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我无关的戏剧性

《与我无关的戏剧性》

C6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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尚嘉对于“喜欢”这个词的概念其实很模糊。

她情窦初开的暗恋没说出口就被人画上了句号, 再往后的求学生涯,大多也都是安安静静的一个人的旅途。不是没有男生跟她表露过好意,毕竟形象清秀, 气质安稳, 只是她仍是那种如雾一样的态度, 没有任何变化, 时间长了, 对方也就知情识趣地主动离开。

但之后的时间里,她的确会时不时地想起一个人——这个人在寒冬腊月,夜半山峰, 绚烂烟火下, 目光灼灼,跟她说喜欢。她当时其实愣了很久,还没来得及面露难色,对方就已经顺着继续往下, 有一种不太自然的从容——

“我只是想让你知道, ”徐见鹤目光灼灼,语气却听起来很平静,“我也知道你没那个意思。”

他垂了眼睛,又抬起,眼睛仍是炽热,又说了一遍, “尚嘉, 我喜欢你。”

风把少年的鼻尖吹红, 声音卷成低垂的呼啸。

尚子欣接完了电话,徐见云穿好了衣服,都渐渐回到了回执上。徐见鹤说完就继续抬头, 抱着双臂,好像无事发生。咚、咚……心跳是他一个人的秘密。

回去的路上,徐见鹤目不斜视。

尚嘉坐在后侧斜对角,她大概在看他,但他不介意,表白之前胸口的痛已经渐渐被充实替代,成为冰湖下独自燃烧的烈火。www.vmatch.net 时空小说网

婉拒是在几天后来的——跨年山顶的风太大,家里姐妹三个直接倒下了两个,尚嘉就是其中之一。

他总说她娇气,但实际上,尚嘉生病在床,这么多年这也就是第二次——第一次是他翻窗闯进去,她可怜巴巴一个人躺着,整个人白得像一张纸。第二次他充当起热心家人,从阿姨那里端了热水和药,送了楼上又送楼下。人生多难料?

尚嘉的拒绝也很符合她的做事风格。

吃过饭的午后,姜女士不在,姐姐们不在,只有他们两个人在的客厅,她拖着刚好的病体在他面前停了许久,想了许久,还是他主动开口,问她什么事。

尚嘉难得显出一两分不知所措,咬了咬嘴唇,声音极小,“是上次的事。”

还有点哑。

“哦,”徐见鹤大爷似的坐着,书页一合,将热水递给她,“那你说。”

他看着面前的人,听她说谢谢他的好意,说她没想到他的意思,也说她没那个意思。他一边听,一边嗯,好整以暇,想的却是这人乖乖巧巧病在床上安静睡着的样子——娇小可怜的,好像伸手一碰就能碎,随便一掌就可握。

“我明白了。”

他答,答完又眼皮子一掀,问,今天体温测过没?

得不到回应是预想中的事情,其实就连她说的话,都跟他预计的差不多。难过是难过,但最痛苦的时候其实已经过去了——总比一个人被情绪拉扯着反复磋磨更好。

开学以后,大一下学期,徐见鹤果然还是如学校传闻里的一样,选择了离开去往美国。

他去了大洋彼岸读书,独自一个人漫步街头,把生活过得更加充实。上课、打球、四处旅行……学校里结识了一个性格比较合拍的西裔,他们曾经两个人单独开车从芝加哥一路横穿到洛杉矶,又去圣地亚哥潜水,去现场看被对方诟病水平太低的大联盟。西裔说他西语不错,要什么时候带他去西班牙看看——他父亲是巴塞罗那人,徐见鹤怔了怔,又笑,没说他的故事。

他定期回家,当然也定期会去一去A大,但也从来不去见人,只是围着学校看一看,再在附近随便哪家店吃点东西。同样远在他乡汤则明偶尔听说消息还笑,说A大的草皮估计都被他一块一块数清楚了,他也不急,只是提一句徐见云,对方也就偃旗息鼓闭了嘴。

大二那年,他在老宅后院种下一棵杏树。

情绪其实很奇妙。最开始是平静的,后来又波动着烦躁,最后又回归平静,跟大海波浪差不多。徐启不干涉他的生活,但还不至于故意要怎样用吃苦教育锤炼他,读完MBA又回国,进了启越,在别墅里也能时时以家人的身份见到想见的人。

只是随之的少东家身份曝光一来,大学附近的面再也吃不了了。

尚嘉没什么变化。

她好像被时间冻住了,整个人总维持在一个节奏上,面对他时也绝不会不自然——

显然,她还不知道他还没死心。

徐见鹤挺淡定的。他从小到大自我中心,没有耐心,报应这会儿也就来了,好在装一装人模狗样也很简单。

租的公寓离大学就十几分钟车程,空间够大,空一间属于预想中对象的书房也很简单。其实挺像一个臆想症病患,但属于是冷眼旁观自己的病患,尚存理智。

尚嘉硕士结业继续读博,后院里的杏树已经长到了有二楼高。

他越来越忙,工作越来越变成曾经所见过的徐启的样子,但跟她说话的时候,总会觉得莫名的平静,好像谁也没变,他也还是那个少爷脾气的少年人。

尚嘉博士去了伦敦交换的这一年,他开始往返伦敦。

切尔西换了老板,成绩不佳,他却主场看得比从前要勤快得多,好像纯粹找虐受,偶尔心情一来,发张照片,还要被不同主队的薛陶嘲笑。他当然是要骂回去的,但骂完了,就会去她常去的书店转一圈。这一年他的运气比之前好,但或许也不止是运气——徐见鹤弄到一份课程安排,偶尔去露脸,总能看见尚嘉和她的南美室友的身影。

