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去疯吧，我还有事，就不陪你了。”王寻帮燕子把时钟挪回到原来的位置，直起身拍拍身上沾染的灰尘，往门口走去。
“喂，等我一下，咱们一起呀。”女孩跟在后面，蹿上前去拉门，刚迈出去一步，她突然往回跑，“耽误你点时间，我去换件衣服。你先别走，就一小会，很快的。”
“这边很乱的，你可别落下我自己一个走。你穿的这么好，没我带着，小心出门就被人打劫。”
燕子的话带着关心，王寻莞尔一笑，回身站在门口看着丫头满地忙活。
她先是从里屋的大缸里舀出一盆水端出来。盛水的铁盆子边角变形，白色掉漆的盆底映照出里面的水混浊不清，微微带着绿色。
她蹲在水盆边秃噜秃噜洗了几把脸，把脸上的色彩洗掉，露出下面白净的脸蛋。在杂物架子上拿出一罐雪花膏出来，手指剜出一小点，均匀地抹在脸上。然后，她把那罐雪花膏藏到架子后面小心放好。
脸上收拾好了，她从衣柜里拿出件淡黄色裙子。看那衣服挂在衣柜里一边，占据一个单独的格子，就知道这是女孩最喜欢最珍贵的一件。
女孩也不回避王寻，没等王寻转过脸去，她便把身上衣服扒下来，只留下白色内衣穿在身上，接着把裙子从脑袋往下套，身体一扭一摆，就把衣服穿好。
头发重新扎起，也没有镜子，她就对着水盆把头发打理成垂在肩膀两边的辫子。
“怎么样？好看不？”
燕子装扮完毕，在王寻身前转了个圈，裙摆飞扬，面孔清秀，和之前简直就是换了个人。
淡黄色的小百花裙子，干净的脸蛋，粗实乌黑的麻花辫，看到她这个样子，不知怎么，王寻联想起了春天绿草地里倔强生长的小野花。
“很漂亮。你可比刚才好看多了。”王寻夸赞道，真心实意。
燕子眼神闪过一抹得意，撒娇说道：“你喜欢么？那我以后也这样打扮，你说好不好？”
王寻抬手给了她一个脑瓜崩。
“好了，开玩笑的。”燕子嬉笑，拉着王寻的胳膊出门，“出发，我们去玩吧。”
他俩下了楼刚走到街边，隔壁楼里也下来几个人。
一对年轻男女走在前面，正亲热的搂在一起啃着，后面一个壮实的平头小伙跟在激情的年轻男女后面，被狗粮喂得饱饱的，他蜷着身体，好像受气一般低着头。
平头小伙在路边看到燕子，立马往王寻这边跑来，“燕子，你去哪里呀？咱们一起。”
那对亲热中的男女抬头，视线跟着转过来。男的看到燕子一身清纯的扮相，露出惊讶的表情，急忙推开身边的女子，也往燕子这边跑。
和他一起的女人怨毒地看了一眼燕子，心有不甘地一跺脚，廉价的黑色高跟鞋歪了半边鞋跟，她把鞋跟扶正，小跳着一晃一晃地跟在男的身后。
平头小伙子很腼腆，看到燕子亲密地拉着王寻的胳膊也没说什么话，呵呵笑了几声便低头站在那。只是他的眼睛不时偷偷地往燕子身上瞄，显然是很喜欢燕子，就是不敢表现出来。
后面的男子就不同，刚刚过来就直面王寻的身前对他瞪起眼睛，张口就骂道：“你是哪个？哪里冒出来的野人也敢来勾搭我们的街花？”
“阿辉你嘴巴干净点！这是我表哥。”燕子上前推开阿辉，和在房间里一样，也是张开双手拦在王寻身前。
王寻很欣慰女孩能把他当作自己人。
“靠，表哥，刚认的吧，瞧你看他那眼神，一副春心荡漾的小蹄子样，还表哥，表个妹呀！”阿辉骂骂咧咧，“我说燕子，你看人可得注意点，不是哪个人穿上一身漂亮西装到咱们这显摆就是有钱人，你可别傍错了人，听信了他的花言巧语。”
“这小子衣服穿的是精神，可这衣服料子可是水的离谱，他要是和你说是他是银行经理，你可不要信，搞不好是卖保险做推销的。”
阿辉拍拍王寻的肩膀，两根手指对着自己的眼睛指指，“小子，你看我这双眼睛，可不是好糊弄的。我可不是燕子那种没见过世面的人，你骗的过她，可骗不过我。”
他嘿嘿一笑，扯起王寻西服的下摆一角在手上拉扯几下。
“这布料地摊货呀！街边的阿伯前几天进货，和这一模一样的布料一尺才十几块钱。燕子你可别被他这外表骗去，这小子一身上下看起来好看，可也就是百十块的衣服，估计他面上光鲜，钱包里面空空呀！”
