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交时空门后成了首富

《上交时空门后成了首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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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第 51 章

九月初, 中州百货广陵分铺正式开业。

因为有郾城的教训,这次林真提前做好了功课,只选了一挂两千响的鞭炮放了。

广陵和郾城离得并不远, 再加上郾城是著名的珠城, 所以很多扬州的商人都去过郾城。

现在中州百货俨然已经成了外地人在郾城不得不去的打卡点了,那的东西也在短短两个月间成了去过郾城的人必须给亲朋带的伴手礼。

开业这天,基本上用不着宣传什么, 就有人开始络绎不绝的进店选购了。

原本程星还想用他的方法给店铺做宣传的, 结果根本没用上,以至于他这几天都有些闷闷不乐的。

林真对他的心理已经十分了解了, 凑过去对他耳语几句, 后者听完,立刻就支楞了起来,做了一个得令的姿势,“真姐你就等我的消息吧。”说完一溜烟的人就不见了踪影。

“你跟他说了什么啊?”刘楠好奇的凑过来。

林真莞尔一笑,“我就让他去打听一下宫廷采购的事。”

“哦……”刘楠闻言意有所指的挑了挑眉, “宫廷, 采购啊。”

林真一哽, 话说她的想法其实很简单,真的就是想关注那个名额的。

毕竟如果挂了这么一个名, 就代表着地位,那就是皇商, 日后他们在此立足也方便多了。

最近林真很少在想那个人了,而他离开时说的想办法让她和宫里的那个人见上一面的事也没了音讯,或许人家回了属于他的世界, 就把这一段短期的旅程给忘了吧。

正巧这时门口进来以为衣裾飘飘长须冉冉的文人模样的男子,林真立马凑了过去, 抢了掌柜他们的活。

“贵客需要点什么,还是想自己看看。”

裴启好奇的打量着这间店铺,从外表上看起来和外面到是和其他的店铺没什么不同。

一步迈进店铺,就有一名明眸皓齿的女子走了过来,声音清晰悦耳,态度温和可亲的问他需要什么。

“我是想问问你这里有适合用铅笔书写的纸吗,寻常的纸似乎不太合适,用橡皮擦一擦就起了毛屑,次一点的纸写起来也有凹凸不平之感。”

经过这几天裴启拿到那一包东西的新鲜感逐渐退去,也开始发现不合适的地方了,原本还想修书一封给好友的,却没想到今天准备去赴朋友孩子的百日宴,无意中却看到了这个在好友信中数次出现的中州百货。

林真一愣,没想到竟然有人上来就直接按照自己的需要问货啊。

裴启见她没有马上接话,还以为没有呢,忍不住面露失望。

“有,怎么没有。”说完亲自去了文具区,拿了几种本子过来,都是十六开的大小,有小田字格,大田字格,和纯白纸的本子。

裴启见这写本子都入手光滑,色如白雪,眼睛顿时就亮了。

口中喃喃自语,“嗯,这么滑,适合用铅笔来写,即使多次擦改应该都不会有破损,不过渗透度不好,用毛笔的话恐怕不行,咦?这个格子很适合用来练字啊,只可惜没有寻常的纸做的……”

“有啊,怎么没有!”林真忙道,“有寻常纸做的!只不过目前店里没有,如果您有需要,等过两天到货了,您再过来看。”

先前林真还觉得不知道上什么新品呢,没想到这位一看就很有书生气质的中年男子给了她灵感。

没错,类似于大声公之类的东西在古代多数被认为是奇淫巧技,用可以,但是若是谁去研究它,就会被人看不起,那么只售卖那些东西的店铺也会被认为是上不了台面的。

若是想提升影响力,就要把这个时代最有影响力的那波人作为店铺的主要客户群体。

而当今什么人影响力最大,文人啊!

只要牢牢地抓住文人这个顾客群体,店铺逼格就上来了。

至于什么米字格田字格的纸,别说中州有没有,没有也可以让他有,必须有!

当然女人那面的化妆品护肤品饰品之类也不能放松,这个朝代女子地位很高,在家里也都是掌钱的,在打扮自己这方面不论哪个朝代都有的是舍得花钱的女人。

裴启一听说有,喜不自胜,太好了,等两天有什么要紧的,十天半个月都等得。

突然他灵机一动,看着面前的女子问道,“这位姑娘怎么称呼?”

旁边一直旁观林真售卖的掌柜正好凑了过来,“裴山长,这位是是我们中州百货的东家。”

林真给了掌柜一个满意的眼神,没想到这位看起来平平无奇的男人竟然是山长。

因为之前在春风楼听说郾城的山长受贿被抓的事,她才好奇的问了一下,原来大浏的每个城市都有书院,而书院的山长都是朝廷指派的,官阶还不低,权利也大的可怕,甚至能影响科举出题。

“小女子姓林,真是有眼不识泰山,裴山长有礼。”林真立刻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抬头看过去的眼神都带着崇敬。

看得裴启难得虚荣心起,笑眯眯的抚着美髯等她说完,才道免礼。

“林姑娘年纪轻轻就能在郾城和广陵开起来这么大的店铺,也是年少有为。”

两人你来我往的聊了两句,林真就顺势把人邀请到一边坐着谈。

掌柜的在一旁看的真是对这位东家佩服不已,这位可是广陵书院的山长,更是整个扬州文人中的中流砥柱,说是领军人也是可以的,据说为人清高,知交甚少。

可是没想到林真三言两语的功夫就把人哄得眉开眼笑,每句话的分寸和距离感都拿捏得恰到好处。

简直是厉害啊!

两人聊了一会,裴启也喝了一杯林真亲自倒的凉茶,这才说起正事。

“实不相瞒,老夫本来是要去参加好友孩子的百日宴的,本来已经准备好了澄泥砚作为礼物,可是今日一到你这店里,突然觉得这砚台也不是那么合心意了,恐怕参宴的人,十人里得有七八人会送文房用品。”

林真这么一听就明白了,这位老山长是希望自己的礼物不要泯然于众,最好能脱颖而出。

这就有点好奇了,是什么人竟然需要裴山长这么用心的去准备礼物呢。

“其实若说适合的东西,我这里不是没有,但是不知道您这位好友有没有什么忌讳啊。”

裴山长到没多想,主要是这事也不是秘密,很多人都知道,“我这位好友是广陵的郡丞,老年得子喜不自胜,这才找老夫这些好友前去庆祝。”

原来是郡丞,怪不得这么用心,不过先前说那么多人都会选择文房用品,想来这位郡丞定在文人中定是位地位不凡的人物。

林真思考了片刻,觉得裴山长考虑的还真没错,这种身份办的宴肯定去的人也非富即贵,恐怕收礼人家收的手都软了,没什么新鲜感是肯定的。

想好了主意之后,林真去了蒙童专柜,大浏这边的富贵人家启蒙都早,三五岁就要进学了,她选的这件东西怕是用不了多久就能用上了。

裴启见她拿了个不小的板状物走了过来,好奇的打量着半天,直到林真都走到面前了还没打量出个所以然来,心中不禁期待感更胜。

林真将东西放在两人中间的茶几上,掌柜的见状很会来事的上前将两人的茶杯换了个地方。

“山长您看,此物名叫消除板,想必这位郡丞大人一定很想从小就能培养孩子对书写绘画的兴趣吧。”抬眼真诚的看着裴山长。

后者还在琢磨何为消除板,顺势接道:“没错,我那好友正好能书善画,前面三个儿子个个都是文坛新秀,对这个小儿子虽然是含在口中怕化了捧在手心怕摔了,但是期望程度丝毫不亚于前三个儿子。”

林真又道:“但是一两岁的孩子手指无力,精细动作没有发育好,根本不能很好的拿笔。”

“没错没错。”裴启也有孩子,自然知道她说的全对。

“孩子都喜欢模仿大人,这个消除板可以让孩子握着笔在板子上书写绘画,肆意涂鸦。”

裴启见林真拿着板子上自带的笔在上面随意的写了几个字,画了几笔,虽然线条粗细始终一致,不失为个有趣的东西,不过如果仅仅只有这样的话似乎也没什么稀奇的,“就跟一张纸一样嘛。”

林真见他念叨了一句,连忙伸出一根手指,“这可不是一张纸而已,您请看。”

说着用一根手指推着板子下方的一个推拉杆,轻轻往另一边一滑,神奇的事情发生了,板子上的东西竟然消失了,就好像从来没在上面书写过一样。

裴启惊得瞪大了眼睛,掌柜的就算上货的时候都试用了,此时再见依然觉得神乎其技,一脸的惊奇和与有荣焉。

“这是好物啊!”裴启说着竟忍不住悲从中来,声音都有些哽咽了,“若是有此物,我那至交好友,郾城如今的山长就不会因为被人上书朝廷告他为了给蒙童涂鸦,挥霍纸张奢靡浪费,就被贬到西北做教谕整整十年啊。”

林真听的直咋舌,没想到古代对纸的珍稀都达到了这么夸张的程度,真该让后世的人看看,浪费纸就要被贬官,看谁还敢浪费。

半晌后,裴启情绪才平复下来,问都没问价格直接就买了下来,而且一口气就买了三个,让店里直接把其余的两个送到他家。

林真一问,好家伙,原来这位还有两个适龄的孙子。

看这位的年纪差不多也有五六十岁了,有孙子不奇怪,可是那位郡丞,据她了解也是差不多年龄的,若是放在老家六十岁还能生儿子,定会羞臊的没脸见人了,这里却当做个值得炫耀的骄傲大宴宾客。

裴启交代林真顺手把他原本带着的澄泥砚也和消除板一同送回家去。

林真还惦记着开发女客的目标呢,干脆也没麻烦别人,自己就把这活揽了下来,跟掌柜的问清楚这位山长家里的人口问题后收拾了一些东西,带着一个店里的小伙子直接就去了裴山长留的地址处。

大浏这边习惯于直接把办公地点和居住地点相融合,太守就直接住在府衙里,山长也是直接带着家人住在书院里专门开辟的一处院落。

林真带着伙计一迈进书院大门,就被人围观了,实在是因为这书院里都是男性学子,人们都说当兵整三年母猪赛貂蝉,这书院里也也不遑多让,虽然允许随意进出,但是学业紧张,多半也不会浪费时间去多有女性出没的地方。

更何况林真还是个长相不俗气质出众的漂亮女子。

羞涩内向的都拿着本书摇头晃脑的装模作样,却不时地就有人撞了柱子或是人,自认为相貌英俊仪表非凡的则迫不及待的上前打招呼了。

“姑娘来书院可是想找什么人?”

林真看着面前摇着扇子一副矜持样子颔首的男子,微微一愣,随即笑道:“公子有礼,我是中州百货的东家,裴山长在我们店里买了东西,让送货上门。”

一听是个商贾女子,这位公子面上的表情微微一滞,沉默了一瞬后扇子一合,已经是一派疏远冷淡的样子了。

“姑娘顺着这条路一直往里走,看到听竹苑就是了。”

对他态度的转变林真丝毫不以为意,颔首道谢后便顺着他指的方向走了过去。

只听身后传来窃窃私语生,都是什么“原来是商女啊”“可惜可惜”“中州百货没听说过”……

林真失笑,没想到这书院也和中州的学校差不多嘛。

不过她却不知道在她走后,一位男子听到中州百货的名字大喜过望,立刻追了过来,只不过晚了一步,林真已经进了听竹苑,只好一直在外面等着。

原本以为只是送个货而已,一会的功夫人就出来了,却没想到等了快两个小时人还没出来。

“韩兄,你怎么在这啊?”裴子成正准备回家,却见这名男子在门口徘徊。

韩广下意识的挺胸抬头,扭头一看原来是裴山长的次子裴子成。

“韩兄是想找我父亲吗?父亲今日不在,他去赴郡丞大人的约了。”裴子成好奇的打量这位父亲在外面遇到的学子,听说此人对时政的论点独特别具一格,很得父亲欣赏,看着人却很寻常的嘛。

韩广正准备解释,就见一个女子带着个小厮被听竹苑里的婢女送了出来,一时间也顾不得和裴子成搭话了,满目期盼的看着人走了过来。

裴子成见他注意力偏移,眉心微簇,心头略有不满。

正好送林真出来的婢女见到了门口的两人,“公子,您回来了。”

“嗯,这位是?”好奇的看向被母亲身边的贴身丫鬟亲自从送出来的女子。

“这位是中州百货的林姑娘,她来送老爷买的东西。”

裴子成这才了然,面容冷淡疏离的点了点头,便头也不回的进了院子。

林真背着早已换成油币的背包与婢女告别,满心喜悦的准备原路返回。

“请问你是中州……百货的人?”

林真疑惑的扭头望了过去,见那人约莫三十岁出头,和大浏的一般男子没什么不一样的地方,唯一的区别,大概就是这人好像眼神不太好使,看人总是下意识的眯着眼睛。

“我是,这位公子有什么事吗?”不过看得久了,好像总觉得此人长相好像有些眼熟啊。

韩广心里一阵激动,却怕只是空高兴一场,试探的问道:“请问贵店卖的是什么?”

林真笑了笑:“那得看您需要什么了,我们那卖的东西和寻常店铺都不太一样,我若说名字,恐怕公子没见到实物也对不上号。”

“你说一个听听。”

见这人实在奇怪,林真干脆随口一说:“铅笔。”

“铅笔!”韩广心跳陡然攀升,“你那里有圆珠笔吗?”

林真面上笑容一收,走近几步,仔细端详面前这人。

起初她见这人留着长发带着帽,这才没有留意,可此时再一看,竟然让她和一个人对上了号。

如果戴上个眼镜在剃掉胡子,这人岂不就是——

“韩广!你是韩广?“

“你怎么知道我是谁?”听她一口叫破自己的名字,韩广反而愣住了。

林真余光瞄到自己身后的人,清了清嗓子,“你先回车上,我与这位公子有事相商。”

等只有她和韩广两个人时,林真这才两个大步上前,凑到他面前小声快速的道:“韩广,首都大学汉语言文学系古代汉语专业博士后,是不是你?”

韩广激动地话都说不出来了,连连点头,甩的都出现残影了。

林真没想到自己送个货而已,竟然又碰到一位同胞。

确定了身份后,林真干脆利落的带着人直接回了店里,丝毫没有理会在他们走后,书院里沸腾的议论声。

“韩先生你怎么进的书院啊?而且你这头发……”这是她第一个见到同胞在这生活的毫无违和感的人。

韩广摘下自己的巾帽,苦笑的指着自己头上的发髻,“我在那边的时候就痴迷古文化,自从读了研究生之后就开始束发了,日常也穿汉服,到了这边之后这才没被识破身份。”

车夫和店里的伙计都在马车外面坐着,林真也不敢说话太大声,凑过去与他快速耳语几句将事情的因果交代了一下。

“就是说咱们的人暂时都回不去了。”韩广过了最开始遇到同胞的激动之后,倒是平复了很多,“看来还是要在这边立业了。”

林真见他没有多少沮丧的样子,再想到他都去书院了,想必是准备参加科举的,想来对自己在大浏的人生已经有了规划。

“韩兄,我就入乡随俗这么叫你吧。”

“你随意。”韩广最初听到“含胸”还有些不习惯,现在听久了就苦中作乐的当大家都在督促他注意仪表了。

“韩兄,目前你在这边的生活如何,有什么生计吗?”

韩广见她这么问后骄傲的微微一笑,“我可不是百无一用的书生,放心,生活还是没问题的。”

他这些日子以非常快的速度吸收本土的知识,在这里他甚至如鱼得水,比在老家活得更畅快。

有一点他没提,山长与他相交莫逆,已经决定举荐他入朝为官,连科举都不用参加。

林真见他一点不为难,也不准备加入他们的团队享受国家的帮助,就知道他一定活得不错。

既然如此,她就放心了。

回去之后他们五人互相认识了一下,又回住的地方吃了顿久违的麻辣火锅,这才让马车把韩广送回书院。

临走前,林真拉着他叮嘱,“你可以把中州百货当成大使馆一样的存在,有什么事或是有什么需要,都可以来找我们,我们解决不了的,还有国家呢。”

韩广点了点头,一个人坐上了返程的马车。

夜晚,车里也黑漆漆的,韩广嘴角却勾起了一个笑容,面上也带上了符合他度数的眼镜,更赠添几分文化气息。

一个月后,林真他们收到了韩广的好消息,原来他被裴启引荐去了翰林院。

听过他的解释之后众人才明白,原来这里的翰林院虽然也叫翰林院,但是却和电视剧里经常出现的状元榜眼入朝为官后第一个进入的清贵官署不一样,而是类似于供奉机构,里面安置各个类型的人才,医卜星象,书画弈棋等等,只要有一技之长,就有可能被举荐到翰林院。

换一种说法,可以理解成陪皇帝打发闲时的地方,也可以说是天子豢养的门客集结之所。

韩广倒是很能想得开,“当朝皇帝尚未亲政,肯定急需能信任的人才,我去那里才是能出头的地方。”

“他都快十了还没亲政?”这一点林真倒是不知道了。

韩广点点头,有点惋惜的道:“皇帝其实当初继位的时候也十五六岁了,照理说应该直接当政的,可是不知道出了什么差错,竟然让太后和一些世家架空了权利,再想要回来可就困难了。”

林真想到那个就连从兖州到扬州都能在路上遭遇刺杀的人,原本那人离开后再没联系过她的气闷也消下去不少。

身在其位,他也有不少身不由己啊。

不过很快林真就想到了那位可能身处皇宫的同胞,会不会也是在翰林院呢。

韩广一听宫里可能也有同胞,立刻来了兴趣,直接就接了找人的任务。

“不过韩兄你一定要千万小心,同胞里不知道还有没有张新语那样的小人,在不确定人品的时候,千万不能暴露自己,回来咱们一起商量。”

韩广见在座的四人都用关切的目光看着他,想到自己比他们都要大,还能得到这些弟弟妹妹们的挂念,心中更加熨帖,接受了他们的好意。

作者有话要说:

韩广其实是我在北京的时候认识的一位吟诵诗社的朋友为原型,那位朋友就是能穿着汉服骑自行车的存在,感觉一点不影响生活,牛!

