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15下车，执行代码666。”
代码666？乔纳森想了一会，猜测是确认怪物是否存在的意思。666，在传统文化中是撒旦的符号，代表恶魔之意。
“你去敲门，还是我去敲门？”詹姆斯问。
“如果你想让我去，我就去。”乔纳森毫不犹豫地说，“即使你不说，我也会去敲门。”
“嗯。那你为什么在后面磨叽？”詹姆斯反问。
“好的。我去敲门。”
乔纳森加快脚步，走向前面的居民房。居民房的窗户一片漆黑。乔纳森发现大门是开着的，开了一个拳头宽的缝。
“门是开着的。”
“是被撬坏了？”詹姆斯喃喃自语。
“主人为什么没报警？”乔纳森问。
詹姆斯没有回答。
一般来说，这种情况恐怕是凶多吉少。放在现实里，多半是主人出事了。
“可能啊，”沉默了一会，詹姆斯说，“释主被杀了。”
释主？
乔纳森不太明白这个词的意思，但他也没时间思考。他拔出枪来，谨慎地朝着门走去。到了门前时，乔纳森感到一股湿冷的气息从门缝里袭来，黏附在了他的脸上，他浑身不由一阵激淋，心底顿时涌起一股恐惧。
这是梦！
在恐惧感勒住他时，脑子里猛然蹦出一个声音来。
这是梦！就像是一个被禁锢的恶魔从魔瓶里冲出来的咒语，在“喊”出的一刻，颤栗的“魔瓶”突然停止了颤栗，里面躁动的“恶魔”也安静下来。
他的心镇定了，浑身的肌肉也放松了。透过门缝，他看清路灯泻进客厅里的光亮，虽然微弱，但能辨清屋内的家具位置。
客厅里似乎没人。
“有人吗？我们是警察！”乔纳森喊道。
没有回应。
乔纳森目光落在门锁上，发现门锁没有被撬坏的痕迹。如果窃贼不是用工具撬的话，那就是用开锁工具开的。
“警察。有人吗？”乔纳森又喊道，然后转过头去看门牌号，以确认他们没有弄错地址。
詹姆斯突然伸手推开了门。
乔纳森一眼看到地板上断断续续的暗色污渍，污渍一直延伸到左侧的走廊里。走廊由于远离大门，因此黑幽幽的。
乔纳森屏住呼吸，睁大眼睛，将枪口指向走廊。枪管下面的光照进走廊，两侧出现了房门的轮廓。
“有人吗？警察。”詹姆斯朝着走廊喊道。
乔纳森吓了一跳，他紧张地回头看詹姆斯，见詹姆斯很镇定。是啊，詹姆斯有对付怪物的经验，但他没有啊。
就在他心上八下，忐忑不安时，走廊里突然传来一阵奇怪的嘶嘶的声音，接着那声音越来越大，就像……乔纳森瞬间想起在最初的梦境里蜥蜴怪嘶扯自己身体的画面。
“这是什么声音？”乔纳森问，他听到自己的声音在发抖。
“反噬。”詹姆斯回答时，声音带着困惑。“你是怎么回事？”接着他责备道。
这是梦。他深吸一口气，在心里对自己说。然后，强作镇定，沿着地板上的暗色污渍走进廊道。
现在他已经确认污渍是血，血迹延伸进左侧里面的房间。这应该就是那个黑人小伙的血。窃贼显然是进到卧室后被房主拿枪打伤的。
乔纳森鼓起勇气，一步滑到门前。
他还未看清房间里的一切，就本能地大叫一声，跳起来，差点拔腿了。幸亏理智迅速从猛然窜起的惊恐中伸出手，按住他，才使得他往后一个踉跄，靠在了墙壁上。
现在，他看清楚了屋子里的一切。
一条长着三个老袋的狗正撕扯着床上的尸体。三头狗背背着他，皮毛黝黑，发出了嗷呜嗷呜的吞咽声。
忽然，一个狗头转过来，竟似一张满脸血污的人脸。
乔纳森惊得手里的枪差点落地。
“嗷——”
怪狗突然跳起来……
乔纳森本能地拔腿往外冲。当他冲出走廊时，听到砰一声枪响。与此同时，他感到脚上跘到什么东西，身子猛然失去了重心……
他结结实实地扑在了地板上。他顾不得疼痛，一骨碌爬起来准备跑时，猛见詹姆斯站在面前。詹姆斯伸出双手，一把抓住乔纳森的双肩。
“我现在十分确定，你出问题了！”詹姆斯吼道。
然后，他扯掉了乔纳森的警徽。
乔纳森愣愣地站着，他的身体还在发抖。这种感觉是何其的真实，在他以往的所有的梦境里都不曾有过如此真实的颤栗。真实的让他再度感到恐惧，比之前所有的恐惧还要恐惧的恐惧，是那种坠入深渊，却不知道何时触底的恐惧。
“我会把你的情况向警局汇报。如果警局觉得有必要再见你，会联系你的。”詹姆斯凝重地说着又伸手抓住纳森胸前的执法记录仪，把记录仪给扭了下来。
“执法记录仪足以说明问题了。”
乔纳森这才缓过神来，不由抬手摸了下胸前执法记录仪的基座。
“好吧，你去告诉警局吧。到时我会跟警局打电话，说你无视警察纪律，多次在药物的影响下执法。”
