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了樱桃,绿了芭蕉

《红了樱桃,绿了芭蕉》

第97章 1995·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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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安洲在雅舍公馆租下一间房。不是罗素素和小海住的那间,是老k住的那间。

欧式大床东西朝向,一扇窗户正对格子窗,能看见朝阳,露台比素素那间更大,朝南,搁着一张玻璃桌、两张铁制藤椅。

进屋,青豆没看床没看窗,第一眼看见的是露台铁制玻璃桌上,搁着一本商务印书馆出的《理想国》。那本白皮书常年在图书馆积灰,青豆为书名驻足数回,始终没借过,故此眼熟。而那本书上面,赫然压着一个高脚杯。杯内还剩一口红酒没饮尽,残汁附在杯壁,几分落魄几分优雅。

小资人干小资事。

青豆不由想起了广州师兄,也就是摄影社的社长。这厮即将毕业,摄影社的相机大佬后继无人。

老公馆有某人的旧回忆。虎子上楼很安静,脚轻抬轻放,仿佛踩着小海撕心裂肺的嚎啕。

等进了屋,他问顾弈:“你回来就睡这儿?”

本来昨晚就说,三个人来这儿挤一晚的,可虎子实在惦记录像厅,几人便往那里去了。

“嗯,床不错。”顾弈是为接虎子回来的,为了避免不必要的念叨,他没有告知家中,借住傅安洲这里,和他睡了一宿。

花几百块来回就为见个朋友,这种情谊,在顾弈这样的家庭,属于不被理解的奢侈感情和消费。

青豆走到墙角顾弈军绿三角双肩包跟前,拾起压在包下的一角纸。那是一张西城到南城的硬质火车票,票上压了两个不规则的剪票小口,票价写着340元。

青豆嘀咕:“真有钱。”

虎子也看见了,两眼冒光:“嚯!真兄弟啊!”为了给他接风洗尘,特意坐两天火车,花几百块钱。

第一次见顾弈,虎子还说他是个雌婆雄,现在看来,真爷们!

“真的够兄弟就应该站着回来。”舒舒服服睡回来,算什么嘛。

“我回去买的是站票。”顾弈也就是个学生,哪有那么多闲钱。只是上中卧铺都卖掉了,没买到硬座,就剩最贵的下铺了。他也是咬牙买的。

傅安洲房里有台vcd机器,索尼刚出的。上头搁着两张碟,《大红灯笼高高挂》和粤语版的《纵横四海》。虎子摸着机器,痴迷了好会。他问,现在可以看电影吗?

牢里组织过一次看电影,但片子太旧了,特没意思。

顾弈一笑:“我昨天也是这么说的。结果他这儿看不了。”

傅安洲租房子的时候没考虑观影。租完就买了vcd机器、三枪投影机和手掌大小的bose音响,等入住才意识到,没有一面平整的白墙,放不了。

虎子切了一声,说这叫什么事儿啊,现在的少爷真是讲究。说着,他把傅安洲的白床单一扯,找了根绳子和几个夹子,手动做了块幕布。

幕布后透光的窗户非常碍眼,露台有落地窗帘,但这扇看日出的小窗没有任何遮挡。

这房子的一切小布尔乔亚的优点在看电影时,都显得非常鸡肋。青豆问有没有黑色的衣服,挂在小窗上头挡光。

几个人本来也没想看电影,被虎子的兴头一拱,纷纷行动。傅安洲平日懒,没这个执行力,听青豆一说,拉开壁柜的门,拽出件黑西服,“这个行吗?”

