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在下，雷无声。

“欢迎来到，噩梦。”

声音不大，明明盖不过强雨声，但奇怪的是，魏泷却听得分外清楚，感觉像是有人在你耳边吹了口气似的。

白莎说完，就一直保持着神秘的笑，向下俯视着。这投影不是2D的平面视角，而是一种斜角的全景图，以至于让人感觉，她不是简单的平面人物，而是立于金字塔尖端，如同女王居高临下，俯视子民一样。

“管理员姐姐，你看看我是不是有风系异能啊，我一直感觉我有操控风的能力。”

“能不能修仙啊，仙魔录、战神策、百鬼夜行……其实我们学校就是个修仙组织对不对？”

“啊！！气感，是气感！有什么东西要从身体里涌出来了！”?……

雨势很大，哗哗哗，冰冷而迅疾，一串串雨线未有过间断，斜斜地冲击地面，一落地，立即激起水花溅跃。新生们先是静默了会，随后爆发叽叽喳喳的吵闹声，彻底盖过了雨声。

不得不说，白莎的“恐吓”起了反作用，新生们被一激，脑洞顿时大开。吵着喊“异能”啊，“魔法”啊，“斗气”啊……毫无恐惧感。特别是吆喝着“气感”那哥们，果然是“斗气少年”，喊了一嗓子后，身后就传来一阵巨响，闲人退避。

白莎笑盈盈地看着这一幕，也不知从哪接过一支高脚酒杯，一前一后地摇晃着，红色的葡萄酒液在杯中旋转儿。开学典礼，当众饮酒，真的好吗？魏泷正心想，白莎的一根手指就抵在了烈焰红唇上，做出一个噤声的手势，新生们很听话的安静下来。静悄悄，显得雨声如此之大，幽冷的寒意侵体，魏泷不自禁打了个寒战。嗯？！断断续续，他隐约听到一阵“刺啦刺啦”的电波音，起伏剧烈，又消失迅速。

白莎泯了一口红酒，随后把手掌卷成听筒状，凑到耳边，做倾听。魏泷照做，入耳是沉重的雨声，稍后雨声渐低，干扰小了些，就收到“嗬嗬——”“嗬嗬——”某种沉重的喘息。

尚不及思考，只见得白莎嘴角，渐渐勾起一个越来越长的弧度，似笑非笑，似嘲非嘲，但十分惊艳，吸引住绝大部分人的眼球。

“同学们，听到了吗？是地狱的大门在怒号啊！哭泣吧、颤抖吧、抱怨吧……尽情发泄你们的负面情绪吧，各种方式，因为啊，倒计时它已经开始了！”

“相信我，这是第一次，也是你们最后一次，再也不会有这么奢侈的时间了。”

“或者说……菜鸟们，逃命去吧！”

白莎她霍地伸出手指，在唇间一抹，一道鲜红的印子斜向延伸到她唇角，平添几分异样的邪魅，。是葡萄酒？还是……血？魏泷心想，感觉白莎现在就像是邪教教主。但随着白莎话音落下，一束白光倏地照亮，反光使得众人一时无法看清她的脸庞。没等众人反应过来，一声险些震碎耳膜的巨响紧随而至，女孩们发出了声声尖叫，男孩们慌忙捂住了耳朵。而魏泷呢，他甚至感觉，在刚刚的一刹那，整个学校似乎都震动了。

“嗯哼哼哼……”惊雷过后，四面传来几声愉悦的轻笑。

噩梦降临前的最后一幕，魏泷记忆格外清晰。投影中，白莎手腕一扬，高脚杯被抛飞，画面转而一直锁定着酒杯，落地时放慢了数倍，每一帧都是蓝光级。酒与杯先是一齐平抛，随后红葡萄酒溢出，呈半弧形下落。几滴酒水最先触地，跳射成无数更加细小晶莹的珠，最终，红酒泼散，酒液迸裂，画面瞬间被一片血红色占据。

“噩梦……欢迎你。”

轻柔得不要不要的语调，仿佛妖精在你耳边轻呢，魏泷却不寒而栗。

“啊————”

危险，毫无征兆的降临。人群中突地响起惨叫声，几名新生接连跌倒在地，滚动在满是雨水的地面上挣扎。惨叫声像是被提着脖子的鸭子，干瘪而凄厉。他们在雨中打滚，能看间他们肩膀处伏着团事物，雨太大，看不清，但那些新生疯了似的在脖子处撕挠，拉拽，捶打，直欲将其扯下。

这些新生闹得很大，其他人不得不避让。只余下他们在暴雨中翻动，而且，地面上已有被吹飞的雨伞，斜躺在地，注满了雨水，在他们翻滚间，伞的辐条被压弯、上翘、拉断。反应，想明白

下雨天总是无味的，但魏泷还是嗅出一种异样的腥气，实在是这味道太冲了。短短数十秒，从挣扎翻滚，雨水四溅，再到地上一滩刺眼的红顺着雨水蔓延，触及到众人脚底，缓缓包围住鞋面，到最后十几道歪歪扭扭的身影，晃晃悠悠地爬起来，垂着手，晃着头，一步步迎面一耸一耸地靠近时，才有人惊觉，并失声尖叫：“丧尸！”

一种恐怖电影里的生物，刚刚还有人在笑谈，但真正靠近时，恐惧依旧迫地人难以行动。更多人根本没有明白怎么回事儿，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一双双沾有血色的指头扣住自己的脖子，向后按倒，扑跌在地，又被一口啃食住喉头，吞食血肉，并有破裂的动脉对外飙血。剧痛传达神经，抵制住恐惧感，才个个痛呼而出。

