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黑了，杨美云还没有见媳妇姜冬莲回来，姜冬莲留给女儿的半瓶母乳早都喝了，现在孙女又哭了，准是又饿了。
袋装奶粉也快见底了，撑不了两天了，儿媳妇去哪了？打电话给她是关机，她衣柜里的衣服也少了些，莫非……她不敢多想，忙打电话给儿子。
“儿呀，你在哪里呢？你快点回来吧，你媳妇不知去哪了，从中午出去到现在都没有回来呢。”
“哎呀，妈你说什么呢，我正和朋友喝酒呢……等等，你说我媳妇不回家了？我……我现在就回去，逮到她，看我会不会把她腿给打折了！”
他十几分钟后骑个破摩托左摇右晃地到家了，他屋里找，媳妇不在；屋外找，媳妇还不在……他骂骂咧咧的，醉意上来了，终于床上躺直了，呼呼大睡了。
第二天早上，他醒了，起床便怒吼:“姜冬莲！你死哪去了？还不给老子打热水？！”
“儿呀，你嚷什么呢，你媳妇有回来了吗？”老太太从外头进来了，刚从地里采棵白菜来的。
“姜冬莲，你死哪里去了？你回娘家了是不是？好，老子现在就去找你，找到你看我怎么收拾你！”慕勇说完骑摩托车走了。
天黑了，慕勇回家了，醉熏熏地回家了。
“儿呀，你上你岳父岳母家找了没？他们怎么说的呀？”
“别……别提了，都说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可没有想到他们把庙都……都给搬了！他们搬家了，我没地方找了。”慕勇说完又上床呼呼大睡了。
这以后，连续几天都是如此。
这天上午十点多钟，慕勇又要外出了，当妈的拦住了他，说:“儿呀，你女儿这几天喝的奶粉还是我借钱买的，现在又喝没了，你身上有没有钱呀？没有钱得去找活干呀，你整天这样喝酒，怎么行呢？这个家还得靠你维持呀……”
“哎呀行了行了，我已经够烦的了，你不要再啰嗦了好不好？”慕勇说完出去了，天擦黑时，他回家来了，他递给母亲一袋奶粉和一张百元大钞的。
母亲见儿子一手递钱一手递奶粉，高兴得似抓了根救命稻草的，眼里放光，精神一下也抖擞了，兴奋地说:“太好了太好了，我正愁明天奶粉钱往哪找呢，没有想到我儿就给送来了！”
“那……那我能不去赚钱吗？我今天当搬运工，干半天活等于别人干一天……”
“儿呀，你明天再去，多干点，不要贪杯误事才好。”
“好嘞。”慕勇答应。
慕勇干活是好手。
慕勇喝酒是高手。
慕勇将一个月分成两半，一半时间干活赚钱，一半时间喝酒睡觉。
慕珍洁还有个姑姑，她初中毕业后就上外地打工去了，她小哥哥10岁的，身体也弱，一去便几乎断了消息的，一年半载地用个公用电话给母亲报个平安，说她在学手艺，叫母亲不要担心的。
日子就这样拉拉扯扯地过了，慕珍洁长到五岁了，她就如同一株野花野草，虽在荆棘中，却也长得茂盛。
她聪明伶俐、天真活泼，她成了68岁的奶奶的最大欣慰。
这年的7月，慕勇干了活，在店里喝了一瓶烧酒，在回家的路上竟然在一个拐弯处开快车，拐弯不及，一头撞上了路边的一棵绿化大树，他又不屑戴头盔，结果他当场就没了，也证明了大树比他头颅结实。
家里的天塌了。
当奶奶的开始四处打零工四处捡破烂，她到哪都要带着小孙女慕珍洁，带个拖油瓶，自然也影响了她打零工，到后来，她成了专业捡破烂的。
日子很艰难，老的病小的弱，一日吃两餐是经常的事，而且还都吃不饱。
乡邻见她俩可怜，有时也帮衬着点。
她俩去乡镇赶集时，人们见当奶奶的很老，衣服又旧又脏，领的小孙女也是个脏兮兮的小丫头，以为是乞讨的，多有分钱给物的，当奶奶的多半拒绝的。
一个老太太拉址一个小女孩有多不易？
小女孩长到八岁了，老太太没有女儿的消息，她也70多岁了，越来越感到养小女孩有多吃力了。
一老一小填饱肚子不是太大的问题，吃糖咽菜也能活命，但老太太知道小孙女要上学，在长身体要吃好点，更要命的是要能上学！
别人的孩子六七岁都上学了，自己的孙女却因交不起学费、穿着破烂像个野丫头等原因而一直未能入学。
老奶奶很想找户好人家来领养自己的宝贝孙女的，但她要求自己与孙女能联系，而且对方不能离自己家太远，也就是最好是本村本镇的，要能在百里之内，最重要的一条是她要求对方家庭能让孙女有书读。
孙女愿意被人收养的消息还是不径而走了。
镇里有个给村里小店供啤酒的小超市老板听说了，他见到了慕珍洁，觉得她虽然很瘦，但个头不矮，是个美人坯子，而且一双眼睛忽闪忽闪的，像是能说话，知道她是个聪明伶俐的丫头，便有了收养的想法的。
他回家去对媳妇说了，媳妇却不乐意了，讲自己家已经有了一个十岁的女儿了，再领养一个女孩有何意义？有那份闲心，不如自己再生一个。
当时农村户口的家庭头胎是个女孩，还可以生二胎的。
小老板无耐，有一次他见到离慕珍洁村近百里远的一个叫吴雪梅的裁缝美女上店里来购物了，闲聊时，听她说:“我只有一个男孩，做梦都想能再要一个女孩，但一是政策不允许，二是年龄大了，能生也生不了了。”他便提了慕珍洁的情况。
“那女孩真像你说的那么苦？她真的是个美人胚子？她真的聪明伶俐？”
“吴雪梅，我们认识不是一天两天了，你认为我是那种说话做事没谱的人吗？”
“嗯，我相信你的话，你这么一说我还真想去看看那小女孩了，你下次去送货时跟她奶奶说一下，说我会去看她孙女，如果我中意，我差不多就能收养她。”
“行。”
十几天后，小老板到吴雪梅村了，叫她当天上午可以乘他车去见面的，他恰好又要去慕珍洁村送货。
她跟他车去了。
他说十天前他到村里跟老人家说过了，讲这一两天她和孙女在村子里等消息不要外出的。
两个小时后他们见面了。
吴雪梅在学校门口附近见到了“野丫头”慕珍洁，她头发蓬乱，脸也没有洗干净，衣服也不大整洁，脚上穿一双捡来的破旧的大男人穿的皮鞋，由于太大了，皮鞋后跟上打了一个洞，穿了根绳子系在脚脖子上以免掉落的。
小女孩也在打量眼前的漂亮姐姐。
吴雪梅穿一套白色西服，衣服没有系上扣子，头发卷成大波浪披散着，戴个大墨镜，穿双乳白色皮鞋，整个人显得很有朝气很有青春魅力的！
慕珍洁觉得眼前一亮，她笑了，她想眼前的这位漂亮阿姨该就是“妈妈”。
前几天，奶奶对她说有一位阿姨这一两天可能会来看她，阿姨家条件很好，她见了阿姨就要喊阿姨妈妈，阿姨要走时还要央求阿姨带自己走，要抱住阿姨的大腿的。
现在，当然不是抱阿姨腿的时候，而是带阿姨回家的时候。
“你奶奶在家吗？你给我们带路。”小老板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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