许佳宁又道:“对了,你面试约的哪天?刚好过几天我?在商氏待得?更久点,到时候我?带你去食堂吧。”

商氏集团是有自己的食堂的,而且味道还不错。

但味道再好,一连吃几年,许佳宁还是腻了。

也?就是最近经常往隆昌新材跑,好一阵没吃到集团食堂的饭,竟突然有点怀念了。

“行?啊,就下周二。”温舒白说?了时间。

挂掉电话后,温舒白琢磨起几天后面试的事。

有一阵没有亲手画过建筑了,她翻开本?子,对照着?前几日?拍的图书馆照片,开始做手绘训练。

画到一半时,许佳宁给她发来了一个挺大的文档。

打开一看,原来是许佳宁整理的一份面经。她与人?事部的人?打过交道,面试经验都是临时写的,也?问了身边的几个同事,方?方?面面都写到,给温舒白留作参考。

尽管部门不同,与温舒白应聘的岗位要求也?不太一样,但温舒白还是非常感激。

第026章

事实证明, 许佳宁为温舒白整理的那套材料,作?用?确实有限。

只因?温舒白真正想要入职的是商氏集团控股的商氏集团规划建筑设计院。

商氏集团规划建筑设计院具备甲级建筑设计资质,内部管理机制完善, 技术力量雄厚。

共有员工200余人, 其中注册工程师15名, 高?级工程师30名,工程师81名。

设计院的办公大楼就在商氏集团总部旁边,连员工日常就餐都是在总部食堂。

设计院的所有项目,都来自于商氏集团总部, 后续又会和总部的工程技术部等部门共同推进工作?, 彼此都很熟悉。

这几年设计院进人很慎重?,而且设计院本身人事方面就相?对简单, 建筑设计方面任务重?, 于是就把简历初筛工作?交给了集团总部人事部帮忙。

可下一步, 就是设计院自己内部进行面试了。

周二, 面试当天。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温舒白在找设计院办公楼时费了点时间。

好在她本身就习惯提前到, 等她上?楼, 到达约定的会议室时, 离正式面试时间还有十?五分钟。

面试她的人, 是设计院的一位HR, 还有院里设计2部的一位项目建筑师。

另外一位在旁边坐着的女生, 应该是助理建筑师,被上?司叫过来做记录, 顺便交流学习。

这三位她都不认识, 在那?次庆功宴上?没有见到。

但他们?并没有因?为她温氏集团大小姐的身份, 而待她与旁人不同,这一点让温舒白在面试刚开始时就放了心。

双方进行自我介绍后, 温舒白就开始讲解自己的作?品集。

面试官需要通过作?品集看到应聘者的设计能力和理念,所以尤其看重?这部分。

温舒白准备得也很充实,把她读书四年以及实习阶段的建筑设计作?品,挑出最满意的获奖作?品打印出来,给三个人都发了一份,叙述时的逻辑也非常清晰。

她如实地讲解了部分作?品中有老师的参与或者点拨。叙述创作?理念时,不仅展示出创造力,而且最终还落回到解决具体问题上?,如空间层次、环保能源等。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随后又以小组作?业为案例,细述她是如何与同学协同合作?的。在数次作?业里,无论她是充当小组长,还是普通组员,她都完美地完成了自己承担的那?部分任务。

最后,温舒白则把重?点落在了商氏集团规划建筑设计院,说了些?对设计院的了解与前景看法?。

为首的那?个面试官听得很认真,等她讲完,就开始提问。

“刚才我听到你说在英国UCL留学四年,学习与实习的经历都很愉快。那?我想问,你为什么会选择回国,而不是继续在英国那?家实习过的建筑公司工作?呢?”

第?一个问题就很犀利,但温舒白没有慌张,而是从自身真实想法?说起。

“我有三个个人考虑。其一,我在去英国留学前,就没有移民打算。我的目标很明确,实习是为了积累经验,但正式入职那?家公司不在我的计划内。”

“其二,我个人的家庭观念比较强,更希望在父母身边生活,这样也有助于我保持良好积极的状态。”

“其三,我热爱南城,也热爱这里的建筑。我想在我走过无数遍的街道上?,亲手设计出新的建筑,让南城越来越好。”

这也几乎是每个建筑师的理想。

从温舒白这个年轻人的口中说出,他们?不觉得是温舒白刻意卖巧,因?为她的眼睛里闪烁着对这个行业的憧憬。

这份建筑新人的热忱,让那?位从业十?五年的项目建筑师有所动容。

在随后的面试里,他没有再用?求职大环境中经常用?到的刁钻问题为难温舒白,而是问了几个建筑设计专业的问题。

回答起这些?问题,温舒白驾轻就熟,已不像是一个单纯的应聘者,不止能回答他的问题,还敢抛出问题反问他。

让他直笑道“初生牛犊不怕虎”。

轮到HR时,则更加直接地谈起薪资待遇、五险一金和加班强度等。

温舒白在待遇方面看得并不重?,倒是更多?地问起设计院最近的新项目。

这些?她也问过师父王淳安,但王淳安目前已经在广东休假了,她不好再打扰。

这位为首的面试官直接和她加了微信,道:“还头一回看到不在意待遇,只顾着工作?的人,项目下来了会有公告通知?的,到时候发你,你可以了解一下。”

HR经验丰富,听到这一句,就知?道温舒白的面试稳了。

虽然还没有进行第?二轮面试,但这位设计2部的项目建筑师已经对温舒白很满意。

温舒白自己倒是没察觉,加完微信后,还在问第?一轮面试的结果会什么时候收到通知?。

等温舒白走了,设计2部的项目建筑师刘嘉源,终于憋不住开了口:“你刚说时,我还以为是硬塞的没水平的关系户呢,原来这么优秀,待遇应该好好谈,把人留住才是。”

刘嘉源是知?道温舒白与商叙的关系的,刚开始还苦于不知?道该怎么处理面试中可能遇到的尴尬事,比如温舒白学艺不精,把简历做得天花乱坠,但实际上?一问摇头三不知?。

可真这么一谈,刘嘉源算是明白了,商叙特意嘱咐的“认真对待”四字,是什么意思。

这些?年因?为行业前景问题,新一代优秀建筑人中,稳扎稳打的是越来越少,他是该认真对待这场面试,和温舒白讲明谈透,让温舒白愿意待在设计院,最好是待在他的设计2部。

“人家不差钱,待遇有什么用??”HR笑道,“真正留人,有咱们?商总就够了。”

说完话,HR与刘嘉源默契地一笑。

那?位始终默不作?声,只埋头写材料的女生,终于也耿直地问道:“商总怎么留人?美男计吗?”

温舒白一个明艳活泼的女孩,刚二十?出头。

偏偏商叙看起来一个大冰山,怎么看都不像是会委身“色/诱”温舒白的人。

画面不敢想象……

刘嘉源一个大男人,摇了摇头,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他沉默了一阵,向HR道:“记得早点发面试通过的通知?,明天就二面,一鼓作?气得了。”

“真的要这么快吗?刘工,商总的意思是徐徐图之。”HR确认道。

“商总还说了一切看我们?的面试情况呢。”刘嘉源反驳,“人我看中了,就分给我们?设计2部了,我就乐意让她早点过来干活,现?在正缺人呢。”

又念叨道:“可惜王老师不在,不然请他老人家明天过来一起面试。”

他并不知?道,温舒白已和王淳安见过面,甚至被王淳安一时兴起认成了徒弟。

HR看他坚持,也就答应了,说上?午下班前就给温舒白发通知?。

而另一边,温舒白一个人在集团附近逛了逛,临到饭点时,就到集团总部大厦和许佳宁会合。

许佳宁带她来了员工餐厅,刷了两个人的钱,然后把餐盘分给温舒白一个。

商氏集团的食堂是企业里数一数二的,物美价廉,算是给员工的一项福利。

就餐是自助的形式,菜品种类繁多?,可以随意添加,还有不限量的酸奶和水果。

饶是温舒白这样胃口小的人,都忍不住多?打了点,然后和许佳宁一起找位子坐下。

两人刚坐下,温舒白就收到了消息,看清后皱起眉来。

“怎么了?”许佳宁问。

“第?二轮面试通知?。”温舒白觉得太不真实,“怎么这么快?我感觉好像诈骗。”

“这没什么值得奇怪的,你面的是助理建筑师,我听说设计院可缺人了,一旦有了合适的新人,几个部都抢着要。”

许佳宁笑了笑,继续道:“而且如果是诈骗,那?诈骗头子就是我们?商总。”

说完后,许佳宁忍不住笑个不停。

温舒白看她自己把自己给乐成那?样,正要吐槽她笑点奇特,没几秒,却又看到她脸色变了。

便疑惑道:“怎么了?”

