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蜮。”</P>
奚的出手十分简单。</P>
只堪堪将合十的双掌一旋,合叠于胸前。</P>
如同炼灵师展开界域一般,他周身气场便契进了此间天地之中。</P>
当目中幽青小剑亮出微光后,他整个人近乎是半透明地幽灵化。</P>
方圆数里地,跟着浮召出了点点死灵。</P>
那是毫无意识的飘浮灵、残破的兽魂、草木枯败后留存的不甘或者怨念……</P>
夜色下,雪山变得无比阴森。</P>
阳间如同通向了阴境,凡人来此,恐会被活活吓死。</P>
密密麻麻的“灵”契进了鬼剑,成了奚如臂使指的外在延展。</P>
是耳朵,也是眼睛。</P>
“回溯。”</P>
奚轻喝一声。</P>
鬼蜮之中,“灵”幻化汇聚,化作了一幅幅画面。</P>
很快,画面中回溯出了此地死灵见证过的,从白日走向黑夜的一幕幕光景。</P>
奚静静地看着。</P>
道穹苍默默等待。</P>
画面中一整日不见有人影,只有孤寂的雪一直在下。</P>
其中唯一最活跃的时刻,是有一头猫科野兽觅食寻来此地,不了了之后离开。</P>
“无人来过……”</P>
奚看完一切,心头一沉。</P>
他对鬼剑术无比自信,当下生出的第一个念头,是“道殿主,难不成判断出错了?”</P>
“这是鬼剑术十八剑流之一,御魂诡术?”道穹苍的关注点似乎不在回溯结果上。</P>
“是的。”奚张了张嘴,扯回正题,“禀道殿主,属下并没有找到人。”</P>
“鬼蜮,是一种类似于炼灵师界域,独属于鬼剑修的领域型剑技?”道穹苍再问。</P>
奚下意识“呃”了一声,想起来这有点像大鹅,急忙回道:“是。”</P>
“当你半圣时,这便类似于炼灵师的圣域?”</P>
“是。”</P>
“很巧妙的构思,同青河剑界有点像,但少了点进攻性,属于侦查型剑技?”</P>
“是,也不是。”奚认真地摇了摇头,还没解释,就闭上了嘴。</P>
因为道殿主成了个问题宝宝,不给他说话的机会,“就算有进攻性,也比不过青河剑界吧?毕竟莫剑术号称进攻性最强。”</P>
“看跟谁比。”奚在古剑术方面是不容许自己没有自信的。</P>
“跟苟无月比呢?”</P>
“……”</P>
奚直接沉默了,良久才嘀咕道:“无月剑圣……”</P>
“剑仙。”</P>
“剑仙?”奚一怔,“无月前辈,还没封圣?”</P>
前段时间,剑仙苟无月封圣的消息漫天飞,圣山上下,传得到处都是。</P>
虽说是为异部首座,但奚并没有得到确切的消息。</P>
然听得多了,众口铄金,他也以为成了。</P>
但和外人不同的是,奚还知道,随着白衣执道主宰的职位更迭,上一任的信息,被完全封锁了。</P>
外人说的都不准确。</P>
道殿主,却绝对知晓第一手情报,因为就是他封锁的信息!</P>
道穹苍反问道:“你理解的‘圣’,又是什么呢,是一种境界,还是一个战力的衡量单位?”</P>
奚觉得两种都是,左右为难。</P>
道穹苍道:</P>
“如若是一种境界,那神亦就只是太虚,因为他炼灵境界最高只掌握了虚像。”</P>
“那按常理论,随便去个半圣,神亦就得被打得趴下,是这样吗?”</P>
奚听完,心头有了答案。</P>
圣,不是一种境界,是一个战力的衡量单位。</P>
道穹苍再道:</P>
“如若‘圣’是战力衡量单位,那半圣位格的意义又何在?”</P>
“所有到了太虚巅峰境界的炼灵师只要再往上修炼,不论有无半圣位格,他们都可越阶而战。”</P>
“半圣位格,不就形同虚设?”</P>
奚愣住了。</P>
他感觉自己像颗墙头草,又倒向了另一边。</P>
“求道殿主解惑。”他抱拳郑重说道。</P>
道穹苍口衔天机,神秘莫测道:“世无常理,因人而异,异常人者,常理难喻。”</P>
奚若有所思。</P>
他的思绪很快发散出去,联想到了什么,惊讶道:“那无月剑仙便是类神亦者,不曾封圣,但已有突破,臻至半圣战力?”</P>
“类……”道穹苍闻声失笑,“年轻人,你的用词,很有意思。”</P>
奚再次“呃”了一声。</P>
道穹苍便严肃道:</P>
