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例行的会议上，不止坐着大祭司，还增加了他的儿子，子旬。赵曳庭也坐在一边，这对老仇人尽量控制住不去看对方，但是眼神交汇之间，可以透露出冰冷的寒意。皇上依旧躺在摇椅上，仿佛没有察觉到这一切，把气氛衬托得无比安详。

整个屋子里，被诡异的沉默充满。

皇上似乎在睡觉，当他闭着眼睛，甚至微微打鼾之时，只有柯礼席能够分清皇上是否在闭目养神。

赵曳庭知道子旬最近表现得很不错，如果他可以控制这个会议的话，他打算直接把子旬赶出去，可惜，真正的主人一直在沉睡，而自己被迫忍受小人得势的子旬。

皇上这次好像真的睡着了，他半躺在椅子上，忽然，一下子惊醒一样，身子抽搐了一下，随即坐了起来，开始含混不清地说话。

刚开始一句话嘟嘟囔囔的，但是大家都很体谅这位年近八十的老人，很快就听到了他要说什么。

“……后天列位到齐，我先宣布子旬是新任大祭司，然后子旬上台解读，郑科作中间人……”

什么后天？什么新任大祭司？什么仪式？

赵曳庭一点也听不懂，毫无征兆地接受了这些信息，还得自己脑补到底是什么意思。赵曳庭甚至觉得，皇上说胡话了，还没有清醒，毕竟，对于这些怪话，这是最合理，也是他最想要的解释。

然而，很可能不是这样。皇上的发言固然突兀，但是在座除了大祭司父子，请来的几个老臣也完全没有惊讶的神色，他们平静地坐着，看样子早就知道了，只是在确认流程细节。

看到了子旬的睥睨，赵曳庭明白过来，自己是被摆了一道。

这些安排，皇上故意没有提前告知自己，估计下一次，会议都有可能不通知自己参加。子旬当年在赵莫那里的遭遇，如今角色互换，落到了自己身上。

。。。

会议结束后，赵曳庭在角落拦住了柯礼席。

“皇上觉得子旬表现不错，可以承担大任，就要让他当新的大祭司，这样老大祭司也能退休了。”柯礼席叹了口气，解释道。他知道赵曳庭有很多问题要问。

“皇上这是摆明了要扶持他们家，你没拦着点？”赵曳庭有点着急。

“我只是个跑腿的，传话的，”柯礼席摊手，“我能待在这个位置上，就是在于认清了自己的职责。”

“柯礼席，你还记得你是怎么上来的吗？”赵曳庭来了灵感，突然问道。

“你想说什么？”柯礼席当然知道答案，但是对于这个突然跳跃的话题，柯礼席弄不清对方的意图。

“你上来，是因为做了皇上上位的传话筒，然后就一直做了这些年，毫无变化。可是，你就不想再进一步吗？”

柯礼席沉默不语，他清楚赵曳庭说的是什么，并且戳中了他的心坎。这些年，他把皇上懒得说的话，不能发的脾气，全部替代他表达出来了，默契程度已经达到了一个级别。

只是，就算如此，皇上对待他，还是有个很明确的边界。不明显，但是以他的情商足以领悟，很明确，如果触犯到，后果严重。这是因为，皇上提拔他，本意就是培养一个完全效忠于自己的人，对于这样的人，怎么可能让他掌握权力呢？

旁人都以为，柯礼席精于并且乐于当皇上的代言人，他也的确如此，只是，谁不想更进一步呢？

再者，皇上年纪也大了，别人察觉不出，但是柯礼席知道，他瞌睡的时间越来越长，跟着他也跟不了几年了……

“你先回去，稍后联系。”看着周围来往的人，柯礼席说道。

赵曳庭也没有多说，面色平淡地转身离开了，但他心里知道这事有谱了。

。。。

“这是什么类型的典礼？”赵曳庭问道，刚才在会上，听到有中间人，他就知道这个并非只是神职人员参加的那种典礼。

所谓中间人，就是在占卜涉及到政府时，占卜不能只由掌握神权的人来控制，必须还有王室的人来参与。比如说，在高级的占卜会议上，柯礼席就做过很多次中间人，负责宣布结果。虽然这点权力聊胜于无，但是起码象征着王权与神权各半，没有一方被完全压制。

这次的中间人，是郑科，柯礼席的徒弟。

听起来小题大做，但是这里的人们很在意这个。正是因为神权的经常奏效，才要谨慎认真对待这种事情，否则，直接听从大祭司家族的话不就行了？

所以说，这方面的事情很敏感细碎，以至于专门发明了“中间人”。

“专门搞你的典礼。”柯礼席冷冷回道。

“……主角不是变成大祭司的子旬了？”

“是，但是也顺便搞你一手。而且，真正的主角是皇上，他需要子旬帮他坐稳位子，北部闹腾得越来越凶了，皇上必须重新启用他，打压你，只是附属的作用……”

“也对，这次典礼有中间人，就能看出一斑。是打算针对我吧？”

“很有可能。”柯礼席严肃地点了点头，“皇上已经怀疑你了，听他的语气，势在必得，一击致命，他准备了很多。”

“明白了，势在必得，一击致命……”赵曳庭喃喃道。

“你快别嘀咕了，赶紧支楞起来吧，这不是闹着玩的。”柯礼席看到过很多人被“宣判死刑”的模样，最经典的就是眼神呆滞，不与别人交流，而是喃喃自语。

可是，赵曳庭的眼睛一下子就盯住了柯礼席，十分明亮，与将死之人的那种神色完全不沾边。

“你误会了，柯礼席，我刚才的话，是对皇上说的。”

阅读攀登手记最新章节 请关注盘古小说网(www.lawace.cn)