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章
降谷零想不明白, 如果这一切真的是明田信做的，那么他作为一个警视厅的普通警察，又是怎么做到的。
就算再加上他还有一个组织核心成员的身份, 那也最多就是个潜入警方的卧底啊，根本做不到能左右其他卧底暴露甚至被捕的程度。
除非，阿信除了这两个身份之外, 还有其他自己不知道的身份？
甚至能直接左右警方对于卧底的抓捕时机？
但这怎么可能！
理智告诉降谷零, 这一切或许真的只是一个巧合，而明田信在其中别说出力了, 他不至于受连累跟着一起暴露就已经很不错了。
可一想到明田信身上那说不清楚的古怪之处，再加上从小到大对这位幼驯染的了解，降谷零却怎么都无法说服自己。
斟酌了许久, 降谷零决定向组织里的另一位卧底前辈打听一下消息。
他巧妙地避开了明田信就是组织成员西拉这个话题, 想从侧面询问，对于坂田隆一的暴露，那位卧底前辈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然而那位神秘的前辈却只是发来一句“静观其变”，就没了下文。
降谷零不甘地对着邮件大眼瞪小眼, 很快就找了个机会返回警察厅。
他要用内部网络查一查, 明田信这个家伙，到底是不是真的还有什么其他身份，是自己不知道的。
降谷零的警衔虽然也只是警部补, 但因为他本就是公安警察，又拥有零组的权限，所以实际上，他的实际权利是很大的。
甚至就连警视正级别的档案, 都在他可以任意调取的范围之内。
然而当他输入明田信的名字之后，内部系统竟然直接告知, 权限不足！
降谷零顿时大惊！
连身为零组小组负责人的降谷零都无权查阅的信息，除了对方警衔太高之外，就只有对方作为特殊证人被锁定了身份、以及对方同为执行特殊任务的公安警察被封存了信息，这几个可能了。
降谷零想过很多种可能，却唯独没有往自己的权限不足这个方向去想。
难道明田信的身份信息真的有什么问题？
是他的组织成员身份终于被发现，所以公安锁定了他的档案？还是说，阿信他真的不只是一个普通警察那么简单？
可是，这怎么可能呢？
降谷零的神情前所未有的严肃。他第一次意识到，自己对明田信的了解实在太少了，以至于哪怕证据就摆在眼前，自己都无法相信。
或许是心绪过于混乱，降谷零坐在电脑前一直没有动，也没有注意到在屏幕的最下方，有一个表示警报的符号突然开始闪烁。
一分钟后，从门外走廊里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脚步声越来越近，在降谷零差异的注视下，破门而入，一群公安警察举着抢闯了进来。
“不许动！公安的机密你也敢偷……哎？不对啊，怎么是降谷先生？”
这些人刚进来的时候还一脸凶神恶煞，然而当他们看清楚触发警报的人的脸之后，一下子就懵了。
被好几把黑洞洞的枪口同时指着，降谷零缓缓举起双手表示配合，然后一脸迷茫地看着闯进来的这些人，不确定地问道：
“你们这是……冲着我来的？有什么事吗？”
两拨人同时一脸懵地看着对方，一时间居然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办公室里顿时陷入尴尬的死寂。
最后还是降谷零轻咳一声，打破了局面，看向这群警察中的领队，客气地询问道：
“是大和队长吧？请问你们这样……”他指了指这群人明显还举在手里的枪，“突然这样闯进来，是出了什么事？”
大和队长或许也已经意识到是有什么地方搞错了，于是他主动收起自己手里的枪，不过却并没有要求手下也收起枪，而是在其他人依然保持警戒的情况下，主动大笑着走上前，问道：
“原来是降谷先生回来了啊。还真是不好意思，我们刚刚接到内部网络发出的警报，显示有人用这间办公室里的电脑查询了涉密资料。本来还以为有外人偷偷潜入这里偷取机密的，没想到居然是降谷先生在这里。”
大和队长作势往办公室两边张望，一边自言自语道：“奇怪了，这里只有降谷先生一个人在吗？那刚才触发了警报的人又是谁？”
降谷零见状，无奈地一摊手，道：
“大和队长不用找了。这房间里除了我之外没有别人，也没有任何人出去过。”他伸出手朝着窗户的方向指了指，“大和队长如果不信的话，也可以派人去检查一下。”
大和队长立刻笑着打哈哈：
“哎呀，那怎么好意思呢，不过降谷先生也知道的，我们也是职责所在嘛。”
虽然嘴上这么说，但大和队长立刻挥手让手下的人过去查看。
等他们把整个房间都搜查一遍，确认的确没有藏匿其他人之后，大和队长才松了口气。
“好了，现在看来，触发警报的人，的确是降谷先生你本人没错了。”他疑惑地看向降谷零，“可是降谷先生，您就算是想要查询权限之外的内容，也只需要向上打个申请就可以了，为什么要触发警报？”
降谷零这时候也意识到，是自己刚才的操作失误，才引发了这次的误会。他连忙向大和队长解释刚才的事情，心里的疑惑却更重了。
自己只不过是用公安的内部网络查询一下有关明田信的档案信息而已，为什么会触发安全警报？难道，阿信的身份在公安系统中，真的有那么特殊？
那他到底是什么身份？
想到了某种从未想过的可能性，降谷零的心脏猛地一跳，强烈的荒谬感和庆幸感同时席卷而来。
荒谬在于，阿信明显是从很早以前就已经是组织成员了，又怎么可能在那么早的时候就有另一重公安的身份？
而庆幸的也在于此。还好阿信还有这样一重身份，才不至于真的成为那个犯罪组织的一员。
尽职尽责的大和队长开始检查刚刚发出警报的那台电脑，降谷零则一脸尴尬地站在旁边。
他这个时候也已经想起来了，按照正常情况，在权限不足时应该立刻退出页面，然而他刚才因为太过震惊而忘记操作，才导致了这次的误会。
降谷零自从入职公安之后，还从来没有犯过这种低级错误。见大和队长检查完毕，他立刻认真道歉：“真的很对不起，大河队长……”
然而话还没说完，办公室的电话就响了。
降谷零抱歉地看了大和队长一眼，才上前去接听电话。
电话是他在零组的上司岸川前辈打来的。
降谷零当初进入警察厅的方式与其他大多数同僚都不太一样。
原本警察厅是有自己独立的警察学校的，这里的很多人都是直接从那里毕业。还有一些公安，是直接通过职业组考试之后，根据个人能力特招进入公安。
反倒是降谷零这样，从警视厅警察学校直接被选入警察厅，才是少数情况。而入职就立刻被选入零组，更是让所有人都没有想到。
但这也说明，他的各项能力都极为优秀，足以让警察厅打破常规。
那时候就是上司岸川前辈在带着降谷零，帮助他适应这里的工作。所以降谷零对这位上司也非常尊敬。
后来降谷零很快成为小队长，上司也换成了别人，但平时有什么事情依然是岸川前辈代为传达。
“莫西莫西？这里是降谷。岸川前辈，请问有什么事情吗？”
“降谷？原来你今天还真的回来了啊。”
岸川的语气有些奇怪，似乎没想到真的会有人接电话。
降谷零注意到这一点，疑惑道：
“前辈为什么这么说？难道您是听到别人说了什么吗？”
然而岸川前辈却不答反问：
“降谷，你那边是不是发生了什么意外？难道是惹了什么祸？”
“哎？惹祸？”
降谷零下意识看了一眼还没有离开的大和队长，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虽然因为自己的操作失误而麻烦大和队长和他的队员们白跑一趟，的确是很尴尬。但这也算不上是惹祸吧？
“我这边只是发生了一些小事……不过，岸川前辈，您为什么这么说？”
岸川前辈似乎本来也不打算深究。他语气变得郑重起来。
“你那边还有其他人在吗？”
降谷零也意识到岸川前辈要说什么重要的事情，于是认真点点头道：“前辈请稍等一下。”
说完，他就回头看向大和队长一行人，歉意道：“抱歉，大和队长。”
大和队长立刻理解地哈哈一笑：
“我明白，机密内容嘛。既然这边没什么问题，那我们就先回去了。”
说完，就带着手下离开了办公室。
岸川前辈这才继续说道：
“降谷，你自从接手行动小组以来，一直是由我负责给你传递上级命令。原因你也知道，在我们警察厅，很多上层人物的身份都是保密的。哪怕对于下属也是如此。”
降谷零点点头：“我明白。前辈既然提起这一点，再加上刚才问我是不是惹祸了，难道是有某位大人物突然要见我？”
“就知道瞒不过你。”岸川前辈说道，“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但既然不是你的工作上出了问题，那想必就是好事。总之，先恭喜你了，要见你的人正是咱们零组的顶头上司。”
降谷零有些意外，居然是那位传说中的零组的负责人？
听说那位的警衔虽然只有警视正，但却在上层拥有很高的话语权，并且非常受部下尊敬。
最重要的是，降谷零所负责的针对于组织的行动，就是由这位直接领导。
所以说对方是自己的顶头上司，真的一点儿没错。
降谷零按照岸川前辈的交代，来到指定的房间外，经过门外守卫的检查之后才被允许进入。
房间有些昏暗，一个高大的身影正背着身站在窗前，应该就是那位神秘的顶头上司本人。
或许是有些紧张的关系，降谷零竟然意外的觉得这个身影有些熟悉。
他定了定神，刚想开口，就听对方先一步出声：
“降谷零？一别经年，你果然也已经成长为优秀的警察了啊。”
降谷零听到这个声音之后，原本熟悉的感觉变得更加明显了。
他立刻意识到，对方的确是自己曾经见过的人，而且对方也显然是认识自己的。
可是怎么可能？自己什么时候见过这种大人物了？
而且这个声音，这个背影……
降谷零目光灼灼地盯着对方。这个人，到底是谁？
第152章
降谷零紧紧盯着面前的身影, 记忆快速涌动，但怎么都想不起来自己到底在什么地方见过对方。
对方倒也没有故意为难降谷零的打算，转过身看向他, 降谷零这才看清楚对方的长相。
黑发，方脸，长相自带一股凶恶的气息, 让人一眼看过去就会觉得这个人绝对不好惹。
再加上左侧脸颊上那一条陈旧的弹痕, 只看这张脸，就会让人觉得, 这家伙肯定不是什么好人。
好熟悉的感觉啊！
肯定不是什么好人……
这……这个人……难道他是……
“明田叔叔！”
降谷零失声惊呼，身体却下意识地想要拉开距离。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身体已经摆好了防御的姿势, 准备随时抵挡对方的攻击了。
明田佑介失笑道：“我长得有那么吓人吗？”
随后他像是终于想起了什么, 恍然道：“哦，对了，我想起来了。我记得你小时候，阿信带着你们来见我的那次, 我还吓唬过你来着。难怪你的反应会这么大。”
降谷零尴尬地收起动作, 脑中却一直在进行着头脑风暴。
这个人不就是阿信的养父吗？
他那个“明显就不是好人”的养父？
这么多年，自己和景光都一直以为对方是什么杀手或者雇佣兵来着，前几天得知阿信身份的时候, 甚至还猜测过他也是组织成员。
只不过一直没在组织里找到这么一个人，才放弃这个猜测。
可是万万没想到啊，阿信的养父，明田佑介, 他、他居然是公安的人？
甚至还是公安零组的负责人！
降谷零恨了这个人这么多年，甚至就连“阿信的养父”这样一个形象, 都已经成为降谷零的假想敌和毕生的信念——想要亲手逮捕他的信念了。
然而今天，对方却用事实告诉他，他一直一来都猜错了？
阿信的养父，原来真的不是什么坏人，他居然是公安高层！
降谷零看着对方那张严肃的脸，甚至因为过于严肃而显得有些不近人情。
岁月似乎并没有在这张脸上留下太多痕迹，反倒是左侧脸颊那一道弹痕，因为本人威势的日益加深，反而显得越发狰狞了。