“十尊座,七剑仙。”</P>
“在上一代天骄之中,苟无月是唯一一个以一己之力,在双榜各夺一席之人。”</P>
“我不如他,神亦不如他,八尊谙亦不如他,他又何须类人?”</P>
奚闻声,为之一震。</P>
细细一想,好像真是?</P>
但他震惊的点不在于此,而是没想到道殿主对无月剑仙的评价,这般之高。</P>
既如此,为何圣神殿堂还这般对他……</P>
奚不敢往下想了,略带歉意道:“是晚辈用词不当,太冒失了。”</P>
他话锋又一转,很晓得如何刺探情报:</P>
“不过如道殿主、第八剑仙、神亦者,皆行之有新道。”</P>
“无月剑仙的道,若仅仅只是莫剑术,无法推陈出新,属下认为,他得不到道殿主这样的评价。”</P>
道穹苍笑了:“你的小聪明,用在鬼剑术上,你老师会很欣慰。”</P>
奚一缩头。</P>
他的话确实大不敬。</P>
对上一任白衣执道主宰不恭。</P>
也对古剑术的前辈很不尊重。</P>
但在今夜,好像道殿主愿意听到自己这么说、这么问?</P>
道穹苍转而点头:</P>
“不过你说的确实不错,苟无月在找一条新的路。”</P>
“如若不然,他无需加入圣神殿堂,也许早早就可封圣。”</P>
“若非如此,八宫里时,也不至于连八尊谙劝他回头,他都不回,还带着无袖回山找罚。”</P>
“在光明到来之前,凌云木和小草,一样深埋地底……”</P>
说到这,像是想到了什么,道穹苍声音低了许多,如同是在自语:</P>
“真回了头,几十年的努力,不就白费了?”</P>
奚的目光多了亮光:“所以,无月前辈最后成功了!?”</P>
道穹苍抬眸,望着月色下对新道心驰神往的年轻人,唇角一翘:</P>
“如成。”</P>
“啊?”</P>
奚傻眼了。</P>
别啊,别吊人胃口!</P>
道穹苍却是不说话了,望着月色,仿佛回忆起了那一幕。</P>
当时,他拿着半圣位格及时出现在死海,重新给了一次机会。</P>
已有封圣剑鸣,但被死海,或者被他自己压下突破的苟无月,接受了提议:</P>
他选择脱离死海,继续担任圣山的剑,只不过从明面上,转到了暗地里。</P>
能用他的,也只剩下了一个道穹苍。</P>
这自然令道穹苍无比高兴。</P>
然出乎意料的是,苟无月拒绝了半圣位格,拒绝了这在外人眼中,他加入圣神殿堂兢兢业业几十年的唯一目的。</P>
“心比天高!”</P>
道穹苍轻易看得出来苟无月的想法。</P>
但从那时过后,是否“命比纸薄”……</P>
断臂的苟无月,命,似乎也被他斩断了。</P>
道穹苍再也算不出他的未来,掐指神算都不行。</P>
“聊回鬼剑术吧。”</P>
道穹苍不愿多提他的专属宝剑了,望向奚的眼神中多了很明显也很廉价的赞赏:</P>
“你的御魂诡术,已入化境,浑然天成,用得炉火纯青,玄妙非凡。”</P>
“似这般鬼蜮,如是剑圣催使,想来可敌古武六道之饿鬼道?”</P>
奚偶得这么大的夸赞,有些受宠若惊,却苦于无从比较,只能道:“属下不知。”</P>
“那圣帝呢?最高境界,你该有些衡量了吧?”</P>
“圣帝……”奚目中多了憧憬,“到了那等层次,就不止是御魂诡术了。”</P>
“嗯,有理。”道穹苍附和点头,“酆都之主,你可修成了?”</P>
“难……”</P>
“酆都之主较之于古武六道,你觉得孰强孰弱?”道穹苍此刻颇为关心下属的古剑修境界。</P>
奚笑了一下,回答得干脆:“因人而异。”</P>
“你如何?”</P>
“我不行。”奚脑海里闪出了那个光头大汉,彼时的他,毫无招架之力。</P>
“那华长灯如何?”道穹苍目光如电,悍然捅破了窗户纸。</P>
“老……不可同日而语。”奚抿着嘴摇头,分明已经明了道殿主的真实想法,却也没有隐瞒,再道,“天与地的差距!”</P>
“哦?何为天,何为地?”</P>
奚给出了最肯定的答案,郑重说道:</P>
“酆都之主,阴界主宰,是为掌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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