詹姆斯瞪着乔纳森。
“你是不是有精神分裂？”
“如果我举报，他们很容易就能查到。我们两个的最好结局是我去精神病院，你去戒毒所。”
詹姆斯冷笑，低下头去，乔纳森也低下头，看到自己掉在地上的枪。接着，詹姆斯的脚踩在了枪上。
詹姆斯迅猛地把乔纳森一推，乔纳森粹不及防，往后打了个趔趄，他还未来得及站稳脚跟，就又被詹姆斯一推，身子彻底失去平衡，倒在了地板上。
他见詹姆斯压下来，赶紧伸出双手抓住詹姆斯的手臂。但詹姆斯身形比他强壮，重量也比他重，因此他没支撑多久，双手就被压到了胸前。
“你给我老实，我要解除你的武装。”詹姆斯吼道。
“凭什么！把警徽还给我！”
詹姆斯突然拔出枪来，对着乔纳森喊道：“翻过身去，把手背在背后，让我确保你不会做蠢事。”
“你现在就在做蠢事。”
“你刚才差点害死我了。”詹姆斯吼道，“就像几个小时前你差点害死你自己一样。你今天完全不对劲，鬼知道你嗑了什么！”
“是你嗑了什么。你现在就像个药瘾上身的疯子。”乔纳森吼道，“有种你开枪杀了我啊。我看你怎么向警局解释。”
“上帝，你他妈死了，怎么看我向警局解释？”
“我化作鬼都不会放过你！”
詹姆斯似乎被这句话彻底激怒了，猛然用力把乔纳森翻了过来，膝盖跪压在乔纳森的后背，借助全身的力量把乔纳森牢牢地压在身下，然后抓住乔纳森的手臂，拽在后背。
乔纳森此时动弹不得，只得由着詹姆斯给他铐上手铐。手铐冰冷如刃，勒着他的手腕疼。
詹姆斯从乔纳森右腿裤里卸下了备用手枪。
他站起身来，走向乔纳森的配枪掉落的位置，刚要去捡配枪时，猛见一个幽暗的身影从走廊里移出来。
那身影魁梧高大，头上的一对向下弯的犄角几乎触到了廊口顶部。
他觳觫一愣，猛地往后倒退了几步，慌忙抬起备用枪。握枪的手哆嗦着，差点使枪从手里滑落。
乔纳森感觉气氛不对，异常的恐惧如浸漫的沼泽漫延而来，以沦肌浃髓的冰冷浸进周身。他不由得颤栗起来，恐惧感也驱使着他扭过头去，由于脸贴在地板上，他只看到一双粗壮的黝黑的兽脚一步一步走来。他睁大眼睛再看，那似乎不是一个实体，而是一个影子。
乔纳森努力仰起头，但只看到“影子”的宽阔的胸部。忽然，影子低下头来，现出向下弯绕的犄角。乔纳森眼皮一颤，“撒旦”一词差点冲口而出。
这是梦！这是梦！
影子顿时散开了，像泼入浴缸里的墨汁在水里散开一样在黑暗的空气中散开了，很快消失。
“啊，放开我！王八蛋！”乔纳森惊魂未定地喊道，把身体扭过来，面朝詹姆斯。
詹姆斯像是吓出了魂，还呆呆地站着。
“兰迪！”
詹姆斯这才反应过来，但此时他看向乔纳森眼神里的恐惧并不比他看到撒旦一样的怪物的恐惧少多少。
“你聋了吗？还是吓傻了？你在这个世界干了这么多年的警察，见到的怪物还少吗？现在你怕了？你他妈的怕了！”
“刚才那是什么？”詹姆斯喊道。
“我怎么知道那是什么？”
“你怎么不知道那是什么？那是你释出来的心怪！”詹姆斯吼道，“你嗑药都嗑出心怪来了！”
乔纳森愣住了，听到脑子里响着一阵嗡嗡的声音。
“陈，你现在已经无话可说了吧。”
“不，不是我的，是你的。”乔纳森说，“我才不信教。”
“这跟你信不信教有什么关系？”
“如果我信教，我就相信光明是上帝，黑暗就代表撒旦。所以，不是我的。“
“我也不信教！”
“你信教，你曾经信过，直到你的混蛋老爸酒驾肇事挂了。那时候你还是个二级警员。你曾跟我说过，你爸曾在教堂里喝酒，他无视上帝，无惧地狱，你还说他那是他想要的结局，称心如意。“
“执法记录仪录下了一切。”詹姆斯斩钉截铁地说。
“你就这样把我放在这里？”乔纳森喊着，像条急于回到水里的鱼挣扎着想要跃起来。由于双臂铐着，他使不上劲。
詹姆斯一把抓住乔纳森的胳膊，把乔纳森拉了起来。然后，他突然把乔纳森的配枪插进乔纳森的枪套里，他的另一只手拿着乔纳森的备用枪。
“我没多余的手。”詹姆斯说。
乔纳森抬起头，发现窗外的天已经蒙蒙亮了，不由长吐了一口气，说：“随你便了。天要亮了。”
“什么意思？”兰迪·詹姆斯困惑地问。
乔纳森·陈露出奇异地笑容，幽幽地说：“当梵天醒的时候，整个宇宙都会化作虚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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