“诈骗头子来了。”许佳宁埋头吸了口酸奶,小声道,“好怪啊,商总一直在外吃,今天来吃哪门子的员工食堂啊?”

温舒白回头看了一眼,只见商叙端着餐盘,冷着一张脸,正往大厅里边走。

所到之处,众人纷纷退让,就连方才的嘈杂吵闹声,都由远及近平息下去。

“他在找人吗?”温舒白问道,“明明有位子也没坐下。”

“谁知?道呢,我们?吃自己的就行。”

许佳宁话音刚落,就瞧见商叙似乎找到了目标,变了方向,往他们?这边走来。

“哪个倒霉蛋啊到底?”许佳宁忍不住看了眼附近的同事们?,却也没看到各部门的高?层。

紧跟着,商叙停下了脚步,隔着几步路的距离,就开了口,唤道:“温舒白。”

“哦……倒霉蛋是你。”许佳宁恍然大悟。

她早该想到,以温舒白与商叙现?在的关系,商叙在食堂里这么苦苦寻觅的,不是温舒白,还有谁?

她很想端着盘子直接走人,可她就没吃几口,剩得那?么多?,既浪费食物,又显得刻意。

许佳宁只能稳稳地坐在温舒白的对面,笑着和坐下的商叙打招呼:“商总好。”

再看温舒白,这次见到商叙,倒是根本不紧张,还把自己的酸奶往左边挪了挪,给商叙腾出右边的宽敞位置。

“好巧。”商叙道。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是啊,真的好巧。”温舒白回,“没想到你也会来这里吃饭。”

在巧什么?

许佳宁看着对面坐在温舒白身旁的商叙,他今天的穿着精致考究,坐下后,温柔宠溺的眼神?就没从温舒白的身上?离开过,身体也是侧着,全然一副亲近信赖的姿态。

这种碰巧遇到的借口,真的只有温舒白会信吧?

第027章

“偶尔一次。”商叙回道, “顺便来看看食堂工作情况。”

又问道:“你今天来商氏,是?有事吗?”

他是?明知?故问,可如果不问, 又恐温舒白误会是他在左右设计院的招聘, 只有装作暂不知?情。

温舒白?并不瞒他, 笑道:“我来面试的,顺便找佳宁姐吃个饭。”

“还顺利吗?”商叙语气淡然,仿佛随口一问。

而温舒白?没有注意到,每当她开口说话时, 商叙都会停下?手里的筷子, 认真倾听着她的话。

“还行。”温舒白?道。

她回答得太笼统,商叙不得不追问:“设计院的环境还喜欢吗?”

在旁的许佳宁感觉出了他对温舒白?的自信, 他没问面试有没有把握, 设计院对温舒白?显露出来的态度, 却?在问温舒白?对设计院的看法。

“今天?的面试官都挺好的, 感觉团队氛围很融洽。”温舒白?想了想, 看向许佳宁道, “就是?绿植太少了, 办公?环境需要改善。”

温舒白?面试结束后从会议室离开时, 有路过那些半开放式的办公?室。

她看到室内的装修虽然新颖时尚, 但无论?是?地上还是?桌上, 都连一盆绿植都没有。

商叙闻言笑了笑。

她倒是?有什么就说什么。

对于他们那种需要长期盯着电脑屏幕绘图的人?来说,办公?室里多点绿色确实更好。

但没等?商叙说, 许佳宁便?条件反射一般道:“等?你找到工作了, 我送你几盆我家养的, 你想放哪里就放哪里。”

从小看着家里经营花店生意的许佳宁,最乐意在这些事上忙活。

温舒白?自然连连道谢, 而商叙则突然想起好友的事,问道:“许佳宁,你见过薛瞻了吗?”

“啊?”许佳宁愣了下?,然后装傻避祸,“商总,你说的这人?我不认识啊,是?有什么业务往来吗?”

“不是?工作的事。”明知?许佳宁不想谈,但商叙还是?说了下?去,“他托我带给你一张他的名片,让你收下?。”

说着,他就拿出一张薛瞻的名片,递给了许佳宁。

自家总裁递来的,岂有不接的道理?许佳宁只好接过。

她心中疑惑薛瞻的用意,低头?扫了眼名片上的字。

无非就是?薛瞻在他自己家公?司里的总裁职位,还有一串电话号码。

许佳宁想不通,也就随着高中的印象,揣度薛瞻的用意。

大概就是?用具有权势的身份威慑她,又或者是?一种明晃晃的炫耀。

好自恋的男人?。

也不知?道和薛瞻这种人?做朋友的商总,实际上又是?个什么样的人?。

许佳宁忍不住这样想道。

在这样的想法之下?,许佳宁不禁冲着商叙多看了几眼,眼里的情绪很复杂。

但商叙浑然不知?,只顾着和温舒白?说话。

只可惜工作太忙碌,饭吃完后,商叙便?不得不回去准备开会。

许佳宁眼尖,和温舒白?往外走时,感慨道:“你到底是?什么时候被商总盯上的?他这一步三回头?的……啧。”

“哪来的一步三回头??”刚出来时,商叙还没彻底上电梯,但温舒白?看过去时,也只是?看到一个匆忙的背影,“不要胡乱脑补啦。”

“真不是?。”许佳宁踌躇着,终于唉呀一声,道,“舒白?,我是?想提醒你一句,就算是?商业联姻,也要记得防范点。”

“我防范谁?”温舒白?茫然,顺着许佳宁刚才的话,悟了几秒,道,“商叙?”

许佳宁不否认。

“佳宁姐,你之前明明不这么说的。”温舒白?不解。

“那是?因为我这才发现他和薛瞻的关系确实非常好。”许佳宁急道,“薛瞻,就是?我高中时遇到的那位啊。能?跟薛瞻做朋友,我怕他也是?不靠谱的。”

终究是?在商氏集团大厦里,许佳宁讨论?商叙的内容,都刻意压低了声音,甚至不会去提到他的名字。

“薛瞻?”温舒白?回过神来,“等?等?,我应该见过他的,人?很热心,我对他印象还不错。你说的那个莫名其妙的人?,竟然就是?他?”

许佳宁正以为温舒白?会立刻顺着她的话,对商叙提高警惕。

但她没有,反而是?有点疑惑地推断着:“不对啊,如果薛瞻真是?那种人?,商叙才不会和他做朋友。”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你这么了解商叙?”许佳宁终于忍不住幽幽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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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舒白?一时无话。

她确实不够了解商叙,左右两个人?认识都不会超过一个月。

可她的第六感确实又总在不自觉地倾向于信任他。这种信任随着一次次短暂的相处,在一点点筑牢根基。

“可商叙一直都在帮我。”温舒白?坦诚道,“我反而觉得,你跟那个薛瞻是?有误会在,递名片或许是?有话想对你说呢?”

