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雄宝殿处处断壁残垣,坍塌堆积的梁木正燃着烈火,磅礴大雨浇在其上,不时发出一阵白烟。
天色漆黑,电闪雷鸣,这一片宛如鬼域。
两道人影一追一逃,出现在后山。
前者身体佝偻,周身佛光点点散散,后着飓风缠绕,势如天魔。
两人正是心寂大师和蛮族大将军朵儿察。
后山最高的悬崖上,一座通体琉璃覆盖,流转清净庄严意味的小塔上,心寂停住身形,盘腿坐于塔前,脸上浮现出淡然薇笑。
“明白自己逃不掉了吗?”朵儿察脸上露出一抹嘲讽,他左胸破裂,有一个清晰手印,仿佛黄金所铸。
而心寂左胸,亦是如此,同样被一拳伤打穿了身体。
心寂闻言,看着朵儿察平和道:“施主,你的伤势也不轻。”
“那又怎样?杀你绰绰有余!”朵儿察冷冷说道,然后一步踏出,拳绕飓风,状似天魔,凶蛮不可一世。
心寂笑的愈发淡然,双手合十:
“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
声音不大,回荡在四周,心寂右手拈花之状,在他的背后,琉璃佛塔冉冉生辉,一道道佛光洒出,一声声禅音飘渺:
“一切有为,如梦幻泡影……”
佛光点点,仿佛一个个罗汉金刚,菩萨佛陀,共同在吟唱。www.qixinyuan.com.cn 米妮小说网
朵儿察看到这一幕,脸上露出不可置信的神情:“你竟能‘舍身’?”
“阿弥陀佛,老衲只是近年略有领悟。”心寂笑容宁静祥和,随后身影渐渐变淡,化作点点光芒融于佛光之中,肉身也随之崩裂,只余下一道透明身影。
“该死!”朵儿察黑袍鼓胀,一道道狂风卷来,将他衬托得仿佛人形风暴。
心寂淡影呈拈花状的右手轻轻拂出,笑的纯净坦然,不着一点尘埃,最后彻底消散于天地间,只留下禅音在天地间回荡。
朵儿察直接冲天而起,向森林边缘奔去。
轰!
突然,他的左肩左手突然炸碎,强忍着剧痛,他头也不回,直到远离森林才停下脚步,他浑身不住颤抖。
久久后,他将目光望向森林,冷哼道:“果然是初出茅庐的小鬼。”
他来到之前孟奇摸索的赤色巨石附近,观察一番后,露出不屑的眼神。
“不就是密道吗?”
……
“齐师兄,你受伤之后,真的变唠叨了。”
密道中,孟奇看着齐正言,调侃道。
突然,后方传来扎扎扎的声音,秦川睁开双眼,几人齐齐望去,就看到满脸疤痕的朵儿察静静立在外面,等待着密道入口完全开启。
“他怎么可能发现!”孟奇大惊失色。
齐正言像是想到了什么,充满自责地开口:“我们忘了处理痕迹。”
孟奇听后,脸上一阵变化,而后扑了上去,试图扭转机关,再次关上入口。
朵儿察冷笑一声,右手轻轻一挥,狂风卷起,直接将孟奇吹的倒退几步,最终还是没能阻止入口完全打开。
入口大开,朵儿察却没有直接进来,而是沉默着走向山壁。
他这样,让几人压力极大,江芷薇和张远山都停止疗伤,勉强站起,打算做拼命一搏。
“尔等受死吧!”朵儿差冰冷地说道,右拳抬起。
就在他要打出这一拳时,他突然倒飞出去,变换方向,一拳打向一颗巨树。
狂风之中,传出银铃般的笑声,一道白色人影从树后窜了出来,身形飘渺。
喀嚓!
巨树断成两截,白色身影躲开,立在不远处。
“没想到只是看到密道时轻轻讶色,居然被你发现了。”少女笑吟吟地说道,“我还打算等你杀了他们才动手的。”
看清少女面容,孟奇惊讶地脱口而出:“小紫?”
此少女不是别人,正是混乱中消失的小紫。
“小紫?别提那个笨蛋。”少女美目流转,似笑非笑地道,“我是顾小桑。”
朵儿察见被忽视,冷哼一声发动攻击。
顾小桑衣衫飘飘,如在风中起舞,尽数躲开朵儿察的攻击。
“顾小桑,果然是她。”张远山凝重道,江芷薇抿了抿嘴唇,齐正言更是下意识后退一步,戚夏一张小口微张,很是震惊。
“大将军,你若再进攻我,我就不客气了,不如等你杀了他们,我再杀你,可好?。”躲闪过程中,顾小桑笑吟吟说道。
“凭你?”朵儿察不屑,进攻愈发猛烈。
“若你完好,两个我未必我是你对手,现在嘛!你还剩下多少实力?”顾小桑躲过致命一击,轻笑道。
“纵是如此,杀你也如杀鸡。”朵儿察冷笑,可下一刻他身影突然改变方向,往林外奔去。
顾小桑见他说逃就逃,几个呼吸间,身影如鬼魅,拦在他的面前,双指作剑,悠然点他眉心。
只见她嘴巴微张,周围忽有飘渺之声降临:
“红尘如狱,众生皆苦,轮回不止,忧患不休,怜我世人,有神天降,无生老母亲,真空家乡!”
