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个月后的马利布，原本是热闹的生日晚宴，到最后变成了满地狼藉，以及昏倒在破碎吧台旁边的托尼。等到托尼醒来的时候，他看到自己身边站着一个身着红色晚礼服，一头波浪卷红发的女人，正蹲在他的身边，满脸笑意。

托尼几乎是翻了个白眼，打开自己的头罩，晃了晃还有些迷糊的脑袋：“你来干什么？”

珍妮从自己身后递出一个芝士汉堡：“给你送个生日礼物嘛。”

“怎么，现在不需要远离我了？”托尼一只手撑着站了起来，拍开珍妮试图搀扶他的手，同样也没有接过那个汉堡。

“对不起。”珍妮没有多余的解释，她只是用她榛色的双眸深深地看着托尼。这一次，她的眼眸里倒映的是托尼，满满的托尼。

托尼一个踉跄，差点又重新坐回地上，但在稳住自己身形后，冷哼一声：“哼，当不起，谁知道你这是在对谁说呢？我不就是个替身吗？”

“对不起。”珍妮依旧没有解释，而是继续诚恳地道着歉。

托尼总算回头看了一眼她，他发现珍妮似乎比之前沉静的许多。并不是说珍妮之前有多闹腾，而是一种……终于落在地上的真实感。本来托尼以为珍妮的捉摸不定是种情趣，但当“情趣”成为单方面的若即若离和不知喜怒，那就成了冷漠了。

然而现在的珍妮，褪去了那种模糊感，让她显得格外……清晰？

“你知道，我也找到了你的代替品，她叫娜塔莉，一头红发蓝眸，身材辣得不行，又是我的助理，可听话了。我简直天天都像是在天堂。”托尼顿了顿，转过身，微微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胸口：“我已经放下你了，你不应该过来的。”

珍妮耸耸肩膀，她跟着托尼走到了酒吧储藏柜，看着托尼从差不多稀烂的柜子里，拿出几瓶没有彻底碎掉的酒瓶子，对着开口就开始自己灌时，她从托尼的手中抢了过来，把里面的酒全都喝光了。

托尼换了一瓶，正要举瓶，又被珍妮截了胡。反复几次后，托尼终于忍不住了，不高兴地质问：“你想干嘛？指望你酒后乱性然后我原谅你吗？”

珍妮一口酒没含住，喷出来一部分，笑得呛了气儿：“那倒没有。我也没有指望你能原谅我吧。我只希望……你能给我一个补偿你的机会。我很抱歉我说的那些话，它们很伤人。”

“它们难道是假的吗？”托尼讽刺地反问道。

“不幸的是，有一些并不是。”珍妮举起瓶子，狠狠地喝了一大口以后，才接着说：“托尼，你或许并不知道，你救过我。你救过我很多次。”

托尼想说点什么，被珍妮抢先一步制止了：“我以前没有办法面对……这个世界，杜撰出一个人，成为了我的支柱。而你……你提醒过我，这个世界还值得活下去。所以我把你和我臆想出来的人物结合到了一起，尽管我知道你不是他。”

“等会儿……”托尼抓住了一个重点：“所以我代替的，是个虚拟人物？”

珍妮沉默片刻后回答：“严格来说，我相信他的存在，他对我来说，就是真实的人。就像有人相信有神，有人相信科学，而我相信有他。”

说到“相信科学”的时候，珍妮还专门看了一眼托尼。

“我相信神来着。”托尼摊开手，向珍妮伸了过去：“我相信有汉堡神。”

珍妮展颜，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她眯着眼睛，弯弯的眉毛露出别样的温柔。她把汉堡放到了托尼的手中，她知道，托尼已经算是原谅她了。

一口咬下去，咀嚼了两下，托尼眼珠一转，含糊地说：“不过大爷我可没那么便宜，想要再睡我，你可要付出更多的代价。”

“哦？什么样的代价？”珍妮的手指绕着自己的卷发摆弄了一下，眼神黏黏地看着托尼，调情意味明显。

“那至少得是鲜花美酒，豪车接送，钻石手表，定制西装，时代广场广告牌或者空中写字表白什么的吧。哦，等等，这些我可都有呢，那不然你给我弄个外星殖民地，挖个什么地底金矿什么的吧？”托尼吸了两下鼻子，一边讽刺着珍妮的魅（财）力，一边狼吞虎咽着那个只剩下一小半的芝士汉堡。

丝毫没有被托尼的要求吓到，珍妮仍旧是一脸笑意地凑了过去，然后停在了距离托尼只有一厘米的地方，刻意等了几秒后才往后退去，一拍手，耸了耸肩膀：“好在我只是打算赢得你的友情，就没打算睡你。”

“友情？”托尼一脸不屑地回答：“我从来不跟美女做朋友。”

“对啊，所以我是你的唯一嘛！”珍妮向托尼在胸前比了一个心，然后又笑了起来。她的笑容似乎感染了托尼，让托尼也有些放松。只是很快，托尼便又想到了那个无法跨越的横沟。

他已经放弃了寻找替代钯的元素，因为他已经试过了所有他能试的组合，而现在，他的血液毒素已经高达百分之八十九，很快，他就会死了……而且这一次，他比在中东的时候还要更害怕一些，因为他已经没有什么办法可以拯救自己了。