“真的是明田叔叔？不，我现在应该叫您，长官？”
降谷零强制自己快速恢复冷静。
好在长久的意志力锻炼，和在组织中卧底的这段时间对各种突发事件的应对，让降谷零可以快速掌控自己的情绪，不至于因为过于震惊而影响思维，更不会吧情绪写在脸上。
明田佑介满意地点点头，看着降谷零的目光中尽是欣赏。
“我看过你的任务记录，做的很不错。难怪阿信一直对你们两个称赞有加，你果然已经变得很优秀，比你大多数同僚都要优秀得多。既然是在工作中，你叫我长官就好。”
说起工作，降谷零立刻恢复了严肃。哪怕心里有太多的情绪和疑问，也被他瞬间压了下去。
他微微低下头，用公事公办地语气问道：
“长官！请问您这次找我来……”
说到这里，降谷零想起自己刚才在办公室里，查询明田信的信息却显示查询失败的提示。他猛然惊醒，抬头看向对方，眼神肯定道：
“是因为我在调查阿信的身份，引起了您的注意？”
明田佑介没有反驳，而是继续说道：
“我这些年，一直在关注你和诸伏景光，以及另外两个人。毕竟你们是最熟悉他的人，也是最有可能泄露他信息的人。”
他看向降谷零，眼中似乎暗含着某种期待，说出的话却更是若有所指：
“阿信这些年过的很不容易。你们既然在这之前没有让他的身份暴露，那么以后的时间里，就更要保护好这个秘密。在任务结束之前，不要再继续探寻你不该知道的东西了。”
降谷零心中一紧，立刻站直身体，低头应是。
他已经意识到，有关于明田信的所有信息，在公安内部都属于绝密。而自己之前的那些猜测，显然已经错的离谱了。
想必这位明田长官也是不想让自己把精力花费在这些错误的地方，加上需要对明田信的身份信息进行保护，所以才会特地找自己过来的吧。
从房间里出来的时候，降谷零几乎是屏住呼吸离开的。直到从外面关上门，他才终于呼出一口气，紧接着，从未有过的羞耻和尴尬兜头罩下来，让降谷零恨不得用脚趾当场扣出一座警察厅来。
难怪阿信一直说他养父不是坏人，却又不肯说出更多的细节。原来不是阿信被蒙蔽了，而是因为他养父是公安警察，身份是需要保密的！
枉自己和景光两人自认聪明，没想到居然也因为以貌取人而闹出这么大的笑话。
和外面守卫的警察打了声招呼，降谷零低着头往回走，心中有无数想法一一闪过。
现在已经确定，既然阿信的养父是公安高层，那么阿信就绝不可能真的加入组织。所以，阿信难道也是公安卧底？
可是他已经加入组织那么多年了……
他竟然在那么早以前，就已经是公安了！
想到五年前，明田信在去大学报道的路上突然失踪，降谷零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现在，他终于知道自己的小伙伴儿当初到底去哪儿了。
他是去做卧底去了啊！
想起自己成为卧底以来的种种危险和痛苦的经历，再对比明田信如今已经在组织里如鱼得水，甚至爬到了组织核心的地位。
降谷零的心脏忽然一阵揪痛。
他想到了明田信在提及自己试验体身份的时候，那种无所谓的态度，就好像对于那些落在自己身上的伤害早就不在意了。
当时的降谷零还意识不到那代表了什么，然而现在，他终于明白，明田信在这五年里到底吃了多少苦，才能取得如今的成就。
阿信他，真的很辛苦，也真的很厉害啊！
回到自己的办公室，降谷零关掉设备，打算离开这里。
今天回来就是为了要调查明田信的身份问题，现在既然知道这其中的误会，降谷零自然也不会继续深究下去了。
毕竟，公安卧底的一些信息必然会被列入机密，降谷零作为一名合格的公安，当然不会去触碰。
关闭电脑的时候，降谷零看着屏幕上那个来回闪灭的邮箱标志，突然想通一件事情。
自己一直暗暗佩服的那位卧底前辈，据说潜入组织多年，并一手策划了如今对抗组织的格局，那家伙，该不会就是阿信吧？
就是他吧！
除了明田信，还有谁会想出那么天才的主意？
而且每次联系，两个人的思路和节奏都出奇地合拍。当时的降谷零还天真地以为那是因为对方经验丰富，现在看来，那根本就是来自幼驯染的默契！
难怪对方会拒绝自己进入他的小组，而是推荐自己单独带领一个小组，甚至还慷慨地成为了自己的担保人。
当时的降谷零还为对方的信任而暗暗感激，现在看来，阿信他根本就是怕自己识破他的身份吧？
还有每次用邮件沟通的时候，自己都会使用敬语。
降谷零想到明田信看到敬语时会有的得意表情，就忍不住恨得牙痒痒。
可恶！
又被阿信给骗到了！
然而虽然心里已经开始抱怨了，可降谷零的脸上却久违地露出一丝轻松的笑意。
真是好久没有这么轻松了。
离开警察厅，降谷零找了个机会，用密语暗示诸伏景光，不要再调查关于明田信的事情了。
以后就算见到了，也一定要当成是组织成员之间的意外见面，更是不能提及任何与身份立场有关的话题。
诸伏景光与降谷零从小心意相通，立刻就意识到，降谷零是发现了什么非常重要的信息，并且已经做出了判断。
虽然不知道对方到底发现了什么，但基于对于幼驯染的了解和信任，诸伏景光相信降谷零的判断，于是立刻表示明白。
此时，诸伏景光正在按照琴酒的吩咐，继续给组织的研究所运送药剂。
这一次依然是设拉子亲自出面交接。而在接到降谷零的提醒之前，诸伏景光已经在试探设拉子对于明田信也就是西拉的看法了。
只见设拉子对着诸伏景光翻了个白眼，虽然有面罩的阻隔导致看不到他的表情，但诸伏景光完全能想象得到，对方脸上现在的表情一定和明田信小时候被逗得一脸无语时的表情一模一样。
这样想着，诸伏景光竟然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感受到设拉子投过来的嫌弃眼神，诸伏景光立刻摆摆手，说道：
“抱歉抱歉，我只是想到了一些其他的事情，绝对不是因为你的关系。”
见诸伏景光这么说，设拉子立刻确认了，这家伙就是在心里说自己的坏话。而且还很可能与明田信有关。
设拉子也无奈了。严格说起来，自己和本体本来就是一个人啊，记忆情感和思维模式完全是一模一样的。
而现在诸伏景光却非要拐弯抹角地询问自己对本体的看法，这不是为难人吗？
我能对我自己有什么看法？
说自己好，那就是自恋，我才不是那么肤浅的人。
说自己不好吧，那不就成了贬低自己？会很没面子的哎！
景光也真是的，试探就试探吧，怎么会出这么尴尬的难题？
然而出乎设拉子意料的，诸伏景光在笑过之后，竟然再也没有继续试探的意思。
他甚至连最后一丝好奇心都完全收了回去，竟然就真的只是把设拉子当成一个打过几次交道的普通组织成员一样。在完成交接之后，就头也不回地走了。
就这么走了？
这次他走得也太痛快了吧！
难道说，是刚才的那条信息的关系？
能对诸伏景光造成这么深的影响的，除了自己本体之外，也只有降谷零了吧。
难道是那家伙又搞出什么幺蛾子了？
设拉子现在不得不像防贼一样地防着两人，省得他们再在自己和本体的身份上面动什么歪脑筋，最后带来什么不可控的后果。
于是他立刻将这段记忆发送给明田信。
明田信此时正在给朗姆和琴酒的决裂剧本做最后的计划。
考虑到降谷零和诸伏景光已经知道了自己组织成员的这一层身份，他不得不头痛地把这两人可能会有的反应也一一加了进去。
不得不承认，在被两位幼驯染拆穿了身份之后，很多事情真的变得麻烦了很多。
直到设拉子发送了记忆过来，明田信突然疑惑地停下手上的动作。与所知信息比较少的设拉子相比，作为本体的明田信立刻察觉到这其中的不同。
降谷零居然会主动劝阻诸伏景光暂停对设拉子的试探？
以降谷零一直以来的固执来说，这真的是非常不可思议的事情。
除非降谷零已经下定决心与明田信划清界限，或者是他已经意识到某些事情，所以主动选择不再追查。
划清界限是不可能划得清的，而且诸伏景光也绝对不会同意。所以，降谷零这个幸运的家伙，难道真的是发现了什么线索吗？
正想着，手机屏幕闪了一下。明田信打开信息查看，居然是养父发来的。
“我已经提点过你那个固执的幼驯染，他之后不会再干扰你了。安心做你该做的事情。”
明田信叹息一声。
难怪降谷零会突然改变态度，原来这里面还有养父出面的原因。
看来这次是彻底瞒不住他了。
以他的推理能力，说不定只需要养父稍微提醒一下，他就已经全都猜到了也说不定。
不过也好，至少自己以后给琴酒和朗姆挖坑的时候，不用再担心那两个家伙中途跳出来影响计划了。
正当明田信打算继续工作，手机再次闪了一下。他还以为是养父还有什么事情没有交代，拿起一看，居然是降谷零在给明田信的公安邮箱发送工作邮件。
嗯？时间是不是有点儿太巧了？
之前降谷零可是一直以为明田信在公安的这个身份，是一位孤军深入组织内部，坚守了五年都没有暴露，且战绩斐然的了不起的卧底前辈的啊！
那时候降谷零每次用邮件联系明田信，都是言辞谦卑恭敬，一口一个前辈把明田信叫得恨不得捂嘴偷笑的。
仗着信息不对等的便宜欺负幼驯染，已经成了明田信的本能了。
可现在降谷零刚知道明田信的公安身份，工作邮箱就收到了邮件。
明田信的心里突然就有了一种非常不好的预感。
他硬着头皮打开邮箱，果然看到了一串用密语编写的文字。
只见降谷零用加粗的字体恶狠狠地写着：
“明田信！你居然敢装成前辈骗我？给我等着，这事儿没完！”
第153章
之后的日子里, 明田信再也没有在组织里见到过降谷零和诸伏景光。
但明田信所制定的覆灭组织的计划，却被很好地执行了下去。甚至因为执行者之间的默契配合，而进行的异常顺利。
朗姆因为安插在警方的最重要的卧底惨遭暴露, 并且当场丧命，愤怒之下彻底失去理智。
因为让卧底给明田信疏通人脉是BOSS的命令，朗姆虽然盛怒却还保留着最后一点理智, 所以没有真的对着明田信发难, 而是把全部怒火全都倾泻在琴酒身上。
然而琴酒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当然不会任由朗姆在那里上蹿下跳。两个人就这么在组织所有成员的观望下, 彻底闹翻了。
组织里大多数成员都是只顾自己利益不管他人死活的性子，一个个都离得远远的看热闹。真正肯凑上去前去当心腹的人少之又少，但却很快被两人重用。
比如朗姆手下的波本威士忌, 又比如琴酒手下的苏格兰威士忌和黑麦威士忌。
就连伏特加在私下聊天的时候, 都会和明田信吐槽，是不是所有用威士忌作为代号的成员，全都特别忠诚，特别能为老大分忧解难？
明田信听到之后, 差点儿一口茶水喷了出来。
什么？
波本和苏格兰为了朗姆和琴酒冲锋陷阵？还附带一个黑麦？
明田信简直想要拍手叫好了。
他不久之前才祭献了朗姆的一个卧底, 作为引发朗姆和琴酒矛盾的导火索。
后来只是稍微和降谷零示意了一下，让他自由发挥。然而没想到，效果居然这么好！
果然, 早点儿把身份的事情说开的决定，果然是对的。
自从那天被降谷零气呼呼地找上门来，直接扒了“前辈”马甲之后，三人之间就好像是恢复了曾经的默契, 甚至相互配合得更得心应手了。
三人按照明田信所计划的那样，成功地推动着朗姆和琴酒越发对立。就连BOSS都因此对二人产生不满。
就在这时, 明田信传出了晋升的消息。
他的警衔成功晋升到警部，并且顺利调任到文书课，完美实现了组织BOSS对他的期许。
组织BOSS对此非常满意，甚至满意到连琴酒和朗姆的巨大矛盾都可以忽略的程度。
然而没过多久，明田信就申请单独面见BOSS。
所谓的面见BOSS，实际上还是使用研究所的通讯设备进行单向视频通话。
只不过组织里有权力单独与BOSS通讯的成员非常少，而明田信恰好就是其中之一。
信号接通，明田信立刻弓身行礼。
冰冷的电子音在通讯室响起：