“谁要跟他说话啊……”

许佳宁口上念叨着,可实际上,名片确实被她收到了上衣口袋里,并未扔掉。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咦?你怎么这种语气?”温舒白?就像发现了新大陆,突然察觉到许佳宁对薛瞻有点不一样,“你跟薛瞻在高中的事,是?不是?另有隐情,一直瞒着我啊?”

许佳宁一直在她面前控诉薛瞻,显得很介怀。

温舒白?之前只当是?仇太深,可刚才一听,又觉得许佳宁隐隐带着点幽怨,又或者委屈在,不禁好奇了。

但许佳宁不给她追问的机会,忙摆手道:“行了行了,我不管你和商总,你也别在我面前提薛瞻。”

怕温舒白?又问,她索性就主动回办公?室了,道:“你也早点回家吧,明天?二面,现在都不打算准备?”

温舒白?被她这句话引得紧张起来,也就把刚才想问许佳宁的事忘了大半。

回到家后。

温舒白?忙着两件事,一来为二面有可能?遇到的提问做准备,二来找几件适合上班时穿的衣服。

父母总爱给她买高定成?衣日常穿,可寻常人?哪有几个日常会穿这么隆重的?

偶尔出去玩儿时可以穿一穿,但真正要工作,却?还是?需要买几身轻便?的衣服。

温舒白?嫌时间紧,没工夫,就让人?将选好的衣服送了来。

那群人?刚走,碰巧Linda几人?也来了,格外守诺,是?来送温舒白?喜欢的新款包的。

Linda和温舒白?关系很熟,没聊几句,话锋一转,不知?不觉就聊到了陈彦迟和嫣然的事上。

“上次我直接把图发给你,是?想帮你,但也是?想帮那个叫嫣然的女孩。”Linda说道,“没想到她爱得那么深。”

后面想说的话,Linda没说,自然是?关于订婚宴前夜,婚宴大厅里监控之下?的闹剧的事。

Linda人?脉很广,虽然没有去订婚宴,但也几乎第一时间听说了消息。

她这一行多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可偏偏她,总还是?想着能?顺手帮一把遇见的人?。

尤其嫣然,她们还有五年之约。

“也不知?道她怎么样了。”Linda道。

温舒白?想起那晚庆功宴,嫣然看上去过得不好。可又怕话说多了,惹Linda这个热心肠的人?担心,于是?没接话。

而Linda的情绪只维持了几分钟,高专业度让她很快就恢复成?一个能?给顾客提供最优质服务的SA。

第二日。

第二轮面试上,温舒白?再一次见到了昨天?的面试官。

因为双方有了基本的了解,很多环节就这样略过了。

而言谈之中,刘嘉源显得有些焦急,问题大多侧重于具体工作,像是?要参考温舒白?的看法。

UCL教学内容本就倾向于将学生培养成?行业领头?羊,温舒白?的几个问题都答得完美,刘嘉源连忙让旁边的人?记录。

最终,面试结束得很快,甚至在末尾时,刘嘉源就给了面试结果通知?。

“温舒白?,近期最快什么时候到岗?什么时候能?正式开展工作?”

温舒白?听出意思?,迅速调整着自己的状态,以便?与上司的要求相匹配。

学着其余两人?那样,她称呼刘嘉源道:“刘工,我觉得我明天?就能?上班。”

HR默默竖起了大拇指。

“好极了!”刘嘉源笑,“那我把你的名字加上,你等?会儿就去找HR办手续,就待在我们设计2部。”

“刚好明天?要出去和隆昌新材谈一谈环保建材创新方面的事儿。”刘嘉源继续道,“你跟我一起去吧?温工。”

在这个行业里,只要不是?上层那几位大领导,其余不论?是?助理建筑师,还是?像刘嘉源这样的一个部的领导者,都以“姓+工”互相称呼。

温舒白?很喜欢这种称呼,觉得亲近又质朴。

她正为面试通过的事而高兴,就听到了后面的工作安排,“隆昌新材”四个字,让她下?意识就止住笑容。

“刘工,隆昌新材是?要派谁和我们谈?”温舒白?问道。

刘嘉源看她有顾虑,立刻明白?了,道:“别紧张,是?几个技术骨干,这样也方便?我们对接。”

既然是?技术骨干,那必然就不会有陈彦迟了。

温舒白?松了口气。

虽然说因为商氏集团与隆昌新材有几个项目的合作,她既然入职设计院,必然会和隆昌新材的人?打交道,但是?也确实是?希望不会见到陈彦迟。

到了今天?,她已经不单纯是?为她自己。

同为女性,她其实会为嫣然感到不值。

第028章

在找HR办入职手续的间隙, 温舒白大概摸清了设计院的组织架构。

设计院下设多个?部?,每个?部由多个小组组成。而每个?小?组的规模都在10-20人之间。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就以她所入职的设计2部为例,应有设计总监一名, 副总监一名, 项目建筑师每组至少有一人, 一般就是该组小?组长,其下建筑师与助理建筑师若干。

刘嘉源现在是设计2部?2组的项目建筑师,但因?为最近人事调动,即将被升2部?副总监, 如今实权已有, 名义上也就差上个会。

至于设计2部?的设计总监是谁,温舒白没有多问, 只听?说他?近期不?在, 而且平时也不?太?管事, 现在2部?大?小?事决策主要就是看刘嘉源。

刘嘉源做事很细, 怕温舒白明天会?谈紧张, 还特意把隆昌新材明天参与会?谈的人员名单与相关材料提供给?她?, 让她?有个?准备。

温舒白将名单从头到尾看了好几遍, 确实没有陈彦迟, 也就放了心。

谁知墨菲定律总会?应验。

次日下午, 等温舒白跟着刘嘉源一起来到茶馆包厢, 人刚坐下没一分钟,就看到隆昌新材派来的三个?人进了门, 为首的人不?是别人, 正是名单上没有的陈彦迟。

“哎, 怎么是你?小?陈总辛苦了。”刘嘉源起身和陈彦迟握了握手。

“不?辛苦,我?觉得和贵院会?谈还是要慎重, 所以就跟着他?们一起过来了。才疏学浅,向你们多学习。”

陈彦迟与刘嘉源握完手,就又转向温舒白,也想?和温舒白握手。

温舒白那边和另外两人都握了手,明知现在陈彦迟在等着她?,却?迟迟没有任何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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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彦迟僵着的右手,最后也只有放下。

刘嘉源来打圆场,客气地给?陈彦迟倒了杯茶,笑道:“茶是水,水是财,小?陈总多喝茶,和气生财。”

陈彦迟也知道刘嘉源是看在他?们过往合作关系上,才主动开了这个?口,活跃气氛,当下也就息了和温舒白聊私事的心思。

为减少碳排放,实现可持续发展,如今的建筑业会?更?倾向于采用绿色环保可持续的建筑材料。

席上,大?多数时候是隆昌新材的两位技术骨干与刘嘉源和温舒白长谈,陈彦迟不?了解细节,只偶尔插一句话,但眼神却?一直落在温舒白身上,不?知在想?些什么。

刘嘉源的设计2部?,今年以来,以伦敦贝丁顿零碳社区作为参考范本,正在研究设计零碳建筑[1]。

隆昌新材投其所好,最近便将重心放在零碳建筑材料上,如竹材、再生玻璃、太?阳能瓦片等建筑材料。

可真正开展工作后,才能感受到其中的严苛,为符合商氏集团后续施工标准,设计院从设计蓝图开始把关,落实在建材方面,便不?允许有一丁点差池。

对于隆昌新材而言,技术上的要求太?高,实现难度较大?,还需要很长一段时间去学习与成长。

双方会?谈还算融洽,谈到末尾时,刘嘉源还笑着说了些“深化合作、拓展共赢”之类的官方客套话。

陈彦迟则希望,无?论是商氏集团总部?,还是设计院,在技术方面,都能给?予隆昌新材相应支持。

谈到这里,刘嘉源刚好想?起来带给?隆昌新材的材料,让温舒白找。

温舒白正在公文包里找着,刘嘉源因?为一通紧急电话,临时先走了。

陈彦迟看向自己这边带的两个?人,那两人很会?看眼色,立刻会?意,起身也悄悄走了。

于是找到材料的温舒白,只能把材料递给?陈彦迟。

陈彦迟收了材料,却?仍不?离开,坐在那里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原先的五人会?谈,现在变成一对一,终归气氛尴尬,温舒白也就起了身,准备离开。

“舒白,你先别走。”

陈彦迟试图叫住她?。

可温舒白压根没搭理他?,让他?不?禁懊恼起来:“好聚好散,难道我?们之间,连单独说两句话都不?行了吗?”

