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漂在澳洲的日子

《那些漂在澳洲的日子》

十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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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

10-22

张兄说31号过来的时候他去接机,这个帮助实在是太有用了。这是到阿德莱德认识的第一个人,曾经麻烦过人家不知道多少次,只可惜到现在为止还没有一点能报答上的地方。

张兄说前几天晚上他们家孩子老在看电视不去刷牙,他就惩罚孩子,孩子大哭,邻居就报警了,以为他们虐待儿童。幸好只是普通惩罚,没打,否则麻烦就大了。虽是当作一个笑话来说,还真是得小心,这些不一样的地方还真不少。

这几天还看到了几个可以发简历的职位,精神上稍微宽慰了一点。对于网上的信息,要求是在逐步的降低,刚来的时候是收到进一步沟通消息,甚至面试通知才会高兴(实际上这种高兴的次数曲一个手的指头就可数了),很快变成收到回复邮件就会高兴,到了现在有可以发简历的职位就会高兴。很显然这些高兴都将是短暂的,然而长久的压抑之中,这种短暂的高兴也是那么的稀少。

10-23

在这个机构培训的另外一个班里也有两个中国人,一个刚过来三个月;另外一个已经过来三年了,但一直没有找到和专业相关的工作。看起来即便是过来三年,如果没有使用的环境,英语的提高还是不如想象中的那么显著。

前两天投了简历的一个公司打电话调查了培训公司的老板Mary和张兄,这成了培训班里的一个新闻,由此可见找工作的机会有多么的少。也许只有在这个培训班里,大家都是找不到工作的的人,那种自卑才能少一点,从而培养一点自信。

Mary和张兄都说之前没有打招呼,所以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捡那些通用的优点帮我吹嘘了一番。我也一脸的无辜,因为他们不按着套路出牌,一般来说是先面试,通过了才会有调查,可他们连一个电话都没有就直接调查。但调查过的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做的了,赶紧给慈善机构的Jill打了个电话,说有可能会找她调查,希望帮着说两句好话。

另外一个问题是马上要回中国去了,如果在这期间他们打电话就接不住,于是费了牛大的力气,花了好几块钱的电话费把手机留言改了一下。希望他们的程序能长一些,等我过来了再打电话。但不论怎么说,在回国之前收到这么一个消息,总算是看到了一点希望,回去的这几天就可以稍微高兴一点。

10-24

明天就要回去了,出来了四个月,回去的时候一无所获。只联系了两个朋友,现在这种情况,回去也不想多见人,而且时间也太紧了。也不回家了,其实还是很想回去看看奶奶,也许再也见不着她了。不论出来混得怎么样,回到家里永远是一样的,仍然是长子长孙,理应尽到头一份孝心,但媳妇定的机票时间实在太紧了。

也许命里注定就是要漂泊一生的人,所以自己对于在哪儿都无所谓,然而整个家庭为此付出的代价太大了。有时候也在想这样到处折腾是不是太自私了点,说是为了自己的前程,但也没有明确的目标,这样折腾来折腾去,不能给父母一点实质上的幸福,反而搭进去不少担心。

晚上收到老板的电话,让去两个太阳能板的供应商那里看看情况。难度比较大,回去时间实在太紧了。但还是应承了下来,毕竟这段时间能让去干活,帮了这么大的忙,如果能帮上人家一点的话,至少知道自己还是有用的。

10-25

早上坐了22路公交车去机场,在以前的概念看来,公交车和飞机是两个很不匹配的东西——去机场一般都是打出租车去的。然而到了现在这个地步,没有那么多讲究了,钱能省一块是一块——也许坐公交车去飞机场的不匹配也正代表了目前的现状,想象与现实的不匹配?而在内心深处的另外一个方面,还是想证实自己的生存能力——在一个陌生的城市,敢于坐公交车去机场,是因为对认路能力的自信。

然而这种自信多少有点盲目,从过来那回坐着张兄的车走过一次以后,再也没去过那个地方。凭着记忆中的地图,穿过HenleyBeachroad,先往西边走了一段,感觉不对劲,又拐回来往东走。大热的天,拉着一个箱子,在大约500米的人行道上转了有十几分钟,最后弄得怎么走感觉都不对。该死的手机怎么也连不上GPS,我使劲的跺着脚用最脏的话骂手机,却不敢摔了它——没有了手机,就彻底没有希望了。好容易过来了一个人,问了半天也没说明白,她给我指了去city的路,幸亏我知道一点,否则听她的就惨了。开始担心如果一直找不到路,耽误了飞机,那损失就大了。开始对坐公交车赶飞机这个生存能力挑战产生怀疑,恨自己不着调。幸运的是留的时间长——在没有钱的时候,时间就显得特别多——不算那么着急,站在马路边上的一个树荫下面稍稍定了定神,想起来沿着刚才过来那个地方最近的路口走过去,应该是对的。

