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几乎封闭的作战会议厅里，侯佑平正在为雨阳月介绍他们现在的战况。

因为受到侯佑平手上佩戴着的南砭手链的干扰，原本可用于全息投影的电子设备已经无法使用，他只能对着一张纸质的平面图进行讲解。

雨阳月对霾都的防御机构已经十分了解，所以在前期的讲解部分他并没有投入过多的注意力。

整个霾都分为内外两层，外层主要由淘金者组织进行管理，霾都官府会建造一些霾都机构的驻点作为监管作用。

虽然名义上有着监管权力，但外层的日常生活基本都是淘金者组织说了算，所以现在侯佑平他们顺利占领外层的大部分区域也是情理之中。

但真正棘手的是内层。

由于南砭在外层高强度铺设，很多基础建筑的设施都会参杂南砭作为材料，这样耗资巨大的工程为霾都官府提供了一条重要的保证：

智能设备的掌控权。

只要踏上霾都，除了官方特质的通讯装置以外，几乎其他的智能设备都是无法使用的，这当然就包括了智能武器。

而在霾都内层则没有任何限制，甚至铺设了大量的自动化智能武器，凭借侯佑平他们的武器装备想要打进霾都内层，那基本就是拿小刀跟人家拼冲锋枪。

现在他们所在的这个研究所就处在内外层的过渡区域，这部分区域以树林植被为主，为的就是进一步保证内层设备不会受到外层南砭的影响。

这些明面上的劣势雨阳月已经了然于胸，但和侯佑平他们不同，他现在最关心的只有一个，那就是：

槐仁。

只要把想办法槐仁处理掉，自己没必要跟侯佑平他们去干这种送死一样的事。

“要是你能变套装甲出来，让我直接去把他们那轰了就好了。”

雨阳月在心里对神之血抱怨着。

面对神之血的超级能力，他多少还是感到十分无助，和飓风那些明面上有着超级力量的神祈不同。

神之血的能力更抽象。

“什么叫做‘保持原初’？”

雨阳月搞不懂，他私底下也偷偷问过海莺，但后者的态度也是暧昧不清，还打着哑谜说道：

“只有你自己搞清楚了，它的能力才会有意义。”

在他沉浸在思考的时间里，侯佑平已经将大概的作战布局介绍完毕，雨阳月便顺着问了他最关心的事情：

“你们闹得那么大，槐仁什么都没做吗？”

这个问题显然也困扰着侯佑平，他叹了口气，用手挠了挠剃得干净的寸头，耸了耸肩道：“是啊……这一切都太过顺利了……”

随着侯佑平的讲述，他的思绪也一同回到了那地狱般的过去：

“两年前，南砭的产量莫名减少，淘金者的收入也一并受到很大程度影响，槐仁为了激励淘金者便出台了新的薪酬模式。

这样的行为引得大家都很不满，但碍于仍然高昂的报酬，大多数人都是想着累就累点，至少还有得赚。

但大概在一年前，一种特殊的病改变了这一切。

这种病一开始只在淘金者间出现，但很快就开始大范围传播。患病者开始对所有的智能化设备都产生生理排斥反应。

他们称为‘智械阻离症’。

专家推断这种病是因为长期接触‘南砭’而导致的身体病变，已经有病例表明，长期病变会让人丧**体机能。

而最讽刺的是，这种病无法根治，只能缓解，而缓解病变的方法居然就是服用由‘南砭’制作的特殊药物。

致病，变成了治病。

患病者在这个满是ai智械化的世界里已经无处可去，只能留在霾都，想被圈养一般的留在外层。

而留在霾都就会进一步感染和病变，大家就不得不采买由‘南砭’制作的高昂药物。

淘金者，变成了掏金者。

每个人的怒火都在压抑中慢慢燃烧，而就在四天前，槐仁看准了现在的环境，再次改变报酬的模式。

所谓的劳动报酬，只有那一颗能缓解两天的小药丸。

每个人都无法忍受，大家聚集在机构驻点抗议，反抗。

也是那一天，所有人第一次看见了槐仁的真容。

他面容消瘦，眼窝凹陷，一双无神的瞳孔在半框眼镜后俯视着众人，似笑非笑的表情令人感到不寒而栗。

‘我知道了，我明天会给你们答复。’

这是槐仁说的唯一一句话，仅是这一句话，乌泱泱的人群全都安静下来。

第二天早上，数不清的尸体被整齐排列的钉在建筑外层。

这就是槐仁的‘答复’。

在那些逝去的生命里，有爱人，兄弟，甚至孩子。

悲伤将压抑着愤怒的心锁砸碎，冲天的怒火让幸存者们变成了暴徒。

他们

本就在同一个组织里生活，工作，仅用两天就有组织的将霾都外层全部攻下。

但出人意料的是，所有的驻点机构里，早就人去楼空，而槐仁也没有任何行动。”

侯佑平漫长的讲述在叹息中戛然而止，短短两年时间里发生的事情，在雨阳月听后只觉得要用一辈子才能接受。

“他早就知道了，”侯佑平叹息道，原本精壮的身躯显得如此瘦弱，“他知道我们会怎么做，所以关闭了整个霾都的通讯网络，让我们想怎么做就怎么做。”

“他不在乎。”

“那个南砭手链里装的就是药吗？”雨阳月指了指侯佑平左手上的那个链子。

侯佑平摇了摇头，低沉着嗓音说道：“这是隔绝病源传播的装置。”

“戴着这个，我们就无法再与智能设备有任何接触了。”

雨阳月沉默着，他不知道该怎么表达对这些幸存者表示情感，他们不需要同情，他们不需要帮助，他们需要的是环境的改变。

不过在侯佑平的讲述中，有一个细节让雨阳月的心深深的沉了下来，他舔了舔嘴唇，低沉着嗓子问道：

“你说，槐仁是四天前改的政策？”

侯佑平无声的点着头，随着他的每次点头，雨阳月都感觉自己的心脏漏了一拍。

时间，时间太巧了。

在槐仁改变政策的第二天，正是绿城混乱，他成为绿城神祈的日子。

而更令雨阳月头皮发麻的是，在槐仁改变政策的当天，正是自己成功应聘绿城工作的日子。

“这真的只是巧合吗？”

一种不安的预感从他的四面八方袭来，他觉得眼前的霾都地图变成了一张巨网，自己已经成了网上的猎物。

而事情的真相正隐藏在地图中心的那个红点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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