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认的白月光是黑心莲

《错认的白月光是黑心莲》

第 2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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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8 章

邢丁很快便让人牵了马过来。

宋随的意思是让莫春羽去追人。

莫春羽的意思是邢丁那人不对劲, 他得留下来照应。

于?是最?后那骏马牵过来时?,演变成了宋随翻身上马前去救人?。

马场往密林的方向,是要经?过鸽场的。

宋随嘴上说着麻烦,却也很快追着前边往密林入口?疾行的一人?一马, 从?鸽场策马往前。

莫春羽看?着他飞驰而过的背影, 不由地放下心来。

宋随因?为小?时?候身体不好, 所以在江宁时?老?爷夫人?并不让他习这些耗费体力的东西。

不过他自己喜欢, 偶尔得了那么一两次外出的机会,他都会寻着空去练习骑马射箭。

莫春羽本以为, 按宋随这样的身子和底子, 大概只能学个入门的本领。

可没想到宋随是个不服输的性?子, 许多年下来,他的骑射之术反而都变得十分精益。

可以说在马背上,只要他想追,就没有追不上的。

莫春羽此前一直觉得, 他家主?子冒用人?家姑娘救命恩人?的名头住进梁府的事情,有些不太磊落。

可若是今日过去, 那他这‘救命恩人?’名头,应该也能弄假成真了。

日后倘若是东窗事发,梁小?姐那样心善的人?, 哪怕是念着今日的一点好,也不至于?太讨厌他们。www.zuye.org 石头小说网

而且自从?上次他家大人?在西院里那书给了梁小?姐一掌之后,他们这几日都没再说过话了。

最?最?最?最?最?要紧的事是,西院的糕点没有了啊!

宋随虽不爱吃,可他爱啊!

今日必须得让他家大人?把这“英雄救美”的名头好好担下来不可。

这偌大的马场草地, 有人?操碎了心,有人?吓破了胆。

事发突然, 梁雁被马匹带进密林里,反应不及,只能死死拽着缰绳,伏在马背上。

呼呼的风声?掠耳而过,她只觉得骨头都快被颠散架了。

谢天佑方才那一鞭子,用了十成的力。

她当时?坐在马背上时?,下身都被落在这马背上的鞭子震得发麻。

不过好在跑了这么久,这马虽然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但却比方才的速度要慢一些了。

她心中默念,只希望它别瞎了眼往什么河里崖边冲撞才好。

不过老?这么坐以待毙也不是办法,梁雁心中挣扎了一瞬,还是准备找些法子自救。

马匹收了惊吓,一时?半会冷静不下来,她只能尽力去稳住它。

她尝试着稍微坐起一些,不再将整个身子的重量都压在马匹上,而是随着它跑动的方向去改变摆动身体。

尽量让自己的重量分布在它的两侧,以此保持平衡。

这法子似乎的确有用,梁雁明显感觉到身下的马渐渐地不那么狂躁了。

但此时?她已?经?进了密林,且跑出去很远,四周是光秃空荡的高树枯枝。

枝桠上栖息着一丛丛乌鸦,在她跑马而过时?,鸦群挣翅而起,发出刺耳的粗劣嘶哑声?。

落在耳边只觉得头皮发麻。

她清楚明白地意识到,这样的情景下,不可能有人?来救她。

她攥紧了缰绳,安慰自己,这马只是被吓着了,只要自己稳住身子,不掉下去,一定能等到它力竭的时?候。

到时?候温静娴一定会派人?来找她。

马带着她又跑了一阵。

耳边是呼啸的风声?和一道道惊起的嘈杂纷乱的声?音里。

忽有一道强劲有力的马蹄声?破雾而出。

像是白雾弥漫的雾气森林前,突然有人?点灯照亮前路,疾风骏马,朝她而来。

她虽知道这林中不可能会有其他人?,但当这道马蹄声?直直落在耳边时?,她的心跳还是渐渐乱了。

“梁雁。”

宋随的声?音破风而来,她艰难地抬头。

冷风压着她的脖颈往下,她连睁眼都有些吃力。

却见冬日明暖的日光倾泻而下,落在他肩头。

而他朝她伸手,一字一句,“把手给我。”