52、第 52 章

早先他们落脚扬州的时候还玩笑似的说可能用不了多久就能把欠了国家的钱还上了, 没想到果然如此。

先是因为裴山长送出去的消除板,让中州百货在广陵本地官员那里掀起了一波热潮,大批家里有适龄蒙童的官员纷纷来店里购买, 一时间竟成了送礼最佳首选。

曾有人来店里抱怨说孩子办百日宴, 竟然收到了将近十几个消除板,可是把主人弄得哭笑不得了。

这波购买狂潮连带着店里的其他货品都提升了销售额,不到半个月就挣到了数, 林真手上一宽裕立刻就把钱还上了, 可是无债一身轻。

先是消除板,再是眼镜。

韩广当日带着眼镜回到书院, 一下子就引发了一波围观。

不过这眼镜虽然帮中州百货在学子中宣传了一波, 可实际上还没有为店里的营业额添砖加瓦。

在得知这眼睛上带着的无色透明片竟然能让人看东西更清晰,这在近视人数并不少的书院简直是引发了轩然大波。

隔天就有三五成群的书生来中州百货,指明要韩广带的那东西。

林真这才发现原来近视镜在古代也有销路,只不过这东西不是随便就能卖的,她特意回老家找人学了验光和配眼镜磨镜片的技术, 在加上还有别的课程, 体能训练之类的, 磨磨蹭蹭大半个月才算是基本学会。

又把机器拿到店里教店员也学会怎么配眼镜,这才在韩广走后的第二天正式对外销售。

没想到第一个收到消息进店要求配眼镜的人还是裴启这位熟悉的山长。

见他年纪这么大了, 林真怀疑他和韩广的情况不太一样,有可能是老花眼, 所以亲自上手帮他验光。

结果发现这位山长还不是老花眼那么简单,他竟然是散光。

“我这眼睛和一般人都不一样,远处看东西有时候都是重影的, 离近了还能好一些。”

林真一听就明白了,若是重度散光看远处的事物就像个双胞胎, 他这种只是轻微重影,那还不算什么大问题也不会太影响日常的生活学习,怪不得还能做山长。

做了初步的验光之后,林真就用配型眼睛给他试戴了一下。

那一刻,世界前所未有的清晰,裴启差点又老泪纵横了。

但是在眼镜的价格上她却犯了难。

原本这种民生用品,她并不想定价太高的,但是又怕定价太低让那些动不动就以“凿壁偷光”为荣的书生们越加肆无忌惮的霍霍眼睛。

最后参考了中州历史上最早出现眼镜时的费用,定价为五千一副,相当于是一匹马的价格。

毕竟有常识的人都知道,近视这个东西如果不好好养护,是会涨度数的,发育期基本上一两年就要换一次眼镜,就算成年之后若是不留意用眼也是会涨的。

每个人来配眼镜的时候,林真都会跟他们说清楚利害关系,就像烟盒外面写着“吸烟有害健康”一样,林真虽然卖眼镜,却也不希望大浏日后会发展成中州那样,初中的班级都有三分之一戴眼镜的。

这日裴启美滋滋的带着眼镜又来了中州百货。

“小林啊,我夫人在你店里配的老花镜可太好用了,你在给我来一副。”

林真一听苦笑,“裴山长,这眼镜不能随便买的,最好是验过度数再买。”

裴启这才明白自己没说清楚,这才解释了一下。

原来他惜才的老习惯又犯了,见到有特殊才能的就想往宫廷里推送,觉得“学成文武艺,货与帝王家(引用)”是每个人都期望的一件事。

这次来就是希望林真能给他一副老花镜,他去拿给采买办的宦官看一下,最好添加到宫廷采购名单中,这样由他来推荐的东西,那群阉人们不敢肆意妄为。

林真一听,这才发现问题,原来只有被各地官员或是某些背景雄厚的大臣申报的商家才不会被低价强买,否则若是好东西被宫里负责采买的人看上来,轻则血本无归,重则倾家荡产。

这一听,顿时一身的冷汗,对李重的心意更加感激了,不然她这生意越做越大,到时候招来的红眼就越多,死无葬身之地都有可能。

“这一季的供期上个月就已经过了,老夫看你这店声势迅猛,若是不抓紧把名字报上去,恐怕用不了多久就会有人找上来了。”

林真一听就发现不对劲,连忙追问:“供期是何意?”

“每年四季为供期,秋季的供期是九月初,如今已经过了。”

“不对啊,郾城的太守李大人已经帮我们提了一个名额,为什么我没有收到消息呢?”

裴启安慰道:“这也不奇怪,每季九州各处报上去那么多家商铺,也不是每家都能被录选的。”

“到是没想到你竟然得了郾城太守李重的推荐,是老夫多事了。”说完含笑抚了抚胸前的胡须。

“怎会啊,小女子初来乍到,多亏了裴山长好意,不然恐怕……”话未尽林真起身便拜。

负责宫廷采购的那些人有多大的势力她也听说过,早在中州百多年前还是封建王朝的时候曾有著名的天价鸡蛋的故事。

寻常的鸡蛋市面上几文钱一枚,到了皇帝的嘴里就变成了三十多两银子一个,召见大臣的时候皇帝说“鸡蛋太好吃了,卿平时也吃吗”,被问到的大臣都不敢说实话怕得罪采购的人,只敢说“家中祭祀的时候才偶尔吃一个”。

由此可见负责宫廷采购的那一群人势力有多强,裴山长能冒着得罪那些人的危险为中州百货站台,林真心中真的非常感激。

最后她选了四副眼镜,分别是一百度,一百五十度,两百度,两百五十度。

按照统计大部分成年人四十五岁后就有老花眼的毛病了,每增长五岁,老花镜的度数增加五十度,这样算下来加到两百五十度,就是六十岁人戴的。

每季各地呈报推荐皇商名单的时候都会把特色商品直接报上去,林真从郾城离开之前就已经安排好了,报的是冰凉贴。

可她却没想到冰凉贴这东西在没有实物的情况下有多少人能联想到这是干嘛用的。

所以皇宫里拿着这一季的采购清单从头看到尾,司峻也没发现任何有关中州百货的字眼。

“就这些了吗?”

分管采购的宦官不清楚其中缘由,只能听的出来这声音里分明是隐含着不满,却不知道皇上在不满什么。

抖如筛糠的跪在原地,汗液已经顺着脸颊落在了地上,“回,回圣上,就这些了。”

司峻眼中满是不悦,虽然他也不想让母后见到他们,但是这不代表他不希望自己没有理由见她呀。

原本还想着选几个最有特色的东西以好奇心为借口接见的,现在直接名单里都没有。

随便勾上几个选项,就满心不耐的把册子扔了下去。

“勾选的东西到了直接送到太后宫里。”

“是。”

宦官捧着册子连忙退了下去,一出门就忍不住拿出手帕擦汗。

心中腹诽这几年皇上真是越来越有威仪了。

“怎么才这么少啊?”总管太监看着单子上被选中的寥寥几笔,眉心都皱起来了,这上面被批准采购的东西少了,他们可以捞的油水也少了啊。

“圣上好似心情不太好。”跪在下面的小宦官把经过对他描述了一遍。

总管太监拿起单子伸长了手臂眯着眼睛仔细的一个个看下去。

“哼,怪不得圣上不高兴,这都是些什么东西,千篇一律,没有一点新意,别说是圣上,就是咱家看了都没有一点兴致。”

“师父,那怎么办啊?”

总管太监沉吟半晌,“把先前撇出去的在筛一遍,从名称上看不出来是什么的东西重点关注。”

小宦官突然想起来一个事,“师父,前几天裴启裴山长送过来几样东西,说是广陵城里一家新开的店铺售卖的。”

总管太监干脆死马当活马医的叫他拿过来看看。

小宦官连忙跑到库房去把四副眼镜拿了过来。

“这是什么?”

“师父,看着像是琉璃片。”

“笨蛋!咱家看不出来是琉璃片吗!”

小宦官马屁拍在马腿上,脸色都白了,只得把裴山长留的话原样重复一遍。

“说是这东西可以让年老眼花的人重新看得清晰。“

总管太监心念一动,他已经五十多岁了,宦官能活到这岁数已经可以说是长寿的,可他衣食不缺,唯有一点困扰就是看东西有些看不清楚。

这么多年伺候人,一下子眼睛不好使了,总让他没有安全感,生怕冲撞了贵人,寻常都很少出门,要不然像这种到贵人面前露脸的活哪能轮到徒弟。

总管太监看着四副奇奇怪怪的东西,随手一拿就拿到了度数最高的,放在面前摆弄了一下就明白了用法。

试探的把两个带着弧度的细杆往耳朵上一架,睁看眼一看顿时一片头昏脑涨。

连忙把这东西从脸上扫了下去,没想到这看起来像是琉璃片落在地上竟然完好无损。

“这是什么东西!”老太监还以为出了什么问题,怒不可遏的拍案而起,虽然刚才只看了一眼,却还是感觉眼前晕晕的,还不如看不清楚呢。

小宦官这才见装眼镜的木盒子下面还有一张纸,上面写着,“按照镜片薄厚,从低到高,依次试戴,匹配年龄建议……”

再一看,发现师父戴的是最厚的,吓得连忙上前扶着师父的手,一句话也不敢说,只能把纸条递了过去。

“念!不知道我看不清吗!”

“是,是……”擦了擦汗,这才咽了咽口水,抖着嗓子小心翼翼的念了一遍。

老太监按照那上面写的建议年龄,选了第二厚的,用两根手指捏着眼镜腿,好像嫌弃什么脏东西似的犹豫了半天才试着从远到近往前推移,决定一旦发现不对,立刻丢掉。

可没想到先前的那种眩晕感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清晰的视野。

连忙屏住呼吸从小宦官手里把那张纸条抢了过来,放到面前一看。

眼睛逐渐睁大!

没有看东西模糊过的人,不能理解他此时的感受!

绝对要把这个填到单子上,明日就给圣上看!

林真百无聊赖的坐在店铺接待区,拿着她记账的小本。

上面列了每一笔挣到的资金,为了防止遗失,采购花的钱和卖货挣的钱她都是分成两个本的,采购的本从来都没有拿到这个世界来过,一直在另一头的宿舍里放着。

上面写了最近一笔最大的进账就是她昨天刚去九州油号领取的郾城店整个八月份的营业额。

一共三百一十五万,比第一个月多了将近二分之一。

而目前她了解到的广陵店虽然开店还没有满一个月,但已经差不多有这个数了。

现在她手里还完欠款还有将近五百万,所以林真决定先送回去一部分,剩下的可以准备开分店了。

“刘掌柜,你过来一下。”

刚送走一位四品文官,刘掌柜顾不得喝口水,连忙小跑过来,“东家您有什么吩咐。”

“是这样的,你觉得这周边的城市哪里适合开分店呢。”

刘掌柜一听开分店,眼睛就亮了,“东家,扬州比大部分州都要大,一共有十个郡城,其实都适合开店。”

大浏一共九州五十四郡,光是扬州就占了十个郡,确实很大。

“这样吧,你先就近选三个郡城,我不管你通过什么渠道去了解,把当地大致的房价和能说的上话的势力信息做好调查报给我。”

这次她不准备亲自自去开店了,而是打算让刘掌柜去,她只要把控大局就好,他们的契书都在手里捏着,想必也不敢谎报瞒报。

刘掌柜一听也明白了东家的意思,激动得满面红光,连连应是。

不过他一走,店里就少了个掌柜的,她不在的时候得需要一个能拿事的。

“你有没有认识的人,老实本分没有歪心思的,最好以前做过掌柜,找一个合适的来补你的缺,如果没有的话,我再去联系牙行。”

刘掌柜思索了片刻,还是摇了摇头,其实并不是没有人选,而是他想到有些东家最忌讳下面的掌柜结党营私,东家现在是这么说,万一日后在心中嘀咕怎么办,他可不能冒这个风险。

既然如此,林真只能再去找个掌柜了,刘掌柜相比郾城的杨册明显经验更丰富,对城里的各方势力也更了解,其实她就需要这样的人。

杨册毕竟是从雍州过来的,对郾城不那么了解理所当然,再者她当时囊中羞涩,否则也不会选只做过二掌柜的人。

想到就做,当天下午,林真就从牙行领回来一位有经验的掌柜,王掌柜。

“刘掌柜你负责带他熟悉店里的货,把人带出来了你再出发,这段时间注意我交给你的任务。”

刘掌柜喜不自胜的连连应是,看着新到的王掌柜的眼睛里都带着绿光,恨不得填鸭式的把所有应该他知道的事都塞进对方脑袋里。

东家已经私下里跟他说过了,经他手新开的店铺开店首月营业额的一个点将会作为奖金。

看看广陵这个店卖的有多好吧。

一个月四五百万不费劲,开新店就算不是广陵会差一点,一个月三百万总归是有的,那到他手里的就是三万啊,只要开两个新店,他就算是把自己的赎身钱都攒出来了。

只不过他可不会愿意就这么自赎自身,跟着这样的东家多好啊,十年的时间奋斗一下,说不定走的时候就能有几十万可以拿到手,到时候他回乡下做个地主老爷,到时候他也四十多岁,还可以娶个温柔贤惠的娘子,生个乖巧的儿子。

正在刘掌柜想着未来的美事,中州百货依然每天都日进斗金的时候,一个林真他们早就等候已久的人走进了广陵城。

可没成想历经千辛万苦走到城门口却因为没有过所被卡住了。

陈书从和程茵欲哭无泪的对视一眼。

“这可怎么办啊,没想到这里进出城竟然都需要过所。”

程茵没想到自己担忧已久的事终于还是成真了,“想想吧,看看有没有办法不进城也能联系到他们,不然的话就只能在城外找个村子落脚了。”

陈书从点点头,他们身上的钱也不多了,如果不能顺利找到他们的话只能暂时找地方落脚,想办法挣点钱再说。

两人在城门口站了许久,就连守城门的人都看了他们好几次,终于换班的时候有一个看起来像是领头的人走了过来。

“你们两个,在这站着干嘛呢!”

陈书从将程茵挡在身后,熟练地带着几分谄笑的躬身行礼,“这位军爷,我们姐弟二人是来投亲的,可身上并没有过所。”

“没有过所?”这位守城门的军士看了看他们二人,看起来都文质彬彬的,虽然衣衫简朴,却洗的很干净,说话口音虽然有些奇怪分不出是哪里的,但说话却不疾不徐,能看得出来是有教养的人。

“你们叫什么名字来自何方,要投的亲是什么人,住在何处,姓甚名谁,如果对方是广陵城人,可以为你们担保。”

陈书从和程茵分别报上自己的名字,来的地方就说是庐江,说到来投何人的时候,陈书从倒是犹豫了一下,“那人姓林,是位女子,我们与她是同乡,不知道住在何处,只知道她是郾城来开店的,开的店叫中州百货。”

原本是不知道曾经去庐江的那几位同胞都叫什么的,幸好路遇郑燕郑老师,得知了林真等人的姓名,要不然说是来投亲却连人姓名都叫不出来,怕是要被当做犯了事的抓进衙门了。

不过他打算暂时不要说出林真的名字,毕竟这里当地的风俗对女子的闺名就比较避讳,想着若是对方执意要问到名字再说。

可没想到话音一落,面前的军士脸上的笑容都灿烂了几分。

“你们要找中州百货的林姑娘啊,那行,你们在这先等一下,我正好换班就帮你们跑个腿。”

却不想旁边同样准备换班的几个人听到他们的谈话,抢着应承,一个跑腿传话的活,人人争着要。

“队长,你回家不顺路,我正好顺路,我去就行了。”

“你顺什么路啊,我家离得才近呢,这时候林姑娘肯定在店里还是我去。”

先前的那位军士无语的看着两个兄弟抢来抢去,抬手指了指他俩身后撒丫子已经跑得老远的家伙,“你们在这耍嘴皮子,没看见人都跑了。”

这两人扭头一看,顿时破口大骂,“那个鬼精的滑头,你别跑!站住!“

一边喊着两人顾不得争了,甩开腿追了上去,谁说传话必须一个人的,他们仨也行,中州百货的林姑娘大方着呢,去那买东西凉茶都给随便喝,他们跑一趟,怎么也能得点东西,就算有个清凉油也不错。

陈书从茫然的看着这一出闹剧,好奇的问道:“这位军爷,怎么你们都认识她?”

军士笑了笑,暗含羡慕的看了他们一眼,这才为他们解惑,“如今广陵城谁不知道中州百货啊,你们看,”说着从怀里摸出来一盒清凉油,又拉了拉胸口的甲衣,只见里面贴着胸口的地方贴了两片冰凉贴。

“最近秋老虎作祟,若是没有这冰凉贴,我们天天在城门口晒着得多难熬啊。”

这时候旁边一位拽着马缰绳凑过来看热闹的少年见状,好奇的伸过脑袋一看,毫不客气的伸手就往这人胸口上摸了一把,手一欠就直接把一张冰凉贴撕了下来。

“呦!怪不得你们城门守卫比以前脾气都好了不少,感情是身上凉快心就静了呗。”

“哎!你还我!张公子,我这是用过的,你拿去干什么呀。”

两人显然是熟人,互相追打了一番,那张公子念叨着“就是出了趟远门,怎么广陵城里多了这么些新鲜事物”,打听了中州百货的位置就直接头也不回的翻身上马进了城。

陈书从他们眼瞅着没人验他的身份牌,就这么视而不见的把人放进去了。

军士干笑了两下,“你们放心,我陪你在这等着,要是一会那几个皮猴没找到林姑娘,我就破例一次,亲自带你们去林姑娘住的地方找他们。”

不过最后还是没用上这个机会,等了大概一个小时,林真就亲自赶着马车从城里出来了。

其实中州百货离城门口说近也不太近,隔着好几个坊市,走过来也得将近一个小时,那几位军士是追着跑着去的,用了将近半个小时,林真见他们满头大汗,就抓了几大把冰凉贴塞到他们手中,又找了纸,亲自给每人包了十包凉茶。

听说他们队长可能还在城门口陪着呢,连忙用最快速度包了双倍的礼,从后院赶了马车就急吼吼的出了门。

作者有话要说:

要带孩子回娘家,从今天开始就是存稿了,能用多久不保证,过年之前应该没问题。

53、第 53 章

“林姑娘, 你来得倒是快啊!”

“别急,我们小队长搁那陪着呢。”

城门的守卫都亲近的跟林真打招呼,还给指了方向。

话说林真这样的人, 谁又能对她印象不好呢, 不论什么身份的人去她店里买东西都是笑脸相迎,体贴入微,让人心里熨帖的很。

更别说这样好性子的人还是个美丽的姑娘了。

林真往他们手指过去的地方一看, 暗赞一声, 可真会找地方。

这时候正好是下午一两点钟,日头最晒的时候, 而且太阳就在头顶, 几乎是没有任何阴凉地。

不过,也只是几乎而已,城门外唯有一处拐角的地方,能有个站两三个人的空间稍微背点阴。

现在从她的角度看过去,也只能看到一个穿着城门守卫制式服装的人背对着她。

连忙把马在拴马桩上系好, 惊喜的跑过去。

“陈教授!程教授!”

