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明月接住昏睡的桃夭，摸了摸她的头发。烟花已经结束，一片漆黑中，他握住桃夭的手。

源源不断的内力传入，在寒冷的夜里，白色的雾气如此清晰。纪明月还是笑着的，打赢千红枫他都没笑，但此刻笑得真诚、灿烂。

桃夭就在系统空间里，看着他将武功一点点传给自己。

她忽然想起几个月前的一天，纪明月拿着功法一脸疑惑地请教自己。

他是那么真诚，笑得那么灿烂，让桃夭以为这人不过是为了让自己常来看他耍的把戏。而后来，她也的确在他的问话中掌握了所有功法的精髓和一些易错的口诀。

现在，这人是要把自己日夜苦练得到的功力都给她么？

为什么？

桃夭真的忍不住了，她想了又想，最后还是清楚了一点负面状态。

纪明月没想到桃夭还会睁开眼睛，只是功力已经传输了大半，他不能停下。

好在桃夭全身无力，还是只有躺在他怀里。

“你在做什么？”

“别担心，你很快就自由了。”

纪明月回答得驴头不对马嘴。

桃夭想挣脱，但是纪明月抱得紧。

“其实我很早很早就想这么抱着你了，但是你说你只是幻影，看得见摸不着。那个时候我就在想，你会不会是我的心魔。”

有的人的心魔确实是幻影，还会把自己的亲人变成怪物，诱导人杀死至亲。

那纪明月是怎么分辨出来的？

“你也很好奇我为什么还是那么相信你吧？因为我觉得，你就算是心魔，那也值了。我打不过千红枫，抢不到你，活在有你的世界就够了。如果我真的被你哄骗至死，那也挺好。”

桃夭不知道怎么回答。

但纪明月是在拖时间。

一定是。

“你先放开我。”.

“抱歉，做不到。我从一开始，就放不下你……”纪明月语气平淡，但桃夭能听出里面的隐忍。

传输功力其实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也很危险，否则那些前辈早就把一身绝学给下一代继承了，也不必大费周折找什么天才。

桃夭不知道纪明月哪来的方法，但自己拿着这些功力又没用。

她头一次觉得有些愧疚，有些心虚，情绪复杂到了极点。纪明月苦苦追寻得到的东西，在她面前却毫无用处，甚至连一枚积分都换不了。

就像他们的爱，桃夭不需要，也从未追求过，但他们还是卑微地把心交出来，没有一丝不愿。

爱情不是这样的，但桃夭好像第一次感觉到爱情的存在。

也许有句话灵是说对了的，那就是不平等的交流换不来爱情。

她一直是无敌的，一直是这个世界之外的人，甚至她还要为了隐藏实力使用“武力限制”。这样的她，从一开始就在欺骗，却得到了所有人的偏爱。

“别哭，我会心疼的。”纪明月见桃夭的眼眶湿润，有些着急，“其实这样也挺好的，我们的身份注定不能在一起，而现在，你可以带着我的梦想、我的努力生活下去。我知道你不爱任何人，不想被千红枫约束，但也不想被我困住。”

“你就该是自由的，没有人能强迫你。”

“……”

桃夭垂眸。

“谢谢。”

她只能这么说。

“睡吧，睡一觉起来，你就自由了。”

纪明月的声音好像也能催眠，桃夭终于还是闭上了眼睛。她不想看着纪明月离开，也想趁机梳理一下复杂的心情。

系统空间外的纪明月静坐着，系统空间内的桃夭也静坐着。

不知道过了多久，纪明月终于松开了手。

天已经微亮，纪明月把桃夭扶到树边靠着，帮她拢了拢披风。他的须发已经斑白，没有皱纹，但看起来好像行将就木。

桃夭不敢面对监控屏幕，但眼角还是捕捉到了那个青色的身影。

他迈着颤抖却坚定的步伐走向悬崖，最后抬头望了一眼天空，然后纵身化为飞鸟。

他也自由了。

不，是解脱了。

是啊，解脱，爱情真是苦涩得让人绝望，让人只想解脱。

桃夭睁开眼睛，面前空无一物，肩上的披风已经不见，想必是成了他的翅膀。

山间的虫鸣窸窣，幽静的环境里，桃夭却忽然听到了很多话语。

不同的声音，不同的情感，不同的人在不同的场合，但都是那么一句。

“我爱你。”

“我爱你。”

“我爱你。”

还有很多没有开口的人，但他们的影像在这一刻显得如此清晰。桃夭好像陷入了回忆的漩涡，挣脱不出。

遥远的地上，人们开始活动。小贩的叫卖声一定穿插在街道上，还会有人来讨价还价。他们的生活如此普通如此平淡，为了一文钱费尽口舌，桃夭就像个局外人一样看着。

俯视的角度。

清晨的露水带着寒气袭来，桃夭的思绪好像也在这一刻变得清明。她终于知道那种感觉因何而来，又该何去何从。

【宿主选择重启世界，删除所有穿越后数据，扣除积分10，000，000万（一百万），剩余积分100，298（约十万），是否确认？】

【是】

随着桃夭确认，她的意识开始脱离，世界重组，倒流，一直到灵离开的节点。

桃夭没有选择再回去改变什么，就现在这样，挺好。

她回到系统空间，系统还没有回来。

元神仍旧开着花，花朵有层叠的有单瓣的，看着十分唯美。桃夭走过去，触碰了一朵，与江白的记忆如同涓涓细流汇入脑海。

只是这一次再感知，触动就多了。

她有些纠结，要不要封印自己的记忆。

只有置身其中，才能真正感受到爱与被爱。当所有的东西在她面前不过是一个标签：花里胡哨不如积分，而那些人的付出在她眼里也不过是多少积分就能解决的问题，这种局外人的想法怎么会产生爱？

无论换多少个世界都没用。

主系统为了防止任务者沉迷某个世界或者完成任务的过程中心智受到重创无法恢复，特意设置了“失忆投放”功能，宿主在只有原主记忆的情况下完成任务。

这个功能有一个弊端，那就是失忆后不会有什么“使命”之类的心理暗示，也没有积分帮助，因此穿越后的宿主可能完成不了任务，或者压根没有完成任务的意愿——倘若和原主性格相似，还有可能被困在里面。

一般开启这个功能都需要有一个比较聪明的系统帮忙，引导宿主去完成任务。比如说她穿进了第一个校园世界，还是经历欺骗，但失忆了，那系统就要想办法提前告知自己真相，并鼓励自己振作起来完成复仇而不是跳楼。

现在没有系统，桃夭担心自己玩脱。她的积分看似还很多，其实只能用点小功能了。

下一个世界如果去灵推荐的星际世界，连飞机都买不起，更别说飞船了。

那还是赚点积分再说吧，也是等系统回来。

这次桃夭暂时拒绝了灵的推荐，选了个积分回报比较高的世界，这个世界也算半个特殊任务，只是没有通过了测试的人，还不清楚世界的真实难度。

她毫无阻碍地过了测试，然后进入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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