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冲喜文里捞人

《我在冲喜文里捞人》

番外·if线·竹马篇(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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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晏思绪万千。

他动了动唇, 终究还是什么也没说。

算了,还是不想开口和人交流。

两个少年并肩躺在木床上,不一会儿,江迟呼吸悠长, 俨然已经睡了过去。

屋子里没开空调, 窗户敞开着,习习凉风一缕一缕吹进来, 搅散了夏日的炎热。

远离市中心的郊外格外清幽, 静谧而凉爽的夏夜, 月光浅淡的光影落在窗前,如水如霜,冷清清的。

可秦晏身边却是一团温热。

秦晏睡相极佳,那份矜贵从容的礼仪已然深刻在骨子里,所以即便在睡梦中,也能保持着良好的睡眠习惯。

江迟则不然。

刚开始还背对着秦晏, 睡着后没一会儿又翻过身平躺, 歪扭着睡得四仰八叉。

秦晏在睡眠中同样警惕,江迟只是一动,他就会醒过来, 重新确认环境安全后才会再度入睡。

反复几次, 就连情绪淡漠的秦晏也不免火大,烦躁地踹开被子,坐在床上生闷气。

江迟睡得迷迷糊糊, 睁开眼,恍惚看到床边有一个人,吓得寒毛倒竖,后背‘噌’地渗出一层冷汗, 瞬间就醒了。

醒来后,江迟才想起来,这是他自己凭实力捡回来的弟弟。

江迟撑着手坐起身:“怎么弟弟?做噩梦了?”

秦晏到底年岁还小,坐起来生闷气也忍不住犯困,垂着眼帘扫了一眼江迟。

他抱膝坐着,看了眼江迟后又把头埋进膝盖里,想表达出自己对江迟的厌烦,却被江迟曲解成害怕。

江迟心中一软,小小男子汉的保护欲瞬间达到顶峰。

他把秦晏抱在怀里,温热的手掌搭在秦晏头发上:“好了,好了,不怕,哥抱着你睡。”

秦晏:“.......”

江迟搂着秦晏重新躺下,拽过被子给盖好,碎碎念道:“我小时候自己睡觉也害怕,当时我就想,要是有个人能陪我一起睡就好了。”

秦晏动了一下。

江迟声音清和温柔:“以后我陪着你,你就不怕了。”

秦晏仰起头,视野中是江迟流畅英俊的下颌线。

他并不是很相信江迟的话,只当江迟把他当小孩哄,却也懒得反驳。

秦晏生来早慧,性格也比同龄人成熟。

所以他根本不相信江迟口中的‘以后’。

人与人之间的缘分淡薄,如掠影浮光,注定是要分别的。

这个叫江迟的大男孩与他不过萍水相逢,又哪儿来的以后呢?

秦晏呼吸间是很干净清爽的沐浴乳味道,耳边隐约还听到江迟蓬勃悦动的心跳。

那心跳很有节奏,伴随着江迟呼吸起伏,形成一种单调的白噪音,特别催眠。

江迟怀中抱着秦晏,分出心神照顾弟弟,睡得不像刚开始那样沉,潜意识里总有个声音提醒他别乱动。

窝在江迟温暖的怀抱里,恍然间,仿佛回到母亲身边。

秦晏竟觉得十分安全。

他阖上眼,第一次在江迟怀中安然睡去。

次日早上七点,江迟匆匆忙忙醒过来,一边拿了单词书,一边洗漱换衣服。

秦晏已经醒了,但身上懒懒的不想动,就裹了被子看江迟忙活。

七点二十分,江迟叼着片吐司回到卧室,摸了摸秦晏的脑袋,殷殷嘱咐道:“弟弟,哥上课去了,饭在客厅桌上,电视也给你打开了,你醒了自己吃饭、看电视,别动水电,也别出门,哥十点半回来带你出去玩。”

