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霁躺在车后座，他闭着眼听着车引擎发动的声响，他脸色煞白，软绵的发丝被汗水打湿散落的贴在脸上，他蜷缩着身体，冻的发抖的状态还没有缓过来。

“肖霁，你先别睡。”

他低应了声，撑起半边身子，勉强露出笑，透过后视镜对上对方的眼睛，露出温和来：“麻烦你特意来接我了。”

镜面折射出来的面容很端正，黑边眼镜添了几分儒雅，两个人相识快七年，文少言无奈的递过纸巾，他收回目光：“拿纸擦擦汗。怎么突然想着要回来，又和肖稚撞上了？”

肖霁躺了回去，他不在意的轻笑两声：“叫我回去吃顿饭，实际上还是想要让我把zero让出来。至于肖稚，不提他。”

他目光亮了起来，突然撑起身体：“再等几天zero成功上市，一切都结束了。”

肖霁松了口气：“终于等到这一天了。”

他不加掩饰脸上的期待，文少言朝后扫了他一眼，眼眸中闪过一丝阴沉。

zero是跨现实的通讯器，佩戴zero之后会进入虚拟世界，两个人完全可以在模拟现实的环境下出现，所有触感都将会保存，甚至可以利用zero体验很多事情。这个核心推广出去的时候关注度就极高，不难看出如果真的成功了将迎来怎样的市场。

“我相信一定会成功的。”文少言扬起热切的笑容，他回头看了眼肖霁，“记得吃药，我现在送你回去好好休息。”

肖霁侧躺着，他眼神都软了不少，没怎么设防，他舌尖露出一点快速的舔了下发涩的嘴唇，眼睫下低，在昏暗的空间里投下阴影，毛衣稍微偏了点，贴身的勾勒出他的身型，他呼吸声很小，思维稍有发散。

根本没有注意到文少言落在他身上偏执的目光。

肖霁回到家就再也撑不住了，他踉跄的冲进卫生间，吐的昏天黑地，他跪在冰冷的地面上，眼前一阵阵的眩晕发黑，他吐出来全是酸水，一整天都没吃什么东西，此刻顿时感到无力起来。

他艰难的冲了水，扶着墙壁试图站起来，却在下一秒就腿软的滑落在地。肖霁仰着他靠在瓷砖墙上，他换了个姿势把自己小腹暖起来，无声的粗喘着气，他屈起腿难捱的低吟出声。

从进到肖家开始这种不舒服的感觉就浮了上来，要是文少言再开慢一点他怕是忍不住直接吐在别人车上。他自嘲的笑了下，低阖着眼摸到随手带的药盒，他的剂量已经从半颗加到两颗，甚至到了不吃就没法入眠的情况。

肖霁手使不大上力气，半天都没能倒出来，他隐隐烦躁起来，深吸一口气才晃出来几颗，他没敢拿自己身体开玩笑，遵循医嘱往下咽了两颗，苦涩的味道瞬间在口腔里爆发开。

他头晕着，腹部像是有人扯着了内脏反复揉搓，死死牵扯着他的神经，药的作用发挥的很慢，他大腿都痉挛起来，肖霁无声的低呼着，脖颈上都渗住了细密的汗，滑落在胸膛里瞬间变得冰冷起来。

肖霁躺在地上，他缓缓把自己缩起来，努力的等着痛意过去，太阳穴刺痛着，他眼前闪过拉锯的白光。记不得什么时候耗光了自己的身体的，等到送进医院已经很严重了，他是很配合的医生的，只是可惜这么些年都没什么效果。

反而愈发严重。

骨节分明的手指在光滑的瓷砖上抓了抓，肖霁汗涔涔的跪坐起来，他半低垂着眼，不大能聚焦的从地上站了起来，却在下一刻就摔到了一旁洗漱台上，他吃痛的低呼一声，慢慢扶着站直了身体。

他一抬眼就是镜中的自己。

脸上几乎没什么肉感，他嘴唇唇色很淡，但很敏感，用点力就容易红，他发丝乱遭的遮盖着双眼视线，衣衫也因为挣扎而凌乱不少，看起来狼狈极了。

倒是和肖家人没半点相似。

肖霁没什么情绪的抿唇勾笑，随即就收敛下去，他接了捧水扑打在脸上，意识这才回笼了不少。他眨了眨眼，慢条斯理的开始整理衣服，他撩开碎发，控制着气息拨通电话，他声音听起来落的不稳：

“你多留意着zero，还剩五天时间，撑过去这些年的努力才没有白费。”

“我明天会早点过去，你不用担心我。”