“西拉，能够成功地在警视厅站稳脚跟，你这一次做的很好。”
明田信注意到，这一次BOSS的语气停顿的时间明显变长，就连说话时重音的力度都与之前有了细微的差别。
他表面不动声色，心里却记下了这个疑点。
“BOSS，我这一次申请通讯，是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需要向您汇报。”
明田信表情恭敬，开始一本正经地告状。
“自从调任到文书课，我在整理各种资料的期间得知，朗姆安插到警方的那个卧底，曾经在我的职位调配过程中做过手脚。”
BOSS原本并没有在意明田信说的话，只是不甚在意地解释了一句：
“我曾经下令，让朗姆派人为你在升职上疏通一下关系，当时就是这个卧底在操作。只不过后来他提前一步暴露了。”
然而明田信却摇摇头道：
“不是这样的。BOSS，我已经查明，原本按照正常的情况，我当初从警校毕业进入警视厅的时候，就应该得到更好的职位。包括后来中途调任，原本的要去的就应该是现在的文书课才对。然而最终去的却是用度课。”
BOSS的声音也冷了下来。
“你是说，有人在阻碍你的晋升？”
明田信认真道：
“是的，BOSS。我已经调查清楚了，那个在背后使手段的人，就是朗姆手下的卧底，坂田隆一。
就是因为他在暗中压制，我才一直没能按照您所希望的那样，早日升职。
同样的，也是因为他在前些天暴露，压制我的手段也跟着失效，我这次才能顺利升职。”
明田信说完，又谦虚地低下头，看上去像是收了欺负回来找家长诉苦的小朋友，乖巧又可怜。
组织BOSS当然不会因为这样一副伪装，就会真的觉得明田信有多可怜。但他却是真的快要被朗姆气疯了。
“朗姆！这个老东西！我是看在他这么多年里为组织出生入死，才一直纵容他跟着琴酒一起胡闹。没想到这家伙不但敢无视我的名利，居然还暗中打压我的人，差点儿害的我的计划落空！”
BOSS几乎快要气疯了。明田信表面上跟着上司一起义愤填膺，实际上却对BOSS的那些心思了如指掌。
就像设拉子分析的那样，BOSS本来就打算用过组织里的先进技术，先换上设拉子的身体，再利用设拉子与明田信之间的精神控制，达到彻底掌控明田信思维的目的。
就连现在下令让朗姆帮明田信晋升，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然而按照明田信给出的说法，朗姆不但没有听从他的名利，甚至还在背后阻挠，BOSS又如何会不生气？
然而事情的真相如何，也就之后明田信和他的公安同伴们知道了。
原本朗姆和琴酒之间的矛盾，还因为两者的实力相当而一直僵持着。
然而自从明田信在BOSS面前告了一个歪状，BOSS再看待朗姆的时候，就怎么看怎么碍眼。
只要一想到自己筹谋了几十年的计划，差点儿就因为朗姆的私心而功亏一篑，BOSS内心的天平立刻就失衡了。
当晚，明田信就接到了琴酒的消息，BOSS已经对琴酒正式下令，要取消朗姆的情报组负责人的职务。
挂断电话，明田信反手就把消息透露给降谷零，让他赶紧躲远一点儿，免得被连累到。
然而降谷零可不像明田信那么乐观。
“阿信，我一直以来都是以朗姆心腹的身份参与内斗。现在才想要脱身，恐怕已经没那么容易了。BOSS如果真的想除掉朗姆，那么对于我这种朗姆的党羽，他也绝对不可能放过。”
此时的降谷零异常冷静，仿佛身处险境的人不是他自己一般。
明田信原本还觉得这次的计划已经十拿九稳了，却没想到降谷零那边居然遇到了麻烦。
“你说的对，的确有这种可能性。”
他沉下心，皱眉建议道：
“我倒是有个办法。你可以在接下来的对抗中，找机会给朗姆一次重创，然后由我出面收尾，到时候我会说你是我的手下，当初是为了应对朗姆的暗害，才派你过去的。”
这本来已经是最合适的解决方式了，然而降谷零却摇摇头，说道：
“这样做虽然能暂时保证我的安全，但从长远来看，对你却没什么好处。一旦他们相信了我是你的眼线，那么自然会想，你可以在朗姆身边安插眼线，就有可能往他们自己身边安插眼线。倒时候，他们对你的信任度很可能也会下降。”
明田信用手指敲了敲桌面，沉声道：“这一点你可以放心，我有办法解决。”
然而降谷零却依然摇头，拒绝了明田信的提议。
“算了，我的事情你就先别插手了。按照规定，卧底之间是不能有太深的利益关联的。我就算想要改换门庭，也只能找除你之外的其他人。
这样一来，将来就算我们中的一个不小心暴露了，另外一个也能继续留在组织里，不会收到牵连。”
明田信原本还想说些什么，被降谷零这样冷漠的分析噎了一下，就什么都说不出来了。然而他也不得不承认，降谷零所说的，也的确是事实。虽然听起来很残酷，但是对于卧底来说，这的确是最好的处理办法。
见明田信陷入沉默，降谷零却忽然语气轻快了起来，连声音都跟着上扬了几分。
“好啦。阿信，你应该相信我的能力。放心吧，就算没有你的庇护，我也能找到机会从朗姆的死局里逃脱的。”
明田信的眼神沉了沉，忽然问道：
“零，你可从来不是无的放矢的人。既然你会这么说，就必然已经有了计划。我记得你之前说过，朗姆为了表示对你的信任，已经把他手里的大部分情报网都交给你打理。
这可是一笔不小的资本，足够在组织里形成一股新的势力，就连BOSS都必须重视了。所以，你真正的目标，难道是BOSS本人？”
降谷零突然笑了出来。
“阿信，我只能说，不愧是你。不过还好你不是我的敌人，否则的话，我或许真的要考虑是不是先除掉你才能安心了。”
明田信顿时被他的反应逗笑了。
“你也别学着朗姆那一套阴阳怪气，听着就让人瘆得慌。也就是我比较好说话，如果听到的人是景光，他肯定会捶你一顿。”
降谷零却立刻反驳道：
“你少在那攀扯景光，明明是你欺负我的时候比较多吧。”
“那只是你不知道而已，平时我每次捉弄你，景光都会在旁边抢着帮忙的，笑得可比我还开心。”
降谷零危险地眯起眼。
“哦？原来还有这种事？放心吧，等事情解决，你们两个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的。”
说完，降谷零就“啪”地一声，狠狠挂断了电话。
“哎？你等等……莫西莫西？”
第154章
心里惦记着降谷零的安全, 明田信好不容易熬到下班，立刻就收拾了装束，带着鸭舌帽出了门。
路上给琴酒打电话, 装作关心琴酒想要去帮忙，实际上是想探听他和朗姆的局势如何，顺便找找办法捞降谷零一把。
然而让明田信没想到的是, 电话一接通, 琴酒张口就是嘲讽：
“朗姆那个白痴，平时把眼睛长在头顶上, 没想到关键时候居然在手底下人的身上栽了跟头。”
明田信听得心头一跳。
“什么意思，大哥？朗姆那边到底发生了什么？”
琴酒嗤笑一声，似乎是懒得解释, 直接把手机扔给伏特加。
伏特加偷瞄了琴酒一眼, 注意到琴酒的脸色不太好。但他又不敢得罪明田信，最后只能小心翼翼地捧着琴酒的手机，快步走到一边，小声解释道：
“听说是朗姆手下的那个波本, 不知怎么突然就和朗姆闹翻了, 主动找到BOSS面前，还拿出了朗姆背叛组织的证据。后来听说BOSS也震怒了，直接派大哥来负责追杀朗姆。我们现在就在追杀他的路上。”
明田信听得叹为观止。
知道降谷零手腕狠, 却没想到居然这么狠。竟然直接把证据怼到BOSS面前了啊！
要知道，BOSS平时可是最恨有人背叛了，更别说这个人还是他信任了那么多年、甚至一再容忍的朗姆。
之前朗姆因为太过心高气傲，而与BOSS发生过好几次不愉快了, 最后还都是BOSS考虑到组织大局，才一直容忍他。现在被降谷零这么一告状, 还不得气的发疯啊？
也难怪，竟然直接指派组织的最强杀手琴酒亲自去追杀。
倒是降谷零，想不到他在那么短的时间里，就能拿出“证据”，而且效果居然这么好。肯定是这家伙早就想到会有这么一天，所以平时就在偷偷观察，才保存下了那些证据。
不得不说，现在的降谷零，比起明田信所知道的剧情中的那个“降谷零”，确实是要多出一份机敏变通的。
想必这也是多亏了自己从小就帮助他感受各种人间疾苦，才给他培养出这样的好习惯吧？
果然，来自幼驯染的偏爱就是这么重要。
心情颇佳地听完伏特加的转述，再加上对于组织局势和对BOSS性格的判断，明田信总算是为降谷零松了口气。
不出意外的话，降谷零这次总算是安全了。甚至如果运气好，说不定还能因祸得福。
这么想着，明田信顺便问道：
“既然朗姆确认背叛，那他手下的那些人马怎么办？那可是组织大半个情报组啊！”
伏特加立刻神神秘秘地说：
“这个我还真知道一点儿。听大哥说，情报组暂时先交给那个波本代为管理了。因为他之前就一直在帮着朗姆做事，所以做起这些事来也很容易。”
明田信眼睛一亮。
代为管理情报组？那和把组织的情报组直接摊开在公安面前，有什么区别？
想不到零的时机居然把握得这么好，原本的危局竟然硬生生让他扭转成大胜，直接赢麻了！
伏特加正说得起劲儿，琴酒却在这个时候突然伸手夺过他的手机，不屑地评价道：
“波本那家伙可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在朗姆手下蹦跶的正欢实，结果转头就在BOSS面前背刺了朗姆一刀。现在朗姆被他成功赶下台，他自己却拿到了情报组的管理权。”
伏特加煞有其事地点点头：
“没错！这样的手下根本就不可信！朗姆可真是没眼光，在这一点上可一点儿都比不上大哥你。”
琴酒嫌弃地看了伏特加一眼，懒得搭理他。
挂断电话，明田信也不急着走了。他索性开始在路边闲逛，同时思考这件事所造成的影响。
朗姆虽然出逃，但情报组因为还有波本威士忌在压着，所以倒是也还算稳定。
想必BOSS也正是因为考虑到了这一点，才会直接让掌握了大半个情报组的降谷零，暂时接管朗姆的烂摊子。
但这也只会是暂时的，时间一长，BOSS肯定会想办法削弱或者分化降谷零在情报组的影响力，就看降谷零在这段时间里能在情报组扎下多深的根了。
至于琴酒，他本来就是要负责导出抓老鼠的不是吗？只不过这一次的老鼠身份特殊了一点儿，想必也应该难不倒他才对。
真正让明田信在意的事情，是朗姆下台以后，组织原本就岌岌可危的形势，很快就要顺风倒了。
没有同为组织核心成员的朗姆去牵制琴酒的影响力，琴酒很快就会一家独大，成为组织里真正仅次于BOSS地位的人物。
当然，作为组织BOSS，肯定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但琴酒的威望本来就高，如果真的被他掌握了主动权，就连BOSS都不能轻易动摇琴酒在组织里的地位。
明田信怀疑，以BOSS的多疑和谨慎，接下来肯定会找借口对琴酒发难，来提前打压琴酒的威势。
所以从派系的角度来说，明田信觉得在现在这种敏感的时间段，自己最好还是不要频繁地往琴酒和BOSS这两方的面前去凑比较好。
省得他们相互斗法的时候波及到自己，弄不好还会被逼着在他们之间选择立场。一旦到了那种时候，无论自己选择哪一方，都会失去现在的“搅屎棍”的优势了。
既然不用急着去和组织的人汇合，明田信自然也就能早点儿回去，不用再穿着这一身长风衣满街逛。
说实在的，习惯了休闲的运动装之后，每次穿这种长风衣都会让他有一种抢了琴酒衣服穿的错觉。
再加上现在已经过了晚饭时间，明田信一下班就急急忙忙出来，还没来得及吃饭。于是他在路边买了便当，准备带回去吃。
然而刚一转身，肩膀就被人重重地拍了一下。
明田信完全没有注意到有人靠近自己，受惊之下刚想反击，就听耳边传来熟悉的调笑声：
“阿信今天这是去参加什么化装舞会了吗？怎么突然穿的这么奇怪？”