秦晏歪头看着江迟,不能理解江迟为何会对一个刚认识的人这般关心。

很久以后,秦晏才知道:江迟就算从路边捡来条狗,都会喂得膘肥体壮。

大黄狗江百岁就是一个现成的例子。

对了,秦晏也是后来才知道,江百岁的小名叫‘岁岁’,且江迟跟江百岁说话,也是‘哥怎么怎么样’。

所以......江迟大概只是单纯地喜欢做哥哥吧。

秦晏就这样在江迟祖父家住了下来。

因秦母之死,秦家现在乱作一团,各方势力角逐争利,秦晏祖父也是分身乏术。

秦晏从来是个守规矩的人,他给祖父留言说自己去参加夏令营,祖父也没有丝毫怀疑。

从前冬夏两季,秦晏便经常参加这类活动,一两个月不回家也是常态,秦晏父亲是从来不管他的,故而也一直没人来找。

如果没有遇见江迟,秦晏大概会在地铁口站上半天,然后真的随便找个夏令营参加。

他并不想社交,但他更不想在家里待着。

秦晏喜欢和江迟相处。

和江迟在一起,他不用说话,江迟也知道他在想什么。

这真是太奇怪了。

由于秦晏始终没有开口说话,江迟和他的祖父都以为秦晏是个小哑巴,更加心疼这个命途多舛的漂亮小孩。

沉默寡言的人很容易获得信任,江迟以为秦晏不会说话,几乎什么事情都会和秦晏讲。

比如他的课文又没有背、暑假作业也撕了好几页、罚抄的单词是两根笔粘在一起写的......

江迟抄单词的手微微一顿,灵光乍现,突然想到什么似的。

他转过头,眼神明亮地看向秦晏:“弟弟,哥对你好吧?”

秦晏第一次从江迟身上看到了‘狡诈’,警惕地下意识往后退了半步。

江迟起身,推着秦晏坐在书桌前:“宝贝弟弟,帮哥抄几个单词,就抄几个。”

秦晏推拒不过,半推半就地坐了下来,提笔在草稿纸上写:“可是一个要抄一百遍。”

江迟翻开书,哄着秦晏拿起那根粘在一起的‘罚抄专用笔’:“你看哥哥手都磨红了,你替我抄一会儿,哥给你剥枇杷吃。”

秦晏无可奈何,便仿着江迟潦草的字迹往下抄了几行。

江迟原本还担心老师看出来,一瞧秦晏居然连他蜘蛛爬的字都能写得九分像,高兴极了。

他吧唧一口亲在秦晏脸上:“好弟弟,哥没白疼你,你写着,哥给你摘枇杷去,摘树尖上最甜的。”

秦晏往后躲了一下没躲开,手下一边抄单词,一边回忆今天江迟有没有亲狗。

江百岁把玩具球给江迟叼过来的时候,江迟也会这么亲江百岁。

江百岁和江迟一样热情,曾经几次都糊了秦晏一脸口水,还冲着秦晏的脸打过喷嚏。

但秦晏很喜欢江百岁。

虽然江百岁的口水臭臭的。

这边,江迟逮到个壮丁帮他抄作业,愈发觉得自己捡弟弟的行为充满智慧与前瞻性。

二十一世纪最伟大的发明——

能够保守他所有秘密、还能帮他写作业的弟弟!

江迟从树梢选了几颗大个的枇杷摘下来,在小院的水龙头前洗干净,又专门打了井水上来,把枇杷放在水中冰镇着,顺便和江百岁玩了一会儿。

十几分钟后,江迟又洗了手,把枇杷端回屋里,剥了皮喂给秦晏吃,再伸手接过秦晏嘴里吐出的枇杷核。

秦晏写字的速度很快,作业本已经写满了两篇。

江迟单词错的千奇百怪,长难单词会写错,几个字母的短单词也会拼错。

秦晏也算涨了见识。

含着枇杷,秦晏又翻过一页课本:“kick也能错?”

江迟手一抖,把手里的枇杷捏得粉碎,暖橙色果汁溅了秦晏一身,也溅到了作业本上。

秦晏低下头,用指节抹去眼皮上的果汁,抱怨道:“江迟!”

江迟赶紧抽了两张纸巾给秦晏擦脸:“你......你怎么会说话啊?”

秦晏也愣了一下。

江迟看向盆里的枇杷:“是枇杷吃多了吗?”

秦晏忍不住推了江迟一把,许久未曾开口,嗓音听起来有些嘶哑:“是你太笨了,kick都能拼错。”

江迟笑着往后躲:“那我应该早点拼错,你就能早点和我说话了,弟弟,你声音真好听。”

秦晏看向江迟:“乱讲,难听死了。”

江迟揽着秦晏的肩,满肚子坏主意:“明天早上吃饭的时候,我先不跟爷爷说这事,你来吓他一跳,好不好?”