她对于性格热情的人没有抵抗力。他看她被高挑的女人搂着、笑着,脸上一本正经,身体语言无所适从,想笑也忍住。

临近交换结束的前夕,和尚嘉同学校的某个和他相熟来往过的人在朋友圈发出照片:临南老乡会[笑cry][笑cry]。地点定位在一家酒吧。

其中果然有她,角落一角,只是跟着大家一起举了杯子,笑眼弯弯,乖巧安静。

如果是往常,他大概只会存下照片,截了后了事,当天却一时兴起,打去一通电话——酒吧离他挺近,一半是缘分,一半是大学附近的街区造就。

他很久没跟她通电话,修炼出跟她通电话时不动声色的本事也不容易。

徐见鹤问她好,又淡淡地说,他在伦敦。

“哦,”电话对面的人一怔,又笑,“那你是……”

“来出差,明天有个会,”他往后一瞥,在酒店里面朝落地窗,神情淡定地编着谎话,“在薛陶这儿蹭住一晚。”

出差会不带助理?

尚嘉在对面嗯了一声,听他的谎话,果然老老实实交代起她的行踪:交换要结束了,学校里的国人聚一聚……

徐见鹤被人小徐总叫久了,偶尔也会不自觉地流露出居高临下的姿态,“注意安全。”

偏偏她也笑,说好。

这么个笑法,应该是喝了酒——他想起高三那会儿她抿几口就醉倒,又想起照片里人数还不算好的男生,其中有一两个挺眼熟,应该是和她一起交换过来……徐见鹤早八百年想得明白,自洽过后全是光明正大。酸就酸了。

他对着笔记本的光坐得沉稳,俨然已经很能安抚自己。

结果手机再次震动的时候,一杯冰水慢悠悠地没喝完,听了两秒,就飞速抓起外套出了门。

真服了有的人了!不是在所谓的“临南老乡会”,还能碰上事?

车被开成火箭。目的地一到,其它都没看见,只看见被砸的车、尚嘉烂醉如泥的南美室友、南美室友的男友……警察正在跟男友记录情况,尚嘉坐在街边,安安静静地垂着头,只差一阵风就能倒。

“对,”男人没喝酒,还清醒着,“是几个戴兜帽的人砸的,年纪不大。”

“真不走运。”警察叹了口气,明显已有了数。

伦敦青少年肆意妄为是平常事。

徐见鹤眉头轻蹙,上前跟正在交谈的两个男人打了招呼,表明自己是尚嘉朋友的身份,三言两语就弄明白了情况。

他听得认真,听完也挺冷静,转身几步,在坐着的人面前站定,心里气性正起,看人悠悠地、满身酒气地抬头,却又都散了。

“……徐见鹤?”

醉鬼一个,偏偏还能一眼把他认出来——够能安抚人的!

尚嘉醉酒,那就是不记事的白纸一张。

徐见鹤绷着脸没出声。

他低头弯腰,装模作样的意思终于没了,一手插在风衣兜,一手干干脆脆朝着人的脸颊奔去——人不胖,手感倒挺好!

“……你怎么不气死我算了。”咬牙切齿,既低又沉。

人被他强行带走。

她昏昏欲睡,睡了一路,但下车还能自己乖乖巧巧地等着。

两间房间只隔了一堵墙。很像他们曾经每一次家庭聚会时候的安排。

徐见鹤将人安置好,冷静下来,关灯走人。可走也走得不痛快——这人老好人的本性真有那么强大?这边跟老乡喝了几口酒,明明知道自己的酒量,那边接到室友电话,还有胆子去接人。说她没理性,还知道打电话给室友的男友,三个人上车,车被砸了,还知道被警察一问,打电话给刚刚通过话的人。

……要是自己今天没在呢?

徐见鹤电脑合上,一支烟没抽到头就掐灭。

他重新回到隔壁房间。夜深人静,黑灯瞎火,床上的人动也不动,藏在被子里,一张红通通的脸,纤细的脖颈,睡得安然。

小徐总修炼多年,人中龙凤,精英做派,气性大,名声大,手段也厉害,典型的资本家做派——新闻传言都这么说。

眼下当前,小徐总站在窗前,低头看了许久。

月光如霜,洒进来,跃动着。

人被霜雪覆盖,波动的心也渐渐沉稳。

“……”

床上的人翻了个身,侧身睡得香甜。

徐见鹤看她的眉眼,呼出一口气。

这会儿,架子没了,气也没了,做派也没了。他干脆就地坐下,衬衫西裤,盘着腿,托着下巴凝视起人。

酒精味道仍缭绕着,鼻息间存在感十足。目光所及,眉眼紧闭,精巧的鼻,红润的唇,每一处都是他心上人的模样……实在可恶,要是她不长这样多好,省的人惦念。

尚嘉大概是做起了梦——她闭着眼睛平平稳稳,突然皱眉,好像遇见了什么不快。挺孩子气。

徐见鹤嘴角牵了牵又压下,看得不够,索性朝前挪了挪,坐得更近。他靠着床沿,单手托腮,盯了良久,终于起身,朝着她微微俯身,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男人身上的香根草气息既冷又暖。呼吸停滞的一瞬,最终,有气息凉凉地凑了过来。

尚嘉没动,心跳顿了顿,动作却全然不是预想里的——

有声音喃喃,低沉轻缓,像自言自语:“……快变成美梦吧。”

滚烫的指腹静静滑过,抚平眉头,点在眉间,轻轻巧巧。

羽毛滑过一般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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