青豆接过,比了比,“短了一截,还有吗?”说着,她探头想自己找。傅安洲身体赶紧一挡,“别看,太乱了。”

最后是一件黑色皮风衣派上了用场。两袖大张,下摆飞扬,以起飞姿态被透明胶布粘在了墙上。

室内陡然一黑,立体声效环绕,白床单上映出清晰的纵横四海四个字。

褶皱的睡痕有点暧昧,不过,无人联想。

青豆和顾弈有过一秒视线交汇,错开时,青豆以视力不佳为理由,和顾弈分开落座。

他们以床为单位,歪七扭八。顾弈虎子视力最好,靠在床头,青豆和傅安洲各司左右床尾,撑着下巴,聚精会神。

周润发太帅了。这部电影每个人都看过,可看的时候还像第一次看到周润发一样,发出同为人类、自愧不如的喟叹。

傅安洲起身去倒葡萄酒,不好意思提醒道:“四个人,我只有一个杯子。”

虎子说,“凑合喝呗,你拿茶杯也行。”

置身昏暗的环境,青豆心肠发软,想素素了。上次她来雅舍公馆,还是和素素一起,躺在床上,听歌扎头发说闲话。

为了和虎子一起,她觉得自己背叛了素素。

一支高脚杯接力环绕,伴着有力的背景音,一人一口,咕嘟咕嘟。

这酒比青豆喝过的葡萄酒要甜不少。傅安洲说,这是朋友自己酿的。

虎子无心嘀咕:“那度数应该挺高的。”

电影一开始是四人注意力的重点,到中间成了助酒的背景音。

青豆接力到第二个回合,身体热得不行,背脊浮上一层薄汗。像喝了怡红院的药似的。

顾弈接过她递来的高脚杯,看她脱去镂空毛衣外套,头枕胳膊,迷迷蒙蒙,人往右边去了点,拍拍自己身侧的位置:“豆儿,要不要来这儿躺会?”

虎子问她,是不是醉了。

青豆皱眉狡辩:“怎么可能”

没有人会承认自己的酒量只有两口的!

只是,程青豆不知道,自己这个白眼翻得是有多慢。憨态可掬,一看便不胜酒力。

三个男的都笑了。

青豆看着他们的笑容,脑袋随红酒的后劲一点一点,恰是摇摇欲坠时,背后托来一只手,把她拖到了床上。

顾弈手掌着她的细腰,将棉花絮堆往背脊,支起她歪斜的上半身。动作间,趁人不注意,指尖溜至后腰,挠了挠她的痒。

青豆咬住唇,憋着渐渐失控的呼吸,没动声色。

虎子逗她,“要不要再来点?”

青豆认为自己很清醒,提起气,口齿清晰地说:“当然啦!”

气氛恰是刚好,哪有中止的道理。

傅安洲见酒不够了,提议要下去买酒,问他们想喝什么?

青豆问,有没有甜的酒?

虎子哎哟了一声,“你说的甜酒不会是醪糟吧。”

青豆眼睛一亮,看向傅安洲:“哦!对!醪糟!”

虎子脸颊酡红,嘲笑她:“醪糟也是酒?”小孩子才当酒吧。

笑归笑,他们还是去买了。虎子头重脚轻地趿拉鞋子,见顾弈躺着没动,问他:“你去不去?”

顾弈拿起遥控,按停放映:“不去,你们两人四只手还不够拎酒?”

“要不要买点什么下酒的?”他思量着还有一部大红灯笼高高挂没看呢。

顾弈语气懒懒散散:“你看着办。”

青豆半阖眼睛,呼吸均匀,像是半入了梦。

“行,现在不说,等买回来不许挑三拣四。”话音一落,虎子也不是很清醒的样子,手劲力道失控,用力掼上了门。

落锁声响起的瞬间,和青豆保持距离、躺在另一边的顾弈,手臂一撑,同转身展臂的青豆大力抱了个满怀。

他们紧紧相拥,感受胸膛震动的笑意。

他的c落在她的眉梢,眼角,鼻尖,耳后,一路缠绵。她还像小时候,喝了酒,会咯咯笑个不停。酒窝嵌在颊上,诱惑得人忍不住深啄数记。

亲密过,再要保持距离太难了。顾弈不想在人前对她轻浮,始终忍着亲昵的冲动,此刻人一走,定然争分夺秒啄回来。

顾弈感受到青豆的回应,问她想不想他?

以为青豆会害羞地偏开脸,没想到酒后的青豆诚实,热烈,主动,拥有一切没喝酒时她不具备的品质。她纠缠c舌,无耻伸手,抽出规矩的衬衫下摆,径直探入。

还问他,“你不热吗?天哪!我快热死了!”