秦晏用纸巾擦干衣服上的果汁:“我为什么要听你的?”

江迟脱口而出:“我是你哥呀。”

秦晏没理江迟,先把桌子上的果汁擦净,而后又埋头抄起单词来。

江迟把单词本一推,拽着秦晏回到床上:“还抄它干吗?你陪我说说话。”

秦晏做事向来有始有终,惦记着没抄完的单词,随口问:“说什么?”

江迟明天还想给他爷爷一个惊喜,不想让爷爷听到他们说话,就掀起夏凉被蒙住秦晏。

两个人躲在被子下面,小声讲着悄悄话。

江迟压低了声音,好奇道:“你之前为什么不跟我说话?”

秦晏:“不想说。”

江迟:“那现在怎么又想说了?”

秦晏:“因为你的kick拼错了,一共只有四个字母!”

大夏天的,两个人蒙在被里,江迟鼻尖很快沁出一层细汗:“听写的时候我着急了,把i写成了a,哎,都怪英语实在太难学了。”

秦晏语言天赋极佳,又经常参加国外的夏令营,从没觉得英语难学过,就说:“英语很简单的。”

江迟轻哼一声:“你们低年级的英文当然简单。”

秦晏也觉得热,从被子里钻出去:“我已经在念高一了,学弟。”

江迟大吃一惊:“什么?你不是11吗?怎么会念高一?”

秦晏年纪还小,到底是小孩子藏不住事,闻言忍不住得意,即便已经在克制,仍有几分炫耀意味:“我跳级了,这算什么,我们少年班的同学有人十岁就已经上大学了,我十一岁才念高一。”

江迟心中一梗,感觉遭受了一万点暴击。

他顶着夏凉被,呆呆道:“我十三岁才上初三。”

秦晏老成地摸了摸江迟的额头:“中考加油,小学弟。”

“你还想当我哥了?是要造反吗?”江迟反应过来,钻出被,一把将秦晏按在床上:“之前装小哑巴不肯说话,现在终于能开口了,快叫声哥来听听。”

秦晏伸手去推江迟,却怎么也推不动,江迟让了他五分力气,秦晏才勉强能和江迟比划两下。

两个小孩在床上缠斗了一番,最终秦晏又被江迟按回原处。

江迟笑道:“服了吧?叫哥,哥就饶了你。”

秦晏性格倔强,不肯向武力屈服:“江迟!放开我!”

江迟单手按着秦晏:“弟弟,你还练两年......两年可能不够,你13,我15,你更打不过我,再练.......20年吧。”

男孩子的胜负欲天生很强,秦晏打不过江迟本就羞恼,又被江迟频繁挑衅,火气更胜。

他气急败坏,转头一口咬在江迟手腕上。

江迟下意识抽手,躲避前又怕扯到秦晏,硬是一动不动,任由秦晏咬他。

秦晏没想到江迟居然不躲,诧异地抬眸看向江迟。

江迟英俊的眉微微蹙起,垂首盯着秦晏的嘴:“属小狗的你,打不过就咬人。”

秦晏面颊微热,缓缓松了口,把江迟的手腕吐了出去。

江迟展示着腕上牙印:“看我弟送我这大手表。”

见江迟一点没有生气的意思,秦晏反倒有些不好意思了,翻身看着江迟,长眸微垂,眼睛上的睫毛蝶翼似的抖。

江迟成心逗弄小孩,一点没有做哥哥的样子:“咬人对吗?”

秦晏小声埋怨:“江迟!是你先欺负我的。”

江迟把秦晏拽过来:“怎么,咬人还有理了?”

秦晏低下头:“对不起。”

江迟心尖微痒:“那你叫声哥,我就不生气了。”

秦晏说:“你本来也没生气。”

江迟挑了挑眉:“我生气了,我只是没表现出来,你要不叫我哥,以后我就不理你了。”

秦晏抬起那双我见犹怜的眼眸,委委屈屈地喊了一声:

“哥哥。”

少年时期的友情总是来得格外快、也格外深。

当秦家人找到秦晏时,小哥俩形影不离,瞧着竟比亲兄弟还亲。

秦晏祖父对秦晏又肯开口说话的事很惊讶,亲自来到小院,在书房与江迟祖父交谈许久。

江迟知道秦晏该走了,心里十分不舍。

秦晏也很舍不得江迟,低头坐在枇杷树下,拨弄着江百岁的耳朵玩。

小狗不知道什么叫离别,没心没肺地翻出肚皮,又去舔秦晏的手。

江迟问:“你要去国外念书了吗?”