萩原研二那带着笑意的独特嗓音响起。
话音刚落，萩原研二上前一把搂住明田信的肩膀，还习惯性地晃了晃。
明田信连忙慌张地收敛了动作，挣扎着从萩原研二的手里挣脱了出来。
松田阵平也紧跟着走了过来，本来似乎也想调侃两句，但当他走进时刚好看到了明田信挣脱的动作。
松田阵平不知道是注意到了什么，原本还很轻松的表情一顿，突然抬手摘下了墨镜，漆黑的眼睛显得有些凝重。
“阿信？你怎么……你没事吧？”
松田阵平语气犹疑了一瞬，还是问道。
但明田信却注意到，他的语气在中途有很明显的停顿，似乎是在纠结。
这种情况在一向喜欢直来直去的松田阵平身上，可是非常少见的。
出于职业的敏感，明田信本能地立刻将注意力提升到最高，同时身体下意识做出了符合自己平时习惯的举动。
他非常自然地抬起手打了个招呼，同时试探道：
“研二，阵平，你们怎么会来这里？”
说完，明田信才忽然意识到，自己刚才的反应，如果放在其他人身上还算正常，但如果放在这两个已经熟悉到不能更熟悉的家伙身上，就会显得非常不自然。
但这些都是本能反应，明田信已经来不及收回了。
果然，这次就连萩原研二也注意到了两人之前气氛的不对劲儿。他也立刻停止了笑闹，紫色的下垂眼有些担忧地看向两人，疑惑道：
“小阵平？你刚才突然怎么了？还有阿信，你怎么看起来有些紧绷的样子？难道说，这次新换的工作让你很为难？”
萩原研二一边说着，一边后退着拉开举例，上下打量着明田信。然而当他的视线略过明田信长风衣的侧腰位置时，表情突然凝固了一瞬。
紧接着，他就像是之前的松田阵平一样，有些忧虑地问了一句：
“阿信最近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麻烦？要帮忙吗？”
到了这个时候，明田信就算再迟钝，也已经意识到不对了。自己的这两位幼驯染可都是观察力和分析力远超常人的天才，能让他们两个同时做出这种反应，一定是自己身上的什么地方让他们起疑了。
明田信迅速在脑海中过滤一遍今天的装束，除了长风衣的确不是自己平时的风格以外，今天因为不需要去见组织成员，所以面罩早就收起来了，武器也已经藏在……
对了！武器！
明田信为了在不会引人注目的同时，还能保持充足的战斗力，所以在出门之前，就把枪别在了里层衣服靠近腰侧的位置。外面再用长风衣一遮挡，就能把枪藏得严严实实。
然而刚才被萩原研二搂着肩膀的时候，好巧不巧，两人的动作让长风衣贴在了明田信的身上，使得枪的形状印在了长风衣上面。
而走过来的松田阵平眼尖，一下子就认出了这个形状代表着什么。
之后的萩原研二也是一样，在后退了两步之后，同样也看到了这个图案。
两人虽然同为警察，但也知道除非特殊情况下，比如需要抓捕危险的犯人一类的，警察下班后是不会配枪的。
但像明田信现在这样，刚刚排队买完便当的样子，也不像是平时所见到的特殊情况啊。
他们两个不愧是一起长大的幼驯染，几乎都是在发现轮廓之后的第一时间就想到，明田信是不是遇到了什么特殊的麻烦，才会连出门买便当都要随身带着枪。
难怪阿信今天需要便装出门的，而且刚才被萩原研二从侧面突然搂住的时候，警惕的反应那么大。一定也和这个麻烦有关吧？
还好阿信是遇到我们俩了。
这种时候肯定不能袖手旁观啊！
既然如此，那就打起精神，一定要帮阿信把麻烦解决掉！
第155章
身为卧底, 去犯罪组织里搞事情没去成，却意外被好友发现了藏在衣服下面的枪，这是一种什么样的体验？
然而更糟糕的是, 好友不但没有因为这把枪所代表的东西而远远避开，反而信誓旦旦地要来给明田信帮忙。
他们甚至隐晦却坚决地表示，既然明田信已经到了必须带着枪才敢出门买便当的地步了, 那么他们就要把那个让明田信不得不带着抢出门的存在给打倒！
明田信：“……”
给你们两个厉害的呦！
想要把组织打倒？
公安花了那么多年都没办成的事情, 你们还想仅凭两双拳头就做到了？
这两个冤种！
能少往这种危险的事情上撞，我就谢天谢地了啊！
明田信忍住了翻白眼的冲动, 赶紧打消他们的跃跃欲试：
“别瞎猜了，哪有你们想象的那么严重。我这也是任务需要……当然，我这次带这个出来也只是做做样子, 以防万一而已。”
怕这两个家伙想太多, 明田信直接把带枪的原因安在了警方任务上面，免得他们还继续深究。
“任务的具体内容肯定是不能告诉你们的。不过现在也已经结束了，自然也就没什么危险了。我待会儿还要把东西上交回去，”
明田信隔着长风衣拍了拍别着枪的位置, 随后看向两人。
“你们既然也没回公寓, 不如待会儿等我回来之后，一起去吃寿喜锅？”
两人见明田信的态度这么自然，看起来真的没什么危险的样子, 这才放下了一直悬着的心，人也重新变得自然起来。
松田阵平又把墨镜戴了回去，看起来又酷又拽，但明田信怀疑他很可能天黑之后看不清路。
萩原研二的一张池面脸上也重新挂上轻松的笑容, 一脸期待道：
“寿喜锅啊？那太好了。正好我和小阵平也已经很久没吃了。”
三人约好在一家经常去的料理店见面后，明田信就先行离开了。他需要先回去把身上的装束和武器处理一下再过来。
当然, 无论是身为组织里神秘又可怕的核心成员西拉，还是身为公安零组的优秀卧底搜查官，明田信的身上都不可能真的不带任何武器。
只看藏的是不是够严实，以及当自己处于不同身份的时候，要符合所展示出来不同的外在形象罢了。
三人约好的是一家近期非常出名的传统料理店，虽然距离他们住的地方有些远，而且也才开业不久，但是味道真的非常好，不少客人都是从很远的地方特地赶过来就餐。
巧合的是，这家店当初刚开业的时候，正赶上明田信借用组织的名义大肆招揽爆炸犯。
其中有一个爆炸犯因为没有被组织看中而耿耿于怀，非要放个烟花证明一下自己，于是就选中了这家刚开业的可怜料理店。
当时还是明田信得知消息后，让身后的公安立即联系专业人士去处理。
三人正一边享用美食，一边谈天说地。萩原研二看着周围的生意兴隆的景象，突然说道：
“对了，你们还记得一年前，爆炸犯突然全跑出来刷存在感的那段时间吧？”
见明田信的目光看过来，萩原研二突然就来了兴致，开始讲述他和松田阵平曾经的拆弹经历。
“有一次，我们机动队突然接到上面的派遣，说是记得到消息，有人在这家料理店里安装了两颗炸弹。当时刚好就是我和小阵平一起外出执勤。”
萩原研二眼睛亮晶晶地看着明田信，期待着对此他的反应。
明田信虽然知道萩原研二并不是故意给自己说这个，只不过是想得到听众的鼓励，但还是被看得直心虚。
见萩原研二的兴致正浓，他也表现得很感兴趣，配合地问道：
“当时是什么样的情况？”
“那是一对能够相互感应的联合炸弹，只要拆掉其中一个，另一个就会开始跳秒，三秒钟内就会爆炸。所以必须在正确的时间内，将另一个炸弹完全拆除才行。”
萩原研二说完，还唏嘘地摇摇头：“那样的技术却被用来犯罪，真的太可惜了啊。”
明田信只从这寥寥数语，就能猜得出当时两人的状况必然及其危险。
“……就是这样，所以当初我和小阵平直接兵分两路，一人负责一个方向，并且用无线电校准时间，同时在三秒内，剪断了最后一根导线！”
萩原研二边吃边讲他和松田阵平当初在这里拆弹时候的经历，刚说到老板有多感谢他们，就被松田阵平毫不留情地掀了底。
“最后老板送了你一张可以不用排队的贵宾卡，所以你就连着三天拉我过来一起吃不用排队的寿喜锅，结果最后因为吃的次数太多而拉肚子。”
萩原研二脸色一囧：“小阵平，后面那部分你其实可以不用一起说出来的。”
明田信看着两人你来我往地斗嘴，热热闹闹又看似平淡的日常，心中忽然升起浓浓的满足感。
世界上只有他自己才知道，为了让这样平淡的生活继续下去，他曾经付出过多少努力，又有多少次从噩梦中惊醒，因为害怕自己来不及救下好友的性命，而彻夜难眠。
而如今，虽然过程长久而艰辛，但他终于成功了！
不仅如此，他还会继续走下去，直到把那个会危机到无数人生命安全的罪恶组织彻底剿灭。
结账的时候，热情的店老板坚持要送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一瓶好酒。见两人推脱，连忙劝道：
“你们两位了不起的警察，可是救了我的性命啊！我每次一看到你们，都觉得亲切得不得了，一瓶酒而已，千万要收下。”
松田阵平并不擅长应付这种状况，明田信和萩原研二两人则对视一眼，然后一个人拉着店老板攀谈，一个人趁着店老板不注意，把酒钱塞进了店老板的口袋里。
店老板对此一无所知，聊天聊的投入，还顺便说起了白天发生的事情。
“下午的时候客人不多，我正在整理店面的时候，突然有一群穿着黑衣服的人从我店门外走过。一个个看起来凶神恶煞的，还闯进旁边那家成衣店，说是要找什么人的样子，后来不知怎么又不了了之了。”
见三位警察原本的笑意突然变得凝重，店老板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到底在说什么，懊恼地拍了拍额头，赶紧道歉：
“抱歉抱歉，看我这多嘴的毛病。几位警官先生明明都已经下班了，我还说这些有的没的。各位别在意啊，别在意。”
离开的时候，明田信不经意地回头看了店老板一眼，见对方正透过橱窗，神色忧虑地往外看，不由得皱了皱眉。
回去的时候，天色已经完全黑下来了。松田阵平看了看表，对明田信说道：
“都这么晚了，阿信不如去我们的公寓休息一晚？”
萩原研二更是直接把胳膊往两边一伸，一边一个地搂住两人的脖子，笑道：
“就是啊，阿信，你前几天不是还说，很怀念以前能天天见面的那段时光，想要搬过来住几天的吗？”
明田信想到前些天，自己为了能多刷些积分，不得不想出各种理由往他们的公寓跑，说出的很多话就连自己都觉得腻歪的打冷战。
现在被两人郑重其事地拿出来讨论，顿时尴尬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三人正说笑着，突然神情一怔，都停住脚步看向前面的方向。
夜晚的街道上行人不多，他们走的这条路因为比较偏僻的关系，本来并没有其他人的。
但是此时他们面前，正有一群穿着黑色衣服的男人，从前面的岔路口走出来。
两拨人大概刚好是相对而行，遇到对方的时候都很意外。
或许是气场的原因，这群人看起来凶神恶煞，让身为警察的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下意识地提起了戒备。
他们突然想起之前店老板的描述，一群黑衣服的人，难道就是眼前这群人？
这群黑衣人也面色不善地看着明田信三人。虽然下班之后不用再穿制服，但是或许是身为警察的人，身上多少都带着点儿特殊的气息，让这群黑衣人不由自主地忌惮。
就这样，场面一时间竟然僵持在原地。
本就没有其他人的街道突然就安静了下来，黑沉的夜色让空气都仿佛沉重了几分。
双方对视间，同时摆出了警惕的姿态，肌肉暗暗紧缩，似乎只要一有什么风吹草动，就会随时准备出手。
明田信站在两人中间靠后一点儿的位置，能清清楚楚地看到两人脸上的凝重表情。
他收敛了笑容，看向对面刚从岔路口走出来的琴酒一行人，微微摇了摇头，示意这只是一个意外。
琴酒是知道明田信在警视厅里的身份的，自然也不会主动拆台，主动移开了视线。而组织里的其他人很少有人见过西拉的真正容貌，至少这一行人中没人认出明田信。
明田信心里这才松了口气，明白今天只是偶然碰上。
而且认真算起来，琴酒他们应该还在到处追捕朗姆才对吧？再加上刚才店老板的描述，难道说朗姆刚巧就藏在这附近？
