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青峰刚忍不住想咬一口,就听见一道声音响起。
“狼王!好久不见啊!”
孙滔驭马而至,内心也是颇为感慨,初见狼王的时候,他才什么境界,可至今才过几个月,就已经是和自己平起平坐的大宗师了,而且只要一回国,大将军的官衔也是唾手可得。
“大将军!”
陈青峰转身,朝孙滔抱拳。
孙滔翻身下马,回了个礼,“狼王不必如此,大将军头衔也早已是你的是囊中之物!你我平辈论交即可!”
“见过大将军!”
凌然也上前抱拳一拜。
孙滔连忙抬手虚扶,看了她几眼,问道:“若我没看错,凌将军之前可是感染了尸毒?”
“正是,不过如今已无大碍。”凌然答道。
“唔……却不知是如何获救?”
孙滔捋了捋下巴寸许长的白色胡子。
他没看到之前那一幕,并不清楚凌然获救的方法,倘若这个方法可以普及开来,那么军中几万将士就有救了!
“大将军,是我救的,我的血液专克这些病疾。”
陈青峰接过话,并无隐瞒。
“哦?竟是如此!”
孙滔露出失望的表情。
既是如此,那只能另寻法子了,他虽爱兵如子,但也没权利让狼王用自己的命去换其他将士的命。
他只能退而求其次,试探性地问道:“不知狼王可否……可否献出一些血,挽救军中将领的生命,若可以,待回京的时候,本将军府中的财物任狼王挑选,不管是兵器,还是珠宝,只要是老夫有的,绝不藏私!”
至于其他普通士兵,孙滔也没辙,两权相利取其重,他只能先保住军中的骨干。
“可以是可以,不过……”
陈青峰话未说完,就被孙滔急促打断。
“狼王不必担心!想要什么尽管说,哪怕是我没有的,我也一定尽力帮你找到!”
听到“不过”两字,孙滔又是喜悦,又是担忧。
他担心陈青峰反悔,连忙信誓旦旦地做保证。
“大将军误解了,我是想说,末将作为万里军的将领,怎能以此为条件,去和大将军索要财物呢!”陈青峰看着孙滔,神色真诚。
正是因为军中职权最重的苏百里与孙滔以身作则,影响了众多将军,所以万里军的将领大多很重视袍泽之情,陈青峰也不例外。
孙滔露出惭愧、敬佩的神色,竟是俯身朝陈青峰一拜。
他和苏百里一样爱兵如子,从年少时投军,到晋升大将军之位,至今已十几载。
他和将士们的感情极深。
自从瘟疫爆发后,他眼睁睁看着将士们在痛苦中死去,却无能为力,他没有高超的医术,也没有苏百里的修为,他什么都做不了。
为此,他一个人在半夜偷哭过几回。
除了病倒的苏百里,没人能想象得出他对将士们的感情有多深。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
这是十几载的深厚感情!
“大将军!”
两人皆惊!
陈青峰连忙伸手扶起孙滔,“大将军何故如此,师父为了救众将士的性命,不惜自损道基,我作为他的弟子,又是万里军的主将,自当竭尽所能拯救更多将士。”
“万里军有元帅与狼王,真乃万幸!”
孙滔此话发自肺腑。
“大将军如此爱兵如子,才是将士们的福气!”
陈青峰对孙滔亦十分敬佩。
……
南大营地作为病区,营门的人流量异常繁多。
一块块木板抬进抬出,有新病人被抬进,也有被判了死刑的病人被抬出,也有治好病的士兵面带喜色地走出病区。
只是能走出病区的却是寥寥无几。
还好营门建得十分宽敞,并不会出现拥堵的情况。
此时,一顶新的营帐在大营门口搭建而成。
陈青峰跟随孙滔急步走进营区大门。
“等等!”
他喊住了一组抬着木板要出营门的士兵,“把他放下来!”
“这……”
两名士兵迟疑了下,转头看向孙滔。
孙滔叹了口气,点了点头。
他的本意是先救将领级别的军官,在那之后,如果陈青峰还有余力救其他士兵,那是再好不过。
但整整八万的士兵,百夫长就有近千个,千夫长就有近百个,能把千夫长以上级别的将领都救下来就已经是奢侈了,毕竟一个人的血液就那么多,总不能全部放干来救人。
孙滔以为救活一个人需要不少血液。
“前面的在干什么,快点走,挡住路了!”