秦晏垂下长眸:“是的。”

江迟安慰道:“我会给你发邮件的。”

秦晏看起来很不高兴,抬起那双漂亮的眼,欲说还休,怔怔地看着江迟。

“别不开心了,这个给你拿回家玩,我自己做的,”江迟将磁悬浮地球仪送给秦晏,指着地球仪上的美洲,比划道:“你看,美国这里,我在这里,距离也不是很远,是不是。”

秦晏不吃这哄小孩子的一套,很认真地说:“一万多公里呢江迟,我那边升起月亮的时候,你这边白日当空,连日期都不在一天。”

江迟摸了摸秦晏的头发:“但我们能看到同一个月亮,那首诗怎么说来着?”

秦晏思忖片刻:“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江迟笑了起来:“是‘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

秦晏也想送些东西给江迟,可他出门时什么也没带,只好拽下一颗衬衫扣子递给江迟。

“你不要把我忘了。”秦晏说。

江迟接过扣子:“怎么会,我就你一个弟弟。”

秦晏没再说什么,只是抱了抱江迟,和祖父一起离开了江迟家的小院。

就如秦晏所猜测的那样,距离与时间能够很轻易地抹去一个存在的痕迹。

开学后,江迟学业繁忙,和秦晏的邮件交流越来越少。

刚分开时,他们每天要发十几封邮件,后来一天几封,再到几天一封,慢慢的,只有在节假日的时候,才会在邮箱弹窗提醒下,互发一封祝福邮件。

中考结束后,江迟和洪子宵、方思折等人报了一所私立高中,方思折家里安排了方思折去念国际部,为出国留学做打算。

在听到方思折说,将来可能会去美国留学时,江迟才想起来自己曾经在一年前的夏天捡了个弟弟,而对方就在美国念书。

江迟连忙用手机登上邮箱,发现距离他和秦晏上一次联系,已经过去了好几个月。

回家以后,客厅里摆着洗好枇杷。

江迟剥了吃,却总觉得没有去年的甜。

晚饭时,父母问江迟暑期想去哪里玩。

鬼使神差地,江迟说了句:“美国吧。”

人类遗忘的速度远比我们想象中的还要快,当江迟坐在飞往美国飞机上时,他都想不起秦晏长什么样子了。

这样就去找人家会不会太突兀了。

秦晏还记得他吗?

洪子宵依旧没什么烦恼,脖子上挂着耳机,拿手机玩跑酷游戏,方思折则翻阅着一些大学的资料,偶尔和江迟低声交流两句。

方思折:“我怎么不知道你在美国还有个朋友。”

江迟回答:“去年暑假认识的,他叫秦晏,比我小两岁,是一个非常聪明的小弟弟。”

听到江迟夸秦晏聪明,方思折第一反应是质疑:“一个小孩儿能有多聪明?”

江迟揉了揉额角:“他开学念高三。”

方思折:“???”

“十二岁念高三?”洪子宵侧头看向江迟,表情惊恐道:“难道是传说中的神童?”

江迟推开洪子宵的脑袋:“你不要乱给他起外号,他会生气的。”

洪子宵不屑道:“切,一小屁孩,洪哥轻松拿捏。”

十个小时后,机场。

从飞机降落开始,江迟三人就体会到了什么叫特权阶级。

华国国际航空的航厦竟然封了,接他们的汽车通过贵宾专线直接开进航站楼。

那不是一辆车,而是一整个车队。

三人沉默片刻,也不知这对人马是不是接错了人。

一位银色头发的男人负责上前与他们对接,自称是秦晏的管家。

管家是一位英国人,开口却是极其流利的中文,他对江迟说:“小少爷在家里等您,行礼交给这些下人去取就可以,请上车。”

身着黑色西装的保镖训练有素,拉开加长宾利的车门,邀请江迟等人上车。

江迟:“......”

