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7

收银员笑了，春荔也笑就声，下意识说道：“上课不走神也是美好品德吧。”

德字才落，春荔懵就一瞬，懊恼得情绪就像涨潮似的不被控制地涌上心头，连带着脸上也沁出一层薄粉。

怎么能不分场合地说这么一句，陆忱光该不会以为我在嘲讽他吧？

春荔正懊恼着，余光瞥见陆忱光似想说什么，顿时顾不上再谦让排队结账的事情，忙上前一步，将大半边身子侧对着陆忱光，假装无事发生。

然而，面上装得再淡定，内心还是抓狂。

坐错车，丢校卡，这会儿又说错话，难道脑子也知道她心里的那个计划太不阳光，所以一次次让她在陆忱光面前频繁失误？

陆忱光从侧面看着春荔。

春荔的肤色是很水灵清润的莹白，稍微红下脸就格外明显，他心里惊奇，头回见到有人调侃完别人后自己先不好意思。

陆忱光懒散笑笑，“所以我那天及时认错，争取继续做一个拥有美好品德的新时代青年。”

“……”春荔很轻地嗯了一声，表示听到了。

收银员被陆忱光的说辞再次逗笑，一边扫价商品一边用暧昧的视线隐晦打量这两位明显认识的客人。

单论颜值，两个人配得很！

收银员八卦的同时并不影响工作，扫价熟练，装袋子熟练。

陆忱光察觉到春荔还是不太自在，挑了个新话题，“队内赛的打call页面你收到么？”

“收到了。”

“你给谁打call了？”陆忱光问完，神情一顿，几秒后，他抱歉道，“不好意思，刚刚情商掉线，我问了一个蠢问题。”程岸那个未婚夫就在篮球队，春荔还能给谁打call。

春荔：“……”

收银员很快就将第一个袋子装满了，还剩下小半筐的商品装不进去，便扯下来一个新袋子。

春荔两手用力把装满的袋子从收银台上拎下来。

陆忱光扫了眼春荔一手拎着鼓鼓的袋子，肩上还背着包，想了想，他踱步上前，征询道：“第二个袋子我帮你拎一段路？”

不等春荔出声，收银员笑问：“乐于助人也是美好品德？”

陆忱光不置可否，继续看春荔，等春荔的回答。

春荔也是结账中途才惊觉今天买的面包超量了，两个袋子肯定能拎动，至于能拎出个什么形象就不保证了，关键还会被陆忱光见到。

“麻烦你了。”

“举手之劳。”

陆忱光提出帮忙真不是乐于助人，毕竟从前来便利店那么多次他也没这种美好品德，但他看着旁边货架陈列的某个品牌的橙味饮料时，突然想起被他拒绝又自作主张喝掉的“谢礼”。

默许春荔说的把饮料给王梓烁，转头就在宿舍把饮料喝了，总归有那么些心虚。

收银员打开新的购物袋，继续扫价放商品。

春荔在收银员从筐里拿出的那两个蓝色包装的卫生巾时，飞快抬眸看了眼陆忱光，他正低头翻看手里的那袋薯片，也没注意收银员都扫了什么商品。

等两袋子全满了，春荔和陆忱光一人拎着一个袋子走出便利店，才走两步，陆忱光叫住春荔，拎袋子的手往上轻抬，“你的那个重一些，用不用换一下？”

春荔没接受这份好意，只道：“我能拎动。”

陆忱光见春荔拒绝，便不再提。

两个人彼此不熟没什么话讲，即使同路回小区中间也隔了一个人的宽度，而且前后错开了半步。

陆忱光侧头扫了眼比他落后半步的春荔，想说就算有人这会儿经过看见估计都不相信他们两个人居然认识，转念再想春荔到底有未婚夫，索性收了开玩笑的念头。

以春荔能陪程岸上课的在意来看，现在和他保持距离，或许就是不希望被其他人误会。

从大门经过花坛再往前走个两三米有个岔路，春荔停下，朝陆忱光伸手，清凌凌的眼眸微微弯起，很轻地笑了下，“帮到这里就行啦，谢谢你。”