陈书从和程茵听到这陌生又熟悉的称呼, 越过守卫的队长伸头一看, 只见一陌生女子激动的向这边跑来。

两人对视一眼,明白这就是郑老师口中的林姑娘了。

小队长听到声音转头一看, “这感情好,人已经到了, 这么快,那可是快马加鞭过来的。”

林真跑到近前,匆匆看了一眼面前的二人, 就知道没错了,顾不上细聊, 先是跟那守卫的队长感谢的行了一礼。

“真是太感谢了!有空一定要去中州百货喝茶!这些是小小意思,千万不要推辞。”

说着就把怀里的两个大大的纸包往那人身上一推。

守卫一掂量两个包的手感和重量,就对里面的东西大致有数了,顿时乐的眉开眼笑,两人寒暄了几句,照例从怀里拿出了一沓规格明确的担保书,只要在担保人和被担保人上面分别写好三人的名字和手印就行了。

陈书从惊奇的看着那守卫竟然顺手从怀里摸出来一支钢笔似的毛笔地给林真,后者接过之后三两下就写好了名字,又递给他们签了名按了手印。

守卫查看过没有问题就转身走了。

“两位教授,咱们快上车吧,这天太热了,车上再聊。”

回去的路上陈书从让程茵坐在马车里,自己跟着林真坐在外面的前室一起驾车。

“小林,刚才那守卫用的笔……”

林真甩了一下缰绳让马走快一点,大热天的街上人影稀疏也不怕撞到人,“原本按照惯例是要出一个守卫带着人去官署签担保书的,只不过那样麻烦的很,没有点好处他们也都不乐意跑一趟,后来咱们店里上了这种钢笔式的毛笔之后他们干脆每一班领队手里拿了一个。”

“你竟然能想到在这边卖钢笔,真是年少有为啊。”陈书从想到她短短时间就把事业做的这么大,即使有随意穿越的本事,也是一般人做不出来的,起码他自己就自叹不如。

林真摆摆手,对他的赞誉愧不敢当,“还是国家物资丰富,种类齐全,要不然我也有心无力。”

听到他们谈话,程茵也好奇的掀开窗帘伸出头来,她四五十岁的年纪了,还是正当盛年呢,看着广陵城里的一切都很新奇,这一路上他们着急赶路,都没有心思好好领略风光。

“这古代的都城也有它独有的壮丽啊,与现代的高楼大厦是不一样的风情。”

“是啊,咱们一生中能碰上一次这样的事,真是祖宗保佑。”

光是听着陈书从的话,好像是有点阴阳怪气的抱怨,但看他的面部表情,却能发现这人果然是个妙人,挤眉弄眼的,眼中满是笑意。

林真也不见外,跟着开玩笑,“这还得感谢两位自己,这穿越也是挑人的,不是非常优秀的人才它是不选的。”

两人一愣,忍不住笑出声来,“没错没错,努力让自己变的更优秀,在什么时候都不晚!”

沿途一片笑声,林真也没把人带回店里,而是直接回了他们租的宅子。

这间宅子很有南方小园林的风格,叠石理水花木众多,建筑紧凑却淡雅朴素,一共有十多件屋子,分为正院偏院,前院后院,每个院子都有两三件屋子。

林真和刘楠两人住了正院两个房间,程星和墨阳住的是旁边的东偏院,孙坦和游旷他们十人住在前院的杂役房。

赶着马车进了宅子,一边走一边介绍,“包括两位,目前已经汇聚了六位同胞了,墨阳是特种兵,现在正带着十名护卫去城外拉练,刘楠是医学生,最近痴迷中医,没事就在房里学习,程星最小,过来之前还在念初三,那小子虽然成绩不咋地,但是天赋点在市井侦察上了,没事就在城里跟当地的原住民玩在一起,顺便打探一些消息。”

最后讲到自己,却只有寥寥一句,“穿过来前刚高考完。”

但是对于她的能力,陈书从和程茵这一路上也见识到了,这位年轻的姑娘实际上有着非常强的亲和力,而且统筹能力也不错,遇事决断,还有责任心。

可以说他们这九十九个穿越者都是各有各的性情天赋,如果没有林真这样的一个润滑油和吸附剂,是很难拧成一股绳的。

看她对救助陈书从上的态度就知道了,如果不是发现对方千里迢迢不计代价的跑到庐江来帮他,陈书从可能并不会那么果决的就下定决心和程教授一起奔赴广陵。

在遇到郑老师之后,他对林真这个人的好感也更加浓烈。

走到分叉路,林真停住脚步,征询两人意见,“目前我住的主院还有一个房间,墨阳他们的院子也有一个房间空置,如果两位想和我们离得近点,可以考虑这两处,如果想要独立的空间,西侧院还有三间房,后院也有四间房可以住人。”

陈书从和程茵考虑过后,决定还是和林真墨阳他们一起挤一个院子。

既然他们决定了,林真就带着人去安顿下来,当晚他们六人一起在前院一起吃饭,一起说说笑笑,又聊起了韩广。

“听说他虽然初到翰林院但是在每旬一次的讲学中舌战群雄,已经逐渐崭露头角了。”

陈书从听到这个消息之后若有所思,酒足饭饱各自归去后,程茵找到了他。

“吃饭的时候看你一直没说话,是有什么想法吗?”

两人一起同甘共苦了两个月,已经形成了一定的默契,程茵能敏感的感受到对方似乎在做某个决定,但却好像稍有顾忌。

陈书从点了点头,“我也在考虑,要不要想办法在这边的文坛混出点名声,日后若是需要,也能帮上点忙。”

“那你想做官吗?”

摇了摇头,“我的性格不适合做官,如果有可能,还是进入学术领域更好。”

“可是这边的惯例是‘学得文武艺货与帝王家’,如果你日后有了一定的影响力,恐也很难独善其身的。”程茵和他一起站在回廊上看着远方的月亮,“先前我与郑老师也讨论过这件事,她也说若非是女子而却年纪大了,那些来招揽她的人恐怕不会善罢甘休的。”

到时候就不是拒绝那么简单了,中州古代时有太多这样的例子,不接受招揽最后可能就会被毁掉,以免成为敌人。

陈书从自然不会没有想到这个问题,不过他还是决定去做。

毕竟他才三十岁出头,既然来了,那就要做出点事业来。

几个年轻人都有了自己的方向和目标,他们这些做老师的可不能吃着国家的空饷,一点都不出力可不行。

他与程茵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野心。

两人对学术的研究方向不同,但却殊途同归,这一路上几乎每一个夜晚他们都在讨论,有没有可能复制中州百年前的革新运动,最后得出一个结论,那就是封建走向民主是有必然性的。

这个国家目前虽然看起来风平浪静,但实际上也不过刚结束乱局几十年而已,而且完全不具备一个能长治久安的前提。

最重要的就是政权不统一,分封制导致了整个国家想一块被分的七零八落的蛋糕一样,当中央政权势弱而诸侯实力增强后,这种平衡就会被打破,而现在的大浏就处于这种很微妙的平衡中。

可偏偏好像没有人意识到这种危险,他们沿途偶尔也会在其他书院听一些人公开讲学,都是以谈论文学为主,根本没有其他的思想碰撞,也很少有人谈论国家大事。

这是不对的。

经过研究后觉得这就是他们努力的方向,不论能不能成功,他们都决定尝试一番。

第二日,通过林真的转述,陈书从和程茵向国家那边提交了自己的想法和论述,官方经过开会讨论后给予一些指导性的意见,丰富了他们的计划。

数日后,广陵城中开始流传一个叫做新论坛的名词。

据说不管是什么人都可以在新论坛上投稿,发表自己的言论,一旦被采纳,会有金额奖励,新论坛鼓励用口语化的论述方式,争取雅俗共赏。

其中一个版块甚至完全是口语专栏,必须是用白话文写的才能入选。

开始大家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都觉得很新奇,根本不知道应该投稿什么,直到第一版被刊印出来,并且找了整个广陵城许多半大少年沿街赠送。

大家这才搞明白,原来这个新论坛是这么回事。

并且以最快的速度被几乎所有人接受。

广陵书院

裴子成几乎是踩着点的用最不失礼的速度冲向书院门口,却没想到明明应该是刚刚下学的时间,却已经有几十个人围在那了。

看着里三层外三层的人潮,裴子成眉心皱的死紧,这些人怎么出来的这么快啊。

旁边一个挤不进去的书生见到山长家的公子竟然也来买报纸,原本觉得跟人挤在一起抢报纸有失体统的心情顿时消散了。

“子成兄,你也来买报纸吗?”

“是啊,怎么这么多人啊。”裴子成踮着脚伸着脖子往里面瞅,都看不见每日来卖报纸的小哥。

书生这才为他解惑,“是书院的教谕见大家都心不在焉的,索性提前下学。”

啊?

裴子成没想到竟然是这个原因,早知道他也提早出来了。

这时候书院的一位教谕突然拿着个大声公从里面跑出来,站在门口举起来就喊。

“大家有秩序购买!不要发生踩踏,已经买完的从另一侧有序进出!”

一边喊着,一边凭借惊人的音量排开人群,硬生生开辟了一条无人的出口。

最内圈被挤着出不来的人这才松了一口气,忙不迭的顺着通道跑了出来,奔跑的过程中还小心翼翼的护着怀里薄薄的一张纸。

外面没有挤进去的干脆三五一群的围住已经手快买到报纸的好友,“快打开看看,今天有什么新鲜事。”

抢到报纸的也不在意这些人蹭看的行为,得意的在面前展开。

“第一版是中州诗集,今天发的是用修先生的作品啊!“这一波学子凑在一起摇头晃脑的念着诗,逐渐融入到意境中,都有些陶醉了。

旁边还有一波人对诗词没有兴趣的则对第二版的内容陷入了讨论中,“春风楼弈棋行首小小姑娘梳拢在即,著名画家**大宴好友广而告之。”

随着越来越多的人从内圈走出来,有的甚至一出来就迫不及待的捧着浏览了起来。

裴启站在门口看着面前的景象,震惊中又不免欣慰,“简简单单一页纸,只卖两枚油币,却能兴起如此大规模的讨论,研究此物的人真是了不起啊。”

此时宫里有人也拿到了这份最近的报纸。

经过上次隔日的重新选品,数日后司峻终于收到了从中州百货采购的冰凉贴。

衣袖下的手臂上各贴了一张,舒服的靠在水榭的美人靠上,吹着凉风心头的烦闷终于消了下去。

翻着翰林院献上来的报纸,看着上面的中州诗集板块陷入沉思。

这些日子他一直等着太后出门,往常杨楣很少在宫里待太长时间,大部分时候顶替她身份在宫里的是李夫人,而这么多年了,他一直没探查出来杨楣在的时候李夫人究竟人在何处。

可这次不知道是何原因,太后在宫里待了快两个月都没动静。

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严重怀疑,南迁的时候李夫人遇险受了严重的伤势,这才导致了她没有替身可以打掩护。

带着这种焦灼的心情,一直持续到年终。

宫宴时看着下方推杯换盏的人群,司峻面容愈发凝重严肃,可惜距离太远,除了近身的人之外没人看到这一幕。

杨楣眼角一瞟,眼中闪过一抹冷色后继续嘴角勾起一抹弧度,若无其事的看着歌舞。

宫内看似繁花似锦,实则冰冷如霜,而宫外则是实打实的热闹了。

林真一行人趁着还没跨年,全部出动上街闲逛。

程茵突然在街边看好了一个发簪结,丝线在灯光下像水一样流动,美极了,忙叫身旁的刘楠帮着参谋,“小刘,你看这个结打得漂亮吗?”

看了看那个青色的丝结,又扭头看了看已经满头花白的程茵,“程教授,是你用?”

“当然不是我用啊,”程茵失笑,“是给我女儿的,她很快就要过生日了,我想送给她做礼物。”

相处了几个月,他们都知道程茵有个上高中的女儿,若是给十几岁花样年华的女孩子带,倒是正好合适。

“好看啊,不过这个要把头发盘起来才能用的。”

程茵拿着在刘楠头上比了比,笑的满脸慈爱,“没事,她啊,可喜欢传统文化了,还说等上大学了时间不那么紧张日常都要穿汉服呢。”

“那敢情好啊,”林真见后面人没跟上,一扭头才发现两人在选东西,视线在摊子上扫了一眼,突然瞄到一个挂着流苏的禁步,顺手拿了起来,“程教授,这个也不错,算是我送给你女儿的生日礼物。”

最后刘楠也给凑了一个香囊,三人准备的东西将会在合适的时间被林真送回去。

墨阳吊在末尾,见前面的人走远了,这才把脚步停在刚才那个摊子旁,选了一个款式很可爱的玉佩小心的装进一个荷包里收了起来。

那玉佩是三个羊的造型,寓意三阳开泰,可那羊却雕琢的非常萌,鼻子眼睛都圆圆的,两只角也做成像个旋涡一样的圈圈,三只脚对脚的聚在一起,看着就是女孩子会喜欢的类型。

大浏的生肖和中州是一样的,过了今日明年就是羊年了,刘楠属羊。

这些日子他们虽然住在一起抬头不见低头见,实际上却都各自忙着各自的事,没有多少时间相处。

两人间好像一直有种默契在,只不过谁也没有挑破窗户纸。

这边三位女士快步追上前方的陈书从和程星二人的时候,程星正在抓着一把糖,给几个跳格子玩的小孩挨个分,陈书从站在一旁满脸慈祥又怀念的看着。

三人走到不远处,就没有在上前打扰,看他那个表情就知道在这个全家团圆的日子,一定是想家人了,据说他还有个正在上幼儿园的儿子。

林真幽幽的叹了口气,无数次腹诽那个不知名的存在太任性,今天不知道全国各地有多少中州同胞在思念着家人啊。

年前的时候郾城那边传来消息,有三位同胞先后找了过去,不过好像都有自己的想法,转头又走了,并没有接受国家的帮助,也没说去了哪里。

她想可能人各有所好吧,也不是所有人都喜欢受到官方的束缚,渴望自由想独立发展自己的一番事业也是有可能的。

比如,同样隐藏在广陵城的另一位同胞。

六人在街上走了一圈,最后停在一间餐馆门口。

原本他们是准备来着吃年夜饭的,结果见里面竟然宾客络绎不绝,打眼看去连个空桌都没有了。

两个从店里出来的人边走边聊,正好从一行人身边走过。

“张大厨的手艺真是没的说,我都是提前半个月定的桌,要不然肯定排不上。”

“是啊,我这辈子就没吃过这么好吃的肉,恐怕御厨的手艺也不过如此吧。”

“嗯嗯,我猜也是,那今天去宫里的人哪有心思吃东西啊,哪像我们来这就是全心享受美食的。“

“没错没错!”

六人面面相觑,没想到张厨这店才开了两个多月,过年这天的桌竟然都要提前半个月预定,这跟在中州也不遑多让了。

“看来张厨今天也没时间招待我们了,要不,咱们还是回去?”林真提议。

“我看行,”陈书从耸了耸肩,没办法,只能返程了,街上的人也越来越少了。

最后林真只能回去了一趟,让食堂的大厨帮忙准备了几道菜,幸好两边时间并不完全一致,中州过的是元旦,这边过的是春节,要不然他们就算想吃都找不到人来做。

六人照例围坐在一起,周围没有外人,尽可畅所欲言。

酒过三巡后,大家就开始像是年终总结似的说起自己这小半年的成果。

林真除了郾城和广陵之外,还在广陵周边的三个郡分别开了分店,由广陵原本的掌柜刘掌柜主管负责,年前她刚走了一圈巡视了五间店铺顺便补货。

这些店直到年底的收入大概是五千多万,因为最后一个月的营业额需要等到十天之后才能汇总,所以她都是按照上个月的数加的,到了年底怎么也得只多不少。

刨除开店的花销,也能凑个整就算五千万吧。

这个数字简直惊人,每次她看自己的收入小本时都有些难以置信。

目前已经累计送回去三千万油币了,老家那边年前传来消息,已经重新设计好了移民飞船的设计图,年后就准备全面开工了,她送回去的那些应该够暂时支撑一段时间了。

她也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明年的计划是把扬州的十个郡全部开上中州百货的分店。

墨阳总是有着忧患意识,天天沉迷于练兵,后来林真又陆陆续续的买了一百人给他,还在郊外租了个更大的宅子,专门养着这些人。

现在那些人已经成为非常优秀的士兵了,年前墨阳听说泽湖重新出现了水盗还亲自带着人去把那窝贼给缴了,找了个无人的小岛建了基地,效仿游旷口中先前那批镇在泽湖的水匪一样有偿庇护来往的商户。

他的计划是明年最好能在每个中州百货开分店的地方都养上一百个精兵强将,一旦有什么变故,能带着中州百货的人和货安全撤离。

刘楠天天在家学习,林真还专门给她在后院弄了个工作室,里面装修成药房和现代实验室相结合的样子,实验器材,高倍显微镜应有尽有。

程星这小子更是不得了,他好像天生适合游走在黑与白的中间地带,虽然做事有底线,却很懂得变通。

这几个月里,在墨阳的帮助下成功统治了广陵的地下势力,平时看着好像是个逛街吃糖的普通少年,其实只要他愿意,走到街上喊一嗓子都有不知道多少人出来喊他老大。

而他则不满足于广陵,期望林真明年能放心让他去别的城市。

陈书从和程茵办的《新论坛》也经营的风生水起,每五天出一刊,已经在广陵城的文人中掀起了热潮,是他们梦寐以求的成名捷径,短短数月,就成了比春风楼更贴近民众的文化传播中心。

他们的计划是明年扩展市场到周边郡城,尽量在整个扬州形成一个无形的网。

人人都对未来有着明确的计划,并且跃跃欲试的准备去实施。

酒足饭饱,天际突然一亮,接着就是此起彼伏的烟花爆竹声。

林真下意识的抬头望去——是行宫的方向。

对了,那里,还有一个熟悉又陌生的人,不知道他回去之后过得怎么样了,而他临走时答应自己的事,一直都没有兑现。

还有那个带走她手镯的人,不知道身在何方。

而此时的她却不知,新的一年,行宫里的那个人将为她送上一个梦寐以求的大礼。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还是在吃老本的存稿,提前预告,大家期待的林母要出来了,就在下一章。

54、第 54 章

司峻让李安在自己身上粘好暖贴, 鞋子里也放好了自生热鞋垫,这才将外衣穿好。

扬州虽然比兖州温度要高不少,但到了冬天却一样冷, 而且还是与众不同的从骨头缝里冷的那种湿冷。

不过还好, 有从中州百货采购来的暖贴,不然这个冬天真的不好过。

自从中州百货开业之后,整个广陵就有为数不少的人缺不了它了, 从夏天开始的冰凉贴, 到冬天的暖贴,从凉茶到奶茶, 从清凉油到冻伤膏, 从吃的到用的,似乎每个人每天都必须要用一样中州百货的东西。

司峻也是如此,现在他每天早上都要在全身贴上不少张暖贴,早饭是一杯热热的奶茶配着各种点心,用完饭后拿着从中州百货买的随身毛笔练练字, 看看书……午后是习惯性的去太后宫里溜达一圈, 扮演好一个孝子。

这日也是如此, 踩着太后午睡结束的时间走进了仁寿宫。

可没想到一踏进屋门却在主位上却看到了一个脸色苍白略显消瘦的女人。

“李夫人!您……您回来了。”司峻余光瞄到旁边耳朵伸的老长的宫女,克制自己的情绪上前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 动作虽然一样,但是态度却和平时的敷衍绝不相同。

这仁寿宫里的人都是杨家派来的, 换句话说都是杨楣的人,平日里她不在的时候,这些人就像看守一样关押监视着李夫人, 就算是他的手都伸不进来。

看到她的样子,司峻就知道先前他的猜测果然没错, 恐怕之前杨楣之所以一直留在宫里,就是因为李夫人身体出了问题。

李云惠带着抹略显虚弱的笑容关切的看着司峻,“皇帝,近来可好?”