这回对了,沿着这条路走了大约有1公里,走到一个很宽的马路边,远远的看到了飞机场的大楼。然后穿过这条马路,再走了一小段就没有可以走的路了——看来也没什么人走着去赶飞机,就拉着箱子从一个工地的边上走了过去。到了出发大厅的时候离起飞差不多还有一个小时,登机手续刚开始办理,还好,还好,没出什么乱子。

10-26

到上海了,先买了个电话卡,给父亲打了一个电话,平安的到上海了,不论走多远,老人的牵挂都是一样的。

几个月没见过儿子了,他似乎也没有特别亲热的感觉,但还是牵着妈妈的手一起来接我。走到跟前抱起来,感觉比走的时候重了不少,也高了一些,在外公家晒了一个夏天,看着黑了,眼角有那道明显的疤。

吃了点饭,出去理发,然后出去转钱,尽管媳妇查了很长时间,操作起来还是很多地方不清楚,她一会想起一个问题,没完没了,我弄什么她都不放心,担心吃亏,搞得很烦躁。尤其是几个人,带着着小孩子,在银行那种地方,感觉特别不舒服——印象中银行二楼的贵宾室,都是特别有职业感的人呆的地方——忍不住又要吵架。一时看也办不成,就先出来,让媳妇在另外一个地方等着,我和小舅子上去把款汇出去了。回来的头等大事办好了,心里稍微踏实了一点。

下午一个兄弟喊过去吃螃蟹,坐了一夜的飞机,有点累,不太想去,但他担心螃蟹明天就死了,要赶紧过去吃。还没开始吃饭,就先问他要了两瓶啤酒来喝,几个月了,没喝过一滴啤酒,有时候干完活回来真的很想去买一瓶,但还是忍住了,找不到正式工作,不能有一点享受。

晚上他喊了另外一个朋友过来喝酒,吃螃蟹。我喝白酒,他们两个喝我带回来的那壶红酒。到了这里,几个月的紧张与压力彻底放下了,喝了一杯白酒,又喝了一杯红酒,就感觉撑不住了,长时间生活在压力之下,长久的失眠,对身体的摧残很大,酒量明显的不行了。

10-27

晚上去见了一个兄弟,以前两个人一起做过一个项目。现在人家已经混的很好了,位置做到技术副总,薪水没好问,但肯定低不了。唉,想想人家都是在一步一步往上走,我却仍然是在困境中苦苦挣扎。两个人聊了很多以前的人和事,因为公司一连串的变化,一帮兄弟都各奔东西了,感叹一番。

吃完饭出来往回走,路过以前总去吃米皮儿的地方,但人家已经在准备打烊了。还想去给人家说让再做一份,最终还是算了,只有混得比过去好很多,重回故地才能引起感叹。而现在还不如那时候呢,回味只能带来心酸。

10-28

去超市买了几盒茶叶,带过去送朋友。数量也许不够,不过还没有想清楚到底都送给谁,其实在这边很多人都帮过忙,但整天脑子里乱的很,什么也想不明白。而且不知道过海关的时候会不会有问题,先这么着将就着吧,主要的报答会在找到工作以后,希望这一天能尽快来。

又买了二三斤牛腱,拿回去做一做和媳妇的几个兄弟吃。生活在上海这样的地方,他们都是穷人,也没什么机会尝到美味,本来想到外面请他们吃饭,但媳妇肯定又要算计花多少钱,划不划得来,点菜的时候又会没完没了的盘算,所以还是算了。

10-29

给老板让联系的两家太阳能板厂家打了电话,但都太远了,去不成。其中一个在上海有个办事处,但只是售后服务的,我说了是澳大利亚的什么公司,但他们显得异常冷淡,也就算了。连考察供应商这点事也没给人家办成,感觉很是没用,但还是赶紧发邮件说了一下,免得耽误了人家的生意。

晚上那个兄弟过来给接到他那儿去,出去吃了火锅,然后明天早上送到飞机场。这个计划确实不合适,他这几天特别的忙,搞得很是过意不去,什么都等到找到工作以后吧,唉,真是找到了工作,有太多的事情要做了。

10-30

在候机大厅里,孩子显得很兴奋,总要不停的乱跑,什么没见过的东西都想去看看,动动。他手里一直都攥着一个硬币,上了飞机一定要找一个缝缝投进去——他把这当成摇摇车的那种飞机了,几个人一起大笑之后,稍微高兴了一会儿。然而等起飞阶段结束后,看着渐渐远去的大地,我又陷入了沉思。现在的孩子这么兴奋,然而前面等着的不知道是什么样的生活,工作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找到,拿身份也就无从谈起,不知道那些原来预计的幸福什么时候才能开始。没过一会儿,他们娘两个都开始呕吐,孩子以前本来不晕车的,估计是因为让他躺着的原因。吐过了之后,他说以后再也不坐飞机了——这也是未来的幸福的第一笔代价吧。

