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妃他重生了

《太子妃他重生了》

第57章 “你脏不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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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谢言这会分不清所谓的梦境与现实,也搞不清我究竟是封九月还是仇云清,便开始肆无忌惮地撒谎,若无其事地哄骗他,“你若是现在去床上睡觉,我便答应你,以后每日都会来这里看你。”

谢言听了我这话,微歪过头,灰淡的眼瞳紧盯着我,像是某种兽类的窥视,微微眯起凤眸,似在判断我说的话究竟是真是假。

他醉得不轻,双颊漫着陀红,两片薄薄的嘴唇染着酒液残留的水光,脸色又过分苍白,这般鲜明的映衬下,便愈发显得眉眼像是一幅浓墨重彩的山水图。

我有些心虚地避开他灼灼的眼神,说不清该如何形容他那般专注认真的神情,分明就像是倚仗于你才勉强存活下来的强势犬类。

你的世界里有千万种重要的事物,但它的世界里却只有一个你,哪怕丢失了尊严,哪怕不能独享你的温柔,也还是希望日日能见见你便好,眼中除了你,便再也容不下旁的东西。

我喉中干哑,心中深知,我只需要再说多几句好听的话哄哄谢言,便能让此事揭过,但我对上他那双带着殷切期盼的灰瞳,对上他唇角清浅的笑意,又忽然觉得语塞,那种感觉便是,若是我今日骗了他,是足以让他日后肝肠寸断的那种可恨。

谢言见我没有再说话,便悄悄地往我这边靠近,他浓密的眼睫扇动了两下,凤眸中闪过一丝清明与狡黠,忽然朝我摊开了手心,只见手心里静静地躺着一枚粗糙的稻草戒指。

他唇角微勾,淡淡的笑容里有种邀功般的骄傲,像是亟待一场盛大光荣的夸奖。这是那日他生病了也要死死攥在手心的戒指,而这枚戒指是我做的,也曾作为我自封的求婚礼物。

遥想当年我自戕的时候,它就放在我的衣兜里,我本以为可以带着它到地下,只为做个纪念,却不想,它最终还是落到了谢言手中。

只能叹一声造化弄人。

“那你给我戴上这个,”谢言轻轻地贴着我的脸颊,半眯着双眼,用鼻尖磨挲着我侧脸,滚烫的呼吸都落在我脸上,他的耳尖有些红,说话的语气却很是倨傲,“你给我戴了我便去睡。”

姜国并没有用戒指定情的习惯,这个习俗还是我从不知名的野史杂记里看到的,相爱的两个人可以佩戴戒指来昭示此生的忠贞不渝。

这个习俗和这枚戒指,一直以来都只对知情的我产生约束力,对不知实情的旁人没有任何公信力。

当年我将这枚戒指送给谢言,便在心里想着,若是谢言收下了,那我便将他当成我的妻子对待,我会担负起作为一个男人的责任。

我会对他好,逗他笑,力所能及地满足他的一切需求,就算要为他付出牺牲,我也不会有片刻犹豫。

但此事只有我一人知晓,我孤独地践行着厮守的承诺,谢言根本不知道这个戒指对我来说,究竟意味着什么,所以后来我对他失望的时候,便要求将这戒指收回。同时收回的,还有我在心底做出的承诺。

卑微如我,到了死的那一刻,都不曾奢求过谢言能像我对待他那般对我好,我甚至可以接受利用,就算他为了荣华富贵,要将我像冷宫里的小狗一样牺牲抛弃,我也没有半分怨言,我甚至都跟他说好了。

可是啊,为什么要动我的父亲呢?

如今的我只觉得过往种种都显得十分可笑。

爱人是一件虚妄又缥缈的事,当你遭到了背叛与抛弃,这份爱意便立时成了蚀骨的恨意,日日搅扰得你辗转反侧,彻夜难眠。

而谢言这样的人,又怎会知道这枚戒指背后的意义呢?不过是在逗我玩罢了。

就像是三年前的情爱游戏,面对我殷切的追求,他从不拒绝我,只是傲慢地对待我,质疑我的喜欢不够真诚,质疑我的喜欢太过廉价,也从来没有说过自己喜欢我,却享受着我舍弃尊严的讨好与包容。