话是这么说,可她明明看出来司峻瘦了,整个人的精气神也透着压抑。

虽然名她是太后的替身,可是为了掩人耳目,最初的几年甚至是瞒着司峻的,直到七八岁懂事了,能藏住话了才被告知了真相,可在那之前李云惠其实一直都是把司峻当做自己的孩子对待的。

即使是如今也依然如此。

司峻按捺着情绪与她聊了两句家常,这才看着左右道:“朕有事要与李夫人说,你们先出去。“

左右的宫女犹豫了片刻,最后在司峻冷冷的视线威逼下,还是选择了暂避锋芒。

她们的主人不在,若是把皇上惹生气了,就算是找个由头处理了谁,也没人说个不字,主人还能为了他们这些下人跟自己儿子拧巴吗。

反正主人交代过,皇上只要不企图带走李夫人,便可以不用采取极端措施。

看着屋里的人全部离去,走的时候还顺手把门关上,司峻立刻一个健步冲到李夫人身前,小心的蹲下身,仰头看着她,可就算是这样,依然要把音量放到最小。

“您……”司峻想问她是不是受伤了,可话到嘴边又问不出口了,面上满是惭愧,说到底对方是给他血缘上的母亲做了替死鬼。

李云惠抬手摸了摸他的发顶,明明抬抬眼皮都觉得困难,却还是强撑着对他笑,“我没事,已经好了。”

耳边突然被一个金属物磕碰到,司峻下意识的抬眼望去,只见李夫人的手腕上带着个他从来没见过的镯子,这支镯子比他见过的任何一个都要简陋,光秃秃的,表面甚至还有着毛毛刺刺的触感,显然还没有打磨好。

李夫人到底是太后的替身,怎么会带着这么简陋的镯子?

不过思维一转,就把这个疑惑放下了,他们时间有限,不能说太多没用的东西。

司峻伸手摸到怀中,把粘在里衣外面的暖贴撕了下来,递到李夫人的面前。

“夫人,请看此物,您可知这是什么?”

李云惠打眼一看只是一个白色的像是块布一样的东西,接过来的时候手上一沉,这布包里面有种沙沙的触感,最重要的是触手温热。

反应过来这是什么后,瞬间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的看着司峻。

“这是……暖宝宝?你怎么会有暖宝宝?“

虽然李夫人说的明显是个有别于学名的俗名,但是见她那丝毫不陌生的态度,他心里就有数了,看了一眼门口,见纸窗外人影晃动,就知道那些人肯定在偷听。

刻意的扬起声音,“李夫人,这是暖贴,是朕让宫中采买办从中州百货购进的,冬日里身上贴几个浑身都是暖的,回头我让人送过来,您要记得贴啊。”

故意在“中州”两个字上稍微加重语气。

李云惠面露震惊,也故意稍微大点声音说:“好好,这东西果然神奇。”

实际上司峻从怀里拿出随身笔和随身本,在上面通过文字与她交流。

司峻:儿臣在南迁途中遇袭,得数位中州人相救。

李云惠看着钢笔式毛笔,情绪更激动了,以至于胸前早已愈合的伤口都开始隐隐作痛,连忙抬手按住胸口,拼命地想将频率不正常的心跳压下去。

司峻又写:他们现在城里开店,专卖中州商品,夫人有什么需要我转达的吗?

李云惠劈手抢过司峻的钢笔:他们开店,都卖什么?

司峻虽然觉得如此紧张的时刻,写一些闲聊时的话不太好,索性这话也没什么问题,干脆扬声回答:“据说有凉茶、清凉油、还有能将人声音放大的大声公、可以用橡皮把字迹擦掉的铅笔,都是很神奇的东西,夫人有什么感兴趣的,回头我让人买来。”

李云惠一听竟然卖这么多东西,显然不可能是穿越的时候带的,或是在这边生产的,别的还好说,大声公和铅笔橡皮,就不是光有个创意知道设计图就能生产的东西。

若对方卖的是玻璃水泥之类的,她到要考虑是不是带着知识穿越的,现在看来可能还要更大胆一点。

司峻一直以为自己口中的中州就是一个不知道在那里隐藏的部落,但实际上只有她自己知道,中州可是存在于另一个世界的呀!再加上南迁的时候无意中买到的原本属于自己的手镯。

李云惠深吸一口气,抬起手,看着白银哑光磨砂手镯,下定了决心,发狠似的退了下来,要送出去的时候却又有些犹豫了,手指珍惜的摩挲着内侧的刻字——L&L。

林泽和李云惠。

郑重的把镯子放到司峻的手中,拿着笔一字一顿的写道:请麻烦他们帮我找这个镯子的主人,当初在徐州潭县的一个当铺里买的。

虽然当初穿越的时候把这镯子落在了家里,可是这么多年了,她也不能确定它出现在当铺之前的原主人是不是她想的那个人。

如果是林泽的话,虽然当了他们的定情信物,可是到底这么多年了还把这镯子留在身边,凭这份情谊,她也依然想给对方报个信。

如果不是他,好歹也是个同胞,可能正穷困潦倒,需要人帮助的时候。

司峻接过镯子,放在手中仔细看了一眼,这才发现他原以为是没打磨好的镯子,实际上好像是一种独特的造型,是故意做出的效果,要不然不可能那么匀称。

掏出一条手帕,将镯子细细包好放进怀里,这才点了点头,问她还有什么别的交代。

在李云惠摇了摇头后整了整衣襟,若无其事的叫人进来后离去。

之后的几天,司峻一直在考虑怎么想办法把消息传出去,这件事除了他自己就算是李安他都不放心,必须亲自告诉他们才行,事关李夫人,怎么谨慎都不为过。

终于在上元节找到了机会。

“圣上,您真的要出去吗?”李安经过南迁的事之后总是疑神疑鬼,生怕他一出去就要出事。

司峻将化妆需要的工具都准备好,幸好当初长了个心眼把东西都带着,要不然还想不到这个办法呢。

“那小的怎么办啊?”李安胖胖的脸上满是为难和惶恐,要是想改装易容,他也得装扮了才行,可是他不会啊,难不成要让圣上给他弄。

一想到主子的手在他的脸上描来画去,他就一机灵,尿都快吓出来了。

司峻瞄了他一眼,“看把你吓得,给你易容,朕还没那份本事,到时候你就在街口老实待着,我一个人去就行了。”

反正李安也是知情人,让他知道自己去中州百货也没什么大碍,只不过交谈的内容除了他和对方外不能有任何人知道。

李安一听不带自己,立马吓得手足无措,“主子,圣上,祖宗,您可不能一个人啊,小的一定要跟着才行。”

司峻蔑笑了一声,“你?带着你真出了事跑都跑不快,难不成当个盾牌吗?”

“是啊,小的好歹能做个盾牌使,您就带着小的吧。”

“想都别想,到时候你就老实的待着,我一个人反而安全。”说着拍了拍他的肚皮意有所指。

李安欲哭无泪的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做宦官的多半要常年饿肚子,不能吃得太饱免得在主子面前失礼,像他这样吸收的好,能把自己养成这么个身材的,不知道多少人羡慕呢。

现在没想到却成了他不能跟着圣上的原罪了。

这么一想南迁的路上该不会是他暴露了圣上的行踪吧?不会吧!

这么想着差点把他自己吓个半死。

在马车停在街口,借着明亮的烛光熟练地给自己装扮上,把特意多穿的一件外衣脱掉,里面是完全不同颜色的另一件衣服。

李安小心翼翼的掀开帘子的一条缝,怯生生的恳求,“主子,真的不能把小的也带上吗,就算远远地跟着也行,您一个人小的实在不放心。”

司峻冷冷的看了他一眼,曾经棱角分明的五官变得平凡,走进人群里,就像水滴入海。

李安瑟缩了一下,只能把头缩回去。

“现在架着马车往人群里走。”

无声的叹了一口气,李安苦着一张脸只能老老实实按照圣上交代的架着马车往人群里走,街上人流涌动,这速度简直要多慢就有多慢,他也只能老实的跳了下来,牵着马走。

不知何时已经走出了人最密集的区域了,犹豫了一下,把耳朵贴在车厢壁上听了一会,确定连呼吸声都没有了,这才耷拉着脑袋跳上了前室,绕了个圈重新回到刚才的街角。

司峻此时在人群中拉着人打听中州百货的位置。

他丝毫没想过,万一林真不在店里该怎么办,幸好,林真今天还真怕过节的人流大店里忙不过来,一直在店里帮忙。

王掌柜刚送走一位世家的小姐,回头却发现又进来了一位公子,其他人都在招待不同的顾客,便想也没想的上前。

“我不是买东西的,来找你们东家。”

程茵听到声音抬头一看,敏锐地察觉到他应该是认识林真的,正巧林真在招待另一位女士没有听到这边的动静。

“这位公子,你找小林啊,她在忙,过来这边坐着等一下吧。”

给了王掌柜一个眼神,让他去忙。

后者感激的看了对方一眼,今天是上元节,几乎所有能卖货的人都来帮忙,可店里还是快忙的脚不沾地,这么一会功夫又有人进来了。

司峻打量了对方一眼,见是位打扮的很精神的夫人,能出现在这还被掌柜的那么客气尊敬的态度对待,说不定是和林真他们一样的中州人。

稍显疏离的点了点头,便随着她的指引到了一边的休息区。

原本以为那人还会继续搭话的,却没想到两人分两端坐下后,就各自无言了。

这倒让他放松了几分。

程茵虽然没有搭话,但是自从这个小伙子走进来之后她其实就一直把注意力放在对方身上的,这里的人不留意可能没有发现,可她却不同,走进之后一打眼就看出来他有装扮过的痕迹。

这边的人是不会用眼影高光粉之类的东西修饰五官的,那就只有一个可能性,这人和林真他们几个年轻人是认识的,只不过不知为何从没听他们谈起过这么个人啊。

程英留意到这个小伙子坐下后就一直心不在焉,不停地用眼睛追随着林真的身影。

眼中闪过一抹沉思,稍后,嘴角缓缓勾起一道弧度,笑得意味深长。

终于等到林真那边忙完了,司峻迫不及待的站起身,“林,林姑娘!”

林真听到熟悉的声音下意识的扭头,只见一名熟悉又陌生的人站在不远处。

“李峻?哦不,应该叫你司峻,你怎么来了,也不知出声?”

时隔多日,林真没想到在一个让人猝不及防的日子,就这么再次见面了。

司峻听她叫自己的名字 ,连忙左右看了看,朝里知道他名字的人不少,未免多生事端,连忙走到林真近前,悄声道:“我有事找你,有没有安静的地方。”

想到对方的身份和他身边那个不知名的同胞,林真眉心一蹙,想也没想的就拉起他的手腕,“跟我来!”

程星余光扫到两个人向后院走去,刚想开口阻止,这才发现是林真和一个熟悉又陌生的人。

实在是有几个月没见到那个人了,萍水相逢的,长相都快忘了。

“他怎么来了?”

“那人是谁啊?”程茵踱着步走过来。

程星没说对方的身份,若无其事的道:“之前我们来广陵的时候在路上邂逅的一个人,好像是被打劫了,身上分文没有,就顺手把人带过来了。”

程茵知道真相没那么简单,如果只是平平常常的人,也不至于会特意化了妆过来。

那明明是为了隐藏身份的,不然不会修饰过后还那么普通。

不过她也没有多问,回到原地,继续喝茶,她今天的工作是盯着店里,不要让人在他们忙的时候把东西偷了。

这个工作交给她最合适了,每个进店的人,只要让她看一眼,就能从对方的动作神态中,推测出他们的目的。

林真把人带到后院,今天这个时候,后院里一个人都没有,最适合谈话了。

她倒是没想什么旖旎的东西,主要是司峻的神情太严肃了。

“好了,你有什么就说吧。”

司峻先是专注的看了林真半晌,这才道:“先前我说过的那个中州人,最近才又见到她,她让我转交给你一件东西,并且想拜托你们去找一个人。”

“什么东西?”林真还以为想陈教授之前遇到的那种事呢,神情立马就凝重了,语气中也带着几分急切。

从怀里小心翼翼的掏出一个荷包,又从荷包里倒出来一个素白手帕包裹的东西。

见他如此细致小心的对待,林真不知为何突然心头有些微的不舒服。

可直到他掀开手帕,露出里面的东西,所有的情绪全部飞到了九霄云外。

“这是……它这么会在你这!”林真劈手就抢过了手镯,双手握起拦在胸前,好像生怕谁再抢走了似的,带着几分警惕和怀疑的看着司峻。

司峻则被林真猝不及防的动作弄得一愣,又见她仿佛拿着自己的东西一样护着,心念一动,难道……

“你说话啊!它怎么会在你这?不对!”说着她突然想到什么,恍然大悟,“朝奉说是杨家人买走的,这么说到你手里也不奇怪,可是……”

她还有很多疑惑需要解答。

司峻见她有些语无伦次,连忙打断:“这东西难不成是你的?你说朝奉,难不成后来你还去赎了?”

林真听他说“赎“这个字,顿时气得咬牙切齿,“这个镯子是被人偷去销赃到当铺的,可惜我去找的时候已经晚了。”

“这到底怎么回事,给你镯子的到底是谁?”她已经急的快失去理智了,拉着司峻的衣领拉到身前用逐渐充斥血丝的双眼逼迫着他。

司峻完全没想到她的情绪越来越激动,由此可见李夫人绝对是她非常重要的人,而那个人同样是他非常重要的人,他也终于可以放心的把李夫人的事说出来了,在林真的态度下,最后一丝担忧也消散了。

“那个人,就是我梦里喊的夫人,是我非常重要的长辈,我不知道她的真实姓名,只知道她姓李,和你身边的刘姑娘长得一模一样。”

林真双手一松,踉跄的后退了两步,整个人都好像脱力了似的,双目失神的口中喃喃,“姓李,和刘楠长得一模一样,是她,真的是她……”

“她现在怎么样……过得好不好?”其实她还想问成亲了吗,是不是有了孩子,可最终还是选择问她过得好不好。

只要人还在,其他的都不重要。

司峻咽了咽口水,对林真和李夫人的关系有了猜测,仔细端详,发现她们在一些细微处真的有些许神似。

“她,过得不太好。”

林真眉头一拧,整个人的精气神又提了起来,眼中闪过寒光,“为什么不好,她怎么了?”

司峻被她看得下意识闪躲了一下,“她在宫里,被下了一种慢性毒药,必须长时间使用解药才行,不然……就会死。”

林真双目逼视的看着他,脑中快速的分析他的神色所蕴含的意义,可惜她跟程茵相处的时日尚短,耳濡目染的也没学到多少,只能看出来,他似乎有着浓烈的愧疚和些微的心虚。

他在愧疚什么?心虚什么?

她母亲的遭遇和司峻有关?或者说让她遭遇这一切的人和对方有关!

所有的点在这一刻都串起来了。

刘楠说过抓她的人和她长得一模一样,可那时候她母亲正从潭县经过,不可能是她。

就是说还有另一个和她们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存在。

她才是杨家人,而且和宫廷有关的杨家人,还能让司峻愧疚。

这个人是谁已经呼之欲出了。

想到那人对刘楠拘禁的行为,就知道她未达目的是多么的不择手段,为了自己的利益,无视法度,没有底线。

她的母亲在这样的人手上会遭遇到什么样的对待让她连想都不敢想。

眼泪线断了线的珠子一般瞬间滑落,眼眶通红,满眼都是仇恨。

“是太后!是她做的对不对!”林真用衣袖狠狠地擦掉眼泪,抬手再次将司峻的衣领拎起来,还是刚刚的那个位置。

司峻扭着头躲闪的更激烈了,抿着嘴,沉默不言。

怒火燃烧理智,林真想到面前的这个人正是迫害了她母亲的仇人的儿子,就恨得牙痒痒!

作者有话要说:

55、第 55 章

“说吧, 既然你人都来了,想必也是想帮她的,姑且先不把你当作敌人看待, 把前因后果说出来吧。”

情绪平缓下来之后林真也没有过多牵连旁人, 更何况他既然选择帮助母亲出来找她,就说明他都已经站在亲生母亲的对立面了,于情于理她都应该感激他的。

此刻她也庆幸刚才情绪上头没有口不择言否则想求助都很难开口了。

司峻这才把他了解的那一部分告诉了林真。

当年杨家为了让他一起保管秘密, 几乎是把全部的真相都告诉他了, 再加上这些年他慢慢旁敲侧击的,是可以还原出当年的经过。

林真听完缘由, 也对杨楣会抓刘楠的缘由有了几分了解。

这个人真的是个很复杂的女人, 她向往自由,可这种自由必须在能掌控所有的前提下,仿佛带着高高在上的蔑视态度看待所有人一样。

虽然没见过,但是她肯定自己不会喜欢那个人。

司峻讲完之后看着陷入沉思的林真,心情略显复杂, 原本他还对这个女子有着一些不可言说的情感, 可此时身份的复杂性让他没有任何心思再去想那些事, 相信对方也是如此吧。

自从知道了他的身世之后,林真看他的眼神都透着平静, 在无任何波动。

林真将前因后果捋顺之后,这才道:“你说母亲她身中剧毒, 需要定期服用解药才行。“

没有解除之前看来是很难把人救出来了,必须先保持原样才行。

“没错,这种药是杨家的秘药, 只有杨家家主和母后才知道解法。”

林真抬头看着他,认真的道:“那你有办法弄到这个药吗?”

虽然她自己没有办法, 可是别忘了,她背后可还有国家呢。

司峻点点头,“应该没问题,我可以回去试试。”

听他说可以林真才松了口气,“那就最好了。”

既然已经交代完了,司峻就准备回去了,临出门前,林真又叫住了他。

“等等!”