她都想掀裙子扇风。

青豆是清醒的,只是胆子开了五倍大。她认为热是客观存在的,不是她的主观感受。自己热,那顾弈也一定很热,得把严丝合缝勒到颈口的衬衫替他扒了。

来回三圈,顶多50ml的葡萄酒,这么点量,肯定不够顾弈微醺。所以他的感官还处在正常的范畴里。他制住青豆反手解连衣裙拉链的动作,“别t,他们很快就回来了。”

青豆真的很热。胃内几口酒源源不断地催发热量。知道不能脱衣服,青豆便张口喘气。

顾弈哪里听得这种,伸手捂住了她的嘴:“你别喘”成这样。

青豆被堵住一个气口,只能眨眨眼,跟头犁累了地的老黄牛似的,鼻孔不停呼出c重滚烫的气息。

投影温柔泛黄的光线下,她的发根额角,一排细密的汗珠随呼吸起伏闪动。顾弈拇指替她拂开,疑惑道:“这么热?”

青豆试图说话,湿漉的嘴巴蠕动挠痒了他的手心。

顾弈喉结滚动,小f蹿上股酥麻,下意识松开了手。

她哼哼喘气儿:“我第一次喝酒这么热!这个酒有问题!”

顾弈低笑:“这么信不过安洲为人?”

青豆垂眼想想:“也不是”

他牵唇:“那要不要出去吹吹风?”

春天,算不得热或凉,室内外温差不大。方才他们一路散步回来,顾弈没感受到多么具体的风,只看到青豆白裙下摆来回摆动。想来,风应该不小。

青豆嘀咕,“腿好粗,动不了。”

顾弈掀开她裙子一脚,两截纤细,哪里粗了?

青豆两手比划:“特别粗,像大象腿一样。”黏在一起,动不了了。

顾弈伏她半腰,鼻尖隔衣料,抵着耻骨,笑得不能自已。这丫头感官模糊得厉害。

青豆见他笑得夸张,整间房子全是他地动山摇的笑声,还倒打一耙,摇头遗憾:“天哪,顾弈,你醉得好厉害。”

说来也巧,虎子和傅安洲下楼,刚拐下旋转楼梯,迎面就遇到了罗素素。

她消息比青豆快。家属院里都知道虎子减刑,这两天就出来。素素来找傅安洲,想问几号出来,没想到就这么撞上了。

狭路相逢,勇者胜。虎子就是那个怂蛋。

他看到素素,心理上就矮了一截,但还是强撑出友好姿态,自若地抄兜招呼:“挺巧啊,好久不见。”

素素表情纹丝没动,扬手一个大嘴巴子,挥上他的左脸:“上回就想抽你。”只是上回在牢里,没敢,眼下可算等到动手的时候,她不打得他满地找牙,她就不姓罗。

说罢,左手抽上了他的右脸。

素素是左撇子,后天教育强行矫正为一个用右手写字,实际生活里多还是用左手提物,所以左手的劲儿比右手大不少。

由于太过生气,一点力都没收,用尽全身力气,一巴掌下去,真他妈把王虎那颗松动的金牙给打了下来。

虎子口内涌上一股腥气,先没察觉,爬起来舔舔嘴,才意识到方才那道玻璃弹珠滚落的声音是什么。

“草!”他的牙!

素素抽虎子,虎子没有反抗也没有生气。傅安洲想,要不你跑吧,像平时一样,咋咋呼呼,吃不得一点痛。可虎子没有跑,表面上一点都不情愿对话,可他脚步没有挪动。任素素抽。

傅安洲劝不和他们,只能把他们拎到一楼沙发上,让他们单独说话。虎子还不肯,不明白有什么好说的。

素素左手一扬,还没上脸,虎子肩膀一缩,顺坡下驴地老实了。

她这大半年就没舒坦过,不明白他为什么不肯面对面好好说话。不知道的以为是她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呢!