这就是谢言,明明外表美得像一朵盛放的冷艳水仙,但骨子里却坏透了,若是剖开他的心脏,定能看到其中汩汩流出的污浊的血液。

我冷着脸,无视谢言面上的渴望与期待,他此刻整个人笼罩在朦胧的月光中,眼中的热意都要溢出眼眶,我只当他什么都不懂,没好气地说了声“好”,便敷衍地将那枚戒指从他冷白的食指套了进去。

谢言此时笑得一点都不像他,我印象中的谢言应该是冰冷孤高的,目中无人的,是将他人的爱意肆意践踏而毫无悔意的冷血动物。

但是此刻的谢言,却笑得像个得了心爱宝贝的孩子,满天璀璨的星光都落到他的眼底,像是暗夜里森森的萤火,盛放的微光点亮了他枯败惨白的脸色,终究还是驱散了几分死气。

谢言浑身上下就没有一处不美,连一个简陋粗糙的稻草戒指,套在他修长的食指上,也戴出了矜持的贵气,像是白雪皑皑里的青松,有种苍翠的坚韧。他眸中闪着惊喜甜蜜的碎光,浅笑着细细打量着手上的戒指,足足看了半响,才意犹未尽地将视线收回。

我并未像刚才那般戒备,被突然遭到偷袭,谢言见我怔怔地盯着他手上的戒指发愣,竟突然低下头来,轻轻地吻在我的额上,是个极虔诚又温柔的吻。

“无耻。”我恨得咬牙切齿,却只怪自己在狗贼面前居然失了戒心,只嫌恶地用手去擦拭额头上残留的温热呼吸,看着谢言的眼神凶狠万分,恨不得立刻能扑上去将他撕咬一番。

但谢言却丝毫不惧,他看着我,像是在看待一只张牙舞爪盛气凌人的小猫。

我越是恼怒,他唇畔的笑意便越是明显,眼神便越是得意,甚至还敢朝我伸出手来。

我急忙后退一步,但动作却比谢言明显慢了一瞬,我的颈子便落到谢言的手里,他单手轻轻按了按我的后颈,像是在抚摸一只炸毛的猫。

“小秋别闹了,我抱你去睡。”

他说得很轻,像是以往无数个良夜里的邀请,勾起了我久远的记忆。

我与谢言的入眠时间大不相同,我习惯了晚眠,经常在夜里翻看各种游记话本,看得忘记了时间,便直接在软塌上睡着到天亮。

而后来与谢言在一起了,他便不准我睡得那么晚,一处理完公务,便会这般说话,捏着我的后颈,仿佛我真的是只猫,将我抱到床上去。

而如今他喝醉了竟还想将故态复萌,我自然不肯配合,卖力地挣扎了起来。谢言却像抱孩子一样,直接托着我的囤,便往床上走去,我拗不过他的力气,便气得用拳头打他的手臂和肩背。

别看谢言如今看着一副弱不禁风,病入膏肓的样子,身上的肌肉却比石头还硬,我打了几下便收回了手,呆滞地看着自己微红的手掌,真真是窝囊,还说要报仇,这三两下倒是把自己弄得很疼。

“打疼了?”谢言明明就喝醉了,他的眼神透着迷离的水雾,但说话间却没有那种虚浮的醉意,反而目光深深地盯着我,他随手就将我放到了床榻内侧,伸手去将蚊帘都放了下来,隔绝了我出逃的可能性。

“你要对我做什么!”我双拳紧握,用三脚猫功夫做出防御的姿态,像只被拔去爪牙的凶巴巴的猫,气势上却没有半分胆怯,恶狠狠地看着谢言朝我伸出来的手,他刚刚伸手就是冲着我的衣襟来的,这个龌龊恶心的登徒子。

谢言面上有些无奈,他眼下青黑严重,脸色又白得像鬼,只低声地哄着我,“小秋,我有些累了,过来,让我抱着你睡。”

他谢言凭什么认为今时今日我还会与他睡觉,我现在光是想起洞房那夜发生的事,便恶心得想吐,那种与杀父仇人曾有过肌肤之亲的罪恶感,几乎要将我吞噬。

谢言原本还抚着额角,做出痛苦的神情在我面前装可怜,可见我依旧充满敌意地在角落里与他对峙,唇角恬淡的笑容都收敛了起来。

他撑起身子,朝我这边而来,我紧张得背上都出了汗,抬脚就朝他那张好看的脸踹过去。我期待中的结果并未出现,情况反而变得更加糟糕。

谢言单手便擒住我的脚踝,我的脚踝比寻常男子生得要纤细瘦弱许多,他的手掌能轻而易举地圈住我,制住我也根本不费吹灰之力,我不自量力地又飞起一脚,却愚蠢地让我的境地更加的狼狈。

有湿.粘的触.感从我脚心传来,我往下一看,便气得血气上涌,整张脸都胀/得通红,怒道,“谢言,你放开我,你脏不脏啊!”