司峻回头。

林真伸手把刚刚才重新套回手腕上的镯子脱下来递给他,“拿着它,交给我母亲,告诉她,我会带她走的。”

她说这句话的时候语气无比的坚定,她坚信一定会有那一天的。

他们的势力在慢慢地积蓄,原本她只是出于自保,可是从今天起不同了,她要随时为了战斗而准备,他们手上的一切都将是战斗时的武器。

司峻接过镯子,又重新包好放回了荷包里。

走之前他深深地看了林真一眼,那一眼中包含了抱歉和坚定。

过完上元节,似乎就代表着新的一年开始了,原本林真打算亲自去各地开拓市场的,但是因为那晚与司峻的约定,就一直留在广陵没有走。

可是没想到这一等又是三个月过去了,从春天等到夏天,天天都会在店里。

这让不知内情的王掌柜心中无比忐忑,琢磨着是不是自己做的不够好,这才让东家对他不放心,毕竟刘掌柜走之前还说东家人很好相处,只是偶尔来店里的。

为了能留下来,他凭借自己的努力硬是将开年前几个月的营业额拉的跟年底差不多数。

其他四家店收到了这个消息后,都惊呆了,为了不落人后,也都拼命的努力了起来,五家店竟然形成了微妙的竞争意识。

虽然林真没有再开分店,但是因为有这五家店疯狂内卷的劲头,增加的营业额也比得上多开一家店,这也算是无心插柳了。

就这样等啊等,等啊等……终于在清明节的前日等到了那个人。

“不好意思,我来晚了,过了年母后就消失了,直到最近才回来。”

对于这个解释,林真一点不意外,因为自从她将事情的因果分享给其他人之后,墨阳执意要先去探查一番,起码要找到杨楣在的时候,她母亲被藏在何处。

经过多次探查,终于查到了太后是偷偷的在仁寿宫里挖了个地道,直通郊外的一处杨家的别院,平时人就被关在别院里。

虽然知道了,也没有办法呀,解药还没弄出来之前谁都不敢轻举妄动。

林真甚至不敢去那附近游荡,生怕打草惊蛇。

接过放在陶瓷瓶里的小小一枚药丸,打开之后在鼻尖轻轻一嗅,也只闻到草药香和一点苦味。

收到之后,林真先回去拿给了刘楠。

“我闻到有天仙子种子的味道了,使用过量有致幻的作用,还有雪上一支蒿,可致命,其他的就闻不出来了。”

刘楠从她的药房挑出两种草药的样品交给林真,让她一起送回去研究。

“只不过用化学实验的方式去分析这枚药里的毒性其实跟知不知道配方都没关系,是去研究毒药的本源,就像天仙子,它的毒性来源于生物碱,但其实除了天仙子,很多中草药都有生物碱。”

刘楠这么一说林真就明白了,记住了之后,回到自己的房间,锁好门,脚步一转就回了老家。

出了消毒室,林真翻出手机低头一看,信号一格一格的增强,连忙给吴局发了一个申请。

已经回到前面原本的工作室的吴局接收到林真的求助申请后,没有用太多的时间考虑,就决定帮她插个队。

很快,没有两个小时,就收到了周院长那边传来的消息。

戴越听到她手机震动的声音,下意识地一转头,就看到了弹出来的信息,“小林,周院长让你直接过去,人和设备都给你准备好了。”

林真激动的一握拳,一记回旋踢就把肖闵踹到对面的墙上贴着了。

“我去,小林这天赋,用武侠小说中的描述应该就是骨骼清奇,短短半年多的训练就已经能这么厉害了。”肖闵甩了甩格挡的手臂,这一记厉害,差点给他踢骨折了。

林真轻笑了一声,“肖哥你可别贫了,你是让着我,要不然我不可能踢到你的。”

肖闵咧嘴一笑,他是收着力,但也有七八成了,林真能做到这个程度,已经可以去参加业余的格斗比赛了。

不过比起职业的还差点意思,毕竟才刚练了半年,已经非常不错了。

林真换了身衣服,洗了个战斗澡,就带着戴越和肖闵直接去了科学院。

他们到的时候,已经有一个年轻人站在门口左顾右盼的等人了。

“先生,请问你是——”

林真话还没说完就被抢断了。

“你们是周院长说要来做药物化验的吧,快跟我来吧,都带身份证了吗,抓紧时间先去门口登记!”说完就转身带头去门卫窗口。

没想到这人比她还着急,林真失笑,不过她也赶时间,和戴越肖闵一起拿出身份证递给早已经伸着手等的人。

作为临时出入人员,身份证是要先压在门卫那里的,领取一个临时出入证。

一路上魏起把抓紧时间做到了极致,不仅脚步速度极快,走路的时候还能做了个自我介绍,捎带的还把一会将要做的实验说了一下细节。

“……就这样,我至少需要三克的量,确保药性全面。”

林真点了点头,认同了他的看法,毕竟那药丸是用纯手工做的,很难说有没有混合完全。

“我可以先做个药性分析,成分化验,但是若是想针对对抗药物,却并不是那么简单的,起码要进行一些生物实验,如果有可能,最好是能见到真人,因为我不能确保这药物进入人体后会不会产生不同的变化。”

听到这,林真脚步一顿,这一点是她目前为止做不到的。

戴越见她眼中闪过一抹水光,安抚的揽了揽她的肩膀。

林真勾起一抹难看的弧度,拍了拍她的手。

因为是加急的,很快就得到了药物成分报告,魏起看着这份报告,眼中闪过痴迷的光,“天才啊,发明这个药的人简直是天才啊,模拟实验中显示,竟然能在进入人体后维持一种微妙的平衡,一旦超过固定的时间,这个平衡就会被打破。”

说着把报告翻得哗哗作响,每看到一个数据就会做一些神神叨叨的奇怪举动,一会在空地上转圈,一会蹲下揪自己的头发,一会又疯狂的捶桌子,俨然是一个科学怪咖。

林真他们三人站在一旁看的目瞪口呆。

这人看着也就不到三十岁的样子,就能被周院长委派来专门负责林真提供的药物研究,可以说是个货真价实的学霸了,可同样经常被称为学霸的林真觉得,比起他,自己还是不要做学霸了,看着就是很不正常的的样子。

去年六月底,林真就收到了成绩单,697分,可以说是TOP学府随便选的成绩,因为特殊情况直接办了休学,连专业都没有选,不过看到这位之后,她决定到时候一定要慎重考虑。

不过魏起虽然性格不太正常,能力还是没的说的,很快就研究出了那枚药的成分,也针对解药,有了一定的想法。

后续的试验,就不是一天两天就能成的了。

就在林真为了找出解药而等待的时候,远在西南的梁州有一波人正悄悄的积蓄自己的势力。

梁州地处西南,多是山区贫瘠之地,甚至有些地方的森林还有能杀人于无形的瘴气,虽然面积是大浏九州最大的一个州,但是人口却是最少的,仅仅只有六个郡,整个梁州遍布大小部落,各有各的语言文化,甚至是律法,以至于就连梁州王都是个接近有名无实的存在。

而就在人们以为寥无人烟的烟瘴之地中却隐藏了一只骁勇善战的奇兵。

齐故穿着一身很现代的衣服穿过人群,沿途不时的有人跟他打招呼,而他却视而不见的大步前行。

有人见了心生不满,跟身边的人抱怨,“这人性格也太傲慢了,要我说,以后见了他不用再打招呼了,人家眼睛长在头顶上,知道你是谁啊。”

他身边的好友倒是不以为忤,憨憨的笑了笑,“要不是齐先生研究出驱逐蚊虫的药物,咱们还以为是莫须有的瘴气夺命呢,就凭这也该感谢他。”

先前那人一哽,眼中闪过一抹不自然的神色,嘴唇蠕动了一下,“好吧好吧,心里是感激他的,但我是真的不想见到他那副样子。”

旁边的人也都发出善意的微笑,“等咱们跟着将军打到中原,咱们就不用这样小心翼翼的活着了,听说那边的蚊虫不杀人。”

“对啊,有齐先生献策,我们很快就能打过去了,听说去年中原大旱,收成都不如往年好,咱们有齐先生指点却得了个大丰收,要是占了中原肥沃的土地,那还用愁吃穿啊!”

其他人听了这话也都陷入了美好的幻想中,露出向往的神情。

齐故穿着一身用靛色布料做的有些不伦不类的风衣走进寨子里唯一一座三层吊脚楼。

门口守卫的两个穿着民族服饰的少年丝毫没有阻拦他,反而在他经过的时候小声说里面有中原来的使者。

齐故眉心一跳,一丝莫名的不安涌上心头。

这个时间,为什么会有中原的来使?想到他去年秋收后撺掇着将军北上被拒绝的事,下意识的齐故就觉得和这个中原来使有很大的关系。

那时候将军说:“北上中原的时机还未到。”

当时他问:“时机是什么时候?”

将军笑的意味深长,给了他一句,“到了你就知道了。”

回忆着曾竟发生过的事,快走到会客厅的时候齐故有意压重步伐,就听到里面原本正常的说话声戛然而止。

庾道敏锐地转头看向门外。

恒修略一思索就知道来者是谁了,能不经通传就进他这屋的人屈指可数。

“可是齐兄弟?“扬声问道,同时给了庾道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

齐故脚步停在门口,并未走近,而是处于一个很微妙的里外都看不见对方的位置。

“将军,正是齐故。”

“齐兄弟快快请进!”恒修大笑,转头为另一个人解释,“庾先生,这位是我的谋士,齐故,这一年来,他帮了我不少忙啊,绝对是个了不起的有才之士。”

庾道挑了挑眉,转头向外看去,可没想到等他见到从门外走进来的人时,瞳孔一震,随即不动声色的低眉敛目,尽量掩饰自己不自然的神色。

那身衣服……没想到恒修这里也有中州人!

该死!这大浏是被穿成筛子了吧,到底来了多少个中州人啊!

齐故进来之后丝毫没有在外面的倨傲,不卑不亢的行了一礼。

恒修没有留意到庾道的不自然,热情的招手,“来来来,齐兄弟,我为你介绍,这位庾道先生,是朝中贵人的门客。”

朝中贵人?

齐故眼中闪过思索,转头上下打量了一下坐在次席的人,眼睛在他带着巾帽的头顶停留了片刻,没看出什么异样,这才放心的对其点了点头。

庾道留意他的视线,脖子僵了僵后不动声色的点头回礼,眼神客气又疏离。

幸好他有用刨花水把发根上的头发抿上去的习惯,帽子露出来的缝隙里什么都看不出来。

面对这个同样效力在一方势力手下的同胞,他下意识的不想暴露身份。

不过此地不宜久留,现代人有现代人的生活习惯,若是逗留的久了,很难不暴露。

“恒将军,先前我说的那些,您考虑考虑,最近朝上请圣上亲政的奏折愈加增多,恐怕拖不了多少时间了,到时候若再想起事必定难上加难,现在正是最好的时机。”

说完也不等恒修的反应,起身行礼后头也不回的离去,摆足了架势。

直到听不见丝毫的脚步声,齐故在庾道刚才的位置落座,抬头看着恒修,这才发现此时恒修面容竟然带着些许犹豫,丝毫不像去年底的时候那么踌躇满志。

“将军,这就是您先前说的时机?”

此时屋里没有外人,恒修倒是丝毫不做掩饰了,面对齐故直言不讳,“不瞒齐兄弟,若是去年他的到来绝对会让我欣喜若狂,立马整装待发,可是如今却有点犹豫了。”

齐故见他果然如此想,眉头一皱,强压着心底的烦躁,“这是为何?”

“以往我们想入主中原,甚至不惜用许多珍贵药材开路结交权贵,目的是因为这里确实不适合人住,每年死于瘴气的人不计其数,甚至有巫医将其归咎于天谴,”说完叹了一声,抬头面带感激的看着齐故。

“可是齐兄弟的到来,让我们不在困扰与瘴气之危,而且西南这里有很多权贵梦寐以求的顶级药材,足够交换到我们想要的物资。这些日子我一直在思考,离开故土去追求不属于我们的东西到底是不是正确的选择。”

齐故:草!

特么谁想跟你在这犄角旮旯里混一辈子啊,穿越一次,如果就这么窝在这山沟沟里,还不是跟上辈子一样。

齐故原本就是西南一带的人,祖上是苗医,手上有着不少的偏方,这才能帮他们解决了驱蚊的问题。

原本他也只是借此当个投名状和敲门砖的,却没想到反而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这么想着,嘴角扯出一抹略有些勉强的笑容,齐故循循善诱的道:“将军此言差矣,此地气候湿热,就算没有了瘴气的袭扰,每年死于毒虫蛇蚁的人也并不少啊,而且所有的将士们都期待着我们能去更富饶的土地过更幸福的日子呢,将军此时打了退堂鼓,你要如何跟万千将士解释,到时候君威何在啊。”

齐故后面的这半句倒是说到恒修心坎上了,当初他以为大家谋福祉的名义拉起来了这支起义军,占领了梁州大半的地域,依靠地形优势,保住了他们的地盘,可是他心知肚明,依靠他们这些人,打下整个梁州不是难事,可若想占领整个大浏,无异于天方夜谭。

所以他暗地里联络了朝中的代王,企图合作均分天下,他的要求是要梁州、荆州和扬州。

可是没想到去年年初竟然传出了要迁都扬州的消息,这下他期望占领扬州的梦想几乎是破灭了,但是梁州和荆州是绝对势在必得的。

齐故见他面色动容,继续加码,“将军如今是坐井观天,其岂不知危机早已近在眼前了。“

恒修心头一凛,疑惑道:“这是何意?”

齐故暗骂:废物!烂泥扶不上墙!

面上却是一副是兄弟为你好的样子,“我们现在是趁着中原政权不稳,这才钻了空子,赌他们腾不出空来弹压,若是中原稳定,将军觉得那小皇帝能容忍咱们占据大半个梁州吗?”

齐故说的正是恒修一直以来担忧的事,他原本就信任齐故,这一下子见其说中自己心坎上了,便更觉得亲近了几分,连忙推心置腹的求教。

见他被自己说动,齐故稍微松了口气,“将军先告诉我刚才那人是哪方势力派来的说客。”

恒修叹了口气,“其实也不能说是说客,他是代王的人,早在三年前,新皇初登基,对方就开始做些小动作了,正巧我也要找同盟,所以干脆一拍即合,我为其提供药材和一些有毒之物,他们提供粮草。”

他的话倒也没有出乎齐故所料,点了点头,“那将军就应该趁此机会快刀斩乱麻!”

恒修虽然瞻前顾后,但到底也是个有野心的人,原本因为安稳的生活平复下来的躁动,再次被齐故点燃了起来。

“好!该是时候让将士们做好准备了!”

齐故眼中闪着精光,做小部落的谋士兼药师有什么意思,辅助新皇登基的从龙之臣才是他的目标。

第二天收到消息的庾道满意的带着恒修的手书出了城,回程的路上,淡定的从怀里摸出一盒清凉油,在手腕额头等裸露在外的皮肤上点了点之后,就看着这小小的一盒若有所思。

都是中州同胞,自然应该守望相助,拧成一股绳。

现在据他所知,能确定是中州人的,只有恒修手下的齐故,已经沦为禁脔的张新语,窝在乡下像个支教老师的郑燕,广陵城里开店的厨子,中州百货的林真等人,还有创建《新论坛》的不知名人士。

在他看来最能为他的事业添砖加瓦的就是后两者。

其中以中州百货的人最为神秘,他甚至怀疑对方拥有最大的金手指——可以穿梭两界。

以至于他心里最忌惮他们,始终把自己隐藏的很好,就连最大的破绽——头发都处理的天衣无缝。

自从中州百货入驻广陵城,他就一直在关注,开始他还担心对方会大力发展势力,却没想到半年过去了,林真倒是致力于开店。

心头不禁不屑的冷笑,女人就是女人,眼界比起来就差得远了,他可是经济学专家,全球五百强都请他做投资顾问,论经商他现在是没做,若是想做,能用现代的理念吊打古代人。

可他为什么不做,还不是因为古代商人没地位啊。

只有权利才是最有力的武器。

只要他到时候稍加施压,让她生意做不下去,她就知道正确的路该怎么走了。

倒是那个不知道隐藏在何处的创建《新论坛》的一方人马比较让人忌惮,无论何时能掌控舆论就能不战而屈人之兵,这次回京一定要想办法把幕后之人挖出来。

若是能收为己用,自然最好,若是不能,他可不像张新语那个废物那般没用。

作者有话要说:

56、第 56 章

自从司峻从她母亲那里拿到了药后, 杨楣就突然不知去哪里了,以至于林真一直提心吊胆。

她自从知道了杨楣这个女人的事迹之后,就一直觉得她简直是自己目前为止最大的敌人。

而且是个相当可怕的敌人。

研究解药非一日之功, 科学院那边在得知那份毒药的奇特之后, 周院长又调了两个专家一起协同魏起研究解药。

可是进展却并不顺利,那份药中的成分非常复杂,其中有致幻的成分, 也有致命的成分, 真是还有养生的滋补成分,药性非常的狡猾, 如果解除了致幻的药效, 致命的成分就会占领高地,可以说是牵一发而动全身。

所以研究一时停滞不前。

自从穿越自由后,林真有时候隔很久才会在不那么忙的时候回去学习,可是最近几乎天天都要回去一趟,这边的发展都不管了, 整个人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焦虑。

大家都觉得这样下去不是个事。

这日刘楠和墨阳一大早就把林真拦在房间。

“小林, 我觉得你最好调整一下心情, 你看看你自己现在的样子。”刘楠拿过镜子举到林真面前,“你那里像个二十岁出头的年纪, 简直像是有着中年焦虑的女人一样,完全是在焦虑一些没必要的东西。”

刘楠这番话好像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一下子就把林真点炸了,冲着人脱口而出,“我焦虑没必要的东西?那是我妈, 不是你妈,自然站着说话不腰疼!“

刘楠被她突如其来的宣泄怼的震惊了一下, 心中涌出一丝委屈,不过还是眨眨眼睛继续劝道:“是!我们是没有办法对你感同身受,可是你不能被这一件事压倒!国家的力量那么强大,也有着数不尽的人才,你就算现在着急又有什么用!你能去做实验还是去抓到杨楣逼她拿解药?”

墨阳原本见刘楠受委屈,身形微动,不过最后还定住了。

小林是他穿越之后第一个遇到的人,他一直以来都把对方到妹妹看待的。

林真双拳紧握,喘着粗气怒目而视!

刘楠也不落后,定定的看着她,势必要骂醒她。

“你现在的事业是发展的不错,暂时没有危机感了是吗?是,去年是挣得不少,可你是不是把开店的另一个目的给忘了!现在还有那么多的同胞没有冒头,我们现在找到的连十分之一都没有。你的中州百货,只在扬州和徐州有些知名度,但对于整个大浏来说也不过是小小的一处罢了。”

林真呼吸一滞,眼中闪过茫然,是啊,她最近是不是懈怠了,开年已经过去快小半年了,可她还没继续开新店呢,这一点连程星都不如,他都没有满足于现状,一直致力于扩大他的地下势力网呢。

她如今连程星都不如了?

刘楠和墨阳见她眼中慢慢退去怒色,恢复清明,就知道成了,对视一眼,纷纷松了口气。

对于他们二人而言,林真毕竟还年轻,二十岁的时候都是什么性情,他们自己都清楚,容易冲动,做出点成就就会以为自己很了不起,听不进去别人的劝,以为自己最清醒。

其实旁观者不知道在心里骂了多少遍“傻叉”了。

他们倒是没想到林真能这么快就恢复理智,刘楠心里还准备了很多话没用上呢。

林真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对不起,是我口不择言了。”

刘楠上前一步将人拉到怀里,轻轻地抱住,“我们都知道你着急,但是现在着急也没有用的对不对,你要相信大家。”

“嗯,我……尽量。”把自己埋在刘楠的肩膀深吸一口气,有些艰难的保证。

“想想好的事,司峻那小子不是说李夫人已经知道你的存在了吗,她也很激动,最近身体都好了不少,她在坚持,在等待,所以你更不能停下脚步,现在你多走一步,你与她之间的距离就缩短一分。”

林真重重的点了点头,猛地站直了身体,看着面前的二人,“你们放心,我已经醒了。”

低头看着刘楠,“你说的没错,现在她被困在原地动弹不得,就需要我多努力一点,能多走一步,就尽量多走一步,到最后说不定就是那一步之差,才是决定胜局的关键。

隔天林真拜托墨阳往宫里送了个信,就毅然决然的独自踏上了出城的步伐。

这次她准备去荆州,扬州有刘掌柜在,这次她也给对方留了任务,务必在一年之内将中州百货开便整个扬州。

这次一走,她短时间之内恐怕不会回广陵了,货已经提前准备好,每个季度由墨阳培养的人从广陵往各地运输,她提前备下的量足够五家店用一年,就连什么时候大致上什么新款,也都安排妥当了。

可没想到人顺着江水一路西区,刚踏上荆州的门户,就出事了,连绵数日的大雨使江面上涨,农田倒灌,刚出苗的庄稼短短数日就被摧毁殆尽。

一路上见到的惨状让她在没有心思为自己的小我而多愁善感,满心都是灾后那些百姓该怎么办,她又能为他们做什么。

林真接连换了好几个城市,这才在靠近梁州的一座地势较高的城市落了脚,先前的几座城市都闹了水灾。

“这贼老天是真不让人活了,去年大旱,今年发水,照这样下去可怎么办啊!”客栈掌柜站在门口看着外面的雨帘,愁的唉声叹气。

林真原本坐在靠近门口的桌子上同样拄着下巴失神的看着外面,听见掌柜的声音心头好像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可就是抓不住。

正皱着眉头沉思的时候,可巧旁边有一下没一下拉着二胡的老者叹了口气,语调悲戚的催人泪下,“饥馑荐臻,灾荒不断,疫疠乃作,死亡枕籍……“

旁边的客栈掌柜一听,也悲从中来,“哎,明年的今天不知道还能见到多少熟面孔啊。”

言外之意,不知道有多少人会卡在这个难关上过不去。

林真脑中刚才一闪而过的碎片,突然被老者这唱词给补上了。

没错,大灾之后必有疫情,这两年的情况也确实不是个好兆头。

她自己倒是无所谓了,遇事随时都可以避到老家去,可是她真的能眼看着数不尽的人死于疫情吗?