上午大嫂精挑细选，价值不菲的衣服就这样被阿辉贬的一文不值，王寻听的搞笑。他不明白这男人突如其来莫名的敌意，直到他说了下一句话。
“燕子，你要是想男人了也要找我呀。”阿辉不顾身边女人一下子变得难看的脸色，从兜里掏出几张购物券来，“这是我老爸从二叔那换回来的，中环的卖场。那边可是名牌，可不是这小子身上的垃圾货。怎么样，和我一起去逛逛？”
他身边的女人不干了。
“那是你刚才答应我的。”女人尖叫道，“这贱货身上哪有我好？”
呵，这小子当着亲热对象的面勾搭燕子，也是牛人。
王寻懒得理他的小动作，正好他出去办事，现在燕子有熟悉认识的同伴一起，他正好脱身。
把钱交给燕子他也算是完成一件心事，王寻不打算再和她有什么牵扯。钱给了她，怎么花由她自己决定吧，他也不是对方真正的亲人，无法替她做出选择。
“你和朋友一起去玩吧，我还有事要办。”王寻准备抽身。
想到她被两个乱毛小子的老大盯上，他为了以防万一，找出纸来在上面写了刚办好的电话号码递给燕子。
“有事打我电话。没事就不要打了。”王寻说道，看女孩心不在焉，提醒她道，“注意点安全，等晚上你奶奶回去了，记得把我给的东西交给她。”
“我看这里街坊邻居不少，要是有人找你们麻烦，你们就喊人。不过，我建议你和奶奶最好还是收拾东西到别处去躲一阵。当然，这话听不听随你。”
“呵，你假惺惺的关心有个屁用！还担心燕子的安全？哈哈，告诉你小子，有我阿辉在，哪个敢出来招惹燕子找死？我老爸可是东街刀爷，在这里谁也甭想找事！”
阿辉自豪得拍着干瘪的胸脯。
“去年那帮南岛人想过来收钱，被我老爸一个人拿刀追了三条街，这附近哪个不知道？少在这装好心，大尾巴狼！你这泡妞手法太老套了，骗骗市区那些发骚的白领女还管用，在这里可没用！”
王寻瞅瞅阿辉，差点没被他逗乐。行，听到他这话，王寻也算是放下心来，挥手和女孩告别。
“垃圾！跑咱们这来装逼钓马子，真是无耻！”
等王寻身影消失在街角不见，阿辉吐槽。
“还电话呢，肯定是他胡写一气的号码，装大款！”阿辉抢过燕子手中的纸条瞧了眼，“嘿，还挺像回事，知道电话号码是几个数字。”
他几下把纸条撕碎，往天上一扬，纷飞的纸屑被风卷的无影无踪。
燕子急了，指着阿辉的鼻子大骂：“你！草！想死呀！那是给我的号码！”
“就是给你的，我才撕的，怎么？咬我呀。哈哈。”阿辉摆出一副贱兮兮的样子，嘻嘻哈哈。
“等我回来收拾你！”
燕子没脾气了，大骂一声，扭身往王寻消失的方向追去。
阿辉身边的女人看燕子跑了，喜笑颜开，问阿辉道：“辉哥，咱什么时候去卖场呀，公车快过时间了。”
“去个屁！”
阿辉看着燕子跑远，恨恨地呸了一口，看周围有人往他这里看热闹，气的大吼：“瞅什么瞅？有种过来单挑！我老爸可是这条街的刀爷！”
围观的人纷纷散去，那个一直没有言语的平头小伙子畏缩地看了眼阿辉：“辉哥，我回去了，今儿不玩了。”
“不许走。”阿辉叫道，“今天陪我去游艺厅玩。那刚进了几台跳舞机，咱们过去看看。”
说完，阿辉搂住女人大摇大摆往前走。
“别摸我！”女人不满地推了阿辉一把。
“明天去卖场。先让我摸下。”阿辉随口许个承诺。
女人转怒为笑，咯咯的假笑声洒满一路。
小伙子垂着头默默跟在他们后面。
他们三个刚过路口，小伙子看到远处燕子垂头丧气回来，好奇地问道：“燕子？你怎么回来了？”
“没追上，人都不见了不回来干嘛？”燕子瞪了一眼阿辉。
“那正好，我们去游艺厅。听说新进的跳舞机很好玩，保证你过瘾。”阿辉没脸没皮，对燕子恼怒的眼神装作没看见。
“燕子，一起去呀。听他们说可好玩了。”小伙子用希冀的目光看向燕子。
“那就走吧！”燕子也无事可做，只好答应。
“我来带路。”小伙子大喜，他走到前头，身体也挺直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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