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凌策的话，刘景的瞳孔扩了扩，只是表情并没有什么变化。依旧是一副苦笑的模样说道：

“实不相瞒，小侯爷也知道下官是十多年前科举入仕的。虽然没有进得翰林院，但也入了都察院。本来也是想在这里一展抱负，可谁知道官场讲的不是科考成绩，也不是讲能力的地方，这里只讲出身，讲关系。”

“那些举人出身的人外放从县令做起，这几年有些同窗都已经做了同知和佥事了。他们有的是靠家里活动关系，有的是靠‘会做事，有能力’。像是那马文才比我入仕还晚，却已经是正五品佥事了，还是有实权的！”

“我呢？一个巡察御史看似风光无限，实则权利都在上官的手里。他们如何定论根本不是我能影响的了，能影响他们的是这背后的利益，是我参奏之人背后的关系！实不相瞒当初下官也是赌一把，未曾想到柯相的新法失败了......”

大乾朝的巡察御史其实权利是非常大的，只是品级不高，都是正七品的官职，都是由都察院的官员选任。他们虽然跟县令是平级的，但是却可以直达朝廷。如果涉及到职权范围内案件，根本就不用上报，他们自己就可以拍板！

最重要的是它还有一个叫人羡慕和恐惧的职能，那就是弹劾！尤其是涉及到皇亲国戚、地方大员的要案、大案，他们可以到皇上那里直接弹劾，而且不算越级！以至于在本朝无论是谁都会对御史闻之色变。

当然，除了那么几个人脑子真的一根筋，也不会有人整天盯着那些皇亲国戚和手眼通天的人物。大部分的读书人最初是都是一腔热血，可在官场上‘磨练’几年之后都是懂人情世故的，运气好跟对人就可以步步高升，反之则处处受制。

凌策摇头说道：

“柯相的新法是利国利民之策，亦是巩固国本之策。只是现在的时局不允许而已！自古以来多少新法都是无疾而终，刘大人也不必如此气馁。”

他倒是没说什么新法必须要做，而且要做的彻底之类的话。眼下刘景哪怕跪地臣服，他也不可能完全相信，必须等到有事件将两人的利害关系捆绑之后，才能真正的放心用刘景。

程仁清在一旁接话道：

“本朝记载巡察御史是‘代天子巡狩，所按籓服大臣、府州县官诸考察，举劾尤专，大事奏裁，小事立断。’，多少人想做这巡察御史都做不到呢，再说刘大人之前的所作所为都被金华府百姓记在心里，老百姓会记着刘大人的恩情的！”

刘景的嘴角抽了抽，端起酒杯敬了凌策一杯后说道：

“是啊，巡察御史权利不小，如果不开心就可以不上报官员的良好政绩。如果开心了就可以把官员的劣迹隐瞒不报，这个报和不报全在一念之间，可谓是风光的很。”

“可小侯爷也有所不知，这每年派下去的巡察御史都和下官一样，大部分都是一直在都察院蹉跎的‘愣头青’，很少有真正了解政务的。最重要的是一个初生牛犊的品质！”

“我们这种巡察御史几乎就是一个弃子，放到地方上去搅合搅合，闹一闹。等到所有人都恨不得我们死的时候在调回来，放在一个闲职上。看起来是让我们躲过那些地方官背后的是势力针对是不是？”

“其实我们压根就没有任何出路了，黄大人背后有关系，哪怕是当初不参与丝绢案，被调回中枢也是时间问题。可我们不行，这辈子就要如此蹉跎下去了。”

说完眼巴巴的看着凌策，见凌策依旧不为所动，刘景心中快速盘算了一下。他出身不好，本身就没有什么关系网，基本上没有机会再次升任的。

他不是没想过去投靠齐牧和李世达，可是人家压根就不是他能见的！其他的同窗也好，同僚也好，有关系的都想和有关系的互相结盟，谁会费力不讨好的帮你？

现在唯一的机会就在眼前，凌家虽然只剩下凌策一个‘孩子’了，可他是知道这个孩子老谋深算且熟知官场那一套的。再加上太上皇和陛下召见和凌家的关系网，这靠山着实是不小！

而且今天凌策带着程仁清过来，很明显也是有要收他入麾下的意思。现在他要考虑的是做凌策的手下会不会有什么害处，尤其是凌策现在住在贾家。贾家可是武勋，对‘清流’出身的他会不会有什么影响。

十数秒的时间，刘景心中盘算了不少事情，最后一咬牙起身九十度躬身道：

“下官拜见侯爷，日后愿为侯爷马首是瞻，只望侯爷念下官一片心诚，勿要嫌弃！”

凌策笑着点了点头说道：

“刘大人客气了，本就是自己人嘛，何必如此多礼！”

程仁清起身扶起刘景后笑道：

“刘大人，日后还望多多关照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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