又这么过了两天,大雨终于是停了,林真带着口罩走在大街上,看着还未下去的积水和路边倒在污水里不知死活的乞丐,满心沉痛。

周围的人都抱着采购的物资来去匆匆,没人在乎这个人为什么脸上带着个奇怪的东西。

她现在所处的位置是荆州的首府江陵,而她现在要去的地方就是此地的府衙。

在她身后跟着孙坦和游旷。

此时他们早已经不是当时那番样子了,经过墨阳大半年的魔鬼式训练,再加上林真不计成本的投入,最初的那十人队伍已经成为精锐中的精锐了。

除了孙坦和游旷,其他八人都被派到各地去带领其他的队伍。

这次林真出门,说什么都不让墨阳跟着,并拜托他一定要随时留意宫里的情况。

墨阳没办法,知道林真对她母亲不放心,只好留守广陵,派了孙坦和游旷带着一队人马贴身跟随,并且叮嘱林真一旦有什么危险,一定以保护自己为首要任务。

言外之意,就是不要管其他人,直接回老家的意思。

江陵的府衙和郾城的看起来没什么区别,门前照样立着两座大鼓。

有着在郾城时多次进出府衙的经验,林真去了之后直奔衙役房。

李郡丞此时正在发愁灾后重建的问题,拿着账本算来算去,不管用在哪里都感觉捉襟见肘。

就在此时一名衙役走了进来,“李大人,有一名女子,说是带着徐州郾城太守的亲笔手书前来拜见。”

李郡丞一愣,荆州和徐州并不接壤,之间的交流也几乎没有,“是什么样的人?”

衙役回忆道:“是一名约二十岁上下的未婚女子,带着十几个手下,搬着大概十个很奇怪的箱子,很大,看着倒是不沉,只不过……”说到最后有些支支吾吾。

“只不过什么?”

“他们脸上都带着很奇怪的东西,好像是一块布,遮住了鼻子和嘴。”

李郡丞沉吟片刻,光看这描述,根本分析不出什么来,若是寻常人也不是说见他就能见的,奇就奇在对方竟然带着另一郡太守的手书。

“请进来吧。”

林真接到通知后没有贸然的直接带着人和货一起进去,而是让大多数人都留在原地,她一个人带着孙坦和游旷,再加上一箱货物走进了房间。

进门之后先是快速的扫了一眼前方的人后才躬身行礼。

面前这位江陵的郡丞看着比郾城的郡丞周大人年纪要大很多,已经须发半白了,面容虽有威仪,却能看得出来略带愁容。

“你有郾城太守李大人的手书?”李郡丞大大方方的打量了一番下手三人,见他们确实如衙役所说脸上都带着个奇奇怪怪的面罩,眉头微蹙,身体下意识后仰。

林真从身前的小包里拿出早已准备好的一封没有加蜡封的书信递了上去。

这封信原本是她在准备去庐江的时候李重留给她以防万一的。

实际上就相当于是一封担保的背书信,也可以说是一封行走于全国各地的通行证,让林真当做去各个府衙的敲门砖。

甚至遇到某些小麻烦,都可以让当地的地方官给点面子便宜行事。

李郡丞仔细的将信封里的那页信纸取出,稍稍拿得远了一点,这才看清了上面写的内容。

上面大致写的是:拿着这封信的林姑娘是他的至交好友,情如兄妹,为人很是大气爽利,因经营中州百货在各地行走,希望见到这封信的人给他一个面子,能略加照顾,李重感激不尽。

书信的下方还印了一枚私印和官印,正好盖在落款和最后的几行字上,确定这是亲笔手书没错。

李郡丞把信按照原本的折痕小心恢复原样,重新放回信封中。

“那么林姑娘此番所为何来啊?”

林真淡淡一笑,虽然被口罩遮住了口鼻,眼睛却是弯弯的,能让人看见眼中的真诚,“小女子此番前来,是想为此地献上一些东西,已尽绵薄之力。”

说完,转身从旁边的箱子里拿出一盒口罩递了上去。

李郡丞见她规规矩矩的把东西放在桌面上就又退了回去,心中暗暗点了点头,起先他还担心这人会不会是个仗着有靠山就不知深浅的人,看来倒是懂规矩有分寸。

没费多少力气就把那巴掌大的纸盒打开,只见里面一个摞一个的放着很多像他们脸上带着的东西。

拿出一片在手中摩挲打量了半晌,也没搞明白她献上这东西是作何用处。

林真干脆自己给他演示了一下,从脸上把自己的口罩取了下来,“大人请看,此物可以遮挡口鼻,名叫口罩,一旦有可以通过呼吸传染的疫情发生,用此物便可预防。”

李郡丞心头一动,“疫情”两个字好像惊雷一般在脑子里炸响。

往年其实三五不时就会有瘟疫发生,小的覆盖数个村子,大的甚至能辐射数个城池,每次因疫情而死的人达到数万都是太常见的事了,可常见不代表不值得在意。

他再次拿起这个叫做“口罩”的东西,学着林真的方法在口鼻上一罩果然立刻就感觉呼吸不在通畅了。

第一次戴这东西多少有些不方便,感觉很闷,但是这也代表了它确实有拦截作用。

李郡丞抓着口罩简直是爱不释手,疫情危机时刻,有这东西毫不客气的说就相当于多了一条命啊。

“这件事已经超出本官的职权范围了,我需要带你去找太守大人,交由他来定夺。”

林真一愣,“等一下!”

“我就是捐口罩的,不是想要什么回报,这种事还需要去找太守吗?”

“你不要回报?”李郡丞一愣,想到刚才衙役说她的人带着十个箱子的口罩过来,看着一箱的量怎么也有数千上万,十箱很可能就是十万个,如此珍贵的东西说送就送了?

原本他还以为这人主动送东西过来是为了图求一些回报的,他还想着这么多口罩的价值非凡,若是对方提出一些平等的要求,他可能没有权限答应。

林真把口罩戴回去轻笑了一声,“大人可能是误会了,小女子是准备在荆州开店的,但却也不屑用一些上不了台面的手段,口罩日后也会在店里售卖,这些算是我送给各位大人试用的。”

她是希望能通过官方的上行下效来推广口罩的普及,面对灾难她没有办法做更多的事情了,只能略尽绵薄之力。

郡丞深深地看了面前这位女子一眼,缓缓地起身走到她面前,突然躬身行了一礼。

林真一惊,连忙半侧身子,“不可不可,您这是折煞小女子了。”

……

交付之后,林真就带着人离开了府衙。

可在她走后,李郡丞还是带着一盒口罩去了太守那里。

“你说这人是李重那搅屎棍亲口承认的亲如兄妹?”刘太守难以置信的瞪大了眼睛。

“昔日我与他同朝为官,那家伙是什么性子我可太清楚了,他还能给人背书?我怎么这么不信呢。”

李郡丞认真的看着自家上司,“并不是亲口承认,而是亲笔承认。”

刘太守拿自家这个一板一眼的下属没办法,白眼一翻,“差不多差不多,那家伙就像个滚刀肉似的,不知道多少人提起他就头疼,满朝上下也得罪了不少人,他能写出这封信来,你确定是亲如兄妹而不是有深仇大恨?”

可事实就是如此,李郡丞非常认真地看了那个私印和官印,是做不得假的。

刘太守也是开玩笑的,在这方面他还是信得过副手的,拿起一个口罩里外打量,“你说这玩意可以预防疫病?”

“没错,林姑娘教了我正确的使用方法。”李郡丞用自己先前用过的那个口罩做了个演示。

“而且她说过了,这口罩有隔离作用,但确实一次性用品,每天都要换一个新的。”

“那她有没有说开店之后这东西多少钱一个啊。”刘太守一听每天都要换,脑子里那根弦就动了一下,强烈怀疑对方是想用这个方法忽悠大家多买她口罩。

李郡丞眉头一皱,发现自己竟然忘了问价格,回想刚才的心情,可能是太过于惊喜了,以至于忘了这么重要的事。

“算了,反正她要开店,如果这东西真的管用,官府少不了去采买的,估计也不会太便宜了。”

每天换一个,按照刘太守的想法,怎么也要两三枚油币一个吧,这样价格不算太高,普通百姓也用得起,每人一个月在口罩上花费几十个油币,却能不得病,少花钱吃药,甚至不因为疫情而死人,可以说是很值了。

疫情当头人人平等,就算是皇帝也躲不过,价格再高一些他也是能接受的。

刘太守和李郡丞到底是当官的,他们觉得一个口罩那个价大家都能买得起,但实际上却并不是如此。

起码连人头税都交不起,要卖身的人,是买不起两枚油币一个的口罩的。

所以林真定的价格可以说是非常非常亲民了,甚至比很多中州药店买的口罩都要便宜。

力求就算是再困难的人咬咬牙也能买得起。

林真从府衙回去后,就在城里绕了起来,一想到可能会发生疫情,她就有点停止不住脑袋里的联想。

看到路边积水里有死老鼠就想起鼠疫,再一转头看到草丛里乌泱泱的蚊子就想到疟疾,街上有牛车经过就想起水痘,医馆门口咳嗽的好像要把肺子都咳出来的人就想起了肺结核……

在古代感冒一下都有可能死人的地方,这些病都是传播性极强可以致命的。

“你们记住了,在江陵这段日子里,除了吃饭睡觉,任何时候都不能摘口罩,一旦有疫情,这能救你们的命。”林真一路上每看到一个让她产生联想的东西,就会跟随行的人将各种疫情都有什么特点,凭借什么传播怎么预防。

游旷他们都听的很认真,疫情的危害没有比他们这些穷苦人更有深刻的体会了,非常珍惜林真能这么毫不吝啬地倾囊相告。

这些日子的相处,如果墨阳是个严厉的教官,教会他们安身立命的本事,让他们敬畏,那林真就是让他们发自内心感激并且愿意抛头颅洒热血回报的人。

隔天,林真刚准备出发去牙行,就见一名衙役站在楼下往上探头探脑。

见到她下楼,立刻露出欣喜的表情,“林姑娘!林姑娘!“

林真在二楼伸手指了指自己,见那人一边挥手一边点头,连忙加快脚步下了喽。

“这位大哥,找我有什么事吗?”

衙役走到近前行了一礼,“林姑娘,我们大人听说您想在江陵开店铺,特意让小的带您去牙行。”

林真眨眨眼睛心头一喜,有衙门的人带着她去牙行,绝对不怕被坑,而且对方肯定也会把最好的店铺都拿出来。

果然,去了之后见有衙役跟着,立刻就有人上前询问,听说是太守的朋友,哪里还小瞧是个女子,都不用他们去,直接通报牙行主管下来亲自接待。

之后更是让她用最便宜的价格租下了一间位于十字路口上好的店铺,选人方面也十分大方,不用开口,叫出来的都是上等的人才。

林真最后出门的时候算了算她大致省下来的钱,比那十万个口罩的成本都不低了。

礼送的太值了!

这就叫无心插柳吧,原本她只是出于好意,顺带宣传一下中州百货,是真的没想要任何回报,可没想到越是无心,反而越收获的多。

看来这做人还是要大方。

店铺选址后,就是装修了,一回生二回熟,更何况都是开第六家店了,自然驾轻就熟。

半个月的时间,林真眼见着官府的衙役们戴着口罩上街收拾残局,周围的百姓见到了纷纷窃窃私语,有的混得熟胆大的就在他们经过的时候上前询问。

可能是事先被交代过吧,他们面对百姓的好奇没有任何不好的态度,都细心地为他们解释缘由。

有的人知道内情更多的,还会好心的帮忙指向中州百货准备开店的位置。

大部分人一听可以预防传染病,顿时又惊又喜,还会跑到店里来追问什么时候开店,但有的人却嗤之以鼻,觉得就是一块布而已,又不是说完全隔绝空气,既然不能隔绝空气怎么能隔绝空气里的疫病呢。

只不过就算是后者,也不免对中州百货有几分好奇。

能让平时颐指气使的衙役好声好气的帮他们宣传,这得是什么背景的人开的店啊。

就这样,在众人的殷切盼望下,中州百货开业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还是存稿君,查资料的时候发现古代疫情真的很频繁,死几万人都不值得被载入史策,死几百万人才会记录一下,放到现在简直不敢想象,所以说,没有林真的金手指,还是不要随便穿越了。

57、第 57 章

在这半个月中, 荆州果然如林真所担忧的那样,开始出现疫情。

开业的前一天,林真亲眼见一个人被医馆赶出来, 那人面上潮红, 脖子胸口等裸露的地方都是腥红的抓痕。

她毕竟不是专业的无法分析出这到底是一种什么病,只能看着那人明明在酷暑天里却还是抖得抱着膀子,显然是已经发热了。

原本定的是还要在整顿两天才开业的, 见到那一幕后她当即就决定, 即刻开业。

第二日,中州百货就在悄无声息中开张了, 林真生怕造出动静来会引得人群聚集, 一点宣传也没做,就连旁边的店铺都不知道中州百货除了口罩还卖什么。

当日第一个走进店铺的是位大夫。

开门也不需要人交代,进来就直奔柜台,“听说你们这卖口罩是不是?”

林真按下掌柜,自己走了过去。

“客官您是想买口罩, 我们这有的。”

“怎么卖的?”

“十个一包, 每包五个油币。”

来客一听价格就惊讶了, “你说什么,一包五个油币?”

掌柜以为他还嫌贵, 就要上前解释,却听那人着急忙慌的就要往出掏钱。

“给我来十包!”

林真笑了笑, 唯一露出来的眼睛弯弯的,透着真诚,转身去拿了两盒, “大爷,刚才我说的是一包的价, 这里一盒是五十个,按盒买是二十个油币一盒。”

那人一算账,发现竟然是打了八折的价格,连忙数出四十枚油币,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走出去的时候脸上就带着一个口罩,还喜滋滋的,好像得了什么大好处了似的。

林真看着那人的背影走了出去,放松的呼了一口气。

如果这次疫情的传播途径是呼吸道传播,这一盒口罩卖出去,说不定就能让一个人不得病。

口罩的好处寻常的百姓还在观望,但是几乎所有的大夫都在开店的第一时间去买了好几盒囤了起来,因为他们才是对疫情最了解的人,知道病从口鼻入的道理。

自从那天起,每个去医馆的病人,都能见到诊脉的大夫,戴着口罩给人治病,再也没有出现把病人往外推的情况了。

消息很快也传到了太守耳朵里。

“你说什么?一包十个才五枚油币,五十个还能打八折?”

“大人,确实如此,小人的娘子开店就去买的一百个回去,就用了四十枚油币。”太守亲信指着自己脸上的口罩。

先前林真送过来的是十万个口罩,江陵因为是荆州的首府,刘太守比起别的太守都要高半个品级,自然不能光顾着他的江陵,还得兼顾周边郡县,按照每人十个的量派发下去,首先供给所有的公职人员。

而公职人员也都有家人,有人口多的,每人一个都不够分,几乎所有人用的时候都没有办法按照林真当初交代的每日一换。

有的甚至一个口罩一直戴到现在。

这不,一见开业了,就急忙去买了回来,紧忙换上新的。

太守一听真的这么便宜,而且买的多还能更便宜,这才相信了林真并不是那种只为赚钱的奸商。

“李重这老小子行啊,看人的眼光不错!”

太守笑了两声,“快去!给大人我买它一千个。”掏出一张油票往桌上一拍,“剩下的就给你家小子买糖吃了。”

那手下一看竟然是张五百的票,顿时乐的喜不自胜,虽然看不见嘴是不是咧开的,眼睛却眯的都看不见了。

自从开店以来江陵几乎所有在衙门当差的人都去中州百货买过口罩,几天下来光是口罩的销量,每天就有数千上万,有很多像刘太守那样的,家大业大,人口众多,直接成千的往回买。

有些富贵人家,自己不愿意带口罩嫌弃不舒服,干脆想出来一个自以为很妙的招数,让身边所有伺候的人都戴口罩,自己干脆就不出门了。

反倒是普通百姓多少还在观望,他们大多是就算家里不差钱但也不是特别宽裕,五个油币十个口罩看起来是不贵,但是好歹也够一家人吃顿饭的,干嘛为了那不确定的万一,买些不能吃不能喝的东西啊。

再加上疫情传播的并不十分猛烈,所以很多人都没重视,甚至有人看到邻居出门戴口罩还会用窃笑的眼神嘲讽人家,好像自己多聪明,别人都是冤大头似的。

直到有天一位来城就医的人突然在众目睽睽之下死在了大街上。

“是瘟疫!瘟疫开始死人了!”

“死人了!”

“死人啦!”

……

事情发生的时候就在中州百货那条街,掌柜和伙计们听到动静站在门口遥望了一眼,就被吓的抖如筛糠一样跑回了店里,如果不是林真就坐在那,掌柜关门谢客的心都有了。

“东家!有人……有人死在外面了!”

林真叹了一口气,头也没抬的道:“最近你们都把口罩带好了,店里每日消毒三次,进店的客人也要消毒。”

其他的伙计也都畏惧的连连点头。

街上出现了死人,江陵的捕头很快就收到消息赶了过来,站得远远的见到那人浑身都抓的血印子,面目狰狞,死不瞑目的样子,都怕的举步不前。

最后还是捕头带着两个人硬着头皮给自己加了两层口罩,还去旁边的店铺要了几个布巾把自己接触死者的皮肤全部裹紧,这才将人带走了。

没过一会又有人拿着艾草在整条街熏了个来回。

林真看着也蛮新奇的,她没想到古人没有酒精消毒,也能就地取材的想出可行有效的方法。

很快就有衙役沿街敲锣,口中喊着,死的那人是城外某个村的,那个村子现在基本上全都染病了已经被封锁了,呼吁城里的大夫能主动前往救助,去的人有赏金多少多少的……

林真见他喊的嗓子都哑了,连忙叫伙计给送了个大声公过去。

那位衙役拿了大声公之后如获至宝,这东西可以录音,他只要拿着沿街走就行了,因为没见过这么大声音的东西,很多人好奇的出来看,反而帮助他更有效的传播政令。

在城里转了一圈后,那名衙役就依依不舍的拿着大声公送了回来。

“林姑娘,你这东西也太好用了,根本不用我扯着嗓子喊。”

林真叫他进来喝杯茶歇歇脚。

“那边的情况怎么样了?”