傅安洲等了等,见他们不再动手,又没有开口的意思,明白自己多余了,摸摸鼻子:“我去买酒,等会上去说。”

他往斜街的精品杂货店买了一个搪瓷碗、两把钢勺,一桶啤酒,三塑料袋醪糟,约5斤,又去熟食窗口买了点酱牛肉、辣粉肠、猪耳朵满得两手都不够拎,等走到公馆一楼,虎子和素素已经换了副神色。

他们门神一样站在楼梯口,略显局促,神色慌张。

见傅安洲来了,两人手臂一张,不让他上去。

傅安洲手上东西沉,紧赶着上楼找地方搁下,灵活地闪身越过他们,径直上了半层楼,边走边问:“怎么了?”

素素拽住他:“你别上去!”

虎子挠挠头:“说不定不是吧。”

素素翻白眼:“你管人家是不是,反正”

虎子明白重点,扬声招呼傅安洲:“对对对,别去别去。别打扰他们。”

说这话时,他们三人已经走到了长廊中央,被迫停在了素素之前那屋门口。

傅安洲明白了,他们刚刚上来过。

都是成年人,知道在说什么。他停住脚,没再往前:“那东西是搁门口还是我们吃?”

“你管他们吃?”虎子接过那桶沉重的啤酒,“我们自己吃!”

素素从他另一只手上接过熟食,闻了闻:“要不我们去楼下吃吧。”

“行。”傅安洲垂眸应好。

公馆隔音不好,仔细听能听见另一屋有人在说话。以前素素房间,经常能听见楼下搓麻将的吵闹声。

但傅安洲那间屋子没有任何声音。

傅安洲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判断里面两人在干嘛的。

素素转念一想,一楼人来人往,吃东西说话不方便,捏着塑料袋,伏低至地面,果然看见一把钥匙在门缝当中。她欣喜若狂:“这户我最后交房的时候,钥匙就是这么放的,看来一直没租出去。”

说着,她从塑料袋里拿钢勺勺柄,往里平行一捞,钥匙滑了出来。

开门入内,是空房无人入住的样子。他们三人各自找到一角坐下。

熟食和酒酿香气四溢,诱得人馋虫大动。虎子却没有心思吃,眉头深锁,心事重重。

素素也烦,一颗心扑通跳个不停。她自己的事儿没搞定呢,青豆那边就进展也太快了!

虎子骂了一句:“草他妈的顾弈。”他心里一鲠,难受得像自己老婆被好吧,像自己女儿被了。

刚刚他和素素想进屋吵,结果走到门口,里面传出明显的男女低吟的声音。像是说话,又像是哼哼。素素问,里面有谁啊?傅安洲女朋友?虎子说是顾弈和青豆。素素一愣,就他们俩人?虎子迟疑了一下,点了头。

然后他和素素慌了。来不及处理自己的事,脚步乱糟糟地下了楼。素素知道青豆和顾弈算是在一起了,但不知道进度这么快。在她心里,豆子还是个听她说初w会害羞的小姑娘呢。

吃饭的时候,虎子看他们两人清纯得拉个手都要忸怩,哪里像是能一步到位的关系。他也颇为震动。

他们站在楼梯口,一来一回地骂顾弈,可真不是个人。

傅安洲回来之前,他们卡在了乳胶套的问题。素素问,他们有那东西吗?虎子说不知道啊。素素说,顾弈懂吗?虎子说,我哪里知道他懂不懂,我又不是他的内裤。素素奇怪,你们男人不聊?虎子朝天看,避开眼神,“我们只聊自己单独的那部分,两人之后的事,不聊。”

此刻,三人在房里,有两人都在思考这个问题。只有傅安洲惦记醪糟这么放不好,起身给他们放到门口。

虎子跟在傅安洲后头,以为他不要脸地去听墙角,一把拽过他:“你干吗?”

“豆儿刚想吃醪糟。”方才青豆说要吃醪糟的时候,两眼发光,感觉挺馋的。他放门口,这样他们一开门就能看到。

虎子压低声音骂他:“你长点心,你惦记她吃不吃醪糟?不怕顾弈那个醋缸子?走走走,别管她,饿不死。”

傅安洲牵唇低笑,收回放醪糟的手,转身道:“那算了。”

素素倚靠门框,想起之前自己每逢生理期都要胆战心惊、祈祷信佛的时刻,心里越发恨顾弈。他最好懂,不然弄死他。学白上了!