这阵仗也太大了吧。

看来秦晏并没有忘了他,反而很重视他来美国玩这件事,居然安排的这么......夸张。

待江迟他们上车后,管家微微躬身,合上车门,彬彬有礼道:“祝三位旅程愉快。”

庄园内,主楼别墅门口。

女佣将三人迎进门,端上了茶点。

站在一楼大堂,隐约能听见叮叮咚咚的钢琴声。

管家解释道:“小少爷在上钢琴课,各位可以先回房间休息。”

客随主变,江迟等人自然没有异议。

正当三人穿过走廊之时,江迟突然听到身后有人叫他的名字。

“江迟!”

在这个声音出现的瞬间,所有关于秦晏的记忆刹那清晰。

江迟想起他们在地铁口的初遇,想起秦晏喜欢吃枇杷,想起秦晏帮他抄单词,想起他们分别时的纽扣,想起秦晏垂着眼眸说‘你不要把我忘了’。

他不该把秦晏忘了的。

这是他自己捡回来的弟弟。

江迟心跳一顿,霍然转身。

秦晏站在二楼平台上,扶着栏杆,半个身子都探在栏杆外面。

楼上楼下的佣人都十分紧张,秦晏自小恪守礼仪,从没做过这样出格的危险动作。

秦晏身后也有位管家似的中年人,连忙走过来扶住秦晏,生怕他们金尊玉贵的小少爷从楼上摔下去。

秦晏不耐烦地一挥手,又喊了一声:“江迟!”

江迟朝秦晏所在的方向走了两步:“秦晏,下来玩。”

秦晏转身欲往楼梯处走,又很快转回来。

他单手一撑,坐在了栏杆上。

管家已经一副要晕过去的模样,然而秦晏却不以为意——他很小时候就想这么玩了,可是没人允许。

秦晏说:“江迟,接着我!”

江迟跑了两步,展开双臂:“来!”

秦晏毫不犹豫,一跃而下。

江迟伸出手,稳稳接住从天而降的秦晏。

在秦家别墅的满堂华彩中,他们迎来了第一次重逢。

自那以后,每年寒暑假,江迟和秦晏都会见面。

有时是江迟找秦晏,有时是秦晏去找江迟,或者两个人同时报一个夏令营,去各种各样的地方玩。

时光匆匆,那是他们最快乐的少年时光。

洪子宵和方思折偶尔也会加入。

洪子宵非但没能拿捏成秦晏,反而被最小的秦晏拿捏,论资排辈明明秦晏最小,行三的洪子宵却尊称他为四哥,秦晏心情很好或者有求于人的时候,也会叫洪子宵三哥。

总之,四个人辈分乱得很,基本上各论各的。

他们的关系一直很好,全芜川都知道方、江、洪、秦四家的小公子年龄相仿,处得比亲兄弟还亲。

两位亲哥哥江沨和秦知颂对此表示认可。

他们一起经历了很多事情。

江迟祖父去世那年,江迟正在读高二。

听闻讣告后,秦晏连夜坐飞机赶回了芜川,陪着江迟守了整整三天灵。

灵堂前,烛火长明,烟雾缭绕。

陶盆中的纸钱被火焰舔舐,一张张化为灰烬,风一吹,纸灰打着旋飞走,再也不知落向何方。

江迟跪在蒲团上,又往火盆里添了张黄纸。

秦晏也不说话,跪坐在江迟身边,静静地陪着他。

江百岁不远不近地趴着,或许也感觉到了什么,没有摇尾巴,也没有翻出肚皮。

人终究是要离别的。

江迟的眼圈很红,定定注视着火光出神。

三天后,出殡,下葬,立碑,磕头。

香炉内燃着一炷香,青烟直上,又袅袅消散。

丧仪至此结束。

人生不断向前,千万哀思都留在了停灵的三天里。

第四天,该上班的上班,该上学的上学,无论多么难过,都无法停在原地,也不可能停在原地。

秦晏也必须得回去了。

在机场,江迟抱着秦晏道别。

抑制不住的悲伤后知后觉,细细密密地蔓延上来,弥漫了他整个灵魂。

江迟额头抵在秦晏肩膀,眼泪成串地落下来。

秦晏什么也没说,只是抱着江迟。

江迟哭得浑身发抖,秦晏一言未发,就这么抱着他。

良久,江迟情绪逐渐平复。

眼泪和鼻涕蹭了秦晏一身,江迟抽出纸巾给秦晏擦了擦。

江迟哽咽着说:“弟弟,哥把你衣服弄脏了。”