衙役摇头叹气,“开始都以为是发热,就买点酒回去擦,结果越来越严重,开始是一家两家,后来整个村子都染了病,那人是来城里求救的,结果半路上就不行了。”

“而且这次发病还奇怪呢,青壮年的男人先得的病,女人和孩子反而症状轻一些。”一般都是女人和小孩免疫力差,这个病却是相反的。

这时候旁边一个戴着口罩准备消毒的伙计一听,顾不得东家和客人在说话,连忙插嘴道:“东家,我知道什么病,是出血热,那个病就是这样的,壮年的男人最容易得了,我爹当年就是得这个病死的。”

林真一惊,连忙把他叫过来。

这名伙计叫阿峰,十七八岁的年纪,却长得还不如林真高,站在一边还习惯性的含着胸。

“你说你爹也得过这病,说说是怎么回事?”

知道病因,就能对症下药,多节省一些时间就能多救一条命。

阿峰虽然含着胸却也不怯懦,大大方方的站在两人面前,“东家,我是荆州南郡人,我小的时候大概是十五年前,就发过一次出血热,当时我爹就是村子里第一个发病的,我清楚地记得,症状就是那样,刚才那人一倒在路上我远远看着就认出来了。”

出血热的病人发病时候的样子真的很吓人,让人过目难忘,更何况还是最亲近的人。

“那你爹是怎么染上的?”

衙役见林真问了他想说的话,“对对对,这病是怎么传播的?”

知道怎么传播就能预防了,衙役心中又惊又喜,没想到来还个大声公还能让他立了功。

阿峰回忆道:“最初我爹是上山打猎被不知道什么动物给咬了,就在手指上,非常小,起初没留意,后来伤口就化脓了,人也开始发烧。”

他说着声音越来越小,语调也越来越低沉,显然这不是个让人愉快的故事。

林真阻止,“行了,别说了。”

衙役虽然想想知道更多的细节,见林真已经开口了,也不好意思在追问,“那林姑娘,您看,是不是让您家的伙计跟我去衙门一趟。”

这么大的事,不能他回去空口白牙一说大家就都信了,最好还是带着当事人过去为好。

万一不是这个病,也是这小子没记清楚,若要真是了,到时候疫情平息了,他这赏钱绝对少不了。

林真见阿峰方才还大大方方的,一听要去衙门眼神便是一阵闪躲。

“没事,我陪你一起去,咱们说明白就回来,回头让张叔做你最喜欢吃的菜犒劳犒劳你。”

一听东家也要去,阿峰就不怕了,东家的为人他最近也了解一些,绝对是个说了就算数的。

“行,那我和东家去。”看了看手上的喷壶,抬头露出犹豫的神色。

掌柜的连忙上前抢了过来,“你快去吧,我让张叔这就去买猪脚,做你爱吃的猪脚面,等你们回来了就能吃了。”

……

疫情这么严重的事,府衙里头除了派出去染病村子的人,其余的从上到下都在开会,等着大夫来衙门集合,做好了应对准备后就要派人去采购药材和防疫物资了。

可没想到大夫还没等到,倒是把中州百货的掌柜给等来了。

“大人!好消息!大好消息!”那名衙役一进门就大喊着冲了进去,直接把林真两人扔在了门口。

林真表情一震,他刚才还很淡定的样子,怎么这一会就表现得这么夸张了。

不过一想也明白了。

与淡定的过去回话相比,拉足了期待值再把好消息说出来的效果,自然是不一样的。

摇头苦笑了一声,小声对阿峰说,“看见没,学着点。”

阿峰也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头刚点到一半,就听不远处传来一道陌生的怒吼,“混账!老子都快愁掉眉毛了,还能有什么好消息!”

“大人,真的是很好消息!”

林真带着阿峰继续往里走,到内衙门口被站岗的壮卒给拦住了,里面都是江陵数得上号的几位大人,自然不能什么外人都能随便进去,不然他们不就成了摆设了。

不过站在门口也能看见里面发生了什么,只见那衙役扑倒在中间,纳头便拜,“大人,有人知道这次瘟疫是什么病!”

相隔数丈远,林真只能见到内堂坐着四位大人,其中就有她见过的刘太守和李郡丞,另外两位想必就是本地的主簿和都尉了。

而看面相那个横眉倒竖一脸猛相的应该就是刚才吼了一声的大人了。

另一位倒是和郾城的主簿很像,都是看着很慈祥的老者。

太守一听已经知道是什么病了,诧异的道:“已经知道了?难道是哪位大夫诊断出来的?”

此时屋里的人都把注意力放在报信的衙役身上,丝毫没留意内衙门口还站着两个人。

报信的衙役连忙伸手指着外面。

刘太守转头一看,瞪大了眼睛,“那不是李重那厮情如兄妹的林姑娘吗?”

衙役见大人认出来人了,连忙道:“大人!正是那中州百货的伙计认出了这病,说是出血热,他爹就是死于此症。”

刘太守一听,忙抬手让门口的壮卒放人。

林真领着阿峰稳步走来,别人还没怎么样,先把那一脸猛相的都尉急的不轻,“能不能快点!人命关天!”

短短三丈的距离,这人还能等不及的一直催,林真也是无可奈何,索性话音刚落他们人也到了。

两人见过礼之后,林真就站在一旁,让阿峰将他知道的再说一遍。

可能是面对四位大人的缘故,阿峰进来就往地上一跪,回话也不起来。

四位大人听说是被小动物咬了这才染的病,伤口很小,初时都没有留意。

几乎是一瞬间,在座的人都想起了“鼠疫”两个字。

“不对啊,若是老鼠咬的,那鼠疫的症状不是这样的呀。”

四人里还真有了解鼠疫的,正是那都尉大人,林真没想到这人粗中有细,竟然还知道分辨症状。

她也听说过,古代习惯把所有能传染的病都叫做疫病,也有人习惯把通过被啮齿动物咬得的病都叫做鼠疫,但是从病症上分辨,其实每个病都有自己独有的名字。

林真上前一步,“众位大人,据我所知,经由老鼠传播的疫情可不只有一种症状。“

“其中就像这位大人说的鼠疫,症状是发热和淋巴结肿大,其中包括颈部、腋下等部位,还有就是这出血热,症状可能同样有发热,还包含着皮下出血和瘙痒,所以才会出现患者面色涨红,浑身全是抓痕的状态。”

当然除了这些还有一般性流感、肝炎、和禽流感,这些多数都伴随着发热开始。

他们见林真讲得头头是道,也越听越入迷。

不过他们也不能光凭借林真一家之言,刘太守看向一旁的郡丞,“李大人,按照这位伙计说的年份,去查找一下州志。”

每年发生的大事件都会被记录在州志中,去查找记录的症状和当初是怎么治疗的,最好有现成的药方。

郡丞点了点头就直接从大堂的后门快步离去,剩下的人好像忘了在座还有两个外人呢,直接继续埋首讨论中了。

见他们也没说让他们走,林真干脆上前把阿峰扶了起来,两人往旁边一站。

阿峰佩服的看着自家东家,见她面对太守大人都能面不改色,要知道刘太守可是整个荆州最大的官啊,三品大员!

两人就这么等了将近一个时辰,林真站的腿都酸了,重心从左腿换到右腿,又从右腿换到左腿,前面那三位大人这才讨论出个章程出来。

随后三人虽然不说话了,却各自落座,提笔匆匆写着什么,似乎在做会议纪要和总结。

全程看下来,林真也发现这官真不是好做的。

当然,前提是有责任心的好官。

不过她目前遇到的,好像都是不错的人,从李重、周浚、还有张主簿,再到裴启山长,他们人都很好。

直到郡丞李大人从后面快步回来,手上拿着一本看起来有些年头的书,这才打破了平静。

“找到了,我按照年份找到了这本州志,上面确实显示当年的疫情是出血热,而且症状与目前看到的非常相像。”

“有没有处方?”刘太守急忙追问。

“有。”李大人翻开自己一直用手别着的位置,“上面有写,发热期治疗的方向是辛凉解表,清热解邪,应用银花、连翘……每个治疗阶段都写得清清楚楚。”

“太好了!”几位大人对视一眼,总算是松了口气。

正巧这时外面又有衙役通传城中有三位大夫自愿前往支援。

“好!”刘太守一拍掌,“来的三位大夫都是好样的,务必保障好他们的生命安全,本次疫情的药品采买首先从他们的药房采入。”

随后三位大夫被带进来的时候,林真和阿峰全程都站在一旁像个隐形人一样,实则将一切都看在眼里。

这种遇到困难挺身而出的勇气最是困难,也最是难得。

见他们都已经聊完了要各自去做自己的任务了,林真上前一步,“大人!这次疫情,所有前往疫区的患者、医护和公职人员所用的口罩,我想由中州百货免费提供,请务必给我们这个机会。”

林真这一说话刘太守他们才发现原来人还没走,又见她一脸执着,对视一眼,点了点头。

既然主动开口,他们也不能白白占这个便宜,总有地方还回去。

他们身在其位自然知道一些便宜行事的灰色地带,这个便宜给谁都是给,为什么不给林真呢。

约好了一会派衙役去店里领口罩,林真就带着阿峰先一步回去准备东西。

就这样,既有大夫又有药,还有防护用品,好像一切都准备充足了,疫情也确实只被控制在小范围内,所有病患都被转移到城外专门隔离出来的一片区域。

看起来好像风平浪静了,至少城里的人不再草木皆兵了。

渐渐地街上行走的人没有几人还忍着闷热坚持戴口罩的,就连店里的掌柜和伙计实在热得很了,也会偷偷拉到下巴底下透透风。

可林真每次见到这种情况都会严厉的要求他们重新戴好。

不是不知道有人在背地里抱怨脸上都起痱子了。

而是她一直有种危机意识,她太清楚每当有疫情最危险的并不是刚发现的时候,而是所有人都以为没事的时候。

病毒往往就会在大家松懈的那一刻卷土重来。

不幸的是,这次她又猜中了。

距离那人在街上去世后的半个月,好像只是一晚的功夫,全城到处都是发高热的病人。

“到底怎么回事!城外已经快遏制住了,每天都有病患治愈,为什么城里反而出了问题!”

刘太守气的都快语无伦次了,这次疫情因为确诊即时,除了最早那个村子里的人有几个拖得太久病入膏肓回天乏力的,后传染的人几乎都停留在发热和轻微皮下出血,少有发展到休克的。

可没想到城里的病患初发现就很快从发热器转为休克期,速度迅猛的让人措手不及。

一位被调回来的大夫嗫喏的有些为难,“大人,小人觉得目前原有的药方已经不足以应对这种出血热病情了。”

刘太守一听原本的方子不能用了,心就狠狠的坠了一下,脸色无比难看。

从州志上面抄下来的方子是当年朝廷派来太医给开的方,如果那个不能用的话,他们哪里还有时间让太医过来啊。

到时候恐怕江陵就要变成死城了。

刘太守抱着最后的期望看着他,“目前城里的大夫有没有能修改药方的人?”

大夫惭愧的低下头沉重的摇了摇。

既然如此那就没有办法,只能发八百里加急求助了,“你把原本的症状、药方和变化后的症状一五一十的写出来,本官向广陵求援。”

如果林真知道了他们的对话,一定会第一时间告诉他们,这种情况在中州有一个说法,叫做病毒变异。

可惜就算她知道也没有办法,毕竟她只是平时跟刘楠在一起耳濡目染才能在那天陪着阿峰一起去的时候侃侃而谈,实际上都是照本宣科罢了。

若是刘楠在,说不定还真能有些办法的。

作者有话要说:

58、第 58 章

可她没想到, 先前还念叨的人,很快就要到江陵了。

短短数日后,一个队伍从扬州顺着水路乘船登陆荆州, 之后几乎以最快的速度直达江陵。

刘太守亲自到城外迎接广陵来的队伍。

太医署的成太医远远地就见有一位身着官袍的人站在城门前, 只不过奇怪的是面上却带着个怪模怪样的东西。

刘楠听到声音也从车厢里冒出头来,一看成太医奇怪的东西顿时忍不住哈哈一笑。

“成太医,这是口罩, 可以隔绝一些细菌, 起到防护的作用。”

“这也是你们中州百货卖的东西?”成太医丝毫未对她口中的细菌有陌生的反应,几乎一瞬间就明白了其中的原理。

刘楠点了点头, “早就听说我们中州百货的东家跑到疫区来开店, 我不放心她,这才拜托您带我过来的。”

成太医倒也不介意,不管出于什么心理,能过来帮忙就已经很有勇气了。

行至近前,还未等刘太守拿出口罩, 成太医就兴致勃勃的讨要上了。

“快给我看看你这口罩!”

没有与他们同车的其他几位太医和大夫都很好奇成太医口中的口罩是什么, 不过抬眼看了看刘太守, 再顾名思义,也差不多知道了。

刘太守连忙让衙役每人分一包, “这口罩是一次性用品,每天都要换, 要不然防护效果就弱了。”

刘楠见成太医搞不懂怎么戴,干脆亲自上手帮他把褶皱拉平,鼻梁上也贴服好, 这才手脚麻利的给自己带上。

刘太守见领头的成太医有一位年轻的姑娘熟练地帮忙,虽然奇怪, 但也没多问,直接越过他们去帮剩余的人讲解怎么有效的戴口罩。

第一次戴的人多少有些不适应,觉得呼吸不畅,甚至发闷头晕,不过在座的都是大夫,自然知道在疫区更好地保护自己的重要性,都默默地习惯着。

之后的几天林真只听说太医来了,并不知道来的人里还有刘楠。

而刘楠则一直都在衙门里拿着从患者身上提取来的病原体进行化验。

其他的大夫知道她跟来了却从来不出现在患者隔离的地方,都非常不解,唯有力排众议坚持带人来的成太医信心满满,将期望放了一半在刘楠身上。

另一半则是希望通过尝试性治疗和修改处方来找到行之有效的方法。

随着时间的推移,原本被派去城外隔离区的人都撤回了,最初感染的病患也基本都痊愈了,首批响应号召的大夫也都回了城,转身就纷纷投入到城内隔离区的治疗中。

都说好人有好报,相比城内其他缩着头不敢出来的大夫,这三人有机会和太医在一起共事,无形中学到了很多平时没机会接触的东西,经过此事医术也更厉害了。

转眼数日过去了,虽然通过太医们的全力施救,没有病患病情加重,但也只能维持,想好转更是难上加难。

就在大家都愁眉不展的时候,刘楠突然拿着一张药方冲到隔离点。

“刘姑娘,你怎么来了?”成太医见她仅露出的眼中满是激动,眨眨眼,试探的问道:“难不成你的研究有进展了?”

刘楠疯狂的点头,“这是根据变异病毒调整的配方,在显微镜下,接触到这些药的病毒纷纷溃不成军了。”

这就是成太医执意要带着她来的原因。

刘楠最近走在做中西医研究,原本她硕博念的都是药剂学和病理学。

在一次在《新论坛》上尝试性的发布了一篇关于常见病常用药优劣分析的论文之后,成太医就慕名而来。

从两人的交流中又得知刘楠是通过高倍显微镜来进行数据化观察的,便迫不及待的向她请教,从而了解到了细菌、病毒,还有一些用药的研究后,简直停不下来。

两人就这样结成了忘年交,丝毫不吝啬的互相传授对方自己的知识体系,同时也都像一块疯狂吸水的海绵一样摄取着知识。

又是过了数日,观察到用了刘楠提供的方子后病患开始从休克转为少尿,人也苏醒了过来。

有经验的大夫都知道,这是已经要转危为安了。

药见效了!

有些消息灵通的人知道药方是一位广陵来的刘姑娘提供的,纷纷奔走相告。

林真这才知道了,原来刘楠来了。

隔日,刘楠拖着疲惫的身体从衙门走出来,准备去隔离区再次取样化验,就见一道熟悉的身影出现在眼前。

刘楠脚步一顿,半晌后两个都带着口罩的姑娘相视一笑。

林真看她眼底的黑眼圈,和形单影只的样子,不禁有些自责,若不是为了帮自己必须留在广陵,墨阳恐怕不会让她一个人过来这么危险的地方吧。

“要去哪?”下巴轻抬,示意旁边的马车,孙坦站在车旁点头示意。

“噗嗤!”刘楠忍不住一笑,拖着脚步一点点走进,“你知道你现在样子特别想偶像剧里,接女主下班的男主吗。”

林真挑挑眉,眼中满是俏皮,“趁着墨阳不在,那我就做一回江陵短期男主吧,怎么样?”

“哈哈!”“哈哈!”

两个女子笑成一团,走到马车旁,刘楠接过林真递来的喷壶,在自己全身上下从头到脚喷了个遍,又在林真身上也喷了,这才把脸上的口罩摘了放进随身的垃圾袋里,重新换了一个新的戴上。

收拾好了,才放松的上了马车。

“送我去隔离区。”

孙坦得令后,安静的驾驭着马车稳稳前行。

车厢里,就算只有两人,她们也都没大意的把口罩摘了。

“最近累坏了吧。”林真见她就算在光线昏暗的车厢里依然能看出阴影的眼眶,忍不住既为她感到骄傲,又有点心疼。

在她印象中刘楠是个有点娇气,性格安逸,有些咸鱼的人,真没想到她能主动来到这里。

刘楠也不搞那些默默的爱感动自己,直接翻了她一眼,“我来这是为了谁啊,还不是不放心你,你说说你可真能找麻烦,去哪里开店不好,非要在发疫情的地方开店,嫌赔得不够多是吧。”

林真承认自己有被感动到,这次出门,可以说是第一次没有朋友独自一人的旅程,时间久了多少有些想念。

“来这之前我不知道会有疫情。”不过面对刘楠的指控还是丝毫没有诚意的解释了一下。

“可拉倒吧,”刘楠又不客气的翻了个白眼,“我都听说了,你还没开店的时候就给衙门送了十万个口罩,是有预料吧,既然觉得有可能出事,还是留下了,你说你是不是没事找事。”

林真笑了笑,做了个求饶的动作,连忙转移话题,“你这边怎么样了,需要一直住在衙门里吗?”

刘楠点了点头,“疫情结束之前,我恐怕都得留在衙门,随时都要做新的化验,而且每隔两个小时要记录一次数据,还是去浪费别人家的蜡烛吧。”

这句话纯属说笑的,林真可不相信她真的会在做实验的时候点蜡烛。

两人笑了笑之后,车厢里突然安静了一会,快下车的时候刘楠才问道:“那边的进度怎么样了?”

林真叹了一声后摇了摇头,她每天都会去那边更新课程,顺便也会打电话问一嘴。

其实也知道是徒劳,毕竟如果真的有进展,那边怎么会不打电话通知呢,还需要她亲自问过去。

不过她现在已经能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了,每当感觉到焦急的时候就拿出平板听课,实在不行就去找戴越肖闵打一架,宣泄一下情绪,慢慢的也找到了调节的方法。

“我这边是一眼看不到头,你呢,什么时候能结束?”