肖霁挂断电话，他把手机随意的扔到床上，匆忙冲了个澡就把自己摔到床上，他很困，几乎是躺下就昏睡了过去。窗帘半掩着，月色投照在他身上又极快散去。

翌日。

天没亮肖霁就醒了，他脸上睡出了红印，没缓过劲的扯了扯被子，他呼出的气都是热的，几分钟会过后才挣扎着起床。

脚刚落地他就觉得不对劲了，他反射性的探了下额间的温度，头重脚轻的感觉让他难受极了，干涩的咽喉吞咽是都胀痛。

有点低烧。肖霁舔了下唇，他光着脚在铺着毛毯的地面走着，凸出的脚踝格外明显。他找到退烧药，动作熟稔的吞了一颗下去，没敢耗太多时间，他觉得这不严重也没放在心上。

快速洗漱好就出了门。最近温度下降的有点厉害，他畏寒便穿了不少，加厚的外套到他的膝盖，扣上口气整个人就被包裹进去，围巾遮掩着下半张脸，看起来气质都软和了下去。

肖霁刚走下楼就看见熟悉的车，他单指勾下围巾，白汽晕化着他的脸。他并不怎么赞同的看向对方：“你怎么过来了？”

文少言和他相比穿的轻便的多，他双手环抱着胸倚靠在车上，他扬了扬下颚：“等你啊，正巧顺路。”

“顺什么路。”肖霁走过去，他无奈的看向文少言，“你离这个有半个小时的路程，我们去的地方方向正好相反。”

文少言理直气壮：“我知道啊，可是不妨碍我时间充足愿意花费啊。更何况你打车去或者挤其他的一点都不方便，还不如我跑一趟呢。”

肖霁身体原因没法开车，他没开口再辩驳，拉开车门坐了进去，他顺着话：“是，劳烦文总捎我一程了。”

“吃早饭了吗？”文少言系上安全带，他眼底含笑的询问，“我这里有粥，喝吗？”

要是往日肖霁就接下来了，只是今天实在没什么胃口，他兴趣缺缺的摇头：“不喝，味道太淡了。”

文少言稀奇了：“你除了粥还能吃什么，别挑食。”

肖霁头偏过去不理会他。

“成，你回头自己买。”文少言单手递过来一张硬壳纸，“喏，接着。”

肖霁有些好奇的接过来，他指尖挑开，迅速扫了一眼，眼神逐渐惊喜：“这是白家办的宴会吗？”

文少言“嗯”了声：“对，白老爷子特意让我转交给你的，说平日里难见到你。”

他视线迅速后瞥：“我听说施钟宴也回去，日期刚好是zero——”

文少言莫名顿了下，他语气迅速如常：“上市后三天的日子，要是有施钟宴参与进来，必定会再上一层。”

小插曲肖霁没未放心上，他摩挲着磨砂的纸封，白家和施家都是百年家族，地位一直都无法撼动。施钟宴上位后手段更是胜于蓝，这些年不是没有想过要和对方结交，但就是没这个胆量。

施钟宴这个人他远见过一次，长相到底有些模糊，但绝对要超越一众人。不过圈子里倒是讨论过施钟宴，说性取向为男性，就是一直没给固定伴侣，玩的并不算开。

肖霁眼底掠过思索，指尖敲打着邀请函，要是靠这次真的能拉拢施钟宴，那就再好不过了。

他笑容舒展开，真心的对着文少言道谢。

文少言透着镜面看他，肖霁被暖气拥怀着，脸色也好了几分，他眼睛透着亮光，随着情绪而时不时会做舔唇的小动作，明明没什么，但就是极为吸引人。

他手握紧了方向盘，阴翳在他脸上一闪而过。

他坦然的想……只要再等一等，多一点耐心。

一路车速不算慢，肖霁刚把邀请函收好车就停稳在肖氏楼下，他敛去情绪推门下车，和文少言道了谢就目光不偏不倚看见熟悉的身影。

肖佰闻带着肖稚，看样子应该是把肖稚重新带了回来。

肖霁哈出口气，在文少言担忧的目光中随意摆了摆手，他扯下围巾一点，露出边边带有青紫指痕的脖颈，阔步走了过去。

“肖霁。”肖佰闻低声叫住他，微蹙着眉探寻着他脖颈上的痕迹，“小稚跟着我。”

“大哥。”肖霁乖巧的转过身，他病态的神情总是会给人极为听话的错觉，他眼睫颤了颤，“我知道的，有什么事情告诉我一声就行。”

说完他就要走，没分给肖稚多余的眼神，却在两人擦肩而过的时候快速的对上了视线，像是死寂的潭水下潜伏汹涌的波涛，特殊的苦药味随之而来。

肖霁轻笑了下，他脊背挺直，在肖稚阴沉的的目光中背离而去。

他按动电梯，手指捏着手腕，不经意的动作像是从未把肖稚放在眼底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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