“还是说……”陈彦迟猜测着,语气暧昧起来,“你很怨我?,心里还是放不?下?”

他?是懂得怎么恶心人的。

听?到那句“放不?下”,温舒白心里就像不?小?心吃了苍蝇一般难受。

“这有什么放不?下?”温舒白冷笑,“更?和好聚好散八竿子打不?着。我?们之间,除去长辈撮合,难道有过哪怕一丁点感情?”

陈彦迟似被她?梗住,垂下眼眸,道:“你是没有……”

“你也没有吧。”温舒白讽刺道,“你演戏演了一年,虽然封个?影帝还不?够格,但也算是敬业的了。”

陈彦迟的脸色僵了僵。

“要谈也行。”温舒白又道,“我?刚好正好奇呢,你女朋友人呢?”

“我?女朋友她?……”

陈彦迟的脸色不?太?好看,竟隐约有种失了面子的羞耻感。

“那晚庆功宴,听?说你是一个?人走的?”温舒白接着又问,“你没管嫣然?”

“那晚我?喝多了。”陈彦迟忙分辩道,“其实第二天我?就去找她?道歉了。然然是个?很好哄的乖巧女孩,不?会?跟我?一般见识。”

不?知为什么,他?此刻很想?和温舒白解释清楚,要她?信自己不?是个?无?情无?义的人。可这种解释又不?是为了嫣然。

温舒白听?他?那意思,就知道嫣然又原谅了他?,大?概两人还继续谈着。

她?自然无?话。

可陈彦迟突然生出了倾诉欲,深受困扰般向她?道:“我?信了你的话了,也别管伊莉莎最后和谁一起,她?都不?该跟教授。”

又谈起电影,他?显然在以教授自比,但又不?愿将嫣然比作伊莉莎,只自嘲道:“有的人甚至还比不?上伊莉莎,永远都学不?会?独立,和这种人在一起太?累了。”

他?明明是在谈内在,眼神却?不?由落在温舒白的那张脸上。

他?看到温舒白那涂了一层浅浅唇釉的唇,心里竟荒谬地拿嫣然作比较,然后得出结论,觉得温舒白的唇更?软。

明明他?没有吻过,却?坚信这一点。

又或者说,正是因?为他?没吻过,不?曾得到过,他?才坚信这一点。

又想?起刚才温舒白在专业领域的自信与活力,陈彦迟有点分不?清,他?在温舒白身上懊悔的,是温家的家世,她?的才,还是她?的貌。

他?只知道,这三样他?都不?曾得到。

过于直白的眼神下,饶是温舒白,也发觉了陈彦迟的心思。

她?觉得膈应,又一次站起身来:“没别的事我?就走了,我?工作很忙。”

可陈彦迟竟挪了位置,故意堵住出口:“舒白,先别走好吗?我?心里很迷茫,你说我?还应该跟嫣然在一起吗?”

男人询问另一个?不?相干的女孩,他?该不?该分手,是常见的套路。多是在暗示女孩,她?对自己很重要,他?的感情断与不?断,全在她?。而且她?是可以取而代之的。

“我?不?是情感专家。”温舒白只淡漠道,“让开,你挡我?路了。”

看陈彦迟不?为所动,稳坐如山,温舒白终于还是用了别的办法,悄悄给?商叙发了条微信消息。

“商叙,给?我?打个?电话,快!”

对方大?概是看她?发的文字太?过严肃紧急,立刻给?她?打了过去,中间等待的时间不?过几秒。

温舒白看着来电显示上的“商叙”,心安不?少,更?是故意侧过屏幕给?陈彦迟瞧。

“你舅舅的电话。”温舒白看了陈彦迟一眼。

她?没有任何多余的话,可她?接通电话之后,陈彦迟彻底沉默下去,再没开口。

她?终于意识到陈彦迟对商叙的忌惮有多重的分量,不?禁软了语气,轻声唤道:“喂,阿叙。”

她?第一次这样叫商叙,听?他?不?答,不?知道是不?是吓住了他?,就在她?犹豫着该不?该继续说话时,对面终于传来了声音。

“嗯,是我?。”商叙柔声应道。

自陈彦迟有记忆以来,他?第一次听?到他?的舅舅说话会?如此温柔。

一个?在商界杀伐决断,冷冽无?情的人,原来还有这样柔软的时候,如猛虎怜惜蔷薇。

“什么事呀?你突然打给?我?。”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温舒白还记得这通电话是她?偷着让商叙打给?她?的,忙引导商叙这边主动开口。

商叙大?概也猜到她?身边有人了,轻笑了声,然后又无?可奈何般叹口气。

“其实没什么事。”商叙缓缓道,“只是突然有点想?你。”

一字一句,如羽毛扫在人的心口。

温舒白听?着,脸竟有些发烫了,却?也知道商叙不?过是替她?遮掩,顺着她?的意思编些话。

“都在一个?公司了,还想?我?啊?”温舒白闷声回?道。

“设计院离总部?还是太?远了,一堆会?要开,我?抽不?出空去找你。”商叙语气里竟带了点委屈。

可楼与楼明明相邻,“太?远”二字未免夸张。

温舒白忍不?住咳了一声,道:“总裁大?人日理万机,果?然会?比普通员工要忙啊,我?这边倒是还好。”

商叙顺势便问道:“那你来找我?,行吗?”

“好啊。”

看着陈彦迟那张阴沉的脸,温舒白心情愉快地答应下来。

她?挂了电话,重新拿起自己的包,在前面晃了晃。

“我?还要回?去找你舅。”温舒白冷眼看着陈彦迟横在那里的一条腿,“你到底让不?让开?”

第029章

闻言, 先前态度执着,定要把她堵着的?陈彦迟,终于还是不大情愿地收了腿, 侧过身体, 让开了那条路。

“再……”温舒白刚说了一个开头, 又想到?“再见”陈彦迟未免晦气,便笑盈盈地改口道,“拜拜啦,大外?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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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彦迟的脸色瞬间难看至极。

温舒白尽收眼底, 不得不说, 这种辈分压制还是挺爽的。

待温舒白离开后,陈彦迟一个人?又在茶馆坐了许久。

因为?嫣然的?事, 陈家与温商两家都疏远了许多, 虽然还不至于叫停先前的?合作?项目, 可陈彦迟已经感受到?未来隆昌新材的?日子会不好过了。

他父亲陈国昌为?此压力?极大, 最近几日每天都很晚回家, 半夜回来后也不立刻睡下, 而是坐在客厅抽烟。陈彦迟早上路过时, 能看到?茶几上水晶烟灰缸里又多了一堆按灭了的?烟头。