谢言却恍若未闻,慢条斯理地抓着我的踝骨,伸出的舌尖红艳,像冰冷的毒蛇出没的蛇信。

他的灰眸深沉,眼神正是像极了我们成亲那晚,像是饿狼看着翻出白嫩肚皮的美味猎物,藏着翻涌的侵.略意味。

他并未放开我,而是与我打着商量,“小秋,你乖一些,来我怀里,我想抱抱你。”

“你听话,我便放开你。”

这哪里是商量,这分明是赤.裸裸的威胁。

若是我不同意,他便要这般继续轻/薄于我,我观他脸上的神色,便知道此等龌龊下流之人对此等事也是乐在其中。

若我不妥协,岂不是中了他的计,想到这里,我的手心都出了冷汗,只颤声应道,“那你放开我。”

谢言轻轻“嗯”了一声,便真的将我的脚踝放开了。我愤恨地掏出袖帕,想要将脚上的水渍擦掉,但谢言却将我的手帕夺了过去。

他眼眸低垂,长密的睫毛掩住眸中的情绪,手脚倒比我伶俐上许多,三两下便擦得一干二净。

做完这些,他才抬眸来看我,目光幽深似海,像要将我吞噬在其中,又澄澈似冬日里的冰雪,一对上便会融化出涓涓的河流。他朝着我张开双臂,像等待一只归巢的倦鸟飞进他怀里,我迫于形势,只能低着头,肢体僵硬地靠进他怀里。

那一瞬,谢言的手便揽住我的腰,带着我往床榻躺,他平躺在床榻上,让我像幼鸟一般睡在他身上,用自己的身体给我充当了床垫。

我十分嫌弃地皱起眉头,果然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时隔三年,这熟悉的睡姿还是回来了。我不想睡着,便一边睁着眼在房内看来看去,一边在心里暗骂谢言是个登徒子,伪君子,卑鄙小人。

不同于我倔强地用沉默抗议,谢言倒是入睡得挺快,我看着他那张祸水一般的脸,想起了我藏于袖中的匕首,种种的恶意又汹涌而至,若是我现在将刀子捅进谢言的心脏,是否可以一招毙命呢?

我在脑中想了谢言的一百种死法,却连挣脱他在我腰间的钳制都做不到,于是便深深地陷入了懊恼的情绪,这谢言的身体分明一点都不软,跟这底下的被褥完全比不了,我却还是迷迷瞪瞪地眯上了双眼。

我是被谢言身上滚烫的热浪烫醒的,说来也是奇怪,我自重生以来,睡眠一直都不好,时常睡不着,睡着了也是做尽一夜的噩梦,但今晚,我却难得的好眠,只可惜,还是被谢言此人毁了。

兴许是因为身体承受着莫大的痛苦,所以谢言死死箍着我的手臂竟然松开了,我得了自由便从他身上爬起来,冷冷地看着谢言的脸。

他应该是胃炎又发作了,手指紧紧地按在腰腹处,因为疼痛,额上面上都沁出了大颗的冷汗,嘴唇不断地在哆嗦,脸颊因为高热,烧得通红一片。

我本能地就想冲出去找管家叫太医过来看看,但我的脚步一动,剧烈的钝痛就从我大脑处传来,像是有一把斧头在锯着我脑内的所有神经。

噩梦中我娘那种撕心裂肺的吼叫又在我耳侧响起,携着浓烈的警告意味。

“他杀死了你爹,你还要找人来救他!”

“封九月,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见色忘恩的儿子!”

“若我知道你是这样,我定然不会生你下来!”

“你要给你爹报仇!报仇!报仇!”