就这一会的功夫,宽敞的营门已经堵了起来。
“将士们,你们手中的袍泽还有救,放下他们,来我这里集合!”
说完,陈青峰走进临时搭建好的营帐里面。
营帐四面敞开,和其他收纳病人的营帐一样,不同的是里面摆着一桌一椅,桌上放满了碗。
“用大盆装水来!越多越好!快去!”他突然想到什么,朝外大声吩咐。
几个士兵连忙往外面跑去。
没过多久,第一个士兵就端着一大盆水急步回来。
陈青峰接过水盆放在桌上,拿起早就准备好的匕首,轻轻割开自己的手腕。
手腕翻转,鲜血从伤口慢慢渗透出来,凝聚成一滴血,滴落进水盆。
片刻后,鲜血扩散开来,使原本清澈的水化作殷红之色,竟是接近血的颜色。
他的血脉太强了,一大盆水竟不能稀释他的一滴血!
“抬水缸来!”
帐外的孙滔神色大喜!
陈青峰没那么乐观,如果一滴血兑完一大盆水后,只需要喝一碗就能治好瘟疫,那也太小瞧瘟疫了。
他的蝙蝠血脉可还没达到十成的反祖之境。
他再往装满水的碗中滴进一滴血,然后用空碗从水盆中舀起一碗水,让士兵把两碗血水分别喂进两个病人嘴里。
经过反复实验,得出一个结论,一滴血只可以救两个人!
陈青峰算好量,用匕首再次割破手腕,一滴一滴的鲜血滴进装满水的水缸。
夜色里的南大营,士兵们开始忙碌起来。
一个士兵拿着水盆走进账中,从水缸里盛满一大盆血水,小心翼翼地起身,往营地内走去,后面一个个士兵排着队翘首以盼。
有救了!老六有救了!
一个排着队的士兵激动的念叨着,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他的生死袍泽正饱受病痛的折磨,生不能、死不得。
但如今,有救了!
士兵抬起头,望着前方那个坐在椅子上的人,他正拿着匕首,再次划破自己的手腕,鲜血一滴一滴地滴落!
他和其他排着队的士兵一样,眼神中露出感激的神色!
那些躺着的人,有他们的兵,也有他们的百夫长、千夫长,甚至有他们的父亲、儿子!
他们本该在痛苦中死去,但狼王给了他们希望!
“少点!装少点!八分满就好,装那么多,洒出来怎么办?”
孙滔已经顾不得形象了,此时的他就像一个村中看井的老人,比手画脚地指挥着一个个打水的士兵,丝毫没有大将军该有的威严。
这可是一条条生命啊,他怎敢浪费?
子时,夜色如墨,营地门口一片寂静,营内却是一片欢腾。
一个感染了瘟疫的士兵迷迷糊糊地张开嘴,感觉一股液体灌进了口中,略带腥味。
不一会儿,他悠悠转醒,起身活动了一下身体,竟没有半点不适。
他不敢置信,向正在给另一个士兵灌药的郎中问道:“大夫,我好像痊愈了?”
郎中头也不抬地道:“不是好像,是已经痊愈了,你可以走出南大营,回你的营帐了。”
士兵神色激动,感激道:“谢谢大夫!谢谢大夫!”
郎中站起身,从另一个士兵手上端着的水盆中再次舀出一碗血水,来到另一个病床边,淡淡地道:“救你的不是我。”
士兵一愣,笑道:“大夫真爱开玩笑,不是你还有谁?”
郎中弯下腰,一手端着碗,一手探出,捏开床上士兵的嘴巴,脑袋往帐外一甩,“想知道是谁救的你,跟着外面的人走就知道了。”
士兵转头,疑惑地往帐外望去,只见一大群士兵挤在一边的道上往营门走去。
另一边的道上,许多士兵端着盛满水的大盆急步走来,进入一顶营帐中,没过多久,又急步返回。
水盆中的水殷红如血,和自己刚喝下那碗血水一样。
他站起身,朝外走去,汇入人流。
“兄弟,你知道是什么情况吗?”
他拍了拍边上一人的肩膀,虚心请教。
“嗯?噢!你是说谁救的我们吗?”
“啊!对对对!”
“是狼王!”
“狼王也会医术?”
“这我就不知道了。”
人流中的人都不知道,所以他们都在朝着营门赶去。
想一探究竟,顺便道个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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