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戈行

《兵戈行》

望气之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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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神仙吗?”稚嫩的童声问他。

李忘生回头,看见一个七八岁模样,瘦小的,脸蛋远远的,眼睛扑闪扑闪的小男孩蹲在房檐上,对他说。

“我不是。”李忘生很诚实的回答。

“哦!那你是怎么上来的。”小男孩问。

“看星星。”李忘生撒谎的时候脸不红心不跳。

“你看天上有星星吗?”男孩指了指月华如水,星辰黯淡的天空。

“那我就看月亮。”李忘生说。

“你随便。”男孩越过李忘生。

“你又在看什么?”李忘生有些好奇。

“看人。”男孩荡悠着双腿,蹦出了两个字。

“看什么人啊!”

“深更半夜,上房揭瓦的人。”

“那你怎么看人?”

“很简单。察言观色,看他做什么,做事情的时候眼底藏了什么。”

“何解。”李忘生诚恳的请教。

“比如说深更半夜,上房揭瓦的人一般是梁上君子。”

“不错。”

“那,先生在做什么?”

“深更半夜,上房,”李忘生忽地顿住了。

好家伙,原来在这等着他呢!

“我不是。”李忘生答。

“那你是神仙吗?”男孩执着的问。

“我不是神仙。”李忘生答。

“深更半夜,出现在人房顶的,不是神仙,就小偷”。男孩撇嘴说。

李忘生想要反驳,心念一动,忽地想知道他为什么对神仙这件事情这么执着。

他问:“你为什么这么想知道我是不是神仙。”

男孩答:“因为我以前在房顶见过神仙。”

李忘生想了想,说:“如果以我们的看法,我不算神仙;倘若以你们的角度来看,我也称得上神仙。”

“你刚才说你在看人对吗?”李忘生换了一个话题。

“对。”

“你觉得你看人准吗?”

“当然准了,比如不是认出来你这个梁上君子吗?”

“我也有种看人的方法。”

“你说。”

“望气。”

“什么是望气。”小男孩问道,他之前没有听过这种说法。

“听说过望闻问切吗?”李忘生换了个话头。

“听过,郎中用来看病的法子。”

“那你知道郎中怎么望闻问切的吗?”

“不晓得。药房学徒的价钱太贵了,我家出不起,所以去不了。因为去不了,所以不晓得。”说到这,小男孩的眼神黯淡起来。

“所谓望,就是看。医学里面望的意思,就是说能够靠看,就能看出一个人生什么病!”

“你说的不对。若是一个病人只要看就能看出来什么病,咱学会了就不用去看郎中了。”

“你上学了吗?”

“没有,没钱。”

“若是你以后上学了可要记得,这般抢夫子的话,是要打板子的。”李忘生轻声道。

“行了,知道了,你继续说,我尽量不打断你。”

“望诊包括望神、察色、形态、五官等”

“望诊首先要望神,神是一个人生命活动的集中体现,通过望神可以对病人的病情和预后做一个估计,做到心中有数;察色主要观察面部的颜色和光泽,根据不同的色泽看出气血盛衰和疾病发展的变化。”

“望形态是指望形体和动态,如形肥食少为脾虚有痰。形瘦善饥,为胃中有火。踯卧喜静,多属寒证。烦躁喜动,多属热症。张口抬肩,喘息不能平卧是喘症,项背强急,角弓反张是痉病;久病循衣摸床,撮空理线是危重证候。”

“医家认为五脏开窍於五官,五官内应於五脏,通过望五官可以了解一定的内脏病变,如目赤红肿,多为肝火或风热,两目上窜,直视或斜视为肝风内动,耳轮干枯焦黑为肾精亏耗,鼻翼煽动为邪热蕴肺,牙龈肿或兼出血属胃热亢盛。”

“你说的这是郎中看病时候用的,郎中又不会望气。”小男孩问。

过了会,小男孩又问:“那你能看出来我得了什么病不?”

“我也没说我会啊!”李忘生答。

“你不会?”小男孩楞了一下。

“现在不会而已。”李忘生答。

“那你在这吹嘘什么?”小男孩扭头,不再看他。

“我现在不会,不代表待会还不会。”李忘生说

“我修道一甲子,终有所成。已然见天地、见自我,尚未见众生。”他怅然叹道。

“师傅说,山中无岁月,世上已千年。我下山数日,才知俗世变化之大。”

“师傅说,欲见众生,先见自我。我下山前见了自我,也该见见众生了。”

“这望气术,我现在确实不会。只不过我师门时代相传一门望气术,现在学,倒也不难。”

小男孩不解的问:“听你说了这么多,那到底什么是望气啊!”