这种剧烈的头疼还伴随着心脏处传来的阵阵刺痛,同时还挟裹着我死去娘亲的声嘶力竭的吼叫。

等我终于将情绪平复下来,才赫然发现,我的十根手指都被我咬破了,口中都是血液的腥气,我面无表情地撑着身子去看谢言的脸,那种先前涌现的心疼怜悯疼惜,皆在转瞬间,变成了冰冷的恨意。

我面色如常地起身,无视谢言时不时因为胃痛抽搐而发出的痛苦呻.吟,将屋内能找的地方都翻找了一遍,也没有看到刻章的下落。

无能为力的颓废之感占据了我的大脑,人在走投无路之时,便容易做出极端偏激之事,我也一样。

当我拿着那匕首走到床榻旁,清冷的月光已经调转了方向,长而久地落在侧面的墙壁上。

我怔怔地望着墙面,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却一时觉察不出,只将刀尖对准谢言的心脏。

这一刀下去,一切便结束了。

贪嗔痴恨,爱恶欲,转眼成空。

谢言长得真好看,飞扬的眉宇,深邃的眼窝,挺直的鼻,凉薄的唇,他的一切都像是照着我的喜好生长的,也难怪我见他第一面,便交付了真心。

之后的种种虽有不快,但惊鸿一瞥便让人终生铭记,想来也不是古人杜撰的谎话。

不过,这一切都要在今晚结束,既然故事是由我挑起,那也该由我来将它终结,我这般想着,便高高举起匕首,用尽了浑身的气力朝着谢言的胸口刺去。

但刀锋落下的那一瞬,天地间忽然生出无穷的变数,浓云在顷刻间遮蔽了冷月,月光从地面上消失,周围皆是伸手不见五指。

我喘着粗气,眼泪啪嗒啪嗒地往下掉,将手中的匕首丢到一旁,只将自己像头困兽一般蜷.缩起来。

我现在还不能杀谢言,我不知是在找借口,还是在给谁一个交代,只这样与自己说。

我若是现在杀了谢言,那仇府满门就逃不掉了,我要冷静,要冷静,这刻章一定能找到的,不要着急,这般安慰了自己许久,我才重新站了起来。

刚刚那种异象像是从未发生过,恬淡的月光还是悠悠投射到光洁的墙面上,谢言依旧受着病痛的折磨,身上并未出现任何伤口。

我又重新将屋内的抽屉都翻阅了一遍,却一无所获,只坐在冰冷的地上,望着书房的墙面发呆。

月光像一层轻纱,慷慨地罩住整面光.裸的墙壁,慢着,为什么墙面上有一块不寻常的光斑?

等我走近了去看,才发现的确是。

因那处墙壁与旁的位处厚度不同,便形成了一小块天然的光斑,我踮起脚来,试探性地碰了碰那块墙面,本来只是出于好奇,但那墙面像是触动了什么机关,露出了藏在内里的棋盘。

谢言设置的棋盘哪里有那么好解,我还未看清,便已经急出了汗。若是谢言明天醒了看到这个机关,我的一切就都毁了。我逼迫自己冷静,细细拆解这个棋局,许久过后,我忽然笑了出声。

这棋局是谢言并未对外公布的棋局,难度比玲珑棋局还要高上许多,但是纵使谢言千算万算,也没有想到死去的封九月会死而复生,甚至还将他教过的棋局解法背得滚瓜烂熟。

我循着记忆里的思路将棋局解开,随后便听到“咔嚓”一声,墙面上一个暗柜打开,我手指有些发抖,伸进去一探,便摸到了一个印章样式的东西。

取出来一看,便见其上有谢言龙飞凤舞的刻字,印章边角处还有许多难以复制的铭文,显然是为了避免仿造而做的设计。

我激动得眼泪都要落下来,却不敢发出任何声音,只将怀中藏了半日的书信拿出来,用谢言的私章在上边端方地盖戳。

做完这一切,我将棋局还原,机关回到了原来的样子,我并未离开,而是揣着书信在软塌上发了许久的呆。

谢言设计的那个棋局,的确有他的高明之处,这世上只有封九月知道解法,而封九月已死,就算旁人要偷,也得花上许多时日去攻破那个棋局,自然是不可能的。

他设计这个棋局时,曾笑着告诉我,“小秋,这个棋局,叫做,九月棋局。”

“要记好。”

谢言,我记得很好,你呢。

我就这样在谢言房里的软塌上枯坐了一宿,直看着谢言从高热不退时不时发出几声细碎的呓语,到彻底陷入昏迷,直看着月影退去,旭日东升,才慢慢走到谢言床前。

他睡得很不安稳,眉头都皱在一起,我几乎是下意识地伸出了指尖,但在最后还是收回了手,转身往管家的房里去。

作者有话要说:

“爱是想触碰却又收回的手。”

预警一下,后边谢言可能会有点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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