不过那就是琴酒应该操心的事情了。
明田信现在只想打破这种危险至极的氛围。他轻咳一声，伸手搭上身旁两人的肩膀，示意他们不要妄动。
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对明田信无条件信任，虽然强烈的直觉告诉他们面前这群人肯定有问题，但依然配合地收敛了气势，表示自己这边没有恶意。
更何况他们现在也只不过是在大街上遇到而已，又不是什么犯罪现场偶遇，也就根本不可能无缘无故的起冲突。
毕竟就算是警察也是要讲理的，总不能把直觉当证据来抓犯人。
明田信注意到当自己这边主动示好以后，琴酒的心情突然就好了许多。他心里觉得好笑，刚要说些什么缓和气氛，突然耳朵动了动。
敏锐的听觉立刻捕捉到了，从琴酒他们身后的岔路口里，传来了另外两个人的脚步声。
而让明田信在意的是，两个脚步声其中的一个竟然意外的熟悉，熟悉到明田信甚至不用多想，就已经辨认出对方的身份。
他立刻转动视线，果然看到从岔路口的另一面走来一道熟悉的身影。
蓝色的连帽衫，肩膀上背着沉重的乐器包，下巴上稀碎又忧郁的胡茬，一双蓝色的猫眼里充满与记忆不符的冷漠。
下一瞬间，诸伏景光的脸出现在阴影中。
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同时浑身一颤！
第156章
诸伏景光眼神冷漠地从三人的身上扫过, 没有半点停留，陌生得像是完全不认得他们一样。
曾经柔软温和的熟悉面容，如今却冷漠得像是完全换了一个人。
然而一个人哪怕再怎么伪装, 在真正关心和挂念他的人眼里，又怎么可能真的认不出来呢？
更何况，曾经挂念多时的好友, 如今竟然以一张全新的面孔, 和一群明显有问题的黑衣人走在一起，怎么能不让人多想？
然而两位优秀的拆弹警察虽然对好友的现状一无所知, 但他们都是心思敏锐的人，联想到毕业后好友就突然人间蒸发，只留下一张似是而非的字条, 立刻猜到了好友现在的身份。
他们同时若无其事地移开视线, 尽量压制住故友重逢的喜悦，以免给好友下来麻烦。
但明田信却能明显地感觉到，手掌下两人的肌肉瞬间紧绷，身体甚至开始轻微地震颤。
他甚至能够猜得到, 只接受过警校时期简单训练的两人, 虽然能勉强控制着不露出异样的表情，但如果再这么僵持下去，恐怕很难不被琴酒注意到。
脑中只思考了不到零点一秒, 明田信就着手放在两人肩膀上的动作，直接双手一推一拉，就像是朋友之间开玩笑一样地，很自然地就把两人拽到身边, 两条手臂也搂上了两人的肩膀。
紧张的气氛之下突然被明田信这么一搂，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都同时一惊, 之前紧绷的表情也顿时自然了许多。
萩原研二甚至还下意识喊了出来：
“阿信你干嘛？”
明田信却没有回答他们，而是看向对面的琴酒一行人，笑着说道：
“好巧啊，各位也是吃完了饭出来散步的？”
对面的一群人自然没有人会回答他。
不过，之前的剑拔弩张的氛围，倒是因为明田信的这一举动而消散了许多。
就连之前觉得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两人的反应有异样的琴酒，也已经打消了之前的怀疑。
毕竟，在那种紧张的氛围下，突然被身后的同伴用那种夸张的方式去搂肩膀，换成谁都会表情不对的。
一场意外的暴露危机，就这么被明田信解决与无形。
这时候，岔路口的另外一个脚步声的主人也现出身形。
同样背着乐器包，绿眸长发的混血青年走出阴影，明田信在看到他的长相的时候，甚至都愣了一下。
“是你？你是那位女医生的男朋友？”
明田信朝着赤井秀一露出一个意外和惊喜混杂的笑容。
“呼——没想到居然还是熟人。我们之前还在宠物医院见过面的，记得吗？”
明田信朝着赤井秀一搭讪，看上去像是试图通过这个唯一有一面之缘的人缓解尴尬，实际上却是在进一步转移众人对自己身边这两位警察的注意力。
赤井秀一则是皱了皱眉，他已经认出了明田信。
当初在宠物医院只见过一面，他的直觉就提醒他，眼前这个男人绝对不是什么普通人。
后来他拜托FBI的同事去调查对方的身份，可是得到的情报却显示，这是一个在福利院长大，先后考入了东大和警校的学霸。
其他的，无论从哪方面看，他都是一个再正常不过的普通警察。
赤井秀一不想怀疑自己同伴的工作能力，但是他的直觉却一直在提醒他，对方很危险。
赤井秀一不想在抓捕朗姆的时候多生事端，于是冷淡地开口对明田信说道：
“抱歉，我们不熟。你和你的同伴快离开吧。”
这时，跟随而来的其他组织成员连忙去看琴酒的脸色，见琴酒也是一副默许的态度，这才主动往后退了半步，给明田信三人让出了一条路。
明田信则赶紧半推半拽地拉着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两人走过去。
在路过诸伏景光的时候，明田信还不得不假装搂着两人的脖子，实际上是用胳膊钳制住两人不让他们回头，三人一起目不斜视地走了过去。
接下来的路上，三人谁都没有说话。
明田信能明显感觉到，萩原研二一路上都欲言又止，还时不时地往自己这边看。
松田阵平倒是没有没什么动作，只是一路上都低着头走路，像是在思考什么重要的事情。
明田信心中暗叹，今天真的是很不巧啊。没想到景光居然跟着琴酒一起在执行转朗姆的任务。而且好巧不巧，还让自己这下班跑出来大吃大喝的三人给撞见了。
多亏了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都反应足够敏捷，及时意识到景光在执行特殊任务期间不能与对方相认，这才让景光没有因为撞见熟人而暴露身份。
三人就这么沉默地走回公寓。直到关上门的那一刻，萩原研二这才像是终于松了口气一般，立刻征求地看向两人。
“我没看错吧，刚才那个人的确是……他吧？”
松田阵平用看傻子一样的目光看着他，嗤笑道：
“研二，我可不记得你什么时候被撞坏过脑子。怎么认个人还这么磕磕绊绊的，连景老爷都不敢认了？”
萩原研二委屈地扁了扁嘴，责怪地看着明田信。
“还不都是阿信的动作太快了。我刚缓过神儿来，还没来得及仔细看，就被阿信从后面拉了一把。后来为了避嫌，就更不敢仔细看了。”
说到这里，松田阵平突然转过头，直勾勾地盯着明田信，语气笃定道：
“关于这件事情，阿信，你是不是还有什么事情瞒着我们？”
明田信平静地与他对视。
“你指的是什么？”
松田阵平冷哼一声，胳膊抱在胸前，身体往门上一靠，冷冷地看着他。
“还想和我装蒜？明田信，你当时的反应太自然了，可完全不像是第一次见到景老爷新身份的样子。”
三人从小就一起长大，相互之间很少会称呼对方全名。然而一旦这么叫了，就意味着必须拿出百分百的认真程度去对待。
萩原研二也没有想到松田阵平这一次居然会这么严肃，在一旁安抚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然而往常都好用的方式，这一次却失效了。松田阵平不为所动，继续固执地看着明田信，非要得到答案不可，
明田信从来都知道松田阵平有多么敏锐，但大多数时候即使发现了什么，也懒得多管。但这一次却难得固执，让明田信倍感头痛。
最糟糕的是，既然已经被他察觉出自己面对诸伏景光时候的异样，那自己想否认都不行了。
“小阵平，今天的情况你也看到了，景光有他那边的工作，不管我过去知不知道这件事，都不可能主动插手他的任务。你们也一样。而且为了他的安全考虑，我们甚至要假装成不认识的样子，不是吗？”
松田阵平却不满道：
“不要转移话题。我当然知道应该怎么应对，我问的是你。阿信，你在这里面到底是什么角色？”
明田信眨了眨眼睛，疑惑道：
“你在说什么？”
“还跟我装傻？”松田阵平冷笑一声，“毕业成绩明明那么优秀，又是职业组，却在总务部做那种完全与能力不符的工作。如果你真的像你表现出来的那么普通，又怎么会不止一次的与执行特殊任务的景老爷碰面？”
明田信微微蹙眉，已经预感到松田阵平恐怕要给自己放一个炸雷。他第一次觉得，小伙伴儿的能力太强，似乎也不是什么好事。
“小阵平，多谢你对我能力的信任，但这和我有没有见过景光可没什么关系。所以你到底在纠结什么？”
明田信揉着突突乱跳的太阳穴，一脸的无奈。
松田阵平的表情有些不自然，似乎是在回忆什么让他很不爽的事情。就连萩原研二都不得不靠近几步，紧盯着他的动作，以防他突然对明田信动手。
而松田阵平却嫌弃地一把拍在萩原研二肩膀上往外推，口中也嫌弃道：
“别靠我这么近，一身的酒气。”
“呜哇！明明小阵平自己也喝酒了，居然还来嫌弃我。研二可要伤心了！”嘴里虽然这么说，但萩原研二同时也放下了心。
既然小阵平还有心情说笑，看来他是不会真的和阿信翻脸了。
于是萩原研二也就放心地开始看热闹。
松田阵平积攒的怒气被萩原研二这么一打岔，终究还是散了个干净。最后只是固执地盯着明田信，质问道：
“景老爷明显是个公安。而你这个家伙，既然和一个正在执行秘密任务的公安频繁接触，所以，你其实暗地里也有那种公安一类的身份吧？”
被他漆黑的眸子紧紧盯着，明田信下意识就想要找借口反驳。然而话没等他开口，就听到萩原研二轻笑着说道：
“这个反应啊，看来阿信真的还有另一重身份呢。”
明田信呼吸一滞，与那双透彻的紫色眸子对视了几秒，忽然偏过头，无奈地笑了笑。
“真是败给你们了。果然是你们两个的风格。”
他再次抬起头，看向松田阵平。
“虽然我知道你的推理能力向来很强，但是仅凭你刚才说出的那些，还不足以让你确定我的身份吧。所以，你还发现了其他线索吧？”
松田阵平抿了抿嘴，一脸不爽道：
“当年你突然失踪，我和研二本来是想要想办法找你的。但是突然有自称公安的人出现，还逼着我们签署保密协议。所以从那时候开始，我就在怀疑你的去向了。再加上你现在又当了警察，行为还这么可疑，所以结论不是已经很明显了吗？”
明田信扶额苦笑。没想到，居然是因为这个露馅儿的。
难怪刚才松田阵平的脸色那么难看，想必当初被逼着签署保密协议的时候，一定闹得很不愉快吧？
然而松田阵平接下来的话，却让明田信瞬间变了脸色。
第157章
松田阵平突然说道：
“所以你和景老爷现在的任务, 就是和刚才看到的穿着黑衣服的那些人有关？”
明田信眉头一皱，脸色突然严肃起来。
“松田阵平！不要再想下去了，这些事情不是你该接触的。”
明田信平时很少对朋友露出这么郑重的表情, 此时这难得的严肃竟然让松田阵平愣了一下。
他深深看了明田信一眼，忽然笑着说道：
“那好啊，那你就直接告诉我, 哪些是我能帮忙的部分, 然后再和我保证有需要的时候千万不要和我客气。你们几个都是。”
明田信的脸上露出松田阵平从未见过的严肃表情，厉声拒绝道：
“阵平！这不是儿戏, 也不是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的！你就算心里有什么猜测，那也只是你的个人想法而已，没有人会给你答案, 更不会有人会因为你的异想天开而陪着你胡闹！”
“你觉得我是在胡闹？”
松田阵平的脸色阴沉下来, 漆黑的眼睛中充满了怒火。
“我知道你是想帮忙，但不行就是不行！你也是通读过警察守则里相关规定的，应该知道我说的是什么意思。”
见明田信拒绝的太过干脆，松田阵平气得猛地喘了几口粗气, 狠狠地盯着明田信那张露出公事公办表情的脸, 突然怒急反笑：