刘楠沉思了半晌,“怎么也要半个月吧,按照目前的治疗情况,其实只要能证明处方有效,我们其实就可以撤了,不过为了以防万一,可能会等到大批病患痊愈才行。”

“到时候我就和队伍一起回广陵,有什么交代的,你最近快点想,到时候我帮你转告他们。”

林真一听她也要走,虽然有些微的失落,但也知道刘楠的性格其实很宅,能为她跑这一趟已经很难得了。

可直到半个月后,林真看着在城门口送走成太医一行人,自己却不上马车的那个人后,发现或许可能还有更难得的事情发生。

“看什么!咱们在一块睡习惯了,你走了之后院子空空荡荡的,我都睡不好觉。”

说谎,程教授难道不和她们睡一个院子吗。

林真轻笑着,抬手挽着她的肩膀,“走吧,江陵有名的特色花糕、八宝饭、还有千张扣肉……我请你去城里最有名的酒楼搓一顿怎么样。”

刘楠傲娇的轻哼一声,“这还差不多。”

刘太守连忙拦住她们,“林姑娘,刘姑娘,不需要你们破费,我亲自宴请这次疫情中所有功臣,咱们一起去八宝楼,他家的才最地道了,外面绝对吃不到的荆州美味。”

刘楠见这人不是客气一下,而是真诚邀请,只好扭头看了林真一眼,撇撇嘴,“好吧,这次就便宜你了,不过记上了,要是这顿吃的好了,下次你还要请我去他家吃。”

“好好好,我的大功臣。”林真推着她上马车。

作者有话要说:

59、第 59 章

刘太守颇为有趣的看着两个姑娘的相处, 没到刘姑娘看着比林姑娘要大不少,可实际上相处起来,林姑娘却是更显得成熟的那一个。

进了酒楼, 按照惯例用林真车上一直随身带的酒精消毒, 这才打开窗户摘了口罩。

刘太守这才第二次看到刘姑娘的真容,“你,刘姑娘, 你怎么变了样子啊!”

虽然上一次见到还是在城门口迎接太医他们的那次, 可是他记性好,眼力也不差, 明明记得刘姑娘不是长得这个样子啊, 那时候平凡多了。

刘楠动作一滞,挂耳的绳子还差一个没摘下来,现在再戴上似乎有点欲盖弥彰了,而且吃饭呢,也不能戴着口罩啊。

一时间场面有些凝滞。

林真连忙上前解围, 装模作样的凑到刘太守身边小声道:“大人, 您有所不知, 我这个朋友可是个装扮的高手,那天她旅途劳顿, 没有用心化妆,现在她是精心装扮好的样子。”

刘大人和身边的李大人他们几个大男人对视一眼, 都看到对方眼中的迷惑表情,转头看着林真,眼中满是“我懂的少你可别驴我”的意味。

林真只差说“看我真诚的眼睛”了, 忙道:“真的,难不成女人还能把自己往丑里话装扮吗, 你们可别在纠结这个问题了,免得她面上难堪。”

这句话倒是在理,有这本事,每人会愿意把自己往丑里装扮吧。

刘太守若有所思的点头。

不过既然她有这本事,不用是不是有点浪费了,“刘姑娘短期之内是不是不会离开江陵啊,回头我让家里梳妆的婢女去你那里学学行吗,不白学,我让娘子交束脩。”

其他几个男人也都一脸心动,谁不家里的娘子锦上添花,美中更美啊。

更何况这妆容做的跟换了张脸似的,让娘子学会了,岂不夜夜换老婆。

嘿嘿嘿!

林真为了怕人怀疑,连连点头,直接就帮刘楠应下了。

转身对坐在角落里的刘楠偷偷擦了擦汗,心中欲哭无泪,谁能到就是有这么奇葩的事,明明是个美女,有那么高超的手艺却偏偏要把自己往丑里化。

刘楠尴尬的抬起手指擦了擦鼻尖,这两天戴口罩习惯了,都不露脸了谁会到要化妆啊。

这次太守说是宴请功臣,可实际上在席的只有太守、郡丞、都尉、主簿四位大人,和城中三位在疫情里出力非常多的大夫,再有就是低价卖口罩,并且提供了整个疫情期间所有医护、公职人员的口罩的林真。

最后就是最大的功臣刘楠。

没错,这个大功臣是所有人公认的。

当初成太医他们进入隔离区之后稳住了病情,却没有办法治愈,以至于刘太守他们都快绝望了。

谁能到最后却是看起来不起眼,像是跟着长辈出来摸鱼的刘楠大显神威,提供了行之有效的方子,彻底让治疗的进程迈出了一大步。

可以说刘楠虽然没有亲自治疗过哪怕一位病人,但她就是最大的功臣,无可置疑。

宴席进行了将近一个时辰,期间其他人都注意在座两位女子的情绪,并没有让她们过多的饮酒,以至于最后其他人都是里倒歪斜的被家人接走,只有林真和刘楠还能溜溜达达的吹吹风散散步。

两人沿着江边吹着微风,看着万家灯火,感触颇深。

“大家都很高兴,这次疫情完美度过。”

林真轻笑了一声,“能被载入州志的成功案例,刚才在座的所有人都会在州志上留名,他们能不开心么。”

“不过这次我可是借了你的光了。”如果没有她和刘楠之间的关系,可能仅凭一个商人的身份,就算是捐了那么多口罩,也不一定会出现在那种场合,顶多就是事后补偿一下。

不得不说林真把几位大人的心思猜的很透彻。

最初刘太守可不就是这么的,谁道计划没有变化快呢。

实际上只要脑子不出问题,都知道二者应该怎么选,刘太守的身份放在中州就是省长,和省长、副省长一起吃顿饭,至少有个面子请,日后与其他官署打交道的时候,都会一路开绿灯,寻常的地痞流氓也不会有人敢来中州百货惹事。

这是无形的回报,远比有形的回报更加让人心动。

刘楠扭头挑了挑眉稍,“那你是不是应该在多请我吃一顿饭。”

说着就开始点评刚才那一顿饭,“刚才那家酒楼的八宝饭不错哦,馅和米是三比一比例,皮薄馅大,豆沙也磨的细腻,应该是把皮都挑出去了,入口柔滑,甜度适中,糯米也是香醇可口,让人吃了还吃,最难得的是我平时都不喜欢吃的青红丝也点缀的恰到好处,起到了画龙点睛的作用……”

一路上刘楠都在说刚才的那顿饭,几乎每个菜都会着重点评一下,说的林真直流口水,这顿刚吃完,就开始下一顿了。

最后只好讨饶,“好好好,我的姑奶奶,咱们离开之前,每天都来吃一顿好不好。”

真是极致的吃货啊,不是那种仅仅只会说“好吃好吃”的人,而是能从工艺到材料都能说的头头是道的那种顶级吃货。

刘楠这才住嘴,“每天吃一顿的话,咱俩两个菜就够了,一天试两个菜,把他家的食单全吃个遍。”

“好好好,每天吃两个新菜,还可以给你加一个以前吃过在吃一遍的,这个标准可以吧。”

“果然是个乖女儿,吾心甚慰啊。”

“你竟然敢占我便宜,看我不挠的你求饶不可!看招!”

刘楠反身直接向前方奔跑而去,脸上的笑容非常的灿烂,她知道林真之所以吃完饭后就一直插科打诨,逗她开心,就是希望她不要因为不能以真面目示人而难受,她都知道。

虽然刚才有那么一瞬间是心情挺低落的,不过到这张脸原本也不是自己的脸啊,反而是她画出来的才是她原本的长相,这么一,也就没有那么不开心了。

不过能让林真钱包大出血还是很让人愉快地。

……

第二天就开始有人络绎不绝的到中州百货找刘楠,基本上都是年轻的女婢。

在得知化妆还需要用中州百货卖的独门化妆品,纷纷“慷慨解囊”。

忙活了一天,刘楠累的一点都不动,“哎,你可害苦我了。”

林真亲自倒了一杯水送到她手中,“不是有学费吗。”在她看来赚钱还能不开心啊,要是那么多学费给她,别说教四个人,就是十位,一百位,累死也教了。

只不过可惜她没这份手艺,不是刘楠不教她,而是她真的学不会,做些别的都很利索,贴膜贴的完美极了,全是回头客,偏偏这种在自己脸上描摹的工作学不会。

反倒是司峻那个家伙在化妆这方面特别有天赋。

意识到自己相隔这么久又起他来了,这次林真倒是心情很平静,就好像到一个朋友似的。

不过按照他对母亲的感情,或许应该叫弟弟?

两人在江陵停留了将近一个月,店里的事全部进入正轨,墨阳也寄了信过来说很快就会派手下过来江陵,林真在店里给他留了足够的钱,等人到了,就可以拿这笔钱去租个宅子。

可惜没到还没等到这些,江陵就出事了。

起义军打过来了……

齐故看着江陵城的大门,眼中满是势在必得,不仅仅是江陵,就是广陵,日后都会是他的囊中之物。

远方跑来一名士兵,人未到声先到,“军师!军师,将军让你去营帐。”

齐故转身问都没问是因为什么,就直接向主帐走去。

走到门口脚步未停,只是招呼了一声便直接走了进去。

恒修却眼中不着痕迹的闪过一丝不满,随即若无其事的笑道:“军师来了,刚才有一位斥候回复江陵城里闭门守城,强攻恐怕有些困难,军师以为如何?”

却没到齐故答非所问,“刚才有一名沿途征来的兵说城里有一名女大夫,医术十分了得,竟然可以治疗出血热的变异症。”

“那又如何?不过是名大夫,我们营里也不缺大夫啊。”

废物!齐故心中第无数次暗骂。

“将军此言差矣,那名士兵说这里前段时间发生了很严重的瘟疫,朝中的太医都下来了,却束手无策,最后却是这位没有亲自治疗过一位病人的刘姑娘研究出了药方。”

他们之所以能这么顺利的深入荆州复地直接打到江陵,也是因为江陵太守把很多驻军都派往各地镇压疫情,这才导致人员分散。

最后齐故这才道出目的,“此等人才若是不收为己用,未免可惜了。”

恒修一听比太医都厉害,也忍不住微微侧目,其实他们军营里有为数不少的人离开梁州之后都出现一些症状深浅不一的发热和上吐下泻的反应,齐故说是水土不服,其他大夫也认同,说适应一些自然就好了。

可此时他却张罗着收揽更厉害的大夫,倒是让他心里嘀咕了起来。

莫非那并不是什么水土不服,而是也染了疫情。

作者有话要说:

一个不好的消息,存稿已经没有了,从明天开始请假,七号恢复更新。

60、第 60 章

随着去江陵的太医队伍的回归, 庾道也先一步收到了消息。

“没想到那看起来不起眼的刘楠竟然这么厉害。”庾道沉吟片刻,在听说林刘二人为疫情做的努力后,眼中闪过讥诮。

代王在得知庾道希望能通知恒修的起义军在攻占江陵的时候重点关注这两个人时, 不以为然的摆了摆手, “不过是两名女子,庾先生未免过于在意了。”

庾道很难解释他是怕关键时刻对方会对他们的大业产生影响,毕竟他怀疑林真拥有穿越两界的能力。

虽然一个靠着倒买倒卖赚钱的人, 恐怕也没有什么能力把对他们有所威胁的东西偷运过来, 但是终归是个隐患。

对此代王却有不同的想法,抬手阻止了他的继续劝说, “现在是关键时刻, 冒着被发现的危险与那边传递消息太过于冒险了,本王回头就精挑四名不比那林真长相差的送到你那里作为补偿,此事莫要再提了。”

庾道欲言又止的看着代王用意味深长的警告眼神看了他一眼后转身离去,根本不给自己机会解释,并不是因为看上了林真的美色。

虽然心中始终有着隐隐的不安, 不过他们的界外来客的身份是除了生命以外最大的秘密, 是无论如何也不能跟别人透露的。

只好看着代王的身影越走越远。

起义军的突然发动让整个朝野上下都乱了起来, 司峻在收到消息后虽然对林真的安危忧心忡忡但依然只能整理好心情放下儿女情长,同时为了防止李夫人担忧, 对她隐瞒了林真就在被起义军围城的江陵这件事。

就在他身不由己束手束脚的时候,中州百货的人却开始动了起来。

墨阳和收到消息赶回来的程星、陈教授、程教授经过一番密谈后, 以最快的速度派人前往各地安顿好各个分店里的人。

交代他们一旦出事,以保护好自己为最重要的任务,店里的财物尽可舍弃, 并且留下足够的人随时保护店内人员的安全。

其余人员全部收拢到泽湖基地,随时听候指令。

广陵城门口, 墨阳把人挨个送走。

经过将近一年的岁月,程星已经迅速抽条,站在墨阳面前俨然已经是个不比他矮多少的男子汉。

“阳哥,你放心吧,我带人过去走的是暗里的道,一定能把真姐和楠姐平安带回来的。”总有些人能钻一些空子大发战争财,所谓围城也只能困住大多数的人,他要走的就是那些人的路子。

陈书从和程茵虽然也准备离开,但是他们不是为了避难的,而是想去把郑老师送到基地再回来和墨阳一起主持大局。

现在最让他们担忧的就是林真和刘楠二人,她们两个姑娘在江陵,随时都有被俘虏甚至丧命的危险。

可偏偏广陵是都城,也是最快收到消息的地方,就算不顾忌林母的安全,墨阳也是要在这里坐镇的,实在走不开,只能让程星带人走一趟。

而此时恒修带着军队围困江陵之前就已经将整个荆州的大半都打了下来,此时军队驻扎在江陵城外,却停止了动作。

齐故赶到军帐疑惑的问恒修,“将军,为何不一鼓作气的将荆州打下来呢?”

恒修看了他一眼,目中闪过一丝轻视,“虽然你也有些能力,但是这行军之事却不懂。”

齐故面上难掩羞辱,他原本也只是个农科方面的专家,自然对行军打仗一知半解,他也没想到跟着军队从大山里走出来之后会直接暴露他的缺陷,此时箭在弦上也只能低头。

“请将军明示。”

“哼,这打仗虽然兵贵神速,但也要讲究松紧适度才能拿捏好时机,现在大浏可不只是我们一方敌人,我刚收到消息,北面也不安生了,那代王是个蠢货,此番引狼入室的举动,最后只能将大浏四分五裂。”恒修眼神示意一旁墙上的舆图。

齐故还是不懂,“那我们不是更应该抓紧占领更多的土地吗?”

“你懂什么!现在朝廷腹背受敌,却没有足够的兵力能把两方一起拿下,只能做出一些抉择,如果此时我军将他们逼的太紧,万一朝廷抽调兵马全力攻打我方呢。“真当打仗是那么简单的事,大浏就像一块豆腐一样随随便便就能上去啃上一口。

齐故虽然不懂却也承认恒修的做法是正确的,低着头被呵斥的出了营帐。

沿途军士对他依然还是那么尊敬,倒是为他找回了几分颜面。

漫无目的的走着,逐渐走到了军营边上,看着远方隐约可见的江陵城,齐故心中充斥着些许茫然。

他选择走这条路真的是正确的吗?

而此时被围的江陵城中则乱成了一团,从上到下都惴惴不安,生怕城外的军队下一刻就打进来,又怕困守城中生死难料,有门路的都在想办法逃出城去。

刘太守和几名副手已经赶到了荆州王府商议应对之策,百姓们除了购买必需品都在家中闭门不出,街上的店铺几乎全部关门闭户。

林真这几天几乎都守在店里,商铺这条街靠近内城,和衙门离得很近,有什么消息也会是最早收到的地方。

刘楠移步到林真身边,并排站着透过一点故意没有合严的窗户缝看着外面空荡荡的街道。

“没想到竟然这么突然就要打仗了。”刘楠语气低沉的充满了不安。

林真伸手握住她的手腕,微微用力,“如果实在没有办法,我们就去找刘太守,有李大人的面子,想必他们也会庇护我们一下的。”

“哎,就怕他们也自身难保啊。”刘楠顺着林真的力量靠着她的肩膀。

两个女子在乱世,也只能互相依靠。

安静的室内,刘楠突然出声,“如果有万一,你就自己回去吧,能走一个是一个。”

林真浑身一震,诧异的转头看着她,见她眼中满是认真,知道她不是开玩笑的。

抿了抿唇没有说话,只是拉着刘楠的手缓缓收紧,转回头来,看着萧条的街道,眼中闪过坚定。

如果不是因为担心她,刘楠也不会孤身一人来到江陵。

如果,如果有万一,她就是拼尽全力也会和刘楠一起活下来的。

天无绝人之路,她不相信身后站着国家的她们还能就这么死在这。

随着围城时间逐渐增加,期间刘太守发起过几次突围均被打了回来,原本他还寄希望于豫州王能派人援助,可直到最后江陵始终还是没等到。

在被围二十天后,终于还是荆州王先挺不住了,向起义军低头。

听到外面的声音,掌柜的凑到门缝往外看去,见到竟然是陌生的军队从城外走了进来,顿时腿脚一软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

急忙连滚带爬的往后院跑,“东家!东家!军队,军队打进城来了!”

正巧林真也听到震耳欲聋的脚步声跑出来查看,一听军队进城了,瞬间就明白了。

脚步怔在原地,和同样听到声音跑出来的刘楠对视一眼。

她们原本还以为会有一场战争的,却没想到会是这样结局。

荆州王竟然就这样简单的开城投降了。

将整个江陵城的命运送到了起义军的手上。

就在城里的人都忐忑的等在命运的审判时,一个人影悄无声息的来到了店门紧闭的中州百货门口。

“咚咚咚!“

因为中州百货卖的东西都不是生活必须的物品,所以自从江陵被围之后就关门谢客了。

此时突然听到敲门声,店里的人均是浑身一震,几个伙计两股战战的恨不得哭出声来,生怕此时敲门的会是那匪军的人。

掌柜的还勉强有几分胆色,知道如果真的是匪军的人,装作没听到根本没用,人家能敲门已经是客气了,一旦将人惹急了,直接破门而入他们谁也阻止不了。

撑起身子正准备去开门,就被林真给阻止了。

“你们退后,我去。”

“东家!万万不可啊!”掌柜瞪大了眼睛拉住了林真的衣袖。

伙计阿峰此时也壮着胆子拦在林真面前,虽然以怕的抖如筛糠,却还是咽了咽口水,梗着脖子,“东家,您退后,我去!”

说完也不等人同意快步向门口冲去,期间还不小心把自己绊了一下差点来个五体投地。

站在门口的人听到店里传来的声音哭笑不得的又敲了敲门,声音不大不小的正好能让屋里听见。

“真姐,我是程星。”

林真听见熟悉的声音传来,双目一瞪,拨开掌柜的拉扯,快步抢在阿峰前面猛地拉开了门。

见门外熟悉又陌生的身影昂首挺立,难以置信,“小星?你怎么来了?”

程星左右看了看,见没人注意连忙推着林真进去,顺手把店门重新合好。

转身认真的上下打量了林真一番,关切的道:“一别数月,真姐还好吗?”

“就知道问候你真姐,把你楠姐都忘了?”刘楠故意嗔怒的走上前来。

程星表情一变,连忙摆出笑脸,“小弟怎么敢呢,楠姐的威名都传到广陵了,如今是人人称道的神医,小弟巴结还来不及呢,怎敢忘了楠姐啊。”

刘楠白眼一翻,借着程星的故意插科打诨眨掉眼底的湿润。

不仅仅是林真与程星快小半年没见了,其实她也是如此,开年程星就去别的城市开拓势力,比林真走的还早,期间一次都没有回广陵,她临走的时候也没见到这个弟弟。

却没想到在她们最危急的时候,猝不及防的出现在了门外。

作者有话要说:

我回来啦,这本还有几万字就完结了,就不日六了,还是日三,我仔细琢磨一下剧情慢点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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