小区里的路灯散着昏黄的亮光，朦朦胧胧地笼在春荔身上，连带客气笑意也显出些温度。

陆忱光没说不用谢更没说送你到楼下的话，径直将手里的袋子递给春荔，而后，两个人就此分开，一个往左走，一个往前走。

走了没几步，陆忱光偏头，隔着边上林子的间隙看见春荔一手将满当当的袋子抱在怀里，一手拎着半满的袋子，脚步比和他同行时快了些，直到走进9号楼。

陆忱光住在17号楼，走过第二个岔路口才是，等电梯的时候，习惯性拿出手机刷了刷，刚点开一条新闻页面，顶栏跳出院队前两天刚搞的打call小程序的通知。

[“一颗荔枝”刚刚为你打call！周三对抗赛加油！]

叮的一声，电梯停在了八楼，门向两侧打开。

春荔收了手机，弯腰拎起放在地上的两大袋子，这才抬脚走出电梯，进了屋子，开了灯。

至于两大袋子里的东西，春荔没太认真分门别类，葡萄糖片和卫生巾单独拿出来，再留一盒瑞士卷当早饭，剩下的面包甜点准备一部分拿给隔壁的顾阿姨，一部分拿给住宿的室友。

春荔虽然喜欢吃面包和甜品但算不得热衷，可是某些时候能靠买它们来迅速减压，那份放松的情绪让春荔可以忽略掉拎它们回来的些微疲惫。

“回家了。”春荔衣服还没换便躺上了沙发，一刹那，身体就陷了进去，望着天花板上亮着的灯泡，舒服地合上眼。

和室友们的关系再和谐，春荔依然渴望能有个独处的空间，即使什么都不干地躺在沙发上，白天耗掉的电量也能慢慢充满。

屋子里采用奶油白的色调，来自上一任屋主的设计，春荔刚买下立刻把常用的沙发和床垫先换新了。

躺了能有半个小时，在身体几乎充满电，大脑几乎放空的刹那，前不久才在便利店里说错话的场景便猝不及防地闪现。

“……”春荔还是闭着眼，伸手捞起抱枕，径直了当往脸上盖。

心烦气乱了好一会儿，整个人还是没平静下来，只能侧过身使劲儿往沙发里埋，当时怎么就说了那么不恰当的一句话，你们俩很熟么？！

这次失误的尴尬比上次坐错车的尴尬少很多，春荔到底在十分钟内缓了过来，坐起身，一手抱着抱枕，一手拿放地毯上的手机。

原本只有一句语音的聊天框里，果然来了一条新消息，文字消息，不用继续语音转文字了。

[陆忱光：怎么给我打call了？]

春荔打字回：[谢谢你刚才帮我拎东西。]

“谢礼？”陆忱光盘腿坐在地板上，一边看手机里的消息一边往嘴里扔薯片，看着这条说谢谢的消息也没再回复，心里却惊讶春荔的打call机会居然没早早给程岸。

他就算没谈过恋爱也见过身边人谈恋爱。

春荔嘴上说程岸把祝筱菱当妹妹，第二天就陪程岸来上课，怎么看都像太爱了才自欺欺人，可是真上课了全程只看过程岸一眼，甚至为了下节课不迟到还提前走了。

现在连打call也不给程岸而是给他，难道春荔不知道他带的小组和程岸带的小组打对抗？或者冷静下来决定不自欺欺人想和程岸分手了？

伸手往袋子里摸了半天摸了个空，陆忱光把吃空的薯片袋子扔进垃圾桶里，起身走进浴室。

也就春荔脸皮薄，换个人他早当面问了，根本不用琢磨。

不管春荔想自欺欺人还是想分手，这闲事他肯定不会再管了。

周三这天晚上，春荔乘着夜色从校园小巴上下车。

春荔和林楚雯一起吃的晚饭，本来计划吃完饭就来篮球队这边看内部对抗赛，才出食堂门又被老师叫走了。

一阵阵地板闷响声砸在耳膜，混着此起彼伏的加油声。

春荔的视线越过来观赛的人群遥遥地望向球场，恰逢陆忱光正在带球过人。

带球的那只手臂覆着一层结实但不夸张的肌肉，随着他一次次往下拍球，肌肉也明显鼓起。

两个人有过几面之缘，但篮球服下的陆忱光和平时完全不一样，春荔能清晰认识到此刻在球场上的的陆忱光充满了蓬勃的力量感。

下一刻，陆忱光将球传给了王梓烁，只见王梓烁一个起跳顺利投篮，两队比分目前持平。

春荔这才想起林楚雯说过陆忱光打的控球后卫。

正看球的短发女生瞟见春荔，忙用胳膊肘怼旁边的人，“宁宁，春荔学妹也来了，你们俩冤家路窄啊！”