“你们公安真是好大的威风啊，当初可以一句解释也不给，就强行逼迫我签署保密协议。现在当然也可以一声不响就消失, 还用规定和纪律阻拦我帮忙。那我当然也可以学一学你们。”
明田信突然有种不太妙的预感，多嘴问了一句：“你到底想干什么？”
松田阵平笑哼一声，露出森寒的白牙。
“刚好，今天那家店的店老板还向我和研二求助来着, 全员一身黑衣，凶神恶煞, 不就是刚才遇到的那几个人吗？
既然刚才路上遇见了，那我肯定是要详细调查一番的。至于这其中会不会影响到某些公安的计划，那可就和我没关系啦！
谁让某些人根本就不肯接受我的帮忙呢？我也只好用自己的一些方法去办事儿啦！”
两人之间的氛围立刻充满了浓重的火药味儿。松田阵平蛮横地用耍无赖的方法也要参与进去，而明田信却无论如何也不肯松口，脾气上头直接说出了“要向警备部申请解除松田阵平的执法权”这种话来。
甚至后来，松田阵平直接露胳膊亮出拳头，明田信也毫不示弱，两个人直接打成一团。
见场面已经完全僵持住，萩原研二不得不硬着头皮强行介入，拼着挨了一人一拳头的惨状，强行分开了两人。
“嗷嗷嗷！痛痛痛啊，小阵平你的手劲儿也太大了吧？研二酱的脸可不是用来撒气的啊！”
萩原研二躺在公寓里唯一的一张沙发里，捧着被两人打肿了的脸哼哼唧唧。
松田阵平正手里举着消毒酒精和棉签，一脸无错地看着假装哀嚎的萩原研二，想帮忙又被嫌弃，正急得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明田信无语地看着两人，忍不住吐槽道：
“我说你们两个，从小到大都是这样。研二他明明是在假哭嘛，阵平你不可能看不出来吧？怎么每次都会被研二骗到手足无措，连上药都不会了？”
萩原研二倒是不再哼唧了，他可怜兮兮地看着明田信，还把被打肿的那半边脸凑到明田信面前。
“阿信你倒是说说，研二这原本帅气的半边脸，到底是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的？难道不是阿信你的杰作吗？可你不但不给研二上药，还要嫌弃研二是假哭？”
被萩原研二这么一撒娇，别说明田信有些不好意思了，就连松田阵平都快要看不下去了，一脸怒气地把消毒究竟往明田信面前一推，怒道：
“既然你嫌我不会上药，那你倒是自己来啊？”
明田信看着推到自己面前的消毒酒精，皱眉问道：
“怎么只有这东西？你们这里就没准备点儿好用的伤药吗？”
萩原研二一脸委屈地摇摇头，松田阵平更是一开口就是讽刺。
“你当谁都像你一样，暗地里还要做那些偷偷摸摸的工作，动不动就要受伤，有事没事处理伤口吗？”
然而话还没说完，萩原研二就意识到要糟，赶忙用手去捂松田阵平的嘴。松田阵平却更不服气了，黑漆漆的眼睛瞪着明田信。
然而明田信这次却没有继续动怒，而是真的伸手从怀里拿出一个小瓶子。他从萩原研二的医疗箱里找出棉签，打开小瓶子沾了一点儿白色的粉末，在萩原研二惊讶的眼神中，走过来伸手涂在他脸上。
“还是我来吧，这是伤药，效果很好的。”
说着，用棉签帮忙把药涂开。
松田阵平震惊地看着他的动作，好半天没有说话。等明田信涂完了药，才不可思议道：
“你，你居然真的随身带着伤药？为什么？”
然而一句话说完，他就像是已经自己猜到了答案，紧紧抿着唇，脸色复杂难辨，眼神却固执地看向角落，说什么也不愿意与明田信对视。
明田信也意识到松田阵平的态度有所软化，这才叹了口气，语重心长道：
“阵平。我知道你的好意。但就如你不想让我帮忙拆弹时的心情一样，我也不想让你介入那些你无法涉足的危险当中。
而且我们每个人专精的领域不同，有些事情真的不是你想要帮忙，就一定能帮得上忙的。如果一味地盲目参与，很可能会带来反效果，甚至给我们带来麻烦。”
松田阵平这一次没有说话，但了解他的明田信却知道，这一次松田阵平总算是听进去了。
他与萩原研二对视了一眼，萩原研二顶着红肿的侧脸，无声地冲他比划了一个大拇指。明田信则对着萩原研二眨眨眼。
松田阵平此时根本就没有注意到他们的动作，也完全没想到两位幼驯染在背着自己进行怎样不可告人的互动。
他的眼前正反复闪过刚才明田信拿出伤药那一幕，以及明田信拒绝自己时脸上的那种明明很生气却又舍不得真的做什么的无可奈何。
不知道为什么，松田阵平突然就觉得很解气。
他心里的火气一散，整个人原本尖锐的气势也瞬间就平和了下来。再看向明田信时，眼中也没有了之前的愤愤不平。
“这么说，你算是承认之前一直在隐瞒我们了？”
明田信当然注意到了松田阵平态度的改变，他也不想再继续和好友闹别扭了，而且既然已经被对方猜到，那自己再继续否认也就没有必要了。于是他果断承认道：
“没错。我的确一直瞒着你们五个人。不过你也是知道保密条例的，所以不管我们是什么关系，我都必须这么做，这是原则问题。”
没想到松田阵平却反而惊讶地扬起眉毛，口中玩味道：
“瞒着我们五个人？五个？”
他低头笑了一下，再抬头时，原本惊讶的表情居然多了一份得意洋洋。
“这么说，就连降谷那个家伙，也没有发现你的秘密？看来最先猜到的人果然是我咯？”
明田信虽然早就习惯了这两个家伙像是小学鸡一样的各种较劲，可还是没想到，松田阵平这幼稚的胜负欲居然会在这种时候发挥作用。
见松田阵平还在固执地等着自己的答案，明田信像是哄幼儿园小朋友一样熟练地顺毛。
“没错。关于当年的那件事，你的确要比零早一步发现。”
松田阵平得意地扬起下巴。
“我就知道！在细节上，我绝对比降谷那个一根筋的家伙强！”
明田信当然不会错过这个顺杆爬的机会，赶紧单方面敲定：
“好了，那小阵平，咱们可就说定了。你不能再强行要求参与到公安的任务里来，而我这边如果真的需要你在专业方面的支持，也会优先考虑向你寻求帮助的。如果你答应了，今天这件事，我就当成没有发生过。”
松田阵平被突然抢走了主动权，当然不会甘心，可刚想张口，就被萩原研二从背后捂住了嘴巴。
松田阵平激动地挥着手，嘴里却只能发出“呜呜”声。
萩原研二仗着从后方偷袭的优势，轻松化解了松田阵平的反抗，然后笑呵呵地替松田阵平回答道：
“放心吧阿信，我们小阵平当然同意啦。而且小阵平可是最讲道理的人，同意过的事情就绝对不会反悔。以后也保证不会去主动招惹那些穿着黑衣服的家伙了，绝对不会给你和诸伏惹麻烦的。是不是，小阵平？”
松田阵平：“呜呜呜……”
于是萩原研二开心地说道：
“看！小阵平已经答应啦！”
明田信立刻接话：
“太好了！既然小阵平你已经答应了，那我也就能放下心了！省得以后执行任务的时候，还得担心你好会不会突然冲出来捣乱而束手束脚，导致任务失败或者身份暴露之类的事情发生啦！”
听到明田信这么说，松田阵平挣扎的动作突然一顿，原本的“呜呜”声也同时安静下来。
明田信心里一笑，知道这件事算是彻底解决了。
没过多久，他就离开了好友合租的公寓。两人既然已经知道了明田信的另一重身份，自然不会再追问他的去向，并且很认真地保证一定会为他保守秘密。
明田信却当场就给好下属长田勇太打去电话，要求送来两份保密协议，一副公事公办的做派，气得松田阵平差点儿又和他打起来。
然后才在两位好友谴责的注视下离开公寓。
明田信回到自己的住处，房间里意料之中的漆黑一片。然而明田信却没急着开灯，而是安静地锁好门，回身看向沙发上阴影的位置，随口道：
“我就猜到你会过来。琴酒。”
第158章
公寓的灯被“啪”地一声打开, 房间顿时明亮起来。
琴酒此时正坐在沙发里，刚好是明田信之前注视着的阴影位置。
开灯的是诸伏景光，也就是现在的苏格兰威士忌, 琴酒手里的新红人。
伏特加正站在远一些靠墙的位置，看上去似乎不太想和明田信靠太近。
明田信左右看了看，随口问道：
“其他人呢？被你支走了？”
琴酒暗灭手里的烟蒂, 说道：
“你的身份可是组织里很重要的隐秘, 其他人不适合知道太多。”
明田信扫了伏特加一眼，转而看向开灯后就站在门边一言不发的诸伏景光。
两人的视线一触即分, 诸伏景光的神色冰冷，目光锐利如刀，脸上没有露出半点情绪。
明田信心中感慨, 景光的伪装果然是越来越有组织成员的味道了。
反倒是自己这边, 今天也不知道是走了哪门子的霉运，怎么接连在好友面前暴露身份。真的是巧合过头了。
他心中虽然五味杂陈，面上却似笑非笑地问琴酒：
“你带这个苏格兰过来又是怎么回事？他可不像伏特加，很早之前就知道内情。”
琴酒却嗤笑一声。
“你不是做过他代号考核时候的考官吗？难道不知道他是一个狙击手？像他这种水平的狙击手, 只要是用心观察过的人, 再次见面的时候只凭身形就能认出来。所以你今晚已经在他眼里暴露了。”
明田信此时已经从酒柜里拿出一瓶酒，走过去坐在琴酒对面的沙发里，顺手拿出两个杯子, 给琴酒和自己各倒了一杯。
“你这么说倒也没错，我记得苏格兰的狙击水平的确很强，令我印象深刻。那另一个狙击手黑麦威士忌呢，怎么没把他也留下？我之前还在宠物店和他有一面之缘来着。”
琴酒接过明田信递过来的酒杯, 难得调侃一句。
“和你有过一面之缘的人还真是多啊。你明明都已经是警视厅那边的人了，却还是接二连三地会和组织成员牵扯到一起。可见乌鸦无论再怎么洗白, 骨子里都还是黑色的。”
说着，他举起酒杯小酌了起来。
明田信无奈地看了琴酒一眼，转而去问远处的伏特加。
“到底怎么回事？”
伏特加小心地瞄了琴酒一眼，见他没有阻止，于是老老实实地回答：
“大哥一直在按照BOSS的吩咐抓捕朗姆，可朗姆像是早有预料，早就已经躲起来了，我们找了一天也没找到。后来我们遇到你，大哥就让黑麦先带着其他人继续去搜寻，然后带我们来找你看看有没有什么情报。”
一边说着，伏特加一边观察着明田信的表情，见他不耐烦地蹙眉，立刻补充道：
“至于黑麦，他只见过你作为警察时候的身份，今天也没有怀疑你的身份。所以大哥就让他暂时带队继续搜寻去了。”
诸伏景光沉默地站在门边的位置，暗中观察着琴酒和伏特加对待明田信的态度。
在发现琴酒竟然允许明田信在自己面前随便落座，诸伏景光就已经意识到明田信的地位不一般了。
等到琴酒毫无芥蒂地接过明田信递过来的酒，甚至直接喝下去，诸伏景光的惊讶就直接成倍上升。
他没想到以琴酒的防备心，居然会对明田信信任到这个程度，连明田信经手过的食水都可以放心地直接喝下去。
更没有想到，向来被当成琴酒的专属工具人的伏特加，居然对明田信也这么小心翼翼，就好像明田信在他心里的地位犹如第二个琴酒一般可怕。
只一瞬间，诸伏景光就在心里重新给明田信定义了身份地位，明显已经高到了自己和降谷零难以触及到的高度了。
而且绝对已经是核心中的核心。
看来，自己之前和降谷零的猜测哪怕已经非常大胆了，但还是低估了阿信的能力。
可是，阿信进入组织明明也只有五年时间啊，他究竟是怎么做到这一点的？就算知道阿信本身的能力就非常强，也不至于强到这种程度吧！
难道，又是他说过的那个实验体的身份导致的？
在这一瞬间，诸伏景光的脑海中竟然闪过了那个双胞胎设拉子的身影。
脑中忽然有某些灵感闪过，他似乎抓住了什么重要线索，可静下心来细想，却又什么都想不起来，眼睁睁地看着那一闪而逝的灵感从指尖溜走。
诸伏景光转动视线，目光仿佛不经意地从明田信的身上扫过。
当他注意到明田信那明显比警校时期憔悴了许多的面容上时，心中忽然涌起一股酸楚。
无论如何阿信这些年在组织里挣扎，真的很不容易啊！
也不知道零那边突然不让自己插手关于明田信的情报，到底是什么原因。是零已经查到什么很重要的秘密了吗？
不过诸伏景光很清楚现在可不是胡思乱想的时候。他安静地站在角落里，尽量不给明田信增添麻烦。