她无端想起多年前落水的时?候。

河底冰冷,没有一丝光。

水流压过胸腔时?,仿佛身体的每一丝力气都被冲走,可神智却还清醒着。

于?是只能清醒地看?着自己沉沦、坠落,无能为力。

就如同今日,她只能双手麻木地勾着缰绳,任冷风拍过自己的背脊,依旧无能为力。

好在,宋随又来了。

日光温暖,是淡金色的。

他的手心也聚了光,梁雁伸手覆上去。

她那乱糟糟的心跳声?,好似也跟着顿了一拍。

宋随半松着缰绳,拉起梁雁的右手。

她被这力道带着一跃而起,腰侧微紧,紧接着便稳稳落在了宋随的马背上。

他复而继续拉起缰绳,调转马头,于?是她便被虚虚地拢在他怀里。

身下的马匹迈着蹄子缓行,那节律虽慢,却仍旧不可避免地带着她单薄的身子前后摆动。

“不会骑马,来什么马场?”

他看?着梁雁头上随着马蹄上下颤动的珠花,声?音带上几分嫌弃。

她此时?还沉浸在劫后余生的喜悦里,倒是没注意他的阴阳怪气,只半侧过脸弱弱地回?了句:“也没有谁生来就是会骑马的。”

她本来就生的白,此时?半张脸迎着日光,大概是因?为受了惊吓,看?着倒是没了平日里的好气色,更?显苍白易碎。

不知是否是错觉,总感觉她眼尾泛着红,好似哭了一场,却又没见着眼泪。

也是,她这般不稳沉的性?子,碰上这样的事,哭个鼻子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

只是可惜没叫他瞧见。

宋随空出一只手来,按着她的后脑勺,将她的脑袋硬生生转了过去,淡声?道:“看?路。”

梁雁下意识反驳道:“我又不骑马,为什么要我看?路?”

话音才落,空置在马背上的手心被塞进来一条缰绳。

她疑惑地回?头,宋随垂眸扫她一眼:“现在你骑。”

一如既往地寡言。

可怕的是,她竟渐渐有些习惯。

她覆手抓稳缰绳,声?音里带着笑意:“我知道了,你其实是想教我,但是不好意思说。”

他真是懒得与她搭话,冷嗤一声?:“缰绳都没握对,难怪那马不听你使唤。”

马匹虽是谢天佑吓跑的,但梁雁的确是不会骑马。

此时?也没给自己找理由,反倒算得上几分虚心求教,“那宋大哥,这缰绳我该如何握?”

宋随每次从?她嘴里听到这三?个字,脸色都不太好看?。

几次三?番想叫她改了称呼,可若是这么刻意提出来,倒是显得他十分在意。

那便更?奇怪了。

于?是每每听她这么喊时?,他只能闭眼蒙心,假装自己没有听见。

可这会在马背上,两人?靠得这般近。

她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他听得实实在在,真真切切。

那句甜软的‘宋大哥’,落在耳边,像是撒娇一般。

他微不可闻地皱眉,稍往后仰了仰。

接着放缓了马速,将左右缰绳扯开,握着梁雁的手套了上去。

“缰绳自无名指和小?指间自下而上穿出,握于?拳心”,他仿若例行公事一般生硬地摆弄着她的手,“拇指轻压于?上。”

可日光落在他背后,却分明可见他双耳透着光,泛起薄红。

今日明明有一堆事情等着,他大可以拉着她快马加鞭出了林子,将她送出去。

而不是昏了头一般,在这儿陪她一块骑马。

他暗自压下心里那一股子别扭的异样,与梁雁一块赶着马往外走。

回?去的这一段路,因?着是梁雁握着缰绳在驾马,所以慢了许多。

她倒也得了几分趣,全然忘了方才自己被吓得魂不守舍的模样,拉着缰绳有模有样地骑起马来。

她这般不记事儿的性?子,也不知是好还是不好。

临近密林的出口?处,梁雁瞧见那里摆了几块石头挡着。

原是马场的人?堆置在那里防着人?不小?心闯入的。

只是梁雁方才被那疯马带着,路过这石块时?,似乎是直接被它翻越了过去。

她这才远远瞧见,想着凭自己的马术,现下定然是翻不过了,于?是用手肘往后怼了怼,“宋大哥,前面有障物,要不还是你来骑吧。”

他看?了那石块一眼,七七八八地堆在一处,若是直接这么冲上去,定会弄得人?仰马翻。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但便是如此,他也没去接她的缰绳,反而好整以暇地看?向梁雁,缓缓道:“自己想办法。”