李忘生答:“气者,天身之血,地壳之脉。而世间万物,秉承先天之气而生,运转造化,又重归于先天。故而可以通过望气,来查探万事万物的本源。”

“而人,不同的人,因为心中所念不同,会体现不同的气。医家望诊,望人体而知病情,是因为无论什么病最终都会反应在人体上;而望气术,就是望气而知天下,是因为万物最终都是气所造化,不脱离其根本。”

“比如说,人有人气,妖有妖气,鬼有鬼气,仙有仙气;气聚则成云,故而人聚在一起则成人烟,妖鬼聚在一起便会有阴云,圣人即将经过的地方会有祥云,佛陀所路过的地方会有金云。凡此种种,不一而足。”

说话间,李忘生手一挥,凭空出现一卷水镜,上面浮现出几行字。

小男孩这时瞪大了眼睛,爬起来,认真听李忘生的话。

“寻常望气术,无非是循阴阳五行生克补益之道,才天地之气,补自身望之不足。望采之法,也不过接引天地之气,充养自身之功,望即望天地,采即采天地。天有日月星辰,地有山川湖泊。接日月精华,习五行之气,为采法;逢实际,望日月星辰,为望法。”

“但若按如此修,不是天生神异者,到老不过三寸之光。”

“那你的望气术一定很厉害了。”小孩托着脸,认真的问。

“嘿嘿!”说到这,李忘生不由得狡黠一笑,挥手收回卷轴,说道:“我们师门所传的望气术,不需要接日月精华,习五行之气;也不需要凝神静气,抟炼睛光。只要修成,就能上看九霄、下看九幽,中看人间万里、十洲胜地,唯一的问题是前置条件比较苛刻。”

“那你快说,什么条件。”小孩急了,忙问道。

李忘生说:“没啥,无非是把本门《太上道法》修行到三十二重天以上。”

“你说的这个太上道法,总共有多少重天?”

“没多少,不过三十六重天。”李忘生笑着说。

“哦!”肉眼可见的,小孩眼中的神采一下子就褪去了。

“而且我告诉你啊!本门太上道法,概不外传的。”李忘生又加了一具。

“那你好好修炼吧!”小孩赌气,别过头去。

李忘生见状,也不多说什么。

他唤来纸伞,然后撑开。纸伞内部,写满了云纹篆书。

李忘生默念太上望气术,心神一动,那纸伞内的文字便自动变化,成了另一幅模样。浮现在纸面上的,正是太上观秘传的太上望气术。

他看了眼星空,长出一口浊气,便开始了修行。

正如他刚才所说,寻常望气术修行起来颇为麻烦。需要在日出、日中和日落的时候,向阳整理,不息九通,仰头吸日经光,九咽之,然后抟炼睛光,增益己神,方能有所成就。如果在其他时间修行,非但对修行无益,反而会毁伤己身,甚至于意火发肝火,生魔障,走火入魔。

只是他所修的太上望气术,直取本源以修望法,着实是奇功;而其自身修得太上道法到高明境界,已然修成无漏仙身;因此以他的修行境界,不必刻意追求日出日中这种时间,只需在需要的时候采日月精华、望天地万物即可。

像他今夜,见月光正盛、月华如水,便采一缕帝流浆为引子、以太上真力强破穴窍,不过运转周天,便全了其他修行者终生难以摸到门槛的修行;再运转几个周天,互见天门洞开,一片豁然光明,已然是天眼之境界。

所谓天眼,依《大智度论》,有:于眼,得色界四大造清浄色,是名天眼。天眼所见,自地及下地六道中众生诸物,若近,若远,若麁,若细,诸色无不能照。

这其中,固然有太上望气术直指望气术之根本,于太上道法搭配乃是旷世奇功的缘由;可毕竟李忘生同其他修士不同,以太上真力强冲穴道,自上而下的修行,速度快一些,也是可以理解的。

当然,也不是没有坏处。毕竟他人修行百余年,方才有可能摸到天眼的门槛;若是便宜都被他占了,又何必要修行天眼法门?故而李忘生所修的天眼,以太上道法所修太上真力为根基,需要以太上真力驱使,耗费神力;且李忘生所修天眼有缺漏,只是他现在,尚不知晓。

闲言少叙,只说这李忘生修得天眼,心下颇为欢喜。李忘生在山上清修一甲子,修成太上道法;虽说功力深厚,缺少术法等手段也会是事实;固然手中法宝神妙,但自身却不会什么神通。这会的了天眼,便少不得卖弄。

于是李忘生以太上真力运转天眼,看清了眼前的双泉县。

远方有氤氲青紫朱气,隐隐间有氤氲的檀香味,是城隍庙。

天空上,人烟升腾,双泉县城算不上大,也算不上小。

更西方,他看见金光闪烁,那是佛门修行的大智慧光。

他又向城外的五龙山看去。

一声龙吟响彻胸怀,震碎了五龙山上的云气

李忘生没有强撑,而是收回了目光。

他又看向眼前的男孩,愣住了。

灵根优秀,根骨上佳,修仙习武都是不错的资质;阳火衰微,元气溃散,确实命不久矣沉疴重疾之象。

“你生病了。”李忘生直言道。他觉得有些不妥,沉默下去。

“是!你看出来了。”男孩也不避讳,像是早就知道。

“对,你病得很重。”李忘生小心的说。

“我以前见到的神仙说,我天生命薄,活不过十岁。”男孩很是坦然。

“你叫什么名字?”李忘生准备离开。

“阿晋,你呢?”男孩问。

“李忘生。有机会你来桃花洞找我玩。”李忘生说。

“好。”男孩找了个空隙,溜了下去。

看着男孩的离开,李忘生又开了天眼。他想知道自己是不是看错了,他希望自己看错了。

可惜没有。

他听到一声雷鸣,中正浩大,铺陈在双泉县的天空中。

他向南看去,有一道常人看不见的佛光接天而去。

他暗自叹道:“不知是哪位佛门金刚,竟在此处修行,日后若有机会,得去拜访一番。”

他想着少年,又不由得神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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