他正想着事, 想着父亲的?种?种?不易, 未料到?父亲的?身影就?这样?突然出现在了玻璃窗外?。

他看到?陈国昌正站在茶馆对面那家高端私人?会所前, 显然是刚走出来。

总共有三四个人?,都是陈家生意?场上的?伙伴。

陈国昌与那位他在庆功宴上刚聊过的?林叔正谈笑着, 而他们身旁, 各站着一个年轻漂亮的?女孩。

陈彦迟估计着, 这些?女孩都只有二十出头,比他的?年纪还要小。

距离较远, 他听不清父亲在说什么,却能看清父亲的?手正横在女孩的?腰上,厚实的?手掌掐了一把,那个女孩几乎就?倒在父亲的?怀里,然后笑着去捶父亲的?肩膀。

这一幕太过刺眼,陈彦迟的?心脏跳得很快。

他努力?为?父亲想着理由,或许这只是一个父亲身边相处还算亲近的?晚辈。

可他又分明看到?,其他几个人?都各自离去,唯有父亲和那个女孩送完了人?,又回到?私人?会所,双双上了楼。

于是陈彦迟不再欺骗自己。

他窥见了父亲的?秘密。

或者再直白点?,他碰巧撞见了父亲的?出轨。

这确实意?外?,可也并非毫无迹象,陈彦迟分明记得,那天在书房里,他的?父亲都对他说了什么话。

做了很久的?心理建设后,他直接拨通了父亲的?电话。

陈国昌好一阵才接,语气隐隐带着不耐烦:“什么事?”

“爸,我刚跟商氏集团规划建筑设计院谈过,他们同意?我们的?要求,怕您心里挂念这事儿?,我就?先告诉您一声。”

陈彦迟搬出了想好的?理由。

他说完话就?安静下来,似是等候陈国昌示下,但也是在悄悄听着对面的?动静。

果然,房里的?人?大概是没注意?,陈彦迟听到?有人?朝着陈国昌走过来。

“陈总,你……”

是女孩娇滴滴的?声音。

声音断在半空。

陈彦迟能感觉到?,手机在第一时间就?被拿远了,女孩也安静下来。

“我知道了。”陈国昌半点?不慌张,解释道,“彦迟,我的?秘书来送个文件,等会儿?还要开会,不说了。”

“对了,你妈最近身体有点?不舒服,你多陪陪她,劝她去趟医院。”陈国昌又嘱咐。

在听到?这句话时,陈彦迟几乎要认为?刚才亲眼看到?的?那一幕只是一场幻觉。

他正想说点?什么,可陈国昌没有给他这个机会,急促地挂断了电话。

通话结束,陈彦迟望着手机屏幕上“父亲”这两个字出神。

背叛了母亲的?父亲,还算是父亲吗?

陈彦迟迫切想要知道更多,当即给母亲商锦绣也打了个电话。

他们很自然就?聊到?了陈国昌,陈彦迟本想把自己看到?的?那一幕告诉母亲,可最终还是没说。

“你爸呀,说下午有个长会要开,忙完估计要到?晚上了吧。”商锦绣道。

“嗯,妈。”陈彦迟道,“我刚跟我爸打过电话,是有个会。他还在担心你的?身体呢,要我陪您去趟医院。”

商锦绣笑:“你爸他真是大惊小怪的?,我最近只是胃口差了点?,哪里就?需要去医院了?”

“倒是他自己啊,为?了公司别把身体给熬坏了。”商锦绣担忧道,“你现在跟在他身边,就?多劝劝他。”

陈彦迟自然连连应声,可心里却五味杂陈,一时再说不出话来,恐母亲发?觉什么,没几句就?找理由挂断了电话。

他的?父亲比他要从容太多。

无论是商锦绣,还是他,在电话里,其实都听不大出陈国昌有什么内疚或者心虚。

在给母亲打这个电话时,陈彦迟原本是想告知情况的?,可他却反悔了。

背叛了母亲的?父亲,依然是他的?父亲。

他装作?不知情,让一切如旧,陈家就?还是像现在这样?和谐,他父母也是情真意?笃。

纵使这一切都不论,单说出轨的?事,他陈彦迟也未必就?比他父亲高尚。

他在温舒白与嫣然之间摇摆,如果不是东窗事发?,或许现在他真的?就?如他父亲所说的?那样?,享齐人?之福。

那结果至少会比现在好吧?

走出茶馆,陈彦迟再次看向?对面的?高端私人?会所。

他情不自禁地加快了脚步,希望将一切摆脱在后,只当他今天什么都没见过。

在温舒白从茶馆赶回设计院的?这段时间里,商叙已经知道了事情的?前因后果。

刘嘉源赶回来处理工作?,原本以为?温舒白跟他回来的?时间也就?是前后脚的?事,谁知道温舒白一直没回来。

而商叙通过那通电话,也正觉得蹊跷,便把电话直接打到?了刘嘉源这里,简单一问,便全知道了。

半小时后,温舒白赶回设计院,刚回工位,就?看到?刘嘉源一脸严肃:“怎么才回来?没出什么事吧?”

“没有,我能出什么事?”温舒白没明白他为?何?是这般神色。

“那你现在这是要去总部?”刘嘉源看到?她正收拾东西?,不禁问道。

“对啊,现在已经到?下班的?点?了,我是要过去一趟。”温舒白说得含糊,但她总不能说,她是在电话里答应了商叙要去找他,这才去的?。

“嗯……”刘嘉源思索了一阵,好心地多了句嘴,“那你记得照顾下商总的?心态。”

“好好好……”温舒白一边机械地答应着,一边往外?走。

到?电梯口时,她才反应过来刘嘉源说了什么,虽然没明白其中的?意?思。

但等她到?达商氏集团总部大厦顶楼,就?隐约感觉出来那股低气压。

“温小姐,您可终于过来了。”邹阳来迎她,“不过商总正在批人?,您可能要等几分钟,等结束了再进去。”

“没事,那我就?在这里坐着等会儿?吧。”

温舒白没多在意?,直接在商叙办公室外?的?那个半开放小会客室坐下。

邹阳习惯性地就?让底下的?秘书去给温舒白沏茶,忽又想起什么,自己去给温舒白煮了杯咖啡。

总裁办公室招待人?时,一般都是泡茶,茶具是一整套,不知又是什么时候单独新配上咖啡机的?,看样?子就?像是第一次用。

天气凉了,温舒白喝着咖啡,倒是悠闲自得。

却听到?商叙的?声音顺着那条门缝传过来,让温舒白心中直道,邹阳说话还是太委婉了,商叙这不是批,而是骂。

很显然,商叙对下属们的?工作?并不满意?,对他们好一通痛骂。

他教养极好,骂不出任何?污秽的?字眼,可又能字字锥心,让人?听了不自觉就?往心里去。

偏偏又都骂到?了点?子上,鞭辟入里,切中要害,并非情绪发?泄,也就?让人?无法反驳。

温舒白心中正赞叹着,屋里的?声音已低下去。邹阳很快就?走到?她的?面前,请她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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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进门时,温舒白与那些?人?擦肩而过,他们即使已经出了门,还是心有余悸。

温舒白进了门,瞧见商叙似乎余气未消,就?连看着她时,那双眼睛都隐约带着冷冽。

温舒白终于还是开口试探他:“怎么了?部长们的?工作?,你不满意?,所以在生气?”

商叙看到?她来,也听到?她说话,眼里的?冷冽渐渐化?了,可深望了她一眼,却没说话。

“这么生气啊。但是我工作?干得挺好的?。”温舒白半开玩笑地道,“商大总裁可别连坐,对着我也脸色冷冷的?。”

“各气各的?。”商叙言简意?赅。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他不把话说清楚,但终究还是记着温舒白刚才的?那句“连坐”,脸色和缓了许多。

可心里的?酸涩挥之不去,终于还是带着醋意?问她:“会谈结束后又留了那么久,和人?约会去了?”