秦晏按住江迟的手,对肩头一大片晕开的水迹不以为意。

秦晏说:“你还有我呢,江迟,我会永远陪着你的。”

江迟眼睛又红了。

秦晏的眼睛也红了。

江迟侧过身去,又抹了下眼角:“我不能跟你对视,一跟你对视我就想哭。”

秦晏又抱了抱江迟:“那我走了,等你空下来,来美国找我,我带你去滑雪。”

江迟哑着声音,应了声:“好。”

少年时光总是过得飞快,转眼间,就到了江迟高考的那年夏天。

彼时江迟十八,秦晏十六。

江迟走出考场,一眼就看到了人群中的秦晏。

十六岁的秦晏模样出挑,身姿挺拔,带着几分少年人特有的高挑清瘦,只站在那儿就格外打眼,引得同考场出来的少男少女频频看过去。

“你怎么来了?”江迟心中惊喜,快步走过去:“大热天的,在这儿傻等干什么,怪热的。”

秦晏站在树荫下面,环视周围一圈:“这不都是接孩子的吗?”

江迟抬拳去捶秦晏肩膀:“想当我家长也行,穿条旗袍来看看,给我来个旗开得胜。”

“我可是听好几个考生说今年英语作文难,想帮你旗开得胜.......”

秦晏抬手直接在胳膊下比划了一下:“得把叉开到这儿才能护得住你。”

江迟把书包往肩上一挎,另一只手揽住秦晏肩膀:“晏晏弟弟,你怎么跟洪子宵学得越来越贫,还开到胳肢窝,你直接别穿多好。”

秦晏跟江迟往外走:“晚上我请你们吃饭,方思折去接洪子宵了。”

江迟‘啧’了一声:“你请我吃就行,请他们干吗?方思折去国外留学不参加高考,洪子宵数学考试都没去,算来算去就我一个正经考生,你请我就行。”

秦晏眼含笑意:“考生是考生,正不正经就不知道了。”

江迟脚步一顿,转头看向秦晏,问:“我怎么不正经了?”

周围同行的全是刚结束高考的考生,一个个归心似箭,见前面的人忽然停下,没有耐心等待,纷纷越过二人继续向前。

他们与万千人潮擦肩而过。

学生们嘻嘻哈哈的笑闹比六月的蝉鸣更吵。

下午五点,夏日暑气还未散去。

白亮的日光透过树叶,在地上留下一块块耀眼的光斑。

秦晏眉眼如画,气质冷清,像是块寒山冷玉,与热闹的人群和繁盛的夏季格格不入。

毫无缘由地,江迟心跳开始发生变化。

对于高考的紧张延迟4时,等到考试结束,江迟才口干舌燥、心慌意乱。

他喉结滚动,又问了一遍:“我怎么不正经了?”

秦晏眉梢轻扬,诧异道:“我不过是随口一说,你怎么还较真了?”

江迟反手往书包里一摸,掏出瓶水喝了一口,勉强压下胸腔内不知所起的悸动:“没什么,忽然有点心慌。”

秦晏把江迟手里的东西接过来,顺便探了探江迟微湿的额头:“你出了好多汗,不是中暑了吧?”

江迟摇摇头:“没有,写英语作文写的,汗流浃背。”

闻言,秦晏轻笑一声。

正好他也有点渴,就拧开手里的矿泉水瓶喝了口水。

秦晏仰起头,修长脖颈上的喉结随着吞咽的动作上下滑动。

江迟和秦晏相识五年,关系不是一般的铁,别说是喝一个杯子的水,就是一起睡觉洗澡也都很寻常。

秦晏虽然矜贵又娇气,但他从来不嫌弃江迟,江迟也一直把秦晏当亲弟弟宠。

可今天不知为何,看见秦晏自然而然地喝他的水,江迟又开始心慌胸闷。

他大脑缺氧,好像怎么呼吸都喘不上气来。

江迟捶了捶胸口,心想,我不会真中暑了吧?

高考考点附近封路,秦晏的司机把车停得很远,两个人就沿着林荫道慢慢往外走。

夏日燥热,那条林荫道长到宛如没有尽头。

他们就这样并肩走过去,将蝉鸣和人声都留在了身后。

可直到拐出林荫道,江迟也没想明白自己到底为何心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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