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后一周，村里物资都被调动起来，房屋窗户用活动铁板封死，食物转移到地下仓库。

一年一次的地下村重启工作开始，地道清扫除菌，检查通风口附近安全完整。

后面半个月，依拉全村都将在地底生活。

哨所已经观测到有零星鸟群出现，西博作出最后安排：

“今年地面哨所就由阿北指挥吧，他明年就二十成年，也应该接手一些我的工作了。”

往年村里人都是躲在地下村里，需要格外小心刃翅燕与锥嘴大隼。

这两种翅展三米以上的大鸟喜欢破开泥土，寻找土层下的蠕虫与甲虫，它们能轻松切割泥土，狩猎范围一般是六米左右深的土层。

十五米深的地下村虽然隐蔽，可总有些意外，让这些大鸟破开土层，找到通道闯入地下村，这时候民兵就要先顶上去战斗。

今年西博格外有信心，他能保证村里不会遭受到一点损失，因为战车厚实的合金装甲，即便锥嘴大隼全力俯冲，也别想留下划痕。

而白背爪弹鸟，它们的指甲爪弹爆炸，更像小雨点，加农箭鸥的火柱喷射对战车来说也是挠痒痒的笑话。

就算战车什么都不做，只凭装甲维持八十迈的车速横冲直撞，这些鸟类敢近地就会变成村里资源。

林北坐在战车驾驶位上，边上坐着学校校长张欣阿婆，尽管称呼才四十一岁的校长阿婆不太礼貌，可她毕竟比林北大了两个辈分。

张欣主要负责林北在驱逐鸟群时候，战车数据统计，紧要关头也能客串一下机枪手，不过根据村里对迁徙鸟群的了解，机枪很难会被用上。

依拉村上方天空，鸟群一天比一天密集，四种迁徙鸟类互不干扰，简单停留一两日后，就陆续离开。

开始还因为附近食物充足显得平静，随着鸟群密度增加，地面活动的生物几乎难寻，鸟群为了食物和领土，争斗逐渐频繁。

战犬慑鬼祟最近日子过得相当舒适，它在蚁洞里出生，出生不到一年，原伙伴和母亲都不在了，受到不多训练的它对外界也没有什么概念。

守护蚁洞似乎就是它生来的职责，直到它遇到林北，基因中的亲近感，让它对眼前比它个头小很多的人类有种莫名感觉。

它天生就能感知电流，它能感受到眼前生物肌肉运动状态，从紧张的僵硬到放松。

它选择信任眼前的人。

最近它胖了，村里的伙食实在不错，跟蚁洞中有一顿没一顿比起来，它胖了太多。

林北一直想带它运动减肥，可缺乏危机感后，已经能看到它微垂的肚腩。

直到它看到鸟群的争斗，有能吐火的，有能发射指甲爆弹的，有像长锥一样利嘴的，有刀锋一样翅膀的。

慑鬼祟警惕的绷直前肢，丝丝电流不停往脊椎汇聚，射线重狙发射口有青蓝光芒亮起，又渐渐隐没，它感受到危机。

它蹲在由滕蔓装饰，钢架与玻璃罩构成的哨所中，目光不离天空中快速掠过的鸟爪，战斗本能让它一直处在警戒，它嗅到了一些气味。

林北皱着眉，问张欣道：

“阿婆，往年的鸟群，有飞得这么整齐的吗？”

他想了下形容词道：

“就好像，在争夺地盘的蚁群。”

张欣透过战车天窗缝隙，同样观察着鸟群，经过林北述说，她也发觉出异样：

“这四种鸟类都是以家庭为单位组建联系，族群观念十分淡泊，因为它们庞大体型，以族群组建联系，食物分配上就会产生危机。”

林北认知中，校长阿婆有素描习惯，她画的很快，快却不凌乱，总能在很短时间内描绘出生动景象。

现在她的手就一直没停过，刺栗树制作的纸张有些粗糙，能明显感到颗粒感，张欣的碳笔划过纸张，沙沙声在战车空间内有些吵闹。

“你看看，阿北，看看它们的飞行高度，它们有分层。”

林北看着素描，顿时明白疑惑来源。

鸟群飞行高度分布得太有规律，加农箭鸥在最下层，上面是刃翅燕，再高一点，锥嘴大隼在高空盘旋，最高处，白背爪弹已经弓起骨节。

他忍不住惊呼：

“它们的关系不再混乱，有东西在操控它们，让它们变得像蚁群一样。”

不安感在林北心中蔓延，依拉村隐蔽，却不封闭，村里会采集柴油蠕的体液蒸馏柴油，收集锈蚁外壳冶炼金属，贮藏吃不完的刺栗。

每五年时间，由民兵队长带队，在冬天河滩结冰时候，小心渡过河滩，前往巢城参加物资交换大会，换回一些肉畜和织物。

村子穷的时候，迁徙鸟群从未有过现在的行为，现在村子里有了战车，富裕了，迁徙鸟群也出现变化。

作为村子里下一任顶梁柱，林北不得不多想，他现在迫切想知道，引起鸟群变化的源头是什么。

比白背爪弹鸟高度更高的天空中，有一朵巨大白云正缓缓接近依拉村上空。

云层中，叶雷挂在悬浮翼上，两只手拼命拉动踏板绳，来手动给两只扇翼增加动力。

焦急感已经让他脸上的防风目镜出现歪斜，不断抽动的双手双脚和烈风让他口干舌燥。

他感叹自己的倒霉，谁让他撞上了巢城药物主管与赏金首乌群的禁药交易。

现在乌群正利用迁徙季的鸟怪追踪自己，要是出了云层，被鸟怪看到自己，那就死定了。

自己已经跑了很久，可迁徙季最不缺的就是鸟怪，悬浮翼电池已经没电，现在全靠自己手动悬浮。

人力终究有极限的，更何况自己不喜欢锻炼。

叶雷思想逐渐悲观，慢慢降下高度，飞出云层，迎接鸟怪的蜂拥，他准备最后看一眼大地，来迎接他还没开始的终点。

“等等等等，有个隐蔽村子，村口那个东西，我的马儿呦，战车，一辆行驶中的战车，它的装甲肉眼可见的厚实，辣子果然是天选之人！”

叶雷兴奋极了，他果断打开悬浮翼上控速保险，原本平展在他肩后的两片风扇立刻四十五度角对称。

随着叶雷奋力拉动踏板绳，他以极不正常的速度往地面俯冲。

“天上有个东西。”

林北动态视力十分出色，比起有点近视的张欣，他看见了飞速穿过鸟群的黑点，正在径直往战车方向落下，第一眼是黑点，第二眼就能看到人样。

“是个人！”

林北刚有反应，那个人就展开降落伞，稍微减速，身上再次弹出减震囊，“噗咔”两声，死死卡在战车尾部底盘下。

鸟群因为那人落下沸腾起来，一些鸟怪同样往战车俯冲。

林北这次反应很快，他离开驾驶位，拉起机枪操作杆，简单对准后，扣动扳机。

鸟怪翅展庞大，又是成群俯冲，机枪一扫就是一片，只浪费几百发子弹，落下十几具尸体，就吓得鸟群重回高空。

林北这才有空打开战车底盘处的活动口，朝下方喊话：

“你是谁，鸟群为什么追你。”

战车底下伴随着咳嗽的说话声传来：

“咳咳……救救我，我叫叶雷，是一个立志看遍世界，补全地图册的旅行家，因为撞破非法交易，正在被追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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