得知温舒白是被陈彦迟绊住了脚,明知道她既然给自己打了电话,就?是有心想摆脱陈彦迟的?,可商叙还是为?陈彦迟先前隐隐表露出的?对温舒白的?情意?而介怀。

一旦成了单独会面,陈彦迟必然不会那么安分。

而他实在小气,想到?陈彦迟有可能会趁机对温舒白表白一番,他心里就?难受得发?疯。

陈彦迟当过温舒白一年的?男朋友,尽管有名无实。

可他依然听不得,看不得,连单纯地想一想,都会兀自酸涩起来。

“什么约会?”温舒白愣住了。

又回想下午的?种?种?,她后知后觉,恍然大悟道:“原来你是说陈彦迟啊。”

下午她只去茶馆和隆昌新材的?人?见了面。最后又只剩下她与陈彦迟。

商叙意?有所指,大概就?是指这个。

谁知,商叙听到?她的?话,脸色反而更难看了。

果然,商叙一方面希望温舒白能知道是什么事。而另一方面,却又不希望温舒白这么快就?对号入座。

是在与陈彦迟约会?

她也是这样?想的?吗?

“温舒白。”商叙已站起身来,走到?她的?面前,喑哑着问道,“电话里,你是真想见我,还是为?了气陈彦迟?”

第030章

温舒白略一思?索, 立刻回道:“当然是为了气陈彦迟。”

……

听到这句,商叙只觉得,他提的问题就?是?在给他自己找罪受。

又转念一想?, 如果温舒白真的这么轻易就会想他, 他便也不必像现?在这样步步为?营, 徐徐图之了。

然而话已说出口,是?收不回的。

他只有冷着一张脸,站在温舒白的身旁。

好在温舒白回过神来,体会出商叙方才那?句话明显是?带着期待的。

利用商叙去气陈彦迟, 这事情听了, 商叙不高兴也是?情有可原。

她多少是?该顾一顾商叙的感受。

于是?她坦率道:“商叙,不说想?不想?见的事, 只说每次见到你时, 我?都挺开心的。”

她心思?单纯, 又说得真诚, 只需一眼, 商叙就?能感受出她是?言有所衷。

他的心也就?跟着软化了, 虽仍板着脸, 却又有着听温舒白讲下去的耐性。

“替我?想?想?吧, 商大总裁。”温舒白委屈道, “我?被他骗得好惨, 总要抓住机会尽可能报复他一下。”

“我?没想?到他那?么怕你。”温舒白笑,“听到你的声音, 他一句话都不敢再说了, 后来乖乖给我?让了路, 我?这才能回来。”

见商叙仍不睬她,她有些急了, 大着胆子去拉了拉他的西服衣角,轻声哄道:“商叙,我?又不喜欢他,你别酸啦。”

“我?哪里酸了?”

商叙终于回了一句,为?自己辩驳。

温舒白心里想?笑,不能表现?在脸上,只能忍着。

网上说得没错,男人的占有欲果然不可小觑。

哪怕商叙对她没有感情,也不想?看到她和前男友私下接触。

世?家大族本就?格外看重这方面,大概商叙也不例外?

“好吧,你没酸。”温舒白不戳穿他,“不过我?也要再声明一下,我?见陈彦迟,不该叫约会,应该叫串亲戚。”

温舒白觉得自己的脑子真的转得飞快。

怕商叙没明白,她还笑着亲自解释:“你的外甥,以后就?是?我?的外甥,对吧?”

旁边不远处站着的邹阳,一听就?知道这是?温舒白故意说给商叙听的。

三两句就?把前男友划归亲戚范畴了,撇清了关系,还挺聪明的,只是?到了这时候才说,多少有点?刻意。

偏偏自家总裁还真就?吃这套,温舒白只哄了几句,邹阳就?看到他舒展了眉眼,面对温舒白时也有了笑意。

“多了个比你年?纪还大的外甥,报复得开不开心?”

商叙问她。

他要的,就?是?她那?句“不喜欢”。

有了那?句,哪怕温舒白以后真的要利用自己继续报复陈彦迟,他也是?心甘情愿的。

“开心。”温舒白看他终于不气了,也就?放了心,又道,“好奇怪啊,有时很想?听陈彦迟叫我?一声舅妈,当当长?辈。可有时又怕他哪天真这么叫我?,我?会觉得我?老了。”

温舒白家里,还没有商叙家那?么复杂,不会有年?龄差微妙的长?辈与晚辈。

她叫陈彦迟一口一个“大外甥”时,自然是?过足了瘾,可脑补陈彦迟叫她“舅妈”……

温舒白忍不住摇了摇头,再抬头时,发现?商叙那?双桃花眼,眼神深邃,正盯着自己瞧。

“嫌我?老了?”商叙闷声开口。

“没这个意思?。”温舒白解释,又想?了想?他的年?龄,道,“不过你确实也快三十了。”

最是?真诚伤人心,商叙嘴角抽了抽,评价道:“你倒是?会四舍五入。”

他今年?二十七岁,离满三十岁还有三年?,倒是?被温舒白给早早添上了。

温舒白也觉得有些草率,可想?想?自己的年?岁,刚才她说的倒也不无道理,道:“那?你也比我?大六岁呢,足足大出了半轮。”

十二生肖,一轮为?十二岁。他们之间相?差六岁,确实称得上是?半轮了。

而按照温舒白的四舍五入法,他是?三十,温舒白就?是?二十,两人年?龄差直接飙升到十岁……

如果温舒白今天不提,商叙甚至都没有意识到,他比温舒白大出这么多来。

素来高傲的人,有朝一日也会因为?心爱的女孩的一句话,而自惭形秽起来,皱眉问道:“真嫌弃了?”

嫌弃什么呢?

嫌弃他这样一个完美的联姻对象?

温舒白摇头:“怎么会呢,我?觉得大点?才适合我?,符合我?的标准。”

她从前的想?法很笼统,但至少会觉得,未来的另一半要比自己年?长?。

这原本只是?她随口一说,谁知商叙却格外感兴趣,追问她道:“你的标准都有些什么?”

温舒白被他的问题一时难住。

又见他垂眸轻笑,低声问她:“温舒白,你有理想?型吗?”

该追溯到什么时候呢?

她好像确实和好友许佳宁谈过理想?型这一问题。

彼时她刚读高中,许佳宁在外地上大学,她经常给许佳宁打电话,说起她在学校里的事。

她说班主任最近又抓到了一对情侣,手法老道,刚开始两人都不承认,结果班主任当场拉高了他们两人的校服袖子,露出里面的两条情侣手链。

那?时许佳宁对她开玩笑道:“别总顾着笑了,等将来有一天,你也早恋被抓,有你哭的。”

温舒白思?考了一阵就?回:“没兴趣早恋,所以我?才不会被抓。”

许佳宁好奇问她:“听说你们学校盛产帅哥,你就?没有动心的?”

“没感觉。”温舒白还真认真感受了一下,然后回道。

自上高一开始,温舒白就?断断续续收到偷偷放进抽屉里的情书。

其中就?有年?级里公认的级草,学习好,追她追得最猛。

可那?些情书温舒白一封也没拆开,一点?也不好奇。至于男生们的礼物?,她更是?从来不收。

而这些事,她甚至从来都不瞒着父母。

父母发现?她对这方面毫无兴趣,对此也是?格外放心,逢人就?夸温舒白爱学习,不用家里多操心。

但真正的心里话,温舒白只对许佳宁讲。

“佳宁姐,我?觉得他们都好幼稚。”温舒白整体评价道。

幼稚到让同班的女同学帮忙带话,要她做自己的女朋友。

幼稚到在她面前摆出很酷的姿势往垃圾桶扔空矿泉水瓶,刻意表现?自己。

“那?你会喜欢什么样的?”许佳宁问道。

会喜欢心智成熟稳重的吧?可又不能永远那?么淡定,总该为?了她而波动。

会喜欢身材颀长?高大的吧?可又不能太过夸张的孔武,只需要满足她的安全感。

会喜欢容貌英隽俊逸的吧?最好有着一双漂亮的桃花眼,惹她伏在桌上去瞧他。

会喜欢坚持理想?,心怀热爱的吧?在热爱的行业里发光发热的佼佼者,追求着人生的价值。

还会喜欢什么样的呢?