到吉隆坡机场下来休息了一会儿,状态又好了一点,鼓励他去一个小的游乐场里面玩,刚开始看到有一个黑人小孩和白人小孩,他硬是不敢进去,后来鼓励了半天,他也就进去了。没多大一会儿工夫,还和那几个孩子玩到一起了,和在国内的游乐场里面没什么两样。

然后去坐两个航站楼之间的小火车,坐过来,坐过去,直到晚上上飞机的时候他也不瞌睡。从吉隆坡又上飞机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点多了,孩子很困,但怎么也睡不好,要上厕所,却拉不出来。一会儿醒来闹一阵,一会儿猛地挣一下,在飞机上肯定也睡不舒服,只好抱着他,总算踏实睡了一会儿。

10-31

又到了,这次没有上次那么兴奋,多的是忧愁。孩子下飞机那阵倒腾醒了,但还是迷迷糊糊的——这时候在国内才四五点,还正是睡得香的时候呢,也没看出多少高兴来。

到家时下车孩子都没醒,一直睡到了快下午,醒来了一看是一个完全新的环境,就问这是哪个叔叔的家。我听得心里酸酸的,过去的几个月里,孩子从跑了上万里的路,住过不知道多少个地方,已经习惯住在别人家了。他需要一个安定的家,然而啥时候才能有呢?

下午睡醒了,带他到附近的一个绿地上去玩。在国内,去玩个什么东西都有一堆人,要排队等着,在这里,那么大的地方冷冷清清的,只有他和另外一个孩子。他一边玩,我们一边和另外一个带孩子的攀谈,那是孩子的奶奶,她说孩子的妈妈也是中国人,上海的。原来听说外国的文化里爷爷奶奶是不会帮着带孩子的,现在看起来也不是那么的绝对,也许是因为受媳妇的影响?应该还不至于,想像中的中国人嫁给白人,就像落后地区的人嫁到东南那些先富起来的地方一样,估计影响不了人家的文化。

晚上搬进了主卧,往衣柜里面放东西的时候才发现墙上裂着特别大的缝,大块的墙皮都掉到衣柜里面去了,看上去吓人。原来这是那个老兄住的房间,从来没有进来过,所以根本就不知道,但现在没有办法改变了,只能祈求他不要塌吧。也不知道该祈求谁,其实很明白祈求谁都不会有所改变,而祈求的原因是因为自己没有办法。

和同院的老兄说起来这个事,他说应该不会塌的,如果租的房子塌了的话房东要负责的——人都塌死到这儿了他还负什么责任?如果死到这儿的话,没有苦主来告状,估计也不会有人管,甚至父母多少年都不会知道,因为现在所有的联系都是我打电话回去,他们的电话打不过来。

11-1

昨天下午老板打电话来说今天有活干,好兆头,刚过来第二天就有钱赚。又是把板子从一个地方换到另外一个地方,干起来毫不费力,只是显得有点热了——夏天来了。但现在还看不到希望能从房顶上下去,实际上有上房顶的机会都是很高兴的事情。然后到他家的时候给了他一盒茶叶,不论怎么说这应该是到澳大利亚打交道最多的一个人了。他说家里都过来了,基本也就稳定了,以后他会多给点活干,每周能挣个二三百块钱。不多,连房租都不够,但不干一分钱也没有,除了感谢,没什么可以说的了。

晚上以前一起住的老兄过来了,说房子转租的事,几乎是哀求他把押金由原来的6周房租减到4周。显得很窝囊,本来应该是理直气壮的事,但问题是现在气不壮,理直也没多大用处,不过好在他同意了,不论怎么着,最终结果实现了也算可以了。

11-2

去一个大的购物中心给孩子买了奶粉,防晒霜。到了一个新的地方,孩子很兴奋,在一个小的游乐园里面和一帮小孩子玩的很开心,最后拉都拉不走。到了超市里面也是看到什么都觉得兴奋,然而现在却不愿意花闲钱给他买那么多东西。要让孩子从小会过穷日子,不能想要什么就买什么——但真的没钱和为了教育孩子对大人来说感觉是很不一样的,这仅仅是给自己的一个借口。

下午又带孩子去绿地上玩,带了一片面包,让他在那儿喂鸽子。不论以后怎么样,现在的蓝天,绿地,白云还是要尽情的享受一下,即便以后在这儿站不住脚,这些东西也可以多少补偿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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