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一日，天色微熹，莫北在九灵山站上了地铁。
九灵山殡仪馆位置很偏，是地铁的终点站，因此人很少。莫北习惯性地坐到了一排座中最靠近门的位置。
这个座位只有一个邻座，另一侧是栏杆，相对更加宽敞，不像其他座位需要忍受汗臭和拥挤的煎熬，乃是社畜们的兵家必争之地。
昨天回到学校后莫北就直接去了殡仪馆，抬棺材抬到半夜，挣了205块钱，他现在身上总共1635块钱。
然后又冥想了半宿，现在施展满状态拘灵遣将，法力大概可以支撑十五分钟左右，低状态则是四五个小时左右。
学徒级别的法师冥想效率不高，对身体精力的回复速度远不及睡觉来得快。这就导致莫北现在相当疲惫。
他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殡仪馆和学校之间的距离是很大的问题。
每天从学校到殡仪馆单程就要一个小时，太浪费时间了，而且也不好和室友解释为什么不住宿舍。
如果能在宿舍里布设一个双向传送阵，熄灯以后直接传送到殡仪馆，就可以解决这个问题。
但昨晚他用单位的电脑查了一下，就算是打造最低级、成本最低的双向传送阵，材料价格也得四千块钱左右。
这还是那种一次只能传送一个人，传送过去后，人身上光溜溜的什么都带不过去的那种。
如此想着，莫北忽然发现车厢里的人一下就多了起来，地铁开进市区了。
人潮汹涌之间，他甚至亲眼看见身旁的小姑娘被挤得双脚离地。
“漂浮术。”
他的脑海中不知怎的突然想起这个法术。
“在魔武大陆，漂浮术要初阶法师才能施展。但在这里，只要没钱就可以了。”
他突然感到脑仁儿一阵发紧。
就在这时，车门开了，小姑娘使劲挣扎着要下车，然而她脚尖才刚刚落到地上，却被门外一个正要上车的男人生生架了回去。
姑娘不耐烦地啧了一声，皱眉道：“大哥，有点素质，先下后上好吗？”
男人回头见是个小姑娘，大声道：“你啧谁呢？你再啧一个？”
姑娘声音顿时小了下去，“让一下，你在这儿挤着我下不去啊。”
男人不知怎的，竟腾地升起一股莫名邪火，“你特么下不去跟我有什么关系，我md你啧我干什么。”
他一把薅起女生的头发，吼道：“来，你不是想下去吗，我让你下去。”
莫北抬头扫视了一眼，大部分人仍旧在专心致志地玩着手机或是闭目养神，只有少数人偷偷瞄着两人，等着看热闹。
曾经他也是这些人里的一份子，毕竟这种事几乎每天都在地铁站里上演着，而且早上时间本来就紧张，迟到了就是迟到了，老板可不管你是拉架去了还是拯救世界去了。
要是两个男人打架，莫北可能也就不管了，可男人打女人，他实在有点看不过去。
“男人打女人，没出息。”莫北淡淡道。
男人愣住了，巴掌悬在空中，“哪个说的，站出来再说一遍。”
“男人打女人，没出息。”
这些车厢里人的目光终于从手机上挪开了，毕竟这种热心群众见义勇为的热闹并不多见，甚至有人举起手机开始录像。
见一个瘦弱青年从车厢里走出来，男人放下心来，冷笑道：“小比崽子，可tm给你显出来了是不是？”
莫北两世为人，深知这个社会的运行法则，凡是讲究师出有名，得把理这个字先给占上。
于是便朗声道：“这件事确实你有错在先，而且你一个男的打女生，就更不对了。给人家道个歉吧。”
这话是故意说给围观群众听的。
男人看周围人频频点头，顿时恼羞成怒，使劲推了一下他，“你tm欠揍是不是？”
莫北露出一副胆怯的样子，却继续大声道：“我只是觉得你应该道个歉，不是想和你打架，况且我也打不过你，但是如果你再这样打我，我就只能被迫自保了。”
男人见莫北这一幅孬样，顿时便气笑了，心道眼前这个小比崽子是真tm粘牙，于是抬手就是一拳冲着莫北脑袋呼啸而去。
……？
拳头挥过的缝隙，他恍惚间似乎看见了对方的一口大白牙。
这小比崽子笑什么呢？
下一秒，小腹先是感觉一阵麻酥酥的，接着一股滔天的痛苦便席卷而上，这份痛苦兵分两路，一路向上，男人瞬间便吐了一地秽物；另一路向下，男人只觉得一股电流般的痛疼划过，像针扎一样顶撞着自己的后门。
这一刻，他顾不上其他任何事情，用尽全身力量控制着自己后门的闭合。
他甚至忽然觉得，他要分娩了。
围观的群众顿时鸦雀无声。
莫北表情颇为痛苦的揉着自己的面颊，蹲下身来，一只手扶着男人的肩膀，关切道：“我只是下意识的还了个手，应该不重吧？”
“我操……”男人话说到一半，肩膀处传来一股大力，瞬间便感到钻心的疼痛袭来。
“……不重不重不重。”他慌忙道。
“男人打女人，是不是没出息？”
“……是是是……”
“你说了不算，我想听大家说，你刚才那一拳打得我脸疼张不开嘴，你来帮我问问大家。”
男人被按在地上欲哭无泪，“大家说我是不是没出息？”
围观群众一阵愕然，少数几个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开口道：“是……”
“我没听见。”莫北凑到男人耳边低声说。
男人怒极，想要反抗，却又是一股剧痛袭来，只觉得自己肩胛骨都要碎了，哭丧着大喊：“都没吃饭是不是，大声点！我是不是没出息！”
“是！”有人高喊道。
“你最没出息啦！”
“你可能都不是个男人！”
莫北觉得差不多了，他没有理会眼里亮晶晶的小姑娘，只是轻轻拍了一下男人，顺手加了个为期一个月的厄运诅咒，就转身离去了。
重新坐上下一班地铁，这段插曲忽然让他意识到了一个严重的问题。
死灵法师拥有强大的攻击、控制法术，但有个致命的弱点——身体孱弱，几乎没有任何防御法术。
在魔武大陆这个弱点是很容易规避掉的——拘一个强大的骑士之魂为自己用就好了。
但在地球，这个短板就是致命的了。
张中正，拥有羽量级综合格斗冠军的实力，可以说是这个世界上单挑实力最强的人之一。
打这种上班族自然是碾压，甚至再多十个也是一样，但如果对方有子弹呢？
甚至别说是子弹了，地铁里挤成这样，要真是碰上个丧心病狂的，一把水果刀就能把莫北再次送回冥界。
更何况他和张中正的契约只有一个月。
虽然在这里没什么仇人，但现在社会压力这么大，难免不会碰上个心态爆炸的。
不行不行，太没有安全感了。
他需要一个能为他挡子弹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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