“无生老母,真空家乡!”
顿时,朵儿察眼神木然,看着眼前的玉指,主动迎了上去,如同迫不及待归家的游子。
这诡异一幕,看的众人心头剧震。
手指拂在朵察儿眉心,顾小桑宝相庄严地开口,“无生老母,真空家乡!”
然后,众人就看到让人毛骨悚然的一幕,朵儿察居然露出安宁喜悦的笑容,低声念道:
“无生老母,真空家乡!”
他的身体忽地鼓胀,接着极速收缩,皮肤干枯,肌肉干瘪,一道道血肉凝聚,汇于眉心,涌入顾小桑的食指和中指。
顾小桑白玉般的脸庞愈发光洁,仿佛能滴下水来。
秦川看到这一幕,尽管早有准备,还是一阵恶寒,甚至有些恶心。
“无生老母,真空家乡……”朵儿察声音越来越低,最后软软地倒地。
顾小桑收回右手,望向密道,比起刚才,她更加的精神焕发,光彩照人,美的让人窒息。
“若非上次出了岔子,浪费了善功,我又何必顾及自己动手?不过,杀一个人善功还是够的。”顾小桑随手折下一根树枝,笑吟吟走向入口。
“大将军中了无生指,得一会儿才能回归‘真空家乡’,虽然短暂,怕人的话,还是绰绰有余。”
她轻摇树枝,笑着继续道:“说起来也是缘分,如果不是出了岔子,我怎么会被当作新人,丢给你们,该杀谁了,真是让我好生为难,不如你们选一个出来吧,我杀掉后,大家奔前程,反正回去也碰不上了。”
说道这,她左手食指抵住下巴,柳眉深锁,似乎是在为杀谁而苦恼。
几人闻言,知道她这是在挑拨离间,谁都开口,各自戒备起来。
顾小桑见状,眼波流转,巧笑倩兮:“你们也很为难啊,也是,毕竟都是名门正派,嗯,让我想想,浣花剑派的普通弟子,杀了毫无价值,平白污了我的手,浪费我的善功。”
齐正言脸沉如水,胸部微微起伏,听到被顾小桑如此侮辱,很是不甘心,凭什么他就比不上别人。
顾小桑说完,转头看向张远山,微微点头:“真武派俗家弟子里,张氏乃三大支柱之一,若将你杀了,再伪造一些真武派的手法,不难引起内讧。”
张远山目光一凝重,沉声回道:“妖女,我派长辈岂是鲁莽无知之人?”
“也是,可惜了,没有兑换真武秘诀,嫁祸之事,有点难办。”顾小桑点了点头,表示认同。
“不能引起内讧,单纯杀你,我又有点舍不得我的善功,真武派内,这一代中不管是阳泰、阳和,还是姚家兄弟,那个不比你更有武道天赋,实力也远胜于你,哪像你无论是《真武七截经》还是《太极神功》的蓄气篇真意传承,都没有领悟,只不过比起他们你靠着你的沉稳干练,能讨长辈欢心。”顾小桑笑道,对张远山很是不屑。
“我武道天赋不如同门,乃天生之事,有个气馁?天道平衡,勤能补拙,我又绝望什么?”张远山轻笑道,似乎一点也不在意她的讽刺话语。
顾小桑一怔,似笑非笑地道:“听到你这句话,我还真有点想杀你了。”
说完,她转头看向戚夏:“戚夏,大江帮戚元同之女,不喜学武,平日沉迷于杂学,怪不得至今还未开眼窍,杀了也是白白浪费善功。”
“你……”听到她这么说,戚夏气结。
“呵呵,我劝你还是收起你的暗器,不然说不定我真的就杀了。”
顾小桑撇了眼戚夏手掌,不屑道,而后笑靥如花地看向江芷薇:“之前我听到传闻,说江姑娘乃年轻一代中最有前途的人物,将来必是苏前辈那样的高手,镇压左道九派,这让我心痒难耐,恨不得见上一面,除之而后快,现在倒是有这个机会了。”
江芷薇闻言,淡然道:“有没有这个机会,先得问过我掌中之剑。”
顾小桑看着波澜不惊的她,轻轻皱眉:“难道你还有一博之力?还能使得出‘剑出无我’?你伤势如此之重,难道你兑换过天魔解体大法之类的搏命法门?”
