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一白明天要在高考动员大会上发言的事让赵春清很是骄傲。
她连夜打了好几个电话找人闲聊，明里暗里的提到这件事，然后等着对方夸她儿子优秀，夸她教育有方，接着再自谦一番......
电话里满是笑声。
连带着家里的气氛也快活不少。
靳一白瞥了眼窝在沙发里焉焉的老靳，趁着老妈心情大好的时机，提出要出门溜达。
在得到允许后，靳一白当场脚底抹油，生怕被老靳逮住，问东问西。
出了门，靳一白去了趟体彩投注站，而后到小超市买了个信封，再拿公用电话打给傅青瓷。
“么西么西？”
“......”
&honkyou？”
“喂？”
傅青瓷在一阵沉默后，终于有了回应：“有事，你就直说。”
靳一白稍微收敛了些，但还是笑哈哈的打趣道：“我这不是怕你在家不约而同了吗！”
傅青瓷听不懂，于是又沉默下来。
“你出来一趟！到学校门口！我把学费给你！”
“哦。”
一直没个正形的靳一白终于说出一句还算正常的话，但傅青瓷并没有因此感到半分高兴。
相反，她觉得靳一白有些熟悉而又陌生。
至于学费的事，她其实并不关心，前天说出那番话也是因为看见靳一白抽烟，生生给气出来的。
靳一白家里的情况，她多多少少是有些了解的，在这个节骨眼上催学费，事后她是有些后悔的。
因为这看似寻常的事，很可能会伤害某个人的自尊心。
所以，在撂下电话后，傅青瓷简单收拾了一下就出门了。
一路上她都在酝酿着，该不该给靳一白道歉？
他刚才那些奇奇怪怪近似无赖的问候方式，是什么意思？
带着满脑子的疑问，傅青瓷来到师大附中的校门前，夜风温柔地吹过她的脸颊，青丝被挽在耳后，一丝凉意慢慢涌现。
靳一白像个大麦鹅似的走过来，站到她的面前，用下巴指了指校内的方向，说：“走吧！”
傅青瓷愣愣地站在原地，不解地问道：“去学校里做什么？”
“跟我来就是了。”
靳一白有些不耐烦，自顾自地往前走。
再次进入校园，靳一白的记忆也在慢慢复苏。
晚上9点，师大附中操场上的灯已经熄了，附近也没有什么人影，前方是黑洞洞的一片。
傅青瓷跟了一路，她渐渐地意识到靳一白叫她出来并不是要给学费，至于到底要做什么，她并没有深想。
但也许是出于女生对危险的直觉或是第六感，她本能地停下来，用冰冷的语气问道：“你不是说把学费给我吗？带我来这里干嘛？”
闻言，靳一白这才想起来，哦，原来她还在想学费的事？
以前也没发现她这么财迷啊？
嘴上随便糊弄道：“哦！是有这事儿。”
“取钱不是应该去银行吗？”
她审视着靳一白，要是这家伙胆敢有任何逾矩的行为，她一定会让他后悔！
谁知靳一白回过头来，一本正经地盯着她看，心里想的是：这倒是提醒我了，该办两张银行卡了，否者买球的收入都没地儿放！
但嘴上说出来的，却是：“我一般不喜欢去银行，就像太监不喜欢去青楼，有的东西没有，去了也是自取其辱。”
这本是句玩笑话，可傅青瓷却笑不出来，质问道：“那你带我来这里干嘛！？”
这回，靳一白老实了些，但怎么看都有些贼眉鼠眼。
他小心翼翼地左右各看一眼，随后压低了声音，做了个禁声的手势。
“明天不是开动员大会吗？舞台上有音响......我打算连夜偷去卖了换钱，给你学费啊！”
傅青瓷一瞬间瞪圆了眼睛！
连如柔荑的手也跟着颤了颤！
她怎么都不会想到靳一白的胆子竟然这么大！
居然连学校开动员大会的音响也敢偷！
“这是犯法的！你知道吗！”傅青瓷义正严词地瞪着靳一白，沉声道：“偷东西会坐牢的！你的前途也会被毁掉的！”
靳一白忍不住笑了一下，没想到冰山美人也有急眼的时候。
他若有所思地接着忽悠道：“可是我不偷音响就没钱给学费，但我又不想做个言而无信的人！昨天我跟我爸妈去乡下外婆家了，没能及时给你钱，今晚一定要给！”
傅青瓷的呼吸变得有些急促，脸也跟着有些涨红，她瞪着靳一白，感觉这家伙倔得像头牛！
最后没办法了，只能放了狠话：“你要是敢去偷东西，我就去叫学校的保安！信不信由你！”
这些话显然唬不住靳一白，他一抬头，一挺胸，眼神平视前方，颇有些音响我偷定了的气势。
随即转身，往明天开动员大会的舞台走去。
师大附中的舞台就在操场一隅，并没有多大的地儿，倒是有三米来高。
傅青瓷站在原地，急得想跺脚，她看了一眼校门方向的保安室，再回头看时，靳一白已经径直地走上舞台。
她握紧粉拳，快步追上去，准备劈头盖脸地骂靳一白一顿，好叫这个堕落的家伙清醒一点！
等摸着黑追上舞台，傅青瓷环视一圈，当场有些傻眼。
舞台上哪里有音响？
此时，靳一白站在舞台中间，背对着她，一动不动。
她顿时明白过来，靳一白是在骗她！
“撒谎精！”
傅青瓷咬着嘴唇，低声骂道。
回应她的却是靳一白平静如水的声音：“走到我这个位置，心里默念明天的台词。”
这是......？
傅青瓷吸吸鼻子，瞬间觉得有些酸楚。
靳一白一边说着，一边默默地退到一旁。
其实，靳一白把傅青瓷忽悠到这里来是有原因的。
前世，傅青瓷在动员大会上作为主持人登台，由于过度紧张而忘词，最后尴尬地下台了事。
这事直接影响了一个月后的高考！
傅青瓷发挥失常，只能复读一年！
“现在是晚上9点过，还不算晚，你熟悉一下场地，找找感觉。”
闻言，傅青瓷忍着泪花，不由得连呼吸也有些短促。
在靳一白打来电话之前，她正缠着爷爷当观众，练习主持呢。
见她没什么动静，靳一白也不催，而是轻声道：“站在这里，视线在下方划出一个M，而后张开双手，拥抱这个舞台，它是属于你的。”
“别怕。”
傅青瓷，这个看着有些生涩的姑娘鼓起勇气走到台前。
黑暗里谁也看不清她的眼睛里带着什么样的情绪。
虽然仍旧有些迟疑，不时会回头看靳一白两眼。
但她终于迈出几步，来到舞台中间，慢慢地张开莲藕似的双臂，再舒展开手腕。
台词一遍又一遍地在她的脑海里闪过。
她闭上眼睛，仿佛舞台下面此时人声鼎沸，一个又一个的同学脸上都涌起奋战高考的矢志。
靳一白没来由地想起泰坦尼克号船头的画面，忍不住有些感慨。
总有人间一两风，填我十万八千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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