虎子看她臭脸,知道她在想什么,也叹了口气,跟个过来的老人似的:“都要经历那一步的。”

“放屁。男人就是靠不住。”想起来就气。素素经历过的两个男人都不懂这事,还信些歪门邪道,诓她,说控制住就行了。其实这事儿,控制住,搞外头也不一定,他们男人懂个屁。

她太知道女人耳根子软,青豆的耳根子更是,一阵热风就能融化。

前几年,工商局发文,禁止刊播有关x生活产品的广告。

所以这几年虽然需求很大,但年轻男女一直偷偷摸摸,常是先孕后婚,糊弄了事。只有夫妻敢正大光明领这东西。

听单位同事说,以前这东西少,父母那代人用完这东西,得拿清水冲一把,检查漏不漏,再细致地擦晾、卷起,待下回使用。素素的东西是孟庭塞给她的。孟庭知道她跟小海在一起,便想办法给她弄了点这个。

但素素这会手边没有啊。

实在太焦虑,虎子和素素两眼对视,决定给他们找一个。楼里有对喝过洋墨水的夫妻,他们认识,虽然不一定有这东西,但开个口问问应该没事。

青豆是别指望了,问都不问。素素决定厚脸皮,帮她去搞一个。很顺利,没几句话,就要到一个。货比她用的那个高级,塑封包装,是进口货。

最终,那个醪糟袋子还是挂在了门上。

里头,塞了个塑封的小家伙。

一门之隔的屋内,青豆热得失控。

“好热!”

顾弈给她顺毛:“现在给你扇了,等会他们来了,你不能掀裙子。”

方才门口传来虎子的声音,青豆还大开大合掀裙子扇风。顾弈只能给她捂好,结果她哼哼唧唧,嫌他手热。

“我知道!你以为我喝多了吗!”青豆气,“怎么可能当着别人的面掀裙子呢!”

“你最好是!”顾弈看她迷迷糊糊,状态在傻子和精明之间来回,十分不信任。

门口脚步和说话声来来去去,顾弈听到好几个人,但不明白他们为什么没进来。过了会,门上传来一道细微的敲门声。顾弈等了等,没等到他们进来,于是门把一压,砰一声钝响,鼓囊囊的醪糟掉在了地上。

两层塑料袋,内袋满水打了扣,摔在地上本来就很容易爆,偏偏有个硬物。

套子尖锐的齿状口子划破内袋,甜汤溢出,在外袋底部越积越多。

青豆闻见了醪糟的甜香,走出来拎起内袋,看下面在滴水:“是不是摔破袋了?”

等她拎起内袋,顾弈才看清底下那个塑料是什么。他本来以为是个什么新式折叠勺子。

见甜汤一路撒,他拦青豆:“哎哎,你别拎出来。”

醪糟滴滴拉拉,根本来不及放回或是补救,青豆反射地用嘴堵上了那道口子。

一袋子甜汤,她咕嘟咕嘟五六声,全部下肚。喝完汤,青豆手黏糊糊地拆开袋子,开始吃甜糯米。像啃包子一样,与顾弈分食。

顾弈捏着手心剌手的家伙,好笑地询问青豆:“你不会又醉吧。”

趁他们下楼,他给她掀裙子大力扇了会风,她说不那么热了。顾弈猜她酒劲下去了。这袋醪糟下去,估计还得热。

青豆白他一眼:“怎么可能,醪糟我从小吃到大的。怎么可能醉。”