明田信这时候也从伏特加口中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情报。组织这边的局势已经完全按照自己的计划发展，朗姆一方彻底败落，残余的大部分势力也已经落入降谷零的手里。
而琴酒一方看似暂时赢得了绝对的优势，但以明田信对琴酒和BOSS两人的了解，他们之间虽然看似和谐，但也绝对只是短暂的和谐罢了。用不了多久，甚至都不用自己再在中间挑拨，他们自己就会先一步闹起来。
而这次琴酒之所以主动来找自己讨要情报，也很可能是已经预感到了什么。
琴酒喝了一大口酒后，将酒杯放回桌子上，发出一声脆响。他看向明田信，眼神是一贯的冰冷无情，神色间却不见面对其他人时候的防备倨傲，而是带着无意识的信任。
“西拉，BOSS最近有没有联系你？”
明田信见状也放下酒杯，神色认真起来。
“暂时还没有。”
嘴里这么说着，明田信心里却是在想，琴酒果然也在暗中防备BOSS的暗中出手。这样的话，看来距离双方翻脸也就不远了。
琴酒不疑有他，只是点点头，手指在酒杯表面摩挲了一下，随后说道：
“那就好。之后如果BOSS让你做什么，或者想从你这里调取任何与我有关的情报，你都记得提前告诉我。没有我的同意，不要随便透露什么内容。”
“没问题！你就是不说，我也会这么做的。”
明田信回答道，一脸的理所当然，完全是一副自己人的态度让琴酒十分满意。
然而他又紧接着却状似无意，却很明显是在故意提醒地低声说道：
“这其实就像是在防贼，你防备的再好，又能防备多久？”
诸伏景光看在眼里，心中的疑惑顿时更重了。
明田信这样看似是在一心为琴酒着想，很明显是在站队，而且还是心腹地位的那种。
可据诸伏景光所知，明田信可是绝对的BOSS派系啊，而且地位同样非同一般。
以明田信的实力和格局，以及他所在的特殊地位，如论他是想要保住BOSS的权威，还是真的想要投靠琴酒搞垮BOSS，都完全可以做的比现在更加隐蔽，同时用最小的动作就完成组织势力的整合。
总之，只要明田信想，他完全可以无声无息地支持某一方的势力掌控组织，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几乎让组织里仅剩的两个派系如此关系紧张，只差一步就要打起来了。
这明显是在消耗组织仅剩的有生力量，不仅是对黑衣组织，甚至是对于任何一个犯罪组织来说都是大忌。
如果明田信真的是为了组织着想，又怎么可能会将事态往这种方向上引导？这简直是在自取灭亡！
除非，这才是明田信真正的目的！
诸伏景光探究地深深看了明田信一眼，又在琴酒发现他的动作之前收回了目光。
他如同之前那样低垂着头，表现得完全对琴酒的秘密不闻不问，一心只听从吩咐的忠诚样子。心中却早已经翻起滔天的巨浪。
阿信选择留在组织里，难道竟然是想要搞垮这个组织？
琴酒身在局中，反而并不能像诸伏景光看得这样透彻。
应该说，明田信本就是针对琴酒的性格和思维习惯在给他设计套路，当然会让琴酒深陷其中。所以诸伏景光能轻易看穿的东西，琴酒反而难以看穿。
他思考着明田信之前的那句话，脸上神色变换，若有所思道：
“你是说，我应该成为主动的那一方？但现在BOSS的意思还不明确，我如果先一步动手，反而会破坏了组织的稳定。”
明田信轻笑一声，手动晃动着玻璃质地的酒杯，并故意让杯底碰撞在桌面上，发出“咔哒哒”的声音。
“BOSS现在的确没有做什么，那是因为他不想吗？不，那只是因为他不想在被朗姆暗算之后，在实力尚未恢复之前，又被你重创。他只会蛰伏起来，养好了伤之后，等到你松懈下来再一击必杀。”
酒杯“啪”地一声被放回桌子上，明田信冰蓝色的眼睛直直地看向琴酒，本该通透清澈的双眸中，如今却燃起了名为“野心”的火焰，直射穿琴酒的双眼，直抵内心。
或许是被明田信势在必得的信心感染到，琴酒的眼中很快浮现出一抹凶狠。他的嘴角也露出一抹冷笑，身体放松地往后一靠，视线反倒往站在旁边一言不发的伏特加和苏格兰身上看去。
伏特加早就习惯了琴酒和明田信之间的这种充满脑细胞的氛围，这一次也很是识时务地把头一低，假装自己只是一座雕像。
诸伏景光作为琴酒手下的刚爬上来的红人苏格兰，还是第一次被琴酒带着参与这种极为私募的核心聚会。按照他习惯稳妥的性格，原本是想要学着伏特加一样假装看不见的。
然而诸伏景光的余光一瞥，只见明田信像是不经意地一抬手，做了一个有些奇怪的动作。这样的动作无论是在琴酒看来还是伏特加看来，都只会觉得明田信是一个姿势坐得久了不舒服，想要活动一下胳膊。
然而只有诸伏景光和降谷零这种幼驯染才能看得懂，这是明田信小时候发明的一种手势暗语，代表着“主动出击”。
这是属于最亲密的、可以无条件信任对方的幼驯染之间的帮助和提醒，让身处黑暗中的诸伏景光那颗疲惫孤独的心脏，瞬间如同被一汪温泉包裹起来，温柔地抚慰。
诸伏景光原本快要低下去的头，突然就骄傲地抬了起来。整个人像是充满了一往无前的气势，伴随着他原本就沉稳内敛的特质，竟然显得多了几分胜券在握的冲劲儿。
琴酒原本还因为伏特加一成不变的木讷而心烦，见了苏格兰此时的表现，眼睛瞬间就亮了。
第159章
诸伏景光接收到了明田信的暗号, 想也没想就听从他的建议，主动向琴酒展示进攻的态度。
琴酒很满意他的态度，在明田信适时的随口夸赞了一句之后, 当场给诸伏景光分派了可以调动部分行动组中层成员的权利。
新晋红人苏格兰，瞬间就成了组织中少部分握有实权的核心成员苏格兰大人。
就连诸伏景光本人也对这个变化又惊又喜，他不动声色地看了明田信一眼, 却见明田信笑眯眯地冲着他举杯庆祝, 一点儿也没有在琴酒收敛一些的意思。
明田信当然不需要收敛什么，反而还要更加放肆一些, 好让琴酒把注意力放在自己身上，这样才能忽略诸伏景光前后表现的微小差异，从而彻底敲定这件事。
只见明田信忽然话题一转：
“琴酒大哥, 既然你也已经下定了决心, 那朗姆那边的事情怎么办？你还要继续亲自盯着他吗？”
琴酒不屑地冷哼一声：
“朗姆那个家伙从BOSS下令的那一刻开始，结局就已经注定死亡，谁都救不了他！现在也只不过是像老鼠一样多躲藏一阵子罢了。之后的抓捕行动，让黑麦带人去做就可以了。一只失败的老鼠而已, 还不值得我动手。”
他看了明田信一眼。
“倒是你, 最近怕是要小心些了。据说朗姆那家伙可是坚持说，他如今的处境都是你造成的，对你的敌意可比我还要大。”
明田信惊讶地一挑眉, 顿时就笑开了。
“朗姆狂妄了一辈子，想不到这会儿居然也聪明一回？嘿嘿，他这下总算是知道我的厉害了吧！”
诸伏景光意外地看了他一眼。
明田信笑得毫不避讳，一点儿也没有因为琴酒点出他在其中做了手脚而紧张。
诸伏景光却忍了又忍, 最后还是忍不住插嘴道：
“琴酒大人，我们需不需要暗中保护西拉……西拉大人一段时间？毕竟朗姆哪怕潜逃在外, 也依然非常危险。万一他拼了命想要报复西拉大人……”
然而还没等诸伏景光说完，就被琴酒打断。
“不需要！西拉如果连一只老鼠都对付不了，那他也活不到今天了。”
明田信也同样无所谓地摆摆手，示意诸伏景光不用那么紧张。
只有诸伏景光心神不定地思索着琴酒刚刚那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难道阿信在组织里的时候，还曾经有过很多危险的经历？
聊了没几句，琴酒就带着人离开了。
按照他们的商量，之后琴酒会把追捕朗姆的任务交给黑麦威士忌负责，而他自己则会专心筹备“防备”组织BOSS的势力，并找一个合适的机会“让BOSS认清现实，同时将更多的权利分给琴酒一派。
注意到诸伏景光直到离开之前，还忍不住看了明田信一眼，脸上是一副恍惚的模样，明田信就哭笑不得。
真的从来没有见过景光这副模样啊，不过现在自己把他们耍得团团转，等将来事情全部结束以后，恐怕就有自己好受的了。
之后的日子，明田信再次熟练地在组织BOSS和琴酒之间来回游说挑拨，并且还时不时给公安一方暗中透露些消息，让组织的局势一直处于紧绷当中，自己却在总务部过的优哉游哉，好不快活。
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两个人也像是得到了什么严肃的警告一样，后来居然再也没有提及有关于那晚的任何话题。甚至就连闲聊中无意间触及了相关内容，两人都会很自然地绕开。
班长伊达航那边也在辛苦了几个月后，终于迎来了升职的喜讯，顺利调入警视厅搜查课。于是明田信和萩原研二、松田阵平三人，秉持着最佳损友的优良传统，约伊达航出去狠狠地大吃大喝一顿。
吃饱喝足，四个人闲聊的时候，无意中再次提起了当初警校时候的趣事。伊达航忍不住感慨道：
“可惜到现在还没有那两个家伙的消息。也不知道他们现在到底过的怎么样了，究竟在做什么样的工作，还这么神神秘秘的。”
原本是一句无意的抱怨，然而却勾起了在场另外三个人的复杂心思。明田信当然不会在脸上露出什么破绽，萩原研二也只是愣了一下，就苦笑着不再说话了。
倒是平时总是一副酷酷模样的松田阵平，反而是三人中最不会隐藏情绪的一个。
他下意识地回忆起曾经与诸伏景光的那匆匆一面，再想到后来了解到的，那些执行了卧底任务回来后的公安们曾经透露的只言片语。
那些人哪怕只是随便说出几个片段，惊险程度都让松田阵平寒毛直竖。
而同期的诸伏景光和降谷零却已经隐姓埋名地去卧底了一年之久，自己那个不省心的幼驯染明田信更是从五年前就蹚了这一滩浑水。
而且阿信那时候甚至还未成年啊！
他们曾经到底经历过多少危险？以后又将会继续遭遇怎样的险境？
松田阵平虽然嘴上不说，平时更是配合着刻意避开相关话题，可他的心里又怎么可能放心得下来？
现在被伊达航这么一提，再加上在信任的人面前总是会不自觉地放松警惕，所以伊达航立刻就察觉出松田阵平的异样。
“松田？你现在的这个反应……”伊达航似乎想到了什么，眼睛瞬间睁大，“难道你最近遇到过那两个家伙？”
松田阵平被说破了心思，猛地抬起头，看向伊达航的眼中竟然还带着难以抑制的担忧。
伊达航被他的神情吓了一跳，顿时心神剧震：
“怎么回事？松田，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松田阵平懊恼地偏过头。
“没什么。班长，你不用在意我。”
伊达航不赞同地皱起眉，萩原研二却没眼看地抬手捂住自己的眼睛，苦笑着道：
“小阵平，我就知道，你这张诚实过头了的脸，根本就藏不住秘密嘛。”
说着，就要伸手去揪松田阵平的脸。
松田阵平烦躁地挥开萩原研二伸过来的手，却被另一侧的明田信一巴掌拍在后脑勺上。
松田阵平更加恼羞成怒，一拳头挥了过来，而明田信却抬手间轻松地挡了下来。
“够了！你们几个！”
伊达航同样心里着急，而眼前这几个家伙却在不慌不忙地打闹，终于把这位老实人惹怒了。
只见伊达航“啪”地一声把筷子拍在桌子上，直接来到明田信和松田阵平面前，伸手一边一个，直接抓住两人扭打在一起的手腕。猛地一用力，直接将两个人朝两侧分开。松田阵平甚至还因为收力迟了一步，身形踉跄了一下。
“好了！不要再打了，你们两个家伙……等等！不对劲儿！”
伊达航突然睁大了眼睛。
“松田和萩原也就算了，怎么连阿信你也完全不觉得惊讶？难道你也知道了关于他们的消息？”
三人同时脸色一僵，萩原研二更是不满地哼哼唧唧：
“干嘛要说‘萩原也就算了’啊，班长，我也是很重要的好吧。”
然而伊达航已经没心思顾及到萩原研二的小情绪了，他一张严肃老成的脸上此时写满了愤怒。
