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族长，这莫非是上天显灵？”农民们从未见过如此阵仗，他们只能看向族里学识最为渊博的族长。
宛县隶属九江郡，人员构成较为单一，当地的大族以陈氏，邹氏为主，还有一些零零散散的小姓。
邹氏一族族长，邹元抬头仰望苍穹，碧空如洗，乌云浊散。
世上种种绝无偶然，邹元当了几十年的族长，见惯了大风大浪，自然不会轻易被诓骗。
他不信天降神迹，更愿相信这是有心人而为之。
陈氏长老盯着邹元，似乎等待他先做出决定。
然而，邹元的决定出人意料。
“来人，将他们给我拿下。”
听到族长发号施令，众人将秦羽和李铁山等人团团围住，他们手上拿着火把和利器，不远处还有蓄势待发的弓箭手。
手里的弓箭是那种专门打猎的，虽然不是作战用的，但是对付秦羽等人却也是绰绰有余。
秦羽盯着远方的弓箭手，嘴角挂着意味不明的笑。
宛县的猎户十有五六是女子，她们所使用的弓箭也比男人的弓箭要轻上许多，威力自然也不可相提并论。
女人持箭，恰巧证明男子凋零。
“你是何人？夜闯议事大堂还敢如此大言不惭！”邹元厉声质问秦羽。
被团团围住的秦羽没有流露出慌张，淡然地扫过众人。
“吾乃天父之子，今日秉承父命，来为你们指点迷津。”
“天父是谁？”众人面面相觑，都没有听过这个人。
秦羽淡然一笑，道：
“东方句芒，鸟身人面，乘两龙，掌太阳东升。”
“西方蓐收，左耳有蛇，乘两龙，掌太阳西落。”
“世间万物，凡所有相，皆属虚妄，而我父便是掌管虚妄的神明，兼统帅众神。”
秦羽的一番话将众人绕了进去，句芒蓐收，春秋祭祀，他们主祀农业，自然不陌生。
可那掌管虚妄的神明却是闻所未闻，虽从未听闻，但是他们却不敢有丝毫的懈怠。
“邹老啊，如此怪异的景象，还有眼前这自称神明之子的少年，老朽我活了七十年了也从未听闻，只怕真是上天预言，我们不可亵渎，以免天公降罪啊！”
“对啊！神明不可触犯。”
“今年已是连月大雨，再这样下去，别说是缴纳供粮，咱们自己的温饱都难以解决。”
很快人群之中就分成了两派。
一派主张神明，另一派坚信秦羽不是神明。
邹元并没有撤下族人，而是细细地打量秦羽，很快他指着秦羽道：“你绝对不是神明。”
虽有疑惑，但是有了族长的承诺，众人壮了几分胆气。
伪装神明罪不容恕，他们恨不得将秦羽等人杀了祭天。
“竟敢伪装神明，尔等罪不容诛！”
突然起来的转变让秦羽等人猝不及防，就连一向猖狂的周狂也收敛了几分。
这些人都是第一次出来干票子，小弟拉了拉周狂的粗大的袖子，“周哥，咱们会不会死在这里？”
“闭嘴，老子就不信这个邪！”
周狂朝着地上吐了一口唾沫，目光凶狠地盯着面前地几个族人。双方剑拔弩张，谁也不愿后退。
与众人的慌不择路相比，秦羽只是惊讶了一瞬。
随即淡定自若地站在邹元的面前，秦羽双手背在身后，不需要羽扇纶巾的加持，便颇有名士之分。
秦羽如白鹤立于鸡群之中，邹元在宛县虽然地位不低，但是平日里也只和农民打交道，他从未见过如此超凡脱俗之辈。
“缘何笃定？”秦羽问。
“白日我见过你，在茶馆，你和县令的公子对上了。”
邹元今日恰巧去城里采购，遇到茶馆那一幕，若真是神明，岂能容许一个小小的县令之子造次。
“正是。”秦羽不慌不忙，完全没有否认邹元所说，他泰然自若的态度反而让邹元拿不定主意了。
“你若真是神明，定然当场处置了那位公子，以正神明威严。”邹元继续强调。
“他气数未尽，尚有一两日的活头。”
秦羽上指碧空，下踩黄土，眼神打量这位风烛残年的老人。
如此神神叨叨，倒让这些没有见过市面的氏族长老不知所措。
“你既不能动手，那我们如何相信你是神？”陈家长老紧跟着提出质疑。
“你们不信鬼神？”秦羽反问回去。
不敬神明之罪，绝非凡人所能担之，商汤商纣就是最好的例子。
“我没有，你不要胡说。”
邹元慌了，他立刻双手合十对神明祈祷，瞥见身后依旧燃烧火焰才略微放松了一些。
接着邹元强调重点：“我们只是单纯地不相信你是神。”
“去年三月大旱，今年连绵大雨，看来是天父的警告给的太轻了。”
秦羽故作惋惜，眼见邹元脸色大变，道：
“一只公山羊，一只水黄牛，三只山鸡，如此潦草的祭祀也配敬奉神明。
尔等蔑视神明，该当何罪？”
言之凿凿的质问让邹元慌了神，他步满黄土皱纹的双手无处安放，佝偻的身躯也止不住在颤抖。
“吾等没有蔑视神明，这些都是大伙儿精心饲养的。”
邹元越说越心虚，不敢直视秦羽的眼睛。
“荒唐狡辩，顶撞神明，罪加一等！”
此言一出，不仅是邹元，就连周狂看向秦羽的眼神都充满了敬畏。
邹元狐疑地打量秦羽，却被后者凌厉地扫了一眼，无奈心虚地跪下。
“我等真的尽力了！为了今年的祭祀，大家省吃俭用，甚至有不少刚出生的娃娃活生生地饿死了。”
“对啊，大伙儿真的尽力了。”邹元的夫人也忍不住搭腔道。
有不少耳根子软的人已经开始念叨自己的不容易，但是以陈家长老为首的人仍然心存怀疑，梗着脖子一动不动。
无视众人的哭诉，秦羽神情自若地走到议会厅中央。
有人想要向前阻拦，却被他身后的李铁山直接挤开。
“我哥是神……不准靠近。”
傻子讲话慢，无形之中折损了秦羽的威信。
所谓神明，皆是完美，怎会容忍傻子上前攀亲戚。
“凭什么你说是就是，要我说我还是天帝之子呢！”
此言一出，不少人发出轻笑，大家都是当地土生土长的人，不说知根知底，也算是知彼知己。
身边一同长大的人突然自称“神之子”，差点让人笑掉大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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