托尼的脑中忽然想起了娜塔莉在派对开始前说的话，如果这是他最后一个生日，那他为什么不能随心所欲地做任何事呢？

就差一点点，托尼就要让贾维斯黑进国防安全部的监控器，搜寻珍妮的下落了。不是做不到，而是……何必呢？

可是现在，是珍妮回来了。

不是他把珍妮找出来，而是珍妮自己主动回来的。

不管珍妮嘴上说得怎么好听，托尼也可以百分之百地相信，他在珍妮这里，是特殊的。哪怕是她口中的“友情”，也绝不仅仅只是“友情”。如果他还有时间，他肯定愿意配珍妮继续把这个游戏玩下去，可是……他没有时间了。

更要命的是，珍妮似乎是气不走的那一种人。他就没见过珍妮因为他留下，或者离开过，永远都是珍妮自己决定走还是留。

托尼吞下最后一块汉堡，终于决定放纵一次，反正也是最后几天了，这是珍妮欠他的：“不如做个互惠互利的朋友？”

“托尼，你要有点耐心。”珍妮走到托尼的身边，亲了亲托尼眼角边的伤口：“你要相信，马上就要好起来了。”

“怎么，这是你不属于这个世界的智慧吗？”托尼像是一个没吃到糖的孩子一般，不高兴地堵着气。

然而又一次，珍妮认真地点点头，坦诚得干脆利落，让托尼有些措手不及：“嗯，的确。”

还没有等托尼接话，珍妮便又笑得眯上了眼：“放心，你还有很长的时间。”

“哦，这下你不怕蝴蝶效应把我给整没了？”托尼抱怨似的瞪了一眼珍妮，随即从废墟中找到了下楼的楼梯，示意珍妮跟上。

珍妮踩着红色高跟鞋，在废墟上如履平地：“嗨，这不是相信你嘛。以你的智商，谁还能把你给蝴蝶掉？我没有那么重要，你也没有那么渺小。”

这话虽然有点拍托尼马屁的意思，不过也基本上是珍妮的肺腑之言了。她总算明白，她之前的思维方式，就是一种另类的高看自己。

不仅仅是她从未将自己视为这个世界的一员，她也还从未想过，人非圣贤，孰能无过。

那种另类的完美主义，是她痛苦的根源，但是世界上就是这样充满遗憾的，不管是她原来的世界，还是这个世界，没有人能做到完美，只能做到“更好”。这不正是她那样爱着蝙蝠侠的原因吗？蝙蝠侠，会让她想要成为更好的人。

而托尼……托尼就是正在变好的典范。他的故事，就是关于救赎和成长。所以珍妮在发现自己可以靠近他的时候，才义无反顾地接近了他。当然，也有他是黑发蓝眼的原因。所以说托尼是“替身”，也并不是完全没有理由的。

很快，珍妮和托尼来到了实验室。托尼打开了一个被隐藏起来的柜子，里面是一套黑色的女式战衣。

“拿走吧，朋友。”托尼加重了“朋友”的读音，让珍妮又弯了弯嘴角。她笑着摇摇头，拒绝了托尼的好意：“不用了，托尼。”

托尼刚要表示生气，珍妮便已经加上了一句他难以拒绝的话：“这个还太原始了。我相信你可以帮我做得更贴身，柔软一点，这个看起来硬邦邦的，不舒服。”

“原来是想要压榨未来的我啊。”托尼快速地微微勾了勾嘴角，然后又变得面无表情，仿佛就能藏起来他的得意似的。

“是啊。”珍妮将手盖在托尼的手上，替他关上了柜门：“不过，其实我也用不上了。九月份的时候，我会开始在纽约大学上学，工读心理治疗的硕士学位。”

“心理治疗？”托尼抿了抿唇，感觉珍妮的选择让他不太高兴。

“是啊，心理治疗。”珍妮俏皮地眨了眨眼：“我觉得大家都需要一点心理治疗，包括我在内。”

说完这句话，珍妮心满意足地准备离开，拉开门的瞬间，她忽然想起来还有一个重要的事情没告诉托尼，于是转身送给托尼一个飞吻：“对了甜心，我现在叫珍妮弗·拉斯普廷。”

“拉斯……普廷？”托尼低喃了一句，还没等他再问，珍妮已经不见了。

他不满地向现场唯一的“人”抱怨了一句：“贾维斯，你说她这是哪儿来的毛病？怎么每次都不让人说完就不见了？”

“先生，我想她还在客厅的阳台，要我通知她回来吗？哦不，拉斯普廷女士刚刚已经跳窗，超出联络范围了。”贾维斯不带感情的复述让托尼莫名心情好了一些。他摸了摸肚子，再摸了摸还有些疼的脑袋：“贾维斯，最近的甜甜圈店在哪儿？我还没吃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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