顾弈不知道女人的话不要相信这个道理。他信了程青豆。

结果,他人生的第一次边y,就交待了她。虽然是早晚的事,但她如此热火朝天,嘻嘻哈哈,主动翻滚,他真的没有招架之力。

顾弈数次看向那几个混蛋给的东西,最后还是忍住了。

青豆发丝四散,像朵欲碎的花儿,盛开在泛黄的旧公馆。他撵着花瓣儿来去,最终没舍得。可能还是有点毛病,想在一个好点的地方,一张没别的男人睡过的c上。

青豆睡完长长的一觉,再醒来,羞得不能语。

虽然肌肤的感觉已经褪去,但记忆里,身体每一片,都有鱼鳞颠倒的波光。

落地床外,顾弈长腿一架,坐在露台抽烟。

手上捧着那本理想国,正借月光阅读。

投影没关,钟楚红那张脸从下午到夜晚,一直辛劳定格在荧幕。颠簸时,他擦着她,问她真想假想。青豆与他的赤诚时分,还是说了假话,她挤着调皮的酒窝,逗他说,她不想,她怕的。顾弈低笑地跻身山缝中的潺潺溪流,假装信了,说,行,等你想了再说。

这份鼓胀的幸福一直荡漾在青豆的心头。酒精消散,她愈加清醒,但幸福没有褪。可能,在她心里,顾弈一直很霸道,诡计百出,下午是该驰骋到底的时候,但他没有哎。

好奇妙。

她一激动,想也没想,赤脚下地扑进他怀里。

碾过一地醪糟滴过的黏糊,她后知后觉皱起脸,绷紧脚趾。

顾弈赶紧让开手,一边抱住她,一边防止烟灰掸到她身上:“醒了?”

“顾弈,你真好。”她亲亲他嘴角。

她觉得他好得她配不上。

他衔着烟,轻浮地朝她脸上喷了口雾:“好在哪儿?”

“哪里都好!”青豆现在脑子里,只有他的好。

“哪里好?”

“嗯?”

他皱起脸,嘶了一声:“我觉得你在说别的。”

下一秒,挨了掐。

“开玩笑。”他说。

好歹下午亲密会晤过。青豆害完羞,很诚实地附到他耳朵边:“好像是蛮好的。”

顾弈往茶色烟灰缸里碾熄烟头:“什么叫好像!”

青豆一双漂亮眼睛,冒着好学生诚恳的光芒。“以前虎子开录像厅的时候,我给人续水撞见过一回。”

“撞见过什么?”顾弈一时没立刻反应过来。在青豆的时间维度里,她最后睡着到再次醒来,只是眼睛一闭一睁的功夫。但在顾弈的时间维度里,过去了三个小时,他静静地抽了四根烟,看了一会夕阳,又看了会月亮,所以没立刻接上青豆的思路。

他不知道,她满心满眼都是那事儿。

“应该就几秒,是个特写,恶心坏了。”捌九十年代,路上流氓多,男人们也不讲究,她远远看过很多次。但第一次看特写,很冲击,好丑,后来很久,青豆都是又好奇又恶心的别扭状态。

上回在他家,她也没敢仔细看,只看了帐篷。

但今天下午,酒精之下,青豆拿眼睛正大光明各个角度看了个清清楚楚。原来人和人是不一样的。他真的哪里都漂亮。点子粉嫩就算了,怎么能哪里都粉嫩。她惊喜地等待,谁知道他没有探身。这让她又酸泛,又幸福。

她决定坦诚一回。

她像小朋友说悄悄话一样,两手一拢,气儿吹到他耳朵边:“顾弈,你那里真的好漂亮。”

顾弈这辈子也没听过有人用漂亮形容男性。他喉头一噎,感到耻辱。

等青豆笑盈盈地补充完毕,顾弈热了起来。他摸摸鼻子,起了戏弄心思:“既然漂亮,那你要不要再看看?”

青豆天真。她不知道,不要挑衅男人这方面的道理。她捧住脸,两颗酒窝深陷,人软成了一滩酒酿:“可以吗?”

这个漂亮在白天是形容词,到晚上,他问完可以吗,成了一个活生生的动词。

酒窝不含酒精,但能醉人。顾弈一天无法经受住三回组织的考验,头两回,他不想趁虚而入,已经是牛b了,第三回,他和她都是清醒的,于是催眠自己,这是奖励。

顾弈讲究,两遍都是站着的。他没去c上。青豆先没明白,还以为是什么仪式。后来她的回忆里,最深刻的画面,不是他英俊的脸庞,而是肌上冰凉,弹簧一样时高时低,不断要撞向雕花天花板又险险没撞上的刺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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