不知是否是错觉,她总觉得从?他的声?音里隐隐听出了些类似兴奋,或是像看?好戏一般的姿态。

可明明他们俩在一匹马上啊。

她虽早就知道,如今的宋随与从?前大不相同,不温柔,不慈善,有时?甚至还不好说话。

但每次有这种?认识时?,她始终安慰自己。

一个人?再即使性?子变化再大,但多多少少还是会有些以前的影子。

她还是愿意相信,他的本质是个良善的。

可不知为何,这一次,她莫名有些心慌。

眼见着离入口?处越来越近了,梁雁急道:“可是这个你方才没教过我。”

身后那人?依旧不理她。

她甚至怀疑他是不是想等她绊了马之后撇下她自己跑了。

眼见着离那石块愈发近了,她忍不住出声?喊道:“宋随!你别玩了,要出人?命的!”

他终于?慢悠悠开了口?:“抬头,身体前倾。”

梁雁一一照做,此时?马的轨迹有些左偏,她接着问:“然后呢?”

“左腿下压,往右拉绳。”

耳边风声?阵阵,骏马嘶鸣,前腿高抬,梁雁也被颠着起了身,直直落入后背的胸膛里。

她急着宋随方才说的要领,借着落在他胸膛上的力又坐了起来,稳稳将马勒住。

这时?马匹已?然越过了石堆,稳稳停在入口?处。

两人?也已?成功从?密林出来了,她兴奋地往回?望,发髻顶在他下巴上。

“宋大哥,我们出来了!”

“你方才叫我什么?”宋随往边侧偏了偏头,一副秋后算账的架势。

有事便是‘宋大哥’,无事便是‘宋随’,她这般翻脸如翻书的本领也不知是哪里学来的。

说起来,直呼他名姓的人?也不是没有,比如刑狱里那些人?。

一见了他便是“宋随,你不得好死”,或是“宋随,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只不过那些人?,再也没机会在他面前叫喊了。

“我知道你方才是想借这几个石块做障物,锻炼我的马术,对不起是我误会你了。”

宋随一番苦心,她为她方才恶意揣测救命恩人?的行为而感到羞愧。

他闻言轻笑,看?向红着脸与她解释的梁雁。

折腾一遭,早间绾好的发髻早已?松散,有两缕顺着鬓边,松松地垂散下来。

风一吹,带着向耳后,撩在他下巴上,痒痒的。

他又侧过脸,那一缕头发丝才没再绕上来。

她倒是没误会他,他方才的确是想捉弄她。

只是没想到她还算是聪明,这么险急的关头,倒是叫她闯过去了。

马场那边有人?正骑着马过来。

“下去。”

“啊?”梁雁还没反应过来,人?已?经?被宋随一把拎了下去。

双脚落在地面上,她还有些发晕。

“自己回?马场,别同人?说见过我。”

说完这一句,他便扬鞭离去,只留下梁雁一人?站在原地。

宋随今日穿着常服,又出现在这冷僻的城郊马场,应该是出来办事的,恰好碰见她有难,便出手相救了。

梁雁自我安慰道,他办的事情应当是有些隐秘的,不然应当不会把自己丢在这。

虽然这的确是他能干出来的事。

罢了,看?在他救了自己两回?的份上,她便不再去计较此前的不快了。

只是方才下马时?,余光间好似看?见他胸口?的布料不知被什么东西勾起了丝。

那个位置,该不会是自己脑袋上的钗子勾破的吧?

他日日在外奔走,想必是没功夫去注意这些的。

思及此,她扶了扶发髻上快要垂落的珠花。

心想,今日他又救了自己,要不给他做件新衣服聊表谢意吧。

她是个不记仇的,全然忘了前几日两人?还在闹不愉快,如今又满心满眼地想要好好报答他了。

出神间,身后有人?唤她,她随即回?过头,只见温静娴和几个马场的伙计骑着马过来了。

温静娴见她好端端站着,松下口?气,翻身下马:“你可吓死我了!”