温舒白想?得出神,而电话那?头的许佳宁还在追问。

她突然害羞起来,红着脸颊道:“我?不知道。”

从此温舒白也有着秘密,就?连许佳宁也不知道她的全部。

今天商叙一问,温舒白便又开始为?年?少时的那?些想?法而不好意思?,只道:“我?没有什么理想?型。”

商叙的心思?随之悄悄落了空。

不甘心,他又问:“真的没有吗?”

“下班了下班了。”心中慌乱的温舒白从商叙的身边早早溜走,“我?有守诺来看你哦,先?回家啦!再见!”

本想?送温舒白的商叙,竟也没来得及拉住她。

于是?只能笑着看她匆忙离开。

几家欢喜几家愁。

为?了避免回家见到父亲,想?起目睹父亲出轨那?事,不知道该说什么掩饰的尴尬,陈彦迟今晚没有回家。

至于他不回家,又去了哪里,倒也没瞒着父母,直说是?在外面的房子里住一晚。

所谓外面的房子,自然就?是?指他和嫣然同居的那?套大平层了。

陈国昌和商锦绣知晓这事,似乎也因此更加轻视嫣然。这些陈彦迟都知道,可他觉得自己太累了,左右嫣然不在他父母面前,听不到那?些话,他也就?没开口为?她解释哪怕一句。

嫣然知道他来,特意早早就?去买了食材,说要给他做饭。

他进门时,闻到一股很熟悉的味道,大概有五六年?没有闻到过了。

他问嫣然:“大晚上的,你在忙什么?”

“今天是?八月三十一日呀,彦迟,你的生日。”嫣然笑道。

闻言,陈彦迟有些懵。

他回忆了下,慢慢将日子对上。

今天确实是?他26岁生日,只不过父母都因为?隆昌新材的事而焦头烂额,他自己也因为?一直想?着今天的各种?烦心事,把生日给忘了个干干净净。

没想?到,唯一记得他生日的人,是?嫣然。

就?像他们大一在一起之后那?几年?一样,嫣然每年?生日都会给他煮长?寿面。

嫣然曾说,她的父母身体不好,让她很怕他们哪一天会离她而去。

所以她从小就?学会了煮长?寿面,每年?父母过生日时,煮给他们,悄悄存着希望他们长?寿,能够陪自己久一些的愿望。

后来认识了他,他就?是?除去父母之后,对她最重要的人了,所以也希望他吃了面长?寿,和她厮守一生,彼此忠诚。

陈彦迟原本应该为?此感动的。

可一想?到今天看到的父亲出轨的一幕,再联想?到嫣然所说的“彼此忠诚”,他只觉得这碗面里存着嫣然对他的讽刺与警告。

他确实含愧,但他又用自己的诸多无奈安慰自己,把那?一丝愧暗暗忍下。

紧跟着,他又觉得恼火,他为?了嫣然付出了太多,嫣然其实最没资格指责他的那?些无奈,更没资格讽刺他。

为?了一切就?如表面般和谐,他不能发作?,可看着嫣然为?他端来的那?碗长?寿面,又觉得食不下咽。

“怎么了?”嫣然小心地问他,“你不想?吃吗?”

“尝一次两次就?行了。”陈彦迟嫌弃地放下了筷子,“总吃这种?廉价的东西,会腻。”

他看到嫣然眼里的神采瞬间就?没了,他的话轻易就?伤了她。

可他说得不对吗?他在家里从来不吃这种?东西,当年?只因为?这长?寿面是?嫣然亲手做的,他才高高兴兴地吃了,还夸了嫣然。

看到嫣然几乎快要哭了,陈彦迟心中升起烦躁,又有一点?不忍,道:“可能是?太淡了,我?去加点?调料。”

他说着就?站了起来,往厨房走,嫣然握住他的碗的边缘,说要帮他加点?调料。

但陈彦迟轻轻推开了她,道:“算了,我?自己来吧。”

他拿着碗走进厨房,打开抽屉寻找调料,但他太不熟悉位置了,这些年?他从来没有做过一顿饭,找起来很费功夫。

陈彦迟连着拉开了几个抽屉,里面都没有调料,反而放满了团起来的塑料袋。

他突然明白过来,对着赶来帮忙找调料的嫣然大吼:“你是?有病吗?”

“攒那?些塑料袋干什么?我?们陈家就?差那?几块钱?”

“可是?确实都还能用……”嫣然红了眼眶,“我?只是?不想?浪费掉。”

这套大平层,是?她出国之前就?住过的。当时她每次去过超市之后,总能拿回来很多塑料袋。

她学着妈妈的习惯,把这些袋子攒起来,留着以后用。

原来这些勤俭节约的习惯,在陈彦迟看来是?羞耻,是?有病,是?上不得台面。

“行了,不说了,我?今天心里很烦。”

陈彦迟看上去是?不想?和她吵架的,但也没再尝试着去吃完这碗长?寿面。

他直接就?把碗放在了厨房的台子上,然后拉着她出去。

嫣然以为?陈彦迟是?要带她去客厅说话,可并没有,一路拉拉扯扯的,陈彦迟半揽着她去了卧室。

她明白了陈彦迟的意思?,低声解释:“我?昨天姨妈刚走,今天还不太舒服。”

“昨天走了,今天不是?刚好吗?”陈彦迟却理所当然地道,“你难道不想?我?吗?异地这么多年?,聚少离多,我?们有多久没有好好在一起了?”

“然然,你安慰安慰我?吧,我?好难受。”

他说着就?抱住了嫣然,去吻她,接着还想?解去她的衣衫。

嫣然突然哭了,发觉他的示好竟然不过是?和她上床。

或许在现?在的他眼里,她唯一的功用也是?这个,帮他疏解欲望。

陈彦迟嫌弃她的长?寿面,说廉价。

那?么对陈彦迟来说,她是?不是?也是?很廉价呢?

躺在床上,嫣然不由联想?到了充气娃娃,充气娃娃如果有了破损,那?娃娃的主人有可能还会费心去修补。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可她,她心里有多疼,身上有多难受,陈彦迟都视若无睹。

他从心底看轻了她,觉得她卑贱,受他施舍,永远不会离开他。

所以任他玩弄,高兴了就?哄几句,不高兴就?把她一个人丢在陌生的宴会上。

这样的陈彦迟,和大学时的那?个陈彦迟完全不像了。

嫣然突然觉得他好陌生,陌生到可怕。

在陈彦迟褪去了她的外套,粗暴地吻上她的唇瓣,咬出血时,她终于含泪开口:“陈彦迟,我?们分手吧。”

陈彦迟停下了那?个吻,有点?不可置信地问她:“你说什么?”

“分手吧。”嫣然哭着重复,“陈彦迟,我?受够了,你既然已经不爱我?,就?放开我?,不要再折磨我?……”

在认识陈彦迟的前几年?里,她总会笑。

而在认识陈彦迟的这后五年?里,她只是?哭。

她这五年?的泪,已经比之前二十年?加起来,还要多出数倍。

她一直努力想?让自己坚强起来,不断找理由替陈彦迟开脱。

她实际上疲惫至极,到了今天,心终于凉透,再没有了一丁点?力气。

“可我?没有不爱你。”陈彦迟明白了她的意思?,却有点?无法接受,“是?你,嫣然,是?你的家世?那?么普通,如果你有温舒白那?样的家世?,我?们又怎么会这么痛苦?”