“你们几个家伙！果然全都知道了什么，却没有一个人来告诉我！”
见三人全都一脸的尴尬，伊达航更是又气又好笑，直接抬手一人一个脑瓜崩。
“给我说清楚！到底怎么回事？”
“嘶……哈，班长，你的手劲儿很重哎！”
萩原研二捂着额头，嘶嘶哈哈地抱怨，另外两个也同样没敢躲开，挨了一下子之后，苦笑着捂着被弹出红印子的额头，却什么也不肯多说。
“我说你们……哎！”
伊达航这个时候，似乎也终于意识到了什么，无奈地叹了口气，重新坐了回去，却不再提让他们说说情况的要求了。
三人刚才还能默契地对伊达航保密，现在见伊达航自己主动歇了心思，还一脸落寞担忧的样子，心里也顿时不好受起来。
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他们自己不好乱说，却都把目光投向了明田信，想让明田信能随便说些什么不重要的话，起码也能安慰一下伊达航。
明田信也同样心软了，现在又被两位幼驯染一怂恿，先是狠狠瞪了两人一眼，然后想了想说辞，干脆坐在了伊达航对面。
“班长。放心吧，那两个家伙现在并没有遇到什么危险，或许过的还挺开心的。
不过你也应该知道，咱们在涉及到一些特殊任务或者案件的时候，是会签署保密协议的，所以我们也不能和你透露太多。
但是事情总会有结束的一天，不如到了那个时候，让他们两个自己来和你说。”
伊达航点点头，很明显地松了口气，表情也缓和了许多。
“既然阿信你都这么说了，我也不是不知道好歹的人。那好吧，我就和以前一样，安安心心地等他们的消息好了。”
他看了三人一圈，继续说道：
“不过我也猜得到，你们既然知道了这些消息，肯定也或多或少和他们有些交集。既然如此，如果以后你们遇到什么麻烦需要帮忙，千万不要和我客气！”
明田信沉默了一下，突然笑了。
“伊达班长，你还是那么敏锐。”
见伊达航目光灼灼地看向自己，明田信点头道：
“你放心，如果真的有需要，我们是不会和你客气的。”
伊达航看了看明田信的表情，又转头看了两万两人一眼，突然就像是明白过来什么。他的眼中闪过一丝意外，不过却没有再多说什么，而是认真点点头。
“好。那就这么说定了！”
第160章
之后的日子里, 组织的犯罪活动都减少了很多。作为卧底的明田信能够明显感觉到，零组公安这边的气氛都变得轻松很多。
好属下长田勇太甚至已经开始用小号偷偷摸鱼了，明田信也没多说什么, 只是弄到他摸鱼的截图，然后直接甩到他面前。
长田勇太吓得主动写了三千字检讨。换来明田信偷笑半小时。
对比明田信这边的轻松氛围，同为零组卧底的降谷零那边可就忙多了。
作为继承了朗姆大部分资源和人脉的朗姆前心腹, 同时也是情报组第一批倒戈BOSS的墙头草, 波本威士忌已经成功混入了组织的核心，成为组织BOSS手下的二号情报心腹。
理所当然的, 头号情报心腹依然是组织里的神秘成员西拉。
所以作为崭露头角的波本威士忌，降谷零最近真是忙得脚不沾地，连给明田信这位“卧底前辈”发邮件讨论战略的时间都没有了。
明田信这边则是继续维持着BOSS与琴酒之间摇摇欲坠的上下级关系, 还时不时地给两边一边传递情报一边上眼药。
眼看局势越来越紧张, 明田信和降谷零越好，只要等降谷零那边利用情报组搜集完组织所有的势力分布和背后的利益关系网，明田信这边就开始推动组织的第二次内乱。
到时候，就是联合所有力量, 一举歼灭组织这个毒瘤的时候了。
眼看曙光已经不远, 明田信这些天就连脚步都轻快了许多。
系统还对明田信这边的发展很是不敢置信，一个劲儿地问他：
“宿主？你是认真的吗？你真的还没等到七年后的剧情开始，就已经快要把组织给搞垮了？那可是黑衣组织啊！剧情里柯南安室透他们搞了那么久都没能拿下的黑衣组织啊！”
明田信此时正在买和果子, 他一边结账，一边在心里安抚系统：
“我也是多亏了有你的帮忙，才能这么快就找到了组织的弱点，这才能达到现在的效果啊。而且原著里大家都做不到的事情, 我们两个合作却能做到，这也显得系统你很厉害不是吗？”
系统被明田信捧得一下子开心起来, 开始在系统空间里转着圈圈洒电子花瓣。
明田信心下一笑，想着系统果然很好哄，就听见面前的店老板说道：
“客人，一共是3861日元。谢谢惠顾！”
明田信心里还觉得奇怪，这个价格的数字怎么会这么零散，尾数是1日元的售价可不算常见。
不过他也没有多想，就要低头从钱包里找零钱。
正在这时，原本还被明田信夸得找不着北的系统，却突然惊呼一声：
“这个店老板的声音做过伪装！虽然音色改变了，但是从声纹特征来看非常像是组织里的朗姆！”
明田信心下一惊，刚想抬头去确认店老板的身份，突然后脑一痛，紧接着就闻到一股及其刺鼻的气味儿，整个人很快失去了意识。
再次醒来的时候，明田信已经身处一个昏暗的房间里了。后脑的位置疼得厉害，眼前也一片模糊，缓了好半天才能勉强集中精神。
他晃了晃还有些发昏的脑袋，发现自己被捆绑在一张椅子里，双手双脚都被绑住，胸前还缠绕了一个罐头大小的复杂装置。装置没有外壳，电路板暴露在外，上面还连接着密密麻麻的导线。
其中引出两条导线，分别连接在了明田信被绑缚在椅背后面的手腕，和绑在椅子腿上的脚腕上。导线连接很紧，只要明田信挣扎的动作大一些，导线就会被拉断。
虽然明田信对于电子器械方面一窍不通，但和松田阵平、萩原研二这两个拆卸狂魔混得久了，也多少能看出来，这应该是一个做工粗糙但威力不小的炸弹。只要自己试图挣扎，就会扯断导线，炸弹会立刻被启动。
明田信立刻意识到，自己很可能是被朗姆给绑架了。
他抬起头环顾四周，面前有一张破旧的桌子，桌子上摆放着从明田信身上搜出来的东西：除了钱包证件等物品，还有一把手枪，和两部手机。
手枪是明田信平时就藏在身上用来防身的，他却看着那两部手机皱起眉。
其中一部是自己专门用来联络公安的，虽然平时交流的信息都会立刻删除，但却可以通过这部手机直接进入到公安的内部网络。
虽然开机需要密码，而且公安网络也用另一套系统隐藏了起来，但如果有组织里的网络高手来专门破解，还是难保信息不会泄露出去。
就是不知道朗姆现在手里有没有这样的人，是否已经知道了自己的另一重身份。
明田信的心情沉重了些许。
继续环顾四周。房间十分空旷，墙角和地面都有斑驳发霉的痕迹，看起来像是一个仓库的样子。
唯一的窗户被拉上了窗帘，从明田信所在的角度完全看不到外面的景象。这让明田信更加难以判断自己现在所处的地理位置。
当然，以明田信现在的状态，就算知道了这间仓库所处的位置，也根本拿不到手机，没办法与外界联系，自然也得不到任何帮助。
真是想不到啊，自己这么多年来夹在组织与公安中间如履薄冰，不但顺利协调了双方的任务，更是完美地执行了从内部瓦解组织的计划。
本以为就快要成功了，却没想到反倒被那个成为了丧家之犬的朗姆给摆了一道。
明田信无奈地叹了口气，呼出的气流打在胸前绑着的炸弹上，空气被搅动，一股混杂了机油的火药味道冲入鼻腔，激得明田信打了个喷嚏。
或许是被明田信的喷嚏声音惊动了，房间的门突然被打开。两个人男人走进了这间仓库，为首的正是伪装成和果子店老板的朗姆。
“又见面了，西拉。你不愧是被布朗克斯那个老家伙吹嘘的最完美的作品，两倍的药量才勉强让你彻底昏迷，居然连清醒的时间都比平常人快了这么多。”
店老板走到明田信的面前，似笑非笑地说道。
明田信这时候已经完全恢复了清明，但却故意做出依旧被药物影响的迷糊状态。
他抬头往朗姆的方向看了一会儿，然而眼神却没有聚焦，连瞳孔都一直处于涣散状态。
朗姆看到他这个样子，虽然什么都没说，但从站姿上却能明显看出整个人都放松了许多。
“西拉？”
明田信像是反应了一会儿，才意识到这是在叫自己。接下来，他故意忽略了朗姆，而是看向朗姆身后的两个魁梧男子。
“你们是谁？”
朗姆的脸色明显变得难看起来。
明田信此时的表现，分明就是在说，魁梧男子比自己更有主事人的气势。
然而明田信现在还处于“头脑不清醒的状态”，不可能是在故意挑拨。所以朗姆还不能因此发火，否则就会显得自己太小气，连手下的醋都要吃。
朗姆根本就没想到，明田信其实就是故意的。
魁梧男子显然也没想到明田信居然会先注意到自己，立刻就觉得自己的存在感变高了。他赶忙挺起下巴，一脸得意地对明田信说道：
“没想到吧？任你的身份再怎么高，还不是被我一棒子就打晕了！你不是自称是在东京福利院里长大的孤儿吗？如果你真的是福利院长大的，怎么可能会不认得我？”
等到说完，魁梧男子才反应过来，朗姆还在旁边看着呢，自己却被明田信的一句话就捧得飘飘然，实在有些不太好。
他连忙又转向朗姆，点头哈腰地补救道：
“朗姆大人，我已经确认过了。我在东京福利院里住了这么多年，别说五年前了，就算是十五年前，也从来都没有见过这个人。”
“没有见过？”
朗姆笑得有些玩味，看着明田信的眼神也变得犀利起来。
“西拉，我还记得五年前，你跟着琴酒进入组织的时候，就说过是从东京福利院考入东大的新生吧。而现在，一个同样是东京福利院出身的孤儿，却说没有见过你？”
明田信心里突然“咯噔”一声，前所未有的危机感让他的大脑飞速运转起来。
当年刚混进组织的时候，“福利院长大”这个身份背景，还是养父亲自给自己安排的。对于当时的明田信来说，这样的说辞已经足够应付组织了。
明田信本来就有实验体的身份和当时设拉子对记忆的控制当作借口，理所当然地“失忆”了。而且时间已经过去这么多年，早就没有人会追究自己当年的身份问题。
所以，他从来没想过，居然会有人特意跑去东京福利院，去调查自己背景身份的真实性。
朗姆这个家伙难道是疯了吗？
明明正在被组织的人追杀，不好好藏起来保住小命，居然还有闲心跑去调查自己这个实验体的身份背景？
明田信不知道朗姆到底是怎么想的，但他却是切切实实地感受到了危机。
朗姆见明田信仍然是一脸呆滞的表情，还以为是药效没有完全过去。他咂了咂嘴，忽然就觉得有些索然无味起来。
于是他也不盯着明田信看了，而是转头对魁梧男子说道：
“你既然有这一手制作炸弹的手艺，以后就跟着我干吧。至于这个人，”朗姆指了指明田信，对魁梧男子说，“当初组织招收炸弹人才的时候，要不是他提高了招收保准，你说不定早就成为组织的一员了。不过也多亏了他，你现在才能遇到我。”
魁梧男子闻言狠狠剜了明田信一眼，然后才十分狗腿地对朗姆说道：
“朗姆大人，还是多亏了您的赏识啊！您放心，有了我的帮助，您一定能东山再起，拿回您原本的权利地位的！”
然而朗姆却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魁梧男子讨了个没趣，也不觉得尴尬，立刻转移话题：
“朗姆大人，那这个西拉要怎么处理？”
朗姆看了明田信一眼。
“再等半个小时，如果人清醒了就继续谈判，如果还是醒不过来，就把他身份上有疑点的消息放出去。到时候肯定会惊动组织BOSS，派出情报组去福利院调查。我们就可以趁乱做手脚，把那个胆敢背叛我的家伙给引出来！”
明田信心中警惕。
看来朗姆这是眼看逃不出组织的追捕，于是打算鱼死网破了。就连那半小时的等待时间，也很可能是朗姆唯一能挤出来的时间了。
自己必须及时“清醒”过来，否则就要被朗姆扔出去制造混乱。
只不过，他既然要与自己谈判，必然是要利用自己做什么事。那么朗姆这次针对的对象又会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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