方才这群人?说林子里有野兽,怕伤着她,死命拦着,她脱不开身。

可他们派出去找梁雁的人?又迟迟没有消息,她只能在原地干着急。

“我没事,方才……”,她正要解释,又想起宋随临走前说的话,于?是继续道:“方才那匹马往里跑了几步,便自己冷静下来了。我看?它停了步子,就赶紧下了马往外走,没出什么事。”

“都是我不好,我若是拉紧些,或是我反应快些,便不会让你这样。”

人?是她带出来的,马是她给选的,温静娴觉得自己快要内疚死了。

梁雁安慰道:“真的没事,我们回?去吧。”

“好好好,我们回?去,我们现在就回?去。”

宋随从?马场的方向赶回?来时?,莫春羽已?提着笼子在鸽场外等了他许久。

回?去的路上,莫春羽将鸽笼送到马车上,宋随跟着上了马车。

笼子里的鸽子和刚来时?一样,静静地伏在里头,不声?不响。

只是细细看?,它尾羽上端的黑灰色,似乎比来时?要浅一些。

等马车驶出鸽场,莫春羽才敲了车门道:“大人?,邢丁换了鸽子。我已?按您说的,让时?雨带了人?在四周候着。”

当时?梁雁出事,知晓两人?与梁雁相识后,那邢场主?便想支开他们出去。

只是那人?长长久久地与动物打交道,与人?交往时?倒是疏了几分掩饰。

这点子意图落在宋随眼里,便知道他想要做些什么手脚。

宋随并不意外地伸手轻点着笼子,“莫春羽,我记得鸽场后面还有一处宅院,也是供马场和鸽场来的客人?住的。

你去和邢丁说,我们今夜就住在这里。”

莫春羽先是不解,而后又反应过来:“您是说,我们住在这里,然后时?雨守在这里。

我们在明,时?雨在暗,便能更?快看?他露出马脚?”

宋随点头,莫春羽随即便将马车停在路边,回?了鸽场后与邢丁打了个招呼,这才往鸽场后的宅院驶去。

梁雁劫后余生回?来,温静娴陪着她在马场休息了一会,两人?用了些饭菜,天色已?是傍晚。

温静娴本来想从?她回?去,只是她觉着好不容易出来一趟,也不愿扫了温静娴的兴。

便说着没事,两人?还是依照原来计划的那样,在这边住上一晚。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天空慢慢染上深蓝色,暮色渐浓,草地上的光线也逐渐黯淡下来。

微风掠过,让草地上的芦苇轻柔摇曳,发出沙沙声?响。

远处传来野鸟的叫声?,更?加凸显了这个时?节的宁静和清新。

两人?一路走着去落脚的庭院,耳边听着浅浅淡淡的风声?和偶尔的几道鸟鸣,梁雁心中只觉得十分平静。

一路走着,可以看?到远处山丘的轮廓,隐约可见山川起伏。

而随着阳光逐渐西斜,夜幕降临,山林草地的景象逐渐沉寂下来,绿色和金色的光线渐渐消失,代替它们的是一片漆黑。

两人?走进了落脚的小?院,是座客栈样式的临水院落,是专门修建来供来马场的客人?休息用的。

不过这时?节来的人?少,今日除了前脚刚住进来的一对客人?外,便只有梁雁与温静娴两人?。

院子里管事的将两人?迎了进去,解释说这几日趁着没人?准备修缮院子,所以只留了两间空房出来招待。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温静娴不在意道:“我们俩睡一间就好了。”

于?是两人?便被带着去了二层楼梯转角出的房间,进屋前,梁雁不经?意往旁边瞧了一眼,那屋子里点着灯,隐隐传出人?声?,声?音有些熟悉,不过温静娴拉着她进屋,她便没再留意。

旁边那屋子里,住着的正是宋随和莫春羽。

两人?与邢丁说完要在此留宿后,他脸上表情虽不太情愿,但也没理由拒绝,只能叫人?领了他们过来。

进院时?院里的人?说今夜还有人?留宿,房间不够,便叫他们两个挤一挤。

莫春羽闻言有些疑惑:“大人?,怎么这个时?节还有人?往马场里住呢,白日里也没见着有多少人?骑马呀。”

宋随坐在床边的一张黄梨木雕鸟兽纹的太师椅上,闲闲靠着椅背。

一只手执着一张发皱的白色纸条,垂眼打量着,姿态比在书桌前办公时?随意自然许多。

他懒懒地抬了抬眼,望向门外,语风凉凉:“没人?骑马?你今日撺掇我去救的那个难道不是人??”

莫春羽顿了顿,立刻从?凳子上弹了起来:“那边住的是梁小?姐?!”