“试试不就知道了。”江芷薇淡然笑道,脸上平添几分明艳。
顾小桑沉吟一下,将目光在秦川和孟奇身上打量起来,而后落在了秦川身上。
“如何,是不是有些后悔在客栈没有对我动手。”
秦川心中咯噔一下,装作不解,“怎么说?”
顾小桑笑嘻嘻道:“呵呵,幸好当时你当时只是动了杀心,不然你就成了下一个林别雪,虽然我只是恢复了一点,但杀你还是绰绰有余。”
几人闻言,将目光看向秦川。
顾小桑美眸一转:“想不到你竟然在这个节骨眼开了眼窍,当真出乎我的意料,可惜时间太短了,凭空出现,被玄天宗收入宗门,一个月修炼到开窍,此等武道天赋,比起江姑娘,杀了更让我放心,到时那帮自诩天帝道统的老家伙们,脸上一定很精彩,想想就让我人开心,嗯,比起这些,最让我意外的,你似乎从一开始就知道我的身份,杀你之前,看来少不得看看你身上究竟藏着什么秘密,又有着什么样的身份。”
秦川心中一突,不禁感叹顾小桑的可怕,右手紧握长刀,洒然一笑:“不愧是大罗妖女,果然名不虚传。”
顾小桑丢掉树枝,露出一副愁容,纠结道:“其实,我最想杀了你和大师,可惜善功不够,看来只能先杀了你,日后再杀大师了。”
“为什么?”孟奇有些莫名其妙,不过听到日后再杀他这话后,松了口气。
顾小桑看向孟奇,脑袋微垂,脸泛薄红:“因为小紫似乎对你有好感,这就是最好的理由,凡是她喜欢的、想要的,我都要毁掉。”说到这,她抬起头,笑的很是开心,如同一个孩童。
说完,顾小桑目光再次回到秦川身上,慢慢走向秦川:“所以,我决定还是先杀了你!”
秦川看着几个不为所动的队友,深吸一口气,看向顾小桑:“既然不喜小紫,何不彻底解决她?”
顾小桑停下脚步,看向秦川,眼中闪过一丝精光,“你比我想象的果然还要神秘,看来我的决定是对的,那就让我看看你究竟会给我带来怎样一份惊喜。”顾小桑脸上笑的像只狐狸,脚步轻快走向秦川。
秦川长叹一声:“小桑非小紫,秦川亦非秦川,长路慢慢,你又何必如此,光阴无情,也罢!斩了你也算得上一份因果。”
说完他长刀一挑,眸光变得冷漠,仿佛变了一个人般,一步跨前,似是静待顾小桑出手。
顾小桑笑容僵住,顿足停在秦川身前,看着秦川深信不疑地道:“同道中人?”
“算是吧!”秦川脸上浮现出一抹无奈。
“扑哧!”顾小桑笑了,“有趣,有点好玩了,突然不想杀你了,似乎也杀不成了,你有办法解决小紫?”
“倒不是没有,你该清楚,天意难违,难难难!”秦川抬头,“不过,明知不可违而违之,这不是你一直在做的事吗?”
顾小桑美眸流转,看着秦川点了点头,玉手拨弄耳边垂下的秀发:“好,看来日后小女子少不得要拜访一番了,左道邪教圣女与正道大宗,想想就让人兴奋。”
听到这,秦川心中长出一口气,总算是唬住了。
几人听两人这云里雾里的话,虽然疑惑,但大概也能猜到一些,渐渐的看向秦川的眼神都变了。
“哎,说来说去,还是得杀大师了。”顾小桑转身,玉指莹莹,就要对孟奇出手。
“真定师弟刚得机遇,得了‘阿难破戒刀’真意传承,怕是杀不了。”秦川道道说道,“提醒”顾小桑。
“嗯?”顾小桑愕然,看向秦川。
轻川点了点头,露出一个你懂的神色。
顾小桑皱眉,看向孟奇手中长刀:“大师还有这等机缘?”
孟奇虽然不知道秦川为什么会这么说,将此事要故意暴露给顾小桑,但看其表现,这其中似乎有说法。
想到这,他戒刀微微上扬,指向那冥冥之处。
刀光青冥,透出一种红尘悲苦的意味。
顾小桑眼中一阵变化,“大师当真好机缘,此行不虚,还真是缘分。”
她转过,往树林外走去,经过朵儿察时,袖袍一挥,让他永远闭上了眼。
“道长可不要忘了与小女子的约定,到时可不要不认账。”
就在她背影消失时,秦川耳边响起她俏皮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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