他终究还是?会怨怼,怨她的出身卑微。

可家里的事,嫣然一开始就?没瞒他,他对她的情况一清二楚,也知道自己家里不会同意,但还是?追她,说不在意,要跟她在一起。

“痛苦的只有你一个吗?嫣然,我?是?为?了你,现?在才失去了那?么多。”

“可这些年?,你又帮到了我?什么?!一直在付出的人,只有我?!”

陈彦迟说了很多,可嫣然就?像没听到一样,蜷缩在床上,哭着重复那?几个字:“分手吧,分手吧……”

“你想?分手?”陈彦迟用手肘用力地压着她,强迫她看向?自己,“你有什么资格?”

是?了,她没有资格。

她在感情里始终处于弱势地位,永远仰视着他。

陈彦迟一定很气恼,气恼她敢主动提分手,哪怕这事情其实遂了他的意,他八成也心里想?过,要把她踢开。

“所有人都不理解我?,都不在意我?,到头来,你也要抛弃我??”陈彦迟红了眼眶,眼神里迸发出恨意,“你这又是?为?什么?在美国的五年?,你都说爱我?。现?在回了国,不过半个月,你要和我?分手。”

“你为?什么变了?是?谁跟你说了什么?”陈彦迟胡乱猜想?着,“是?商叙吗?一开始就?是?他带你回国,他是?想?要毁了我?!想?要害死?我?!”

嫣然看他这样疯狂,忍不住反驳:“不是?的,商总他不是?这样的人,是?我?自己不想?和你在一起了。”

自她回国后,陈家那?边就?断了给嫣家的供给,包括救命的医药费。

是?商叙在她回国之前就?承诺过,在她回国之后也依照诺言兑现?承诺,帮她照顾父母,甚至给了她很大一笔钱,足够她的父母安心治疗,安度余生。

听到嫣然对商叙的维护,陈彦迟终于冷笑:“怎么?连你也爱上他了?”

他是?想?起了今天下午,茶馆里的温舒白。

不过半月功夫,温舒白跟商叙就?一口一个“阿叙”。

他的那?一年?,温舒白对他的客气疏离,就?成了笑话。

嫣然听了不禁愣住,从没想?到陈彦迟会有这样的想?法。

而这种?反应落在陈彦迟的眼里,就?像是?默认。

没等她开口,陈彦迟已经愤怒地扼住了她纤细的脖颈,连声质问她:“就?因为?他比我?有钱,你踹了我?,想?去攀上他吗?”

“你算是?什么高级货色?也不看看,除了我?,谁会喜欢上你这种?低贱的婊……”

话没说完,被扼住脖颈的嫣然拼命挣扎,几乎用尽她全部的力气,给了陈彦迟一个响亮的耳光。

这好像打醒了陈彦迟,让他意识到自己刚才的话有多侮辱人。

他一直压着嫣然,强吻她,甚至还想?做更多,又有多不尊重她的意愿。

陈彦迟觉得自己刚才真是?疯了,被愤怒冲昏了头脑。

“对不起,然然……”

他慌忙去扶嫣然,想?帮嫣然将衣服穿整齐。可嫣然如触电一般颤抖了下身体,然后将他远远推开。

嫣然粗喘着气,白皙的脖颈上留着一圈陈彦迟扼出的红痕,她穿好衣服,从床上逃离,站在离陈彦迟几米远的地方,望着陈彦迟时,眼神空洞而绝望。

“陈彦迟,我?们彻底结束了。”

在这句话脱口而出时,嫣然发觉自己其实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难过。

或许是?她这些年?的隐忍与痛苦,早就?超过了与陈彦迟分手能给她带来的痛苦。

起初,陈彦迟以为?嫣然还是?在冲动。

这些年?的恋爱中,嫣然不是?没提过“分手”这两个字。

可每一次,她都心软,只要他象征性地低个头,她就?会回来。

陈彦迟以为?这一次也是?一样。

他冷眼看着嫣然起身去收拾行李,她收拾了好一阵,最后又犹豫了,根本没拿。

化妆品、衣服、首饰,从前他送给她的各种?礼物?,等等等等,她都没有拿。

最终,她只背着一个属于她自己的半旧的帆布包,拿着证件和手机,走到玄关处,换鞋,然后开门。

陈彦迟终于还是?开口了,可不是?挽留,而是?赌气:“嫣然,如果你真的这么想?分,那?就?分吧。我?也不想?亏待你,我?可以给你一笔分手费。”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嫣然眼皮都没抬,手已经握在门把手上。

“五十万?”陈彦迟道,看她不说话,又道,“一百万?或者你开个价吧。”

嫣然一时觉得很可笑,连同她爱陈彦迟的这些年?,都像是?一个大笑话。

她回过头,轻声问他:“陈彦迟,这些年?,你觉得我?跟你在一起,是?图你的钱吗?”

她说完话,就?走出房门。

门重重地合上了,有种?回到初始阶段的样子,房里房外,他们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

但好像不止是?在说家境了。

和嫣然分手后的陈彦迟,坐在玄关处发呆了很久。

他和嫣然谈得太久了,已经快成为?一个融入生命的习惯。

他实际上短暂地舒了口气,自知这样的分手对他来说,其实是?件好事。

自庆功宴以来,这些天,他早就?在犹豫和嫣然分手的事了。

可他实际上不想?当那?个主动提分手的恶人,他对嫣然的种?种?不耐烦、冷暴力,其实都是?在逼迫嫣然先?提分手。

嫣然真的提了,遂了他一开始的愿。

可他为?什么又觉得心里没有预想?中那?么轻松呢?反而有点?空。

他甚至忍不住还在想?,嫣然会不会几个小时后又回来呢?

撒娇要他抱抱她,要他吻她,只要他稍微低个头,哄两句,嫣然就?会投入他的怀抱,羞涩地喊他一声“老公”。

是?啊,他们想?过结婚的。

陈彦迟走到卧室的衣柜前,看着里面那?条白裙子。

有着特别意义的白裙子,嫣然出国时都带着,颜色确实有点?泛旧了,但保存得很好,基本还是?他第一次看到时的样子。

他与温舒白的订婚前夜,嫣然特意穿着这件白裙子来找他。

她是?很珍视的,裙子淋了雨,她第二日跑了整个南城,想?找最好的干洗店送去干洗,生怕会有任何损坏。

可现?在,她不要了,丢在他们的房子里。

该去追吗?

陈彦迟问自己。

心里好像还是?有一丝想?去追的欲望,但最后落实在行动上,他连门都没迈出去。

趁着嫣然主动提,他们就?这么断了吧,干净利落。

陈彦迟对自己道。

他不愿总想?着那?些不愉快的事,此刻转而又想?起温舒白。

他回忆起那?次自己被父亲打了一鞭子,然后他在温舒白那?里寻求到了安慰。

这状态和现?在有点?像,他总在被人辜负。

温舒白这样的女孩,才是?真正适合他,适合嫁入陈家的。

他的心突然又变狠了些,怨嫣然的分手提出得太晚,耽误了他。

如果早一个月提出,神不知鬼不觉,他就?不会被温家和商叙拿住了把柄,和温舒白订婚的人,就?不是?商叙,而是?他了。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订婚后,他又能得到多少好处呢?

他不敢再想?下去,只担心这一切都是?妄想?。

可再次想?到他的舅舅商叙是?如何运筹帷幄,从他这儿夺走温舒白的,他就?觉得不甘。

想?到这里,陈彦迟一时冲动起来,当即就?给温舒白发了消息。

“舒白,我?和嫣然分手了,以前都是?我?的错,我?们能回到最初吗?”

然而消息没有发出去,化为?一个红圈。

“你还不是?她的朋友,请先?发送朋友验证请求……”

他忘记了,他早就?被温舒白删除并拉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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