“那属下去打个招呼”,他一面说着一面准备往屋外走,被宋随喝住:“不许去,你另有事要做。”

莫春羽扬起的眉头迅速耷拉下来。

宋随将手里的纸条递过去,正是那日随着鸽子送来的纸条,“这纸条上有一股草木香熏香,你拿着这个去问范冬莲,看?看?是什么味道。”

宋随这人?办起事来是从?不分白天黑夜的,连带着他和时?雨也时?常跟着奔波。

他似乎早已?习惯,只是内心暗暗想着,早知道就自己去看?着鸽场了,还省得像现在似的跑来跑去。

累死人?了。

莫春羽无奈接过纸条,应了声?好,便离开了。

屋门被拉上后,宋随轻轻合上眼。

整个人?微微松弛了下来。

奇怪。

怎么这时?候仍觉得,下巴痒痒的……

他有些烦躁地伸手摸了摸。

那股子奇怪的痒意终于?被压下去一些。

月色透过小?窗铺染进来,落在桌面,小?塌上,似一层朦朦冷霜。

桌角灯火如豆,一点点跳跃着的火光拉开浅淡的黄色光晕,四散在室内。

月华如水,灯火融融,却拂不去座椅上那人?带着的一身冷肃气。

蓝黑色的天幕之中流过几缕薄云,星子三?五颗点着,月色也格外明朗。

小?院独立在空旷苍茫的草地上,环山抱水,静谧自然。

梁雁和温静娴洗漱休整完后宿在房里,一个坐在床前拿着茶盏喝着水,一个扑在床上恶狠狠地问候谢天佑全家。

温静娴这人?性?子直,藏不住事儿。

说要与你交朋友,那便真是与你交朋友,那可是什么都往外说。

梁雁承认,起先与温静娴交往,她是存了几分敷衍和不敢得罪的心思。并未真的想过要与她做朋友。

今日这么一遭下来,也看?得出,温静娴就是个心直口?快又闲不住的大小?姐,她性?子热情直爽,与她交往倒是叫她松快活络不少。

“静娴,你与谢天佑是有什么仇么,从?我第一次见你开始,你没有哪一回?是不在骂他的。”

梁雁捏着杯子,轻抿了一口?茶水。

她实在是有些好奇,刘府赏梅那次便想问了。

温静娴本好好瘫在床上,此时?听了梁雁的话,瘫不住了。

从?床上一骨碌坐起,“我就是单纯看?他不过眼!不就仗着自己是长公主?的孩子么。得意什么,又不是亲生的。再说了,你看?他成天上蹿下跳的,长公主?搭理过他么?”

最?后这一句话说出口?,她似乎也意识到自己说得不妥当,连忙捂住嘴,复而又松开,警惕地看?向梁雁:“这是皇家秘辛,你可不要往外说。”

梁雁放下茶盏,也往前坐近了一寸,严肃道:“你才是,这种?事情以后不要在我跟前说。”

知道了贵人?们秘密路人?,总是死得比较早的,她看?话本子里都这么写?。

温静娴点点头,“本来我与他也没什么交集,就是有次我自个儿从?学堂回?去的时?候。

那日我与我爹吵架,便把府里看?着我的家丁全赶跑了,结果路上碰见几个混混。

然后谢天佑正好从?墙上翻下来,就救了我。”

“他救了你,这不是好事吗?”梁雁不解。

接着便见温静娴有些不好意思地垂头,声?如蚊蚋:“是好事,他那日救了我嘛。

他偏偏长得也还算不错,我就有些小?小?小?小?心动。”

温静娴抬起小?指的指甲盖,强调道:“只有这么一点!”

梁雁忍俊不禁道:“我知道了,然后呢?”

“然后第二日去了学堂,我为了表达谢意,就给他带了我们家厨子特意做好的糕点和家里珍藏的美酒”,温静娴的声?音渐渐开始带上愤怒的情绪了,梁雁不由地往前凑了凑,只听见她从?牙缝里挤出来几个字:“他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叫我滚!”

“我何时?受过这种?屈辱?他看?不上我,便以为我就看?得上他么!从?那以后我便发誓,我与谢天佑,势不两立!”