林且宁无语，“春荔和程岸的关系全校皆知，春荔来再正常不过。”

“再说了，不就上学期那点小矛盾么，算什么冤家。”林且宁说完，也顺着朋友的目光看了眼春荔，在被春荔察觉前又及时扭过头，装作认真看比赛。

其实，林且宁面对春荔时有点心虚。

“谁能想到春荔那会儿看着温温柔柔真惹恼了能那么刚啊。”朋友道，“真论起来还是你部门干事的问题，沟通不到位，不然你也不会误会春荔。”

林且宁抿紧唇。

事情刚发生时，春荔还是很好脾气和她沟通来着，直到她脑子犯抽说了句你做不好就该让别人来，而后春荔就放弃了万事和为贵的态度，丝毫不给面子地列出他们部门的统筹缺漏，有理有据地证明错误都在他们，他们做不好可以，但不能甩锅。

那会儿在场的其他学生也懵了，主要没想到刚上大一的春荔能和大三学姐正面刚。

林楚雯看见春荔，招招手，让春荔到她那边坐，帮忙介绍场上的分组情况，“程岸他们属于蓝队，戴着蓝护腕，陆忱光他们属于黑队，戴着黑手腕。”

“喝不喝水？”林楚雯将座位旁边的饮料搬出来，“我买了两个牌子，一个牌子柠檬味，一个牌子蓝莓味。”

林楚雯说着还抱怨，“自从陆忱光回院队，他们一个个也学着点牌子点口味，我才不惯着他们呢，给买两种就不错了。”刚认识时，她还礼貌称呼学长，接触不久，再对待陆忱光就和篮球队其他人一样了，直呼其名。

春荔看了眼柠檬味的饮料，认出这就是上次去食堂路上她买的那个牌子，只是口味不同。

“我不渴。”

“不渴也拿一瓶等中场休息送程岸啊。”林楚雯虽然看不上程岸没边界感，但春荔既然相信程岸那套妹妹说辞也不和程岸分手，她当然要继续用从前的态度打趣，别让春荔不自在。

春荔伸手拿了一瓶另一个牌子的蓝莓味饮料。

林楚雯凑到春荔耳边，偷笑道：“这周日的爬山，我还没告诉他们和你们部门一起去呢，到时候见到你们部门的人，篮球队里的那些单身狗肯定高兴。”

春荔无奈。

刚搞完部门招新，林楚雯就问她部门团建干什么，听说要爬山，当即表示篮球队也爬山，理由还挺光明正大。

林楚雯：“篮球队男生多，你们部门女生多，性别平衡，完美！”

“荔枝，你别和程岸说漏嘴啊。”

“你快看比赛吧。”

场上的比赛还在继续，春荔上学期来看过三次，现在也还是看不太懂，只能看出程岸这队的主力投篮手是程岸，而且一投一个准。

陆忱光那队的主力投篮手是王梓烁，可惜王梓烁投中率只有80%，倒是陆忱光，次次都能突出盯防的人将球传给队员们。

一声哨响，中场休息，蓝队领先黑队4分。

王梓烁垂头耷脑，自觉对不起队友们，蓝队的五个人很兴奋，脚步轻快地走在前头。

“荔枝，快，给你们家程岸送——”林楚雯剩下的话噎在嗓子里，眼睁睁看见祝筱菱像只小鸟似的飞奔向程岸，笑盈盈地将手里的饮料递给程岸，关键程岸不仅接了水还宠溺地揉了揉祝筱菱的头发。

林楚雯眼见春荔起身了也去送水，再也忍不住，拽住人，压低声音道：“你这水扔垃圾桶也别送程岸！”

陆忱光回来就听到这么一句，不等他俯身拿饮料，眼前就递来了一瓶，还是他最近喜欢喝的那个牌子。

“陆学长，你喝水么？”春荔问。

陆忱光掀起眼皮，黑沉沉的眸子冷淡地睨向春荔，两手都空着，哪只手也没接过这瓶饮料。

难道他长得很像垃圾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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