哀嚎的声音，有高有低，但无不刺耳，仅瞬间就惊醒了大部分人。

有的吓得连跑带爬，滑倒在雨水中，又挣扎着滚动几圈，双手齐齐拨动，把雨水划开，手脚齐用，接着逃，却在极度恐惧中迷失了方向感，一头扎进丧尸怀里。

有的机灵点，看准方向，调头朝校外跑，但可惜的是，校门口已被一张透明的蛋壳似的薄膜所覆盖，任凭他们不停捶打、撞击、哀嚎、怨骂，换来的只是薄膜几圈涟漪状的波动。”妈妈”“爸爸”“救我，我不想死“……少数已经绝望地瘫坐在地，或泪流满面，或双目无神，或不断哀求，拳头还偶尔敲动几下，很快这部分人就被丧尸包围。

有的头脑更清醒，没失去方向感，但在逃跑的过程中，被人流挤翻在地，被众人所践踏，或腿臂骨折淤血，或镜片破碎嵌入眼球。他们只能在满是雨水的地面，无助的伸手，发出更凄厉的求救声，但无人救助。

有的艺高人胆大，企图消灭尸群，但逃跑的人流碍手碍脚，被冲撞难以接近，迫不得已只能随人流逃亡。

……

恐惧瞬间蔓延，新生四处逃窜，人人都惧怕，使得逃生队伍越发拥挤，像一团不断揉挤的面。在这算不上宽广的广场，怒骂、斥责、痛哭，情绪在刹那爆发，推搡、交肘、贴背、抵拳……人挤人，人更挤。最终，人流的密集使得多数人迷失方向，几乎是在被夹带着走，也不知逃往何方。

魏泷也遇到了危险。他在校服内穿的是件卫衣，黑色的兜帽露在外面。他原站在人群边缘地带，有幸未被丧尸推倒，也第一时间清醒，一阵心惊肉跳后，本想趁机袭击某丧尸的后脑，断了这个传染源，但附近的人都慌忙逃窜，把他冲开，撞了他不止一个趔趄，再回过神时，就感觉兜帽被从后拽住。

匆忙回头，一张灰中发黑，指骨裸露，指缝间掺有鲜血与碎肉，指甲盖向上翻翘，血肉模糊的手掌映目。心跳一滞，瞳孔微缩，那张嘴角撕裂，尚有余血的瘆人嘴脸竟不足三个身位！血液在翻涌，感觉被拽的腕力奇大，符合电影里的设定。雨伞早在推搡中挤飞，大雨直往衣领里灌，暴雨淋漓，布料吸水后很重，大幅拖减速度，而兜帽更是防水布料，被拽直的刹那，就蓄满了水。

蓄满水的兜帽在溢水，雨水顺着手腕向下流淌。被雨浸湿的头发丝垂下遮眼，左眼不慎进水红肿难以睁开，右眼勉强能辨出丧尸的大体轮廓。哪怕是雨天，也能闻到一股子腥臭扑面。

身子开始被拉扯后退，心脏跳得飞快，冷汗不住地冒，手掌开始颤抖。?“啊——”一声大叫，魏泷在脸上抹去一把雨水，立即转身，双手攥住帽沿，左眼猛的睁开，看清丧尸的位置，把帽子夺过，一翻，抬起，又向下一罩，连带着丧尸的手掌一起，正面包住了它的头。雨水哗哗往下淌，丧尸却已扑进魏泷怀里，手在他身上狂挠，而迎面，隔着一层兜帽，魏泷能听到磨牙的声音以及嘴咬合的声音。刺耳！吓人！

手不住地哆嗦，这瞬间真是怕到了极点，以至于魏泷费了10多秒才抓住兜帽的线头，绕过丧尸脖子就是一通乱系。期间，魏泷被推翻在地，在雨地中被抱住，丧尸的头就顶在他额前几厘米处，一前一前地拱，看样子是想咬他。

脖颈处传来一股拉扯感，很紧，难以呼吸。刷——魏泷迅速扯开校服，又向外翻脱卫衣，才终于和丧尸分离。纵使头颅被布蒙住，丧尸又是抱住他的一条腿，往下拖拉，头颅直顶着他小腿，磨蹭。于是，他抬腿，将其狠踹出老远，才得以挣脱。

“呼——”魏泷终长舒一口气，心脏还未平复，在激烈跳动。暴雨沿着脸颊，一路滑至腰际，粘稠的雨紧贴着背心，分外难受。鞋里已灌满了水，每动一下都有“啧啧”的水外冒。四周惨叫不息，湿漉漉的发丝垂下，使得人影模糊，难以辨认。而魏泷仅休息片刻，就有慌忙逃窜的人流涌来，挤带着他挪动。

雨越下越大，仿佛是天空开了水闸，密集而沉重。天色阴惨惨的，雷声已经静寂，却不时有闪烁的电芒，周围只余雨声及惨叫。

早先撑起的雨伞各式雨伞，此时早已弃置在地，于风雨中翻滚，于血水中打转儿。伞被践踏得不成样子，伞面支离，辐条断裂，显得分外凄凉。

暴雨洗刷地面，冲淡鲜血，激起雾气，又卷动雨伞，沉浮鞋包等杂物，一路向下淌。

雨，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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