梁雁都能想象得到,谢天佑那人?双手抱着胸,居高临下不可一世的模样,于?是缓缓摇头道:“的确是有些没风度了。”

可她若是知道,她送去的那些糕点也被宋随转手喂了鱼,只怕要后悔今日对谢天佑的这番评价了。

梁雁从?桌前倒了一杯水递过来,安抚道:“不生气了,先喝口?水。”

温静娴拿过水杯一饮而尽。

一杯温水叫她喝出股烈酒的气势,“也是,不说他了,倒胃口?。”

她看?了看?坐在一边的梁雁,她此时?已?梳洗完,乖乖坐着听她讲话。

一头乌发自然垂落,更?衬得烛灯影下的肌肤如脂如玉。

梁雁见她望过来,便笑着伸出手去接她的杯盏。

这一笑,当真是素衣粉面,目光盈盈。

温静娴好似都被晃了一眼,忍不住伸手在她脸上摸了摸,“雁雁,我白日里其实看?到了,和你一起从?密林里出来的,究竟是谁啊?”

梁雁怔住。

宋随走前说过,叫她不要同旁人?说见过他。

她白日里打了个马虎眼,以为这事儿就这么过去了。

可没想到温静娴是个眼尖的,似乎没唬住她。

见梁雁半晌不说话,躲闪着眼神似乎在找说辞,温静娴于?是摆摆手道:“你不说我也知道。你才来上京没多久,应当没有什么认识的男子。

我远远瞧着,那人?年纪轻轻,模样又俊俏。我猜八成就是住你府上的那个宋随吧。”

梁雁拉住她,有些不好意思道:“是他,但他今日应该是来这里办正事的。不好叫太多人?知晓,我才没想好要怎么同你说。”

“我知道,我不告诉别人?就成了。”

听温静娴这么说,她才放下心来。

只是一口?气还没顺下来,又听见她继续说。

“不过”,温静娴凑近了几寸,望着梁雁的眼睛,语气里透着些促狭:“我听说他为人?冷淡,铁面无私且从?不多管闲事。

但是今日却抛下正事去救你,你们俩这关系,非同一般呐。”

梁雁往后挪了挪身子,“你别瞎说,他就是顺手的事。”

这事情若是放在早些时?候,她大概会为他辩驳,说他并非冷血无情的人?,说他其实心地柔软善良,只是不善表达。

可放在今日,她倒是没有过分去追究温静娴话里那些字眼。

毕竟时?移岁易,人?都会变。

或许,她不该总是把他当成记忆里那个人?那样去看?待。

“好了,不打趣你了”,温静娴往床榻里面滚了一圈,拍拍身边的空位道:“快躺下。”

梁雁下床熄了灯,躺在了温静娴身边。

夜色渐浓,月亮不知不觉又往上爬了爬,落下满院的清晖。

凉风划过,带着院子里种?的一些草木,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

夜里本该静谧安宁,只是二层转角往右的一间屋子里,却不时?地发出些聒噪的鼾鸣声?。

梁雁躺在床沿边,忍不住抬起双手捂住了耳朵。

可那一阵阵的,此起彼伏的鼾鸣声?仍旧透过指缝传了过来,扰得人?心烦意乱,头昏眼花。

她往左侧又挪了挪身子,这么一个动作下来,梁雁直接从?床上翻了下来。

她跌在地上,一时?间不知是继续捂着耳朵,还是空出手来揉一揉摔痛的屁股。

再看?看?床榻上那个姑娘,四仰八叉躺着。

鼻腔里不时?传出阵阵气流,睡得别提有多香了。

梁雁双手捂着额头,顿了顿。

最?后还是扶着床沿晃晃悠悠着站了起来,往屋外走去。

她双手把着二层的栏杆,往下眺望,想要喘口?气。

此时?恰好见到一道人?影出了院子往外头走去。

那人?一身浅灰色劲装,左手拿着一把三?尺剑。

走起路来步履稳健,脚下生风,正是莫春羽无疑。

他急匆匆地出门去,像是有什么要紧事。

梁雁收回?视线,忽然想到今日住在这里的另一对客人?。

若莫春羽在此处,那宋随应当也在。

所以这一边屋子里住的是他们二人??

透过门扇,屋子里的声?音依旧洪亮,她叹了口?气,目光落在楼梯转角往左边的屋子上。

那屋子里头虽没声?响,但还亮着灯。

昏黄的灯光透过门扇漫出来,像是希望的火烛。

梁雁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拎